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华,郭学松
历史记忆缘于历史事件与历史人物的影响,历史心性在历史记忆中被形塑。在海峡两岸,广大民众的历史记忆源于我们共同的历史遭遇,诸如郑成功驱荷复台便是铸造我们共同历史记忆以及形塑历史心性的重要历史事件,民族英雄郑成功也成为海峡两岸民众特殊的历史记忆,这可以从不同历史时期两岸民众对郑成功历史形象的重新建构中得以呈现。我国台湾地区,关于郑成功信仰的宫庙有100 多处,并以台南为基地每年举行盛大的祭奠仪式,其性质堪比中国大陆古代的“皇帝祭奠”。是什么样的历史记忆形塑了民众如此强烈的历史心性,并形成了三百多年持续影响的群体性行为? 这是一个值得探讨的问题。此外,近年来,在台湾当局的政治操弄下,台湾地区“去郑成功化”[1]已经初见端倪,因此,我们对郑成功历史记忆的持续研究显得尤为重要,通过一些历史记忆的重新勾勒,让人们重新体认郑成功的尚武爱国精神,对于我国台湾同胞的中华民族情怀激发及中华民族身份认同有着重要现实意义。本研究通过深入福建和台湾地域,以与郑成功相关的武术组织为考察对象,阐析郑成功在驱荷复台场域中所形塑的历史记忆,以及这些历史记忆在民间武术组织中所促生的历史心性,旨在探讨作为民族英雄、乡土社会“神灵”等象征的郑成功形象在民间认同与形塑的时代价值,进而展望其对当前两岸关系发展的影响。
郑成功(公元1624 -1662),被誉为明末清初军事家、抗清名将、民族英雄等。郑成功之所以获得诸多殊荣,并在海峡两岸获得诸多赞许与敬仰,得益于其于1661 -1662 年驱荷收复台湾的历史贡献及社会影响。正如连横所言,“延平郡王乃议取台湾,一鼓而下,荷人降伏,送之归国,而台湾复始为我族有也”。[2]所以,郑成功被称为“台湾之郑氏”“开创台湾之郑成功”,[3]“开台始祖”“开台圣王”。[4]1948 年,我国台湾省政府明令规定,以郑成功登台日即四月二十九日为兴台纪念日,并举行开台圣王祭典。[5]历史环境总会形塑诸多伟大人物,然而,并非每一位伟人在过世之后,都能够成为“神明”,郑成功在台湾广大民众的心中却是其中之一,他在我国台湾的身份可归纳为“民族英雄、祖先、神明、传奇人物”[6]。因此,我国台湾研究者认为[7],郑成功在我国台湾的影响力要比中国历史上的任何一位圣王、英雄与豪杰都要突出,特别是在乡土民间,其形象近乎“神明”,台湾民众无不对他怀抱着“吃果子拜树头(台湾谚语)”的感恩心情,一是答谢其开发台湾之功,二是希望能够持续获得庇护佑助;而官方则将其视为“民族英雄”。有学者便将台湾地区“郑成功信仰”的社会功能归纳为“端正教化、团结乡里、安定民心、促进经济、文化传承、族群融合和稳定政局”[8]等七个方面。
正因为郑成功在我国台湾社会的影响力所致,郑氏宗亲总会副总会长郑荣华表示,“没有郑成功怎么会有现在的台湾?”郑成功不是郑氏宗亲的而是所有台湾人的,“难道各地寺庙拜郑成功是拜假的?”郑成功在台湾历史上的地位,不能抹杀。[1]郑成功驱逐荷兰殖民者,收复宝岛台湾,并为台湾的开发与发展作出了历史性的贡献,不仅是台湾的“开台圣王”,也被中华儿女视为民族英雄。[9]所以,民进党当局的去“郑成功”化是数典忘祖[1]之行为。郑成功驱荷复台的历史记忆告诉我们:任何外国势力都不能阻挡中国统一;国家领土与主权统一是历史的必然。[10]因此,在民进党当局去“郑成功”化的趋向下,强化郑成功驱荷复台的历史记忆就显得尤为重要,可以使我国台湾同胞更加清醒的认识到“他们从哪里来? 他们又是如何而来?”正如伊藤金次郎所说:“请出数千年的老祖宗皇帝或许有过于云雾缥缈,但引用近世民族英雄郑成功,应该适合于启发下一代的民众才对”。[11]
郑成功在我国台湾地区的影响形塑,主要在于广大民众对其“驱荷复台”及“寓兵于农”历史事件所促生的历史记忆。
郑成功驱荷斗争过程虽仅历时近一年时间,却留下诸多精彩纷呈的历史记忆,而持冷兵器与殖民者搏斗的场景更加凸显了尚武爱国的民族气节,同时也向荷兰殖民者展示了中华武术的技击特质。郑成功为闽人,以水为家,靠海长大,明清朝代,漳民喜争[12],善技击,时代性使然。郑成功从小就喜文爱武,每天都用大量时间练习骑射、剑术等武功,以及研究战术阵法。[13]这些早期的习武习性为其后期获取成功奠定了基础。在郑成功的驱荷部队中,主要以民间乡勇为重要力量,以藤牌兵为“王牌军”。郑成功部属多为漳籍人氏,如猛勇绝众的海澄人甘辉、武艺精熟的漳浦人蓝登等,[14]像甘辉、万礼、何义因战功而分别任中军、后军、左军都督,陈龙、吴田、许凤、蓝理、柯彩号称“五虎将”,特别是令台湾荷兰殖民统治者闻风丧胆的漳州藤牌兵。[15]藤牌兵是郑成功步兵中的奇兵,常在关键战斗中发挥重要作用。滕牌兵配有藤牌、片刀等,战时3 人一伍协同作战,掩护、斩马、杀人各司其职。[16]一人持藤牌掩护,另两个士兵一人持刀专砍敌人马腿,一人砍杀敌人,十分奏效。由于藤牌是用粗藤浸油制成,无比坚韧,可以挡避敌人的兵器和射来的弓箭。这种藤牌兵在收复台湾过程中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其之所以能够发挥特殊的作战能力,归因于藤牌兵之阵法延续了抗倭之鸳鸯阵阵法技术。
从兵器而言,戚继光说“以藤为牌,尽出福建,铳子虽不能御,而矢石枪刀皆可蔽,所以代甲胄之用,在南方田塍泥雨中颇称极便”[17];从阵法来说,戚继光练兵更为注重阵法,“南方多薮泽,不利驰逐,乃因地形制阵法”[18]。戚继光在闽使用阵法中数鸳鸯阵、三才阵等阵法较为出名,其中鸳鸯阵突出两两成双,而郑成功的藤牌阵与三才阵极为相似,这些阵法所使用兵器多为闽南之藤牌。所以,我国台湾研究者认为,郑成功因在台作战地域形态与福建相似,采用戚继光《纪效新书》的战法,而受郑氏号召的反清复明军将多为福建水域的绿林好汉,梁山好汉是他们心目中的大英雄,故将戚继光的鸳鸯阵法易名为“宋江阵”,符合“替天行道、忠义双全”的口号[19-20]。正是这种依托得到实践检验的军事武术阵法,给荷兰殖民者以沉重打击,辅助大军一举收复台湾。
在“驱荷复台”的大小战役中,郑成功藤牌兵的特殊兵器装备与行之有效的阵法固然影响着战场局势,更为重要的是郑成功的“藤牌兵”不怕牺牲、勇往直前的尚武精神,为战场胜利奠定了人为因素。这一点可以从被驱逐的荷兰人回忆录中得到印证:他们使用着各种各样的兵器,有的双手执长柄大刀,有的一手持刀剑、一手执盾牌,有的弓箭挂在背上。三五成群,一人负责指挥。冲锋士兵全部凭借藤牌做防御,低头弯腰,不顾死活地向前冲杀,异常勇猛且毫无畏惧。既使身边无数士兵被打死,他们依然不停地向前冲,毫不犹豫,绝不退缩。那些双手执长柄刀(荷兰人所谓的“肥皂刀”)的士兵,如同荷兰军队的枪骑兵一样,防御时保持自己队伍的行列整齐,用以阻挡敌军冲阵;当对方军队陷于混乱状态时,他们便拼命追杀过来。[21]以此可见,郑成功的军士在驱荷战斗中,展示了不怕牺牲的大无畏民族精神,当面对敌人的枪炮攻击时,他们便用藤牌遮挡子弹,以此防御;抓住战机便不断向敌人冲锋,时常举刀高喊,给侵略者造成极大的心理压力。荷兰受伤兵说,“要不是我跑得快,早就见上帝去了”。[22]
郑成功藤牌兵作战勇猛的记录比比皆是,公元1661 年4 月,荷兰击鼓吹笛出兵七鲲身(注:地名),(郑)成功(的)部将杨祥(注:人名)领藤牌手跳舞横冲,荷兰兵大败,退守王城(热兰遮城)。[23]此次战役中,荷兰殖民者以先进火器阻击郑成功藤牌兵,兵器上的优势并未形成战场上的主动,在郑成功藤牌兵表现出的奋勇拼搏的尚武精神面前,屡战屡败,遭受重创。这次战役,改变了荷兰人对中国军事能力的判断,在荷兰诸多将领的印象中,中国军队军备废弛,纪律精神全无,所用武器不外弓、矢、刀、戟、藤牌、鸟枪、扛砲、喷筒。[24]然而,在这次与藤牌兵的战斗中,他们吃尽了苦头,开始重新评估中国军队冷兵器的作战能力,正如连横的总结一样,武备之用,利器为先,藤牌、鸟枪、长矛、半斩腰刀,必须坚利。营制操演弓箭、鸟枪、藤牌、刀矛,各有用法,进退跳荡,腾走击刺,各有规矩。[2]由此可见,兵器装备特殊与排兵布阵有方在战斗中固然重要,然而凝聚于此的不怕牺牲,敢于抗争,奋勇杀敌的尚武精神才是战斗取得胜利的关键因素,这种精神为后期反侵略斗争树立了中华民族不屈不挠的尚武形象。在这种驱荷复台的战斗中,郑成功的藤牌兵虽面对荷兰殖民者的火器仍展示出大无畏的民族尚武精神,不仅战胜了侵略者,也给海峡两岸民众留下了深刻的历史记忆,激发了我国台湾同胞“郑成功信仰”的历史心性。郑成功驱荷复台的战争之伟力即存在于台湾民众之中。研究这段历史,抑或对我们今天解决台湾问题有一定的积极意义。[25]
宋江阵是以传统武术技击为主要特征,以军事战斗及民间械斗为主要形成场域,在传承过程中融入了乡土宗教、宗族、节日等传统文化内涵,是一个共生性的武术共同体。[26]据课题组考察,目前海峡两岸宋江阵约有200 多阵,主要分布在福建南部和台湾南部,其中,福建地区约20 多阵,分布在厦门、漳州、泉州等地;台湾地区200 多阵,主要分布在台南、高雄、屏东、金门等地。这些阵头主要在民间与学校开展活动。福建地域宋江阵活动开展主要在学校(沙坂小学)、节庆(芳亭村宋江阵春节期间)、大型庆典场域、祭祀活动(王审知祭祀、送王船等)、各宋江阵传习基地、莲塘武林大会等场域。台湾地域宋江阵活动主要在学校(大、中、小学皆有传承)、民间庙会建醮仪式(庆安宫建醮、东隆宫建醮、山西宫建醮等)、每年一度的宋江阵观光赛事(内门创意宋江阵大赛)、武馆(台南建兴武馆等)、宗族活动(鹿陶洋宋江阵)等场域。宋江阵在两岸的发展境况,说明其不仅在乡土社会具有深刻影响,在教育场域同样影响着青少年的认知观与文化认同观。
关于宋江阵的起源,有研究者从宋江阵与宋江攻城、戚继光鸳鸯阵、郑成功收复台湾、宋江戏、民团组织、南少林反清复明等[26]多个方面进行论证,认为藤牌兵历经抗倭斗争、反清复明、收复台湾、民团自卫等一系列文化洗礼,而后假借梁山好汉之名将“宋江阵”推广开来。正因如此,我国台湾宋江阵普遍认同台湾宋江阵以明末清初郑成功的军事训练阵法为源起,[27-29]认为郑成功的藤牌兵阵即为宋江阵的“原型”,郑成功“寓兵于农”的治台方略则推动了宋江阵在台湾的传播。郑成功驱荷之后,开始在台湾推行“寓兵于农”的屯田之制,屯田也叫军垦。据记载,郑成功在巡视土番后,立刻召集诸将,表示:昨日躬身踏勘,拨審情形,细观土地,甚是膏腴,当仿寓兵于农之法,庶可饷无匮,兵多粮足,然后静观觉隙而进取。……有警则荷戈以战,无警则负耒以耕,寓兵于农之意如此。于是,藤牌兵被分置于台湾各地,半兵半农,开荒拓土,农忙时荷锄而耕,农闲时演练武艺与阵法。今天台湾西部平原一带的开垦,大半成于此时。[30]由此可见,郑成功寓兵于农方略的推行推动了藤牌兵军事训练阵法的民间化与艺术化,使其逐渐演化为今天盛行于台湾民间的“宋江阵”。
郑成功所推行的“寓兵于农”之政策,其主要的屯兵开垦地域为今之台南与高雄两地。当下,分布在我国台湾地区200 多个村落中的宋江阵主要存续在台南和高雄两地(据笔者赴台实地考察统计,台南有114 阵之多,高雄有95 阵之多),这绝非一种偶然的巧合。诸多阵头负责人认为他们所传承的宋江阵源自明郑时期郑成功“寓兵于农”时,从实物上看,我国台湾宋江阵所独有的木耙也是最好的印证。木质的耙为月牙形状,类似牛角状,是一种勇猛与战斗文化的象征。这种耙是台湾地区所独有的宋江阵兵器,也是农业生产中的一种农具,因郑成功“寓兵于农”的治台策略使然,方转化为阵头中的兵器,主要是防守型兵器。木耙在宋江阵中的存续成为台湾农耕文化及“寓兵于农”治台历程的重要历史记忆,这种木耙在宋江阵中的延承也体现了我国台湾同胞在这段历史记忆中所呈现出的历史心性。
“历史心性”是指在特定社会文化情境下,人类最基本的对族群“起源”(历史)之思考与建构模式。[31]中国人,或绝大多数文字文明世界中人,所熟悉的“历史”主要是“英雄祖先历史心性”的产物。[31]像许多“英雄祖先历史心性”下的叙事一样,其主要情节在于以“一个英雄”为血缘起始,以“英雄征伐”描述此家族之统治空间与权威的起始。[31]对于我国台湾同胞来说,郑成功便是这样一个“英雄祖先”,他用武力斗争的方式驱逐荷兰殖民者收复台湾,并采用“寓兵于农”的方略开垦与发展台湾,广大台湾同胞形塑的郑成功在台湾历史中的形象及促生的历史心性,其实就是一种“英雄祖先的历史心性”。这种历史心性源自于社会现实之中,并借助民间武术组织得以持续传延,是一种不易改变的社会历史叙事文化。同时,这种历史心性作为一种社会记忆媒介的形式让人们的记忆带有社会性,因而产生了其社会身份的言行,让社会可以稳定地延续。[32]既然郑成功在民间武术组织中所形塑的历史心性如此重要,那么,这种历史心性是如何存在其中? 又是通过何物得以呈现? 抑或是通过怎样的民间叙事来表征这一历史心性的呢?
在我国台湾民间组织宋江阵的实物之中,使用最为普遍的是藤牌和木耙,这两种器物分别为郑成功驱荷斗争及寓兵于农最典型的历史记忆。藤牌军是郑成功的“王牌军”,在驱荷战争中发挥了重要的杀敌制胜功能,书写了重要的历史文化,在我国台湾宋江阵武术组织中形塑了特殊的历史记忆。据笔者在我国台湾地区几十个宋江阵武术组织的实践调研中发现,每个阵头组织中均有配备十余面藤牌,并在行阵、单练与对练中频繁使用,内门学子李(注:地名)宋江阵至今还保存着清朝年间的藤牌。这些兵器的保存与使用凸显了宋江阵武术组织对郑成功驱荷斗争之藤牌兵的集体性历史记忆,以及由此而勾勒出他们对郑成功驱荷复台事件所建构的历史心性。
在我国台湾地区宋江阵武术组织中的耙分为木质和铁质两种,铁质耙为主要攻防兵器,为叉的转型兵器,是原始狩猎和捕鱼用具,由头部和柄部构成,宋江阵中多为三股,其功能主要是直刺,兼可用头部格挡兵刃,在汉代已经被用作兵器。[33]木质的耙为月牙形状,类似牛角状,是一种勇猛与战斗文化的象征。笔者在我国台湾地区的实践调查得知,这种木耙的攻击性稍弱,在郑成功驱荷斗争中并未出现,而是在郑成功“寓兵于农”的农耕生产与斗争实践中被创造,其不仅是一种农具,还是一种随时可以使用的民间“兵器”。目前我国台湾地区现存的民间宋江阵武术组织中几乎都在使用这种木耙(调查中只有台南鹿陶洋宋江阵阵头中没有此类木耙,因为他们认为本族群的宋江阵为先祖由福建漳州传延此地[34]),以示对郑成功“寓兵于农”开台及治台实践的历史记忆保存,同时也反映出乡土广大民众对郑成功发展台湾的肯定、尊敬、感激、珍视等历史心性。我国台湾地区宋江阵仪式中的请水仪式所表达的“饮水思源”及其中的请火仪式凸显的永续香火之文化象征,足以映照这种历史心性。
台南学甲中社(注:地名)宋江阵的调研过程中,该宋江阵人士陈竹墨(原宋江阵队员)、陈敏璜(三届宋江阵干事)、陈财教(宋江阵队员,其爷爷是该村宋江阵首位制图人)讲述,该村宋江阵是由郑成功的部属所传。郑成功入台时路经金门,再到台湾的鹿耳门攻打荷兰人。当时,郑成功的姑父陈桂记和姑母郑细娘一同前往台湾,在学甲中洲定居,开垦繁衍,并将田府元帅供奉于此,后来陈桂记生了三个儿子,第三个儿子迁居在目前的中社地方。早期供奉田府元帅的是一个小草屋,如今已经重修。据说,当时,郑成功的部属都是精通武术之人,在迁居此处时,大家为了争夺生存空间,保护族人,便组成村落团体,抵御“外敌”,后来,大家还是使用自己的武器,组成了当今宋江阵。笔者在西港宋江阵实践调研中,主管西港宋江阵文化馆的负责人林福生先生指出,庆安宫中所供奉的王爷,其实并非冠以实名的王爷,而是延平郡王郑成功。在其他村落宋江阵实地考察中,宋江阵传承人及参与者皆认为他们村的这一武术组织为郑成功开台所传,并据此而积极肯定郑成功对我国台湾社会发展的重大贡献。种种现实心声皆表明,郑成功对我国台湾宋江阵武术组织的发展起到了举足轻重的作用,在这些乡土民众之中镌刻了特殊的历史记忆,触发了他们对郑成功特殊的历史心性,推动了郑成功信仰在我国台湾地区的广泛开展与持久盛行。
郑成功驱荷复台事件及其所推行的寓兵于农的治台方针为宋江阵武术组织在地根植及广泛传播夯实了基础,深刻地影响了我国台湾民众特别是乡土民众武术组织的集体性历史记忆,激发了他们追宗寻根的情感。与此相关的历史记忆保持、重构及历史心性形塑,多是通过民间武术组织宋江阵的传承及仪式活动开展所构建的场域来实践达成的。正如史家E·霍布斯鲍姆所言,具有仪式或象征特性的一整套实践活动,通过重复的身体运动操弄来保持与过去的连续性。周而复始的身体展演,不仅强化着人们的文化认同,而且在凝聚民族成员方面有着巨大的社会作用,“默默地把你跟别的成员的行为、心态牢牢凝结在一起”。[35]所以,我们应该十分清醒的认知,像郑成功这种被视为“民族英雄”“先祖”“保护神”等形象的民族记忆,对我国台湾和海峡两岸社会有着重要的影响,这是中华民族共同的历史记忆,是中华民族一家亲的重要历史佐证。
郑成功收复台湾及开垦台湾在历史上形成了积极影响,特别对我国台湾地区影响深远,正因如此,我国台湾地区祭祀郑成功的官庙、纪念堂、宗祠家庙、民间庙宇等多达百余处。所以,“郑成功”于不同主政者的重新诠释下,皆符合当代的国家利益,而成为精神教化的代表甚至是爱国的代名词。[8]郑成功在海峡两岸所形成的精神特质完全是一种爱国主义精神,尤其作为一种民族精神,便具有了全民性与民族性,成为全民与民族的凝聚力与向心力。[36]这种基于爱国主义情感和信仰而形成的民族凝聚力和向心力是中华民族复兴的强大精神动力。[37]这种爱国主义精神源自于宋江阵所经历的一系列的反侵略斗争而凝集,如抗倭斗争、收复台湾、抗沙俄斗争、抗日斗争等,形成了特殊的历史记忆,形塑了诸如戚继光、俞大猷、郑成功等民族英雄,成为当前爱国主义教育的榜样。在当前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社会环境中,我们不应该忘记今之和谐社会的来之不易,要时刻牢记中华民族所留下的历史记忆,特别是这些与反侵略相关的历史记忆,它时刻警醒着我们,要努力奋斗,勇于创新,不负韶华,肩负起中华民族伟大复兴所赋予的责任,传承和弘扬中华优秀文化精神,积极培育青少年之中华民族爱国主义精神,为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积极奉献。
郑成功收复台湾所遗存的尚武爱国精神,激励着数代中华子孙奋勇拼搏,共创中华民族伟大历史,同时这种精神凝聚在以宋江阵为代表的民间组织中,被视为海峡两岸民众的共同信仰,成为沟通两岸民众中华文化认同的通道文化,将海峡两岸同胞联系在一起,铸成血脉相连的命运共同体。[38]因此,在海峡两岸以宋江阵民间武术组织为工具媒介所形塑的“民族英雄人物”崇拜及祖先尊崇,对推动当下两岸关系和谐发展具有积极的影响。对英雄先祖的尊崇和信仰,促使海峡两岸族群体的凝聚力得以增强,使得族群认同得以诠释、维持和重构,同时基于爱国主义精神的弘扬,将会有效的激发我国台湾同胞的中华民族认同情怀。当然,我们都知道郑成功在海峡两岸,特别是我国台湾广大民众的历史心性中,并非“爱国主义精神”所能完全囊括的,但相对于“英雄先祖”“神明”等层面,郑成功所形塑的爱国主义精神显然是最基础也是最核心部分。
英雄书写历史而历史却又造就英雄,郑成功在海峡两岸广大民众的历史记忆之中便是如此,这种历史记忆是以郑成功驱荷复台的反侵略斗争及寓兵于农的开台策略为根基,其在不同历史时期、不同地域形塑了广大民众的特殊历史心性。虽然,郑成功对我国台湾地区发展做出了重大贡献,但是,眼下一些民进党份子不仅没有充分尊重历史的心态,更不愿与广大台湾同胞一道尊敬他们的“先祖”,而是为了一己私欲,竟试图做出“去郑成功化”这种数典忘祖的行为,不得不引起我们的重视。因此,挖掘和弘扬以郑成功为代表的民族爱国精神是海峡两岸广大民众的最真实的呼声,同时也是海峡两岸和谐发展乃至于早日实现祖国和平统一的理性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