王梦媛 宋玲男(北京第二外国语学院,北京 100024)
笔者客观地分析以卡罗尔为代表的以他人引导型为主要社会特性群体与囊地鼠草原镇居民即以内部引导型性格为主的群体之间的种种冲突。事实上这种剧烈的冲突为历史发展的必然。女主人公最终回归家庭,抱以与小镇居民相互理解的态度给予我们诸多启示。对于作品中小镇居民也多冠以“乡村病毒”的头衔进行批评。而笔者认为应该更为可观地看待两个群体之间的冲突。这一切都是社会发展之必然推动力,这种冲突产生的张力更有利于促进新型社会性格产生。社会与个人是一种是双向度的关系:彼此促进,相互依存的关系。“对历史给个体带来的难题和复杂性感到的困惑,是这个时代所有诉诸于文字和感情的作品的中心”。通过对《大街》这部作品的细致研究,有助于人们以正确、客观的态度面对种种由不同社会性格所导致的种种冲突,并看到个体对社会的能动作用。
《大街》这部作品从表面上来说是描写了一位律师家庭的文艺女青年在嫁给了小镇医生肯尼科特以后,满怀改造小镇愿望的她与小镇居民产生种种冲突的故事。卡罗尔由一开始的对这片土地嗤之以鼻到最后虽然不满但是仍怀有热爱,小镇居民由一开始对于改变的满腹牢骚到最后对于卡罗尔持肯定态度的转换都是社会性格发展过程中必然出现的冲突与和解。
里斯曼所说的“社会特性”既不同于社会心理学中常常提到的“个性”也不同于人们平时常说的“性格”。“性格则往往只指个性中的一个方面一一即不是由于遗传,而是由于社会实践形成的特征。”在《大街》主要体现了两类社会性格:以小镇居民为主的内部引导型主导人群与以卡罗尔为代表的他人引导型主导人群。而社会性格的划分并非泾渭分明,并且它们可以同时存在于同一个社会中,也可以跨越社会发展阶段,并且发生碰撞和联系。“美国人社会性格的图景是由各个社会阶级和地域的人们拼凑出来的,此外我还要提醒大家,真正的人是一种混合物,是各种特性的集合体,远比单一景色复杂和丰富。”
根据里斯曼对于两种社会特性特征的种种描述,笔者将重点放置于他们的生活态度(交友、娱乐)、工作态度与政治态度三个方面来对作品中人物所属的社会特性加以分析。
(1)生活态度方面,两者差别是很明显的。在选择同伎团体时,内部引导者从小就有着自己的原则。“对自己的社会地位和欲求的社会地位有着清楚的认识,并以此来选择自己的朋友,以此限制自己。”在小镇上住着很多瑞典人及非本土人,而小镇居民对于他们的态度是十分排外的。如由女仆工资在小镇妇女间引发的争论。“杰克逊·埃尔德太太异议道,‘我丈夫说,在木材加工厂工作的那些瑞典佬非常可怕,一声不吭,古怪得很,而且相当自私,一个劲要求涨工资……’”这是典型的内在引导型交友原则,小镇居民的内在引导型性格是不会允许他们与非小镇或者非同一阶级的人皆为同伎团体的。而在这一点上,具有他人引导倾向的人并非如此顽固。同样是在选择同伎团体时,她可以视图与囊地鼠草原镇的博加特太太,舍温等人做朋友,也可以与“大胡子瑞典人”做朋友,更可以对大家认为娘娘腔的埃里克做朋友并认真听取他的意见。在贝亚和她儿子感染热病濒死之际,卡罗尔时刻照顾了整整一个礼拜的时间,从早上八点到半夜十二点。
生活态度另一个方面便是娱乐,卡罗尔刚到小镇时,镇上的居民热情的为他们举行了欢迎仪式,到后来卡罗尔又再一次邀请大家参加乔迁庆宴。通过作者的呈现可以看出,小镇居民的娱乐项目非常的少。在欢迎仪式上,斯托博迪小姐的朗诵,戴夫的捉鸡游戏,讲述犹太人故事,在卡罗尔家里,大家还是提倡做这些游戏。“整个冬天,卡罗尔还会再看戴夫·戴尔的捉鸡表演七次,听老情人九次,听犹太人故事和葬礼演说各两次。”可见所有的娱乐活动都是承袭了传统,并且创新型缺乏。将事业为生活重心的内部引导型人群是不愿将大量时间放置于此的。但卡罗尔的生活热情是非常高的,对比于小镇居民的守旧与一成不变,卡罗尔更注重与时俱进的时尚,并且注重消费消遣,渴望新事物、新游戏,再几次与肯尼科特出去游玩并且购置衣物,邀请小镇居民滑雪、打雪仗,但是对方则更愿意在温暖的室内像往常一样打打纸牌。
(2)工作态度:内部引导的人是具有拼搏开拓、坚韧不拔精神的人,努力工作、有所作为是一件最重要的事情。这也是为什么布雷斯纳汉这位从小镇走出去的成功商人可以成为小镇的英雄,而不是在华盛顿政府工作的卡罗尔。在卡罗尔与佩里太太的对话中,佩里太太对于他们拓荒的往事进行了描述:“当年我和钱普干着牛车,跟随一个车队从索克森特来到囊地鼠草原镇的时候,这里除了一个用栅栏围起来的地方,几个士兵和小木屋之外,啥玩意也没有。”这群人对于苦难和挫折的承受力要高于他人引导型人群。对比之下,卡罗尔似乎没有一件事可以去坚持,无论是公益事业还是她的工作。卡罗尔在小镇的事业,包括戏剧社、休息室、死亡观俱乐部,市政大厅等改革在小说前小部分占据大量篇幅,但都以失败告终。后来离开丈夫去华盛顿工作,卡罗尔对于工作的感受是枯燥的,令人厌倦的。
(3)政治态度方面,内部引导者与他人引导者的差距在《大街》中表现为卡罗尔的热切关注及小镇居民的逃避式态度,卡罗尔对自由平等,社会主义的推崇及小镇居民对此的不屑一顾。在小说中小镇居民对于社会主义是痛恨的,工会、分红制、福利事业、养老保险这些都是胡扯。他们赞成自由和宪法赋予的权利,所以他们认为社会主义的分红制只会将懒惰之人变得更加懈怠。“所有社会主义者都该被绞死……年收入超过一万或者不到八百的人都是缺德的。”而卡罗尔对于自由平等等信条十分笃信。他离开囊地鼠小镇后选择的工作地点在政治中心华盛顿,并且从事战争风险保险局的文件整理工作。卡罗尔是非常渴望接触政治,理解政治的。“卡罗尔认识了很多指挥官,新闻记者,化学家,地理学家,政府机关的财政专家,还有一位教师,这位教师是激进妇女参政运动的头面人物。”
“自主性可以是一个人即使在面临强制力与扭曲时,仍可享受自由。这样的人即带有社会特性,但是又可以与其保持一段距离……他会用成熟的眼光和理性的超然来看待这些问题。”双方自主性的发展基于保持自我特色的基础上得以和平相处,促进两种社会性格共同发展。在不同的社会环境中,造就不同的社会特性是非常自然的。反之,这种不同的社会特性对于社会尤其起到了一种能动作用。
从肯尼科特级卡罗尔的丈夫说起,他是一个已经带有他人引导型倾向的本地医生,面对卡罗尔的消费观肯尼科特是很包容的。卡罗尔提倡的新游戏,新休闲项目小镇居民都积极配合过:卡罗尔乔迁聚会上,卡罗尔倡导的狼与羊的新游戏,中国戏装,后来的雪橇游戏,话剧社等。最终卡罗尔从华盛顿回到小镇,虽然小镇居民仍对她有些看法不认同,但是对于她也是肯定的态度的。“卡丽·肯尼科特诗歌聪明的女人,像她这种有文化的聪明女人想法都很古怪……准许卡罗尔在这继续生活下去。”可见大家对于卡罗尔不像最开始的标签“挑剔”“不安分”,她们肯定她身上的闪光点。
另一方面,随着卡罗尔在囊地鼠草原镇的生活,卡罗尔产生了内在引导性格倾向。卡罗尔有了儿子休以后,喜欢像镇上居民一样在铁轨边散步。卡罗尔离开囊地鼠后草原镇,在华盛顿待了近两年的卡罗尔,在说起小镇时会觉得小镇“无论是在大胆的色彩,聪明的设计,还是在惊人的智慧方面,囊地鼠镇都堪称经典。”对比大城市人的冷漠,她对于这片土地上的真诚与亲密是怀念的。
个人与群体发展是相互的。两者是一个双向度的关系,个人作为社会的一部分,社会会对个人活动提供场所或者限制,反之,个人的发展会增强群体力量。个人是人类最小的、不可分割的单位,其个性的保持有利于个人潜能的发挥。作为社会的组成部分,即个人具有能动性。个人会在社会规约内被影响,反之,个人之特性也会影响社会。作品中卡罗尔作为一个他人引导型主导的人进入一个由内在引导性为主导的群体,冲突必然产生。小镇居民的封闭排外特性与卡罗尔的开放热情等都成为了矛盾的冲突面。但经历这一过程后,卡罗尔与小镇居民相互依存相互促进——在保留了各自特性的基础上吸收了对方的社会性格特点。这正是社会发展产生的张力,这种张力正是社会发展的主要驱动力。
根据马克思的社会有机体理论,社会是一个有机体整体,而非个体的机械组合或简单叠加,是一个“一切关系同时存在而相互依存”的活的有机体。自主性的发展史有利于个性的保留。小镇居民与卡罗尔在保留个性的基础上进行的彼此适应是实现良性双向发展的开端。 如果在社会特定发展阶段,所有的社会性格都是单一性的,没有冲突,融合与自主性保留,那么这个社会将永远不会产生新的东西,更不会前进。个人与社会是相互依存、相互制约、相互促进、对立统一的关系。一方面,个人的生存或发展是离不开社会,社会为个体发展提供平台与限制。社会的变化与发展与个人密切相关。另一方面,个人并非被动的接受者或被动者,人固然对社会具有依赖性,但不可否认,个人对于推动社会历史发展中的巨大作用。卡罗尔与小镇居民双方对于彼此个性化的理解与包容是促进个人与社会共同发展的良性互动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