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墨留香

2020-11-25 02:40冀美俊
中国民族博览 2020年10期

【摘要】《宝贤堂集古法帖》与《古宝贤堂法帖》,是收藏于太原市双塔博物馆的大型集刻帖石,分别镌刻于明弘治二年与清康熙五十七年,具有重要的历史、学术和观赏价值。建立专题博物馆,在保护的前提下,借鉴现代科技成果和展陈理念,通过趣味性、参与性等手法,让冰冷的石头来讲述中华民族灿烂的文字艺术和悠久的历史文化。

【关键词】“宝贤堂法帖”刻石;太原双塔博物馆;保护性展陈

【中图分类号】J292 【文献标识码】A

一、法帖价值与展陈的可行性

“宝贤堂”为明代晋庄王朱钟铉堂名。明孝宗弘治二年(1489),晋世子朱奇源奉其父晋庄王朱钟铉之命,以《大观帖》为主要底本,①在太原集刻十二卷本的书法丛帖,名为《宝贤堂集古法帖》。时隔二百多年后的清康熙五十七年(1718),太原知府李清钥集唐、宋、元、明至清前期20位书家作品,汇刻成另外一部四卷本的法帖,其规模、形制、选字等虽与明法帖有很大不同,但因其旨在复《宝贤堂集古法帖》之意:“即名帖曰:《古宝贤堂法帖》。”②今人为区别起见,十二卷本的《宝贤堂集古法帖》又称为《大宝贤堂法帖》,四卷本的《古宝贤堂法帖》称为《小宝贤堂法帖》,二帖合称“宝贤堂法帖”。

中国古代刻帖活动自唐朝始,经宋代帝王的推动而大盛。刻帖成为当时学习与传播书法的重要手段。明代,藩王成为刻帖的主体,刻帖之风又一次兴盛起来。《宝贤堂集古法帖》即为其中代表。全帖共分十二卷,以十二天干为各卷编号,收录了上自史前仓颉,下迄明代张弼,纵贯数千年,共计128位书家的作品。法帖所收书家墨迹皆为中国书法中的精品之作,又大胆选择苏、黄、米、蔡等宋人尚意法书,并以当代(明代)书法家作品入石,在明代中期书风改变、帖学繁荣中起到了重要的引领作用。傅山《补镌宝贤堂帖跋》云:“汴帖扶勒无丰采,肃帖丰肥浓态侧出。晋帖圆秀遒媚,出周肃之上,二王勾勒尤为精妙。”③

晚清通儒沈子培《寐叟题跋》记载了他收集到一函《宝贤堂集古法帖》时的趣事,那种喜悦之情,也让我们看到法帖的价值所在。“此《宝贤》明拓本,覃溪所谓市估多更题伪《大观》,不得自申其光气者也。此幸未遭割剥,蠹蚀已甚,装裉复不工,披览殊令人不快。然余求此三四十年,及今乃得之。新岁将更,明年六十七矣,翰墨之缘,知复馀几?自今夏来,颇与《大观》为缘,所见凡四本,皆宋拓宋刻。残腊乃复遘此,亦是《大观》眷属。品次尚在南海风满楼所藏改题《大观》、成亲王及吴荷屋题为名帖者上。珍此敝帚,后世当有以兼金享余者。”④

《宝贤堂集古法帖》刻石原存晋藩王府,明末戰乱,刻帖毁损散佚。清顺治十六年(1659),太原知府宗彝搜集残石,在太原府署后圃建宝贤亭贮藏,并增刻宗彝、王京乘二跋石。据王京乘跋语所载:“原石勒帖共一百六十六号,两面勒字者卅块,实石一百卅六块。今止存石八十八块,内残缺者廿二,两面勒字者十八,共存帖一百六号。时维清顺治十六年,岁己亥秋八月。”⑤康熙十九年(1680),阳曲县令戴梦熊薄书之暇,游心翰墨,与名儒傅山访求藏本初拓,补五十三块,“复捐修亭屋十间,以蔽风雨之剥蚀”⑥。康熙二十年(1681),移置三立书院。此后与《古宝贤堂法帖》一起辗转至督军府、傅公祠等处。1980年,二部刻石迁至永祚寺碑廊,《宝贤堂集古法帖》补刻两块。2017年,太原市双塔博物馆(时为太原市双塔寺文物保管所)再补刻六块,《大宝贤堂》刻石又成完璧。

2020年,双塔大景区建设启动,为了将二部法帖刻石进行更好的保护和展示,使文物保护的成果更多惠及人民群众,太原市双塔博物馆有意将这一批珍贵的刻石文物移入展馆,一对一展示拓本释文,增加数字化互动专区,让这些厚重的刻石与观众对话。恰好双塔博物馆西区有七十年代至今陆续建设的一处砖仿木四合院,原为太原市文物考古研究所之土质文物保护基地,经过协商,遂成为“宝贤堂法帖”刻石的展馆(见图1)。

二、展陈空间的利用

展馆为四合院形式,坐北朝南,面积2420平方米,依据已有的空间布局、碑刻内容和游览顺序,将南房列为第一展厅,东厢房列为第二展厅,西厢房列为第三展厅,北房列为第四展厅。第一、二、三展厅共计598平方米,用于展示《宝贤堂集古法帖》,第四展厅112平方米,用于展示《古宝贤堂法帖》,第四展厅的负一层386平方米开辟为观众互动区域,包含茶饮区、拓碑和书法体验区、文创产品展示区。

根据《宝贤堂集古法帖》中各刻帖内容的异同,将《宝贤堂集古法帖》划分为八个单元展示。第一展厅包含四个单元,共计93块碑刻。即“第一单元:缘起(卷首)”共5块碑刻,“第二单元:古风意蕴——魏以前法书(卷一)”共10块碑刻,“第三单元:帝王翰墨(卷二)”共20块碑刻,“第四单元:‘二王韵致——王羲之、王献之书法(卷三——卷七)”共58块碑刻。第二展厅展示两个单元,共计43块碑刻。即“第五单元:世家书法——两晋至隋书家(卷八——卷九)”共26块碑刻,“第六单元:‘法度华章——唐代书家(卷十)”共17块碑刻。第三展厅展示两个单元,共计43块碑刻。即“第七单元:‘尚意好古——宋元明书家(卷十一、卷十二)”共27块碑刻,“第八单元:卷尾”共16块碑刻。第四展厅展示《古宝贤堂法帖》,分为两个单元,共计39块碑刻。即“第一单元:崇法向意——唐宋书家”共9块,“第二单元:集古研今——元明清书家”共27块,另有清乾隆二十七年(1762)山西巡抚鄂弼据家藏旧拓刊刻的苏东坡《赤壁怀古》3块。

四个展厅围合的四合院由青石铺就,辅以园林小品和北方树种,作为展厅的延伸空间,整体营造一种静谧雅致的氛围,使来者流连而去者依依。

三、形式设计的创新

“宝贤堂法帖”经过数百年的颠沛流离,整体相对保存较好,一些刻石也有剥蚀破损的情况,其中21块帖石剥损严重或较为严重。故而,展陈中首先考虑的是保护,即如何在保护好文物的前提下展示刻帖的内涵和文化魅力。这些刻石进入展馆前,全部经过纯净水清洁保养,对部分剥蚀、断裂刻石进行可逆性加固粘接。在展馆内,每块刻石放置在独立的展台或悬架在展墙上。这样,石质文物保护中面临的主要问题,即露天风化和地下水蒸发造成的酥碱,均得以有效解决。其次是展示和利用。设计结合布展的要求,努力为观众提供一个舒适优雅的环境,让观众在与文物对话的同时,感受中国博大精深的书法艺术和源远流长的传统文化。

《宝贤堂集古法帖》刻石长64厘米左右,宽42厘米左右,《古宝贤堂法帖》长64厘米,宽42厘米,厚13厘米。宝贤堂展馆基本采用铝方通黑色吊顶,滨州青火烧板铺地,展壁为冲压钢板氟碳喷涂制作工艺,为防止冲压钢板氟碳喷涂变形,保证整体钢板的稳定性,在其背板植筋加固,并安装背板定制挂件,承重骨架为加宽加厚的型钢骨架。展台的制作主要是1.5毫米厚的黑色钢板,每块刻石的展架也均为黑色钢板,且每一个都是量身定做,保障了刻石无论是承放于展台还是悬挂于展墙都能处于安全状态。

如何让观众看清看懂并喜欢上展陈文物,是展陈设计者时刻不忘的。在设计时每一单元均有展品历史文化内涵的概括性介绍,重要碑刻还有相关历史背景及书家的解读,如:第一展厅中对“二王”的解读,第二展厅中对王、谢、郗、庾四大家族的重点说明,第三展厅对“宋四家”的特别介绍等。宝贤堂法帖书体均为行书或草书,对于这些龙飞凤舞般的艺术品,没有受过专门训练的普通观众是难以辨识的。难于阅读内容,便不能理解书者的心境,更难于欣赏书法艺术的魅力。对此,则采取在每一块刻石上方,将其拓片进行一对一展示,观众在刻石上看不清的文字,可以通过拓片较为清晰地进行辨认,而在刻石下方是对应的楷书释文和书家介绍,使观众了解书者的同时,也对书法作品有一个基本认识(见图2)。

在《大宝贤堂法帖》中,大部分是一面刻石,但还有27块为双面刻石,双面刻石中,文字一正一反,即,一面刻石为正面时,则另一面的刻字就是倒着的,在展陈设计中,我们遵循以保存相对好的碑面内容为主要展示序列,背面内容采取复制重刻,放置在与其内容相符的序列位置上,并放置原刻石拓片,力求达到形式和内容的完美结合。双面碑中的两块特殊刻石,据考证为宋代刻《绛帖》原石,⑦(图3)可谓吉光片羽、凤毛麟角。为更好地展示此“绛帖”原石,我们在空间设计上营造出相对独立的空间,并特意制作两组展柜,以显示其珍贵难得。

如何增添觀众的趣味性也是我们在设计时特别关注的。在每个展厅,我们都特别设置了音频、视频内容,使展览更加形象化,如:在第一展厅西区中心顶部,设置有7平方米的《曲水流觞》动画,观众抬头之间,便可身临其境,与王羲之、谢安等东晋名士一起举杯,共襄那场史上最浪漫、影响力最深远的雅集,感知魏晋风度,名士情怀(图4);在第二展厅,设置“萧翼赚兰亭”微视频,通过唐太宗下令访求王羲之书迹、君臣合力搜访鉴别、弘文馆拓书人钩摹响拓等故事内容,将唐太宗对兰亭序的痴迷和对王羲之的推崇表现得淋漓尽致,为观众再现了王羲之书法长盛不衰的风姿丽影。

为强化与观众的互动性,我们设计了“眼辨手书”的游戏环节(图5)。在“眼辨”游戏开始之前,系统会先弹出王羲之和王献之书法风格的解读和对比,观众浏览提示之后,便可进入游戏内进行“考试”,将弹出的书法作品一一找到对应书家。在“手书”环节中,观众可在屏幕上选取要书写的书体,有行书和草书可供选择,书写完毕后点击确定,即可获得神、妙、能、次等书法评判等级。在拓片互动区,观众可在工作人员的指导下亲自动手制作拓片,感受中华传拓文化,其拓片成品亦可作为纪念品带离展馆。此外,在文创产品展示区内,由博物馆内相关文物衍生出的兼具传播、教育、实用和装饰功能的文创产品,亦可使观众穿越时空阻隔,触摸岁月沧桑,将凝固下来的活生生的历史带回家中。

总之,展陈设计的目的,就是在保护的前提下,运用现代科技成果和展陈理念,使“宝贤堂法帖”刻石真正地被活化,让冰冷的石头讲述中华民族灿烂的文字艺术和悠久的历史文化,并融入观众的心灵。这既是我们建设改造宝贤堂法帖刻石展馆的初衷,也是我们贯彻这一展陈设计思路的有益探索。

注释:

①关于底本,有的学者认为摹自《绛帖》,参见《傅山跋》《宝贤堂集古法帖》,晋祠博物馆编《宝贤堂集古法帖》,文物出版社,2002年,第456页。在本文中,采用《大观帖》说,参见王鸿宾:《宝贤堂集古法帖底本溯源》,《文物季刊》,1995年第1期。

②太原市双塔寺文物保管所编:《初拓古宝贤堂法帖》,上海人民美术出版社,2001年,第210页。

③晋祠博物馆编:《宝贤堂集古法帖》,文物出版社,2002年,第456页。

④林志均:《帖考》,北京大学出版社,2000年,第114页。

⑤晋祠博物馆编:《宝贤堂集古法帖》,文物出版社,2002年,第454页。

⑥晋祠博物馆编:《宝贤堂集古法帖》,文物出版社,2002年,第458页。

⑦考证为宋代原刻的《绛帖》,其背面刻制的为《宝贤堂集古法帖》的“卷首三”和“卷四卯一”。参见王鸿宾:《宝贤堂集古法帖》与《绛帖》,《文物季刊》,1993年第3期。

作者简介:冀美俊(1973-),女,汉族,山西省平遥县,在职研究生学历,文博副研究馆员,研究方向:石刻书法类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