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活存量理论”在中国女排改革中的运用研究*

柴伟丽,汪庆波，宋德海

(盐城师范学院体育学院，江苏 盐城 224002)

郎平担任中国女排主教练以来，把国家队的成绩由接手时的亚洲第五提升至近几年的稳居世界前列(2015年世界杯冠军、2016年奥运会冠军、2018年世锦赛第三名、2019年世界杯冠军)，并成为世界强队重点研究的竞争对手，其中的成功之道值得人们去思考。可以说，中国女排后备人才的数量并没有因郎平的上任而立即得到增多，取得这些优异成绩除了与郎平个人及其团队优秀的执教能力密切相关外，中国排球管理者采取的一系列改革措施也功不可没，用一个经济学的词语概括这些措施则是盘活存量。即郎平和中国排球管理者从我国排球事业现状这个“大盘子里”盘活了现有优秀球员，充分挖掘了他们的潜力，提升了他们的竞技能力，并使其得到了最大化发挥，同时还发掘了一批好的苗子，从而促成了中国女排现有的竞技成绩。因此，文章将运用经济学中“盘活存量理论”探讨中国女排的改革措施及后备人才培养的策略，为更好地提升我国排球竞技水平提供参考，同时也为篮球、足球乃至其它运动项目的改革提供参考。

盘活存量是经济学理论中的概念，是指在不增加增量投入的情况下采取一系列的措施调整现有资本结构，整合、利用好现有资源，让各类资源流动起来使其得到最优化配置从而展现出新的活力和价值[1]。在90年代初，盘活存量是国有企业改革时提出的重要策略[2]，当时国家加大了金融调控的力度，地方经济增量投入受到严格限制，管理者们只好把注意力转向盘活存量[3]。近几年随着土地供应的收缩，盘活存量则更多地应用于土地改革领域。盘活存量策略的提出给我国社会经济发展提出了新的思路，切合当前社会经济发展现实环境，它的实施很大程度上解决了我国经济领域的发展问题，再一次给经济发展带来了良好的势头。因此，国务院在2013年颁布的《国务院办公厅关于金融支持经济结构调整和转型升级的指导意见》中明确提出要“优化金融资源配置，用好增量、盘活存量”，并描绘了“盘活存量”的总体实施路径[4]。正是盘活存量策略在解决经济领域中的资产不足、资金紧缺、资源闲置等问题方面收到了较好效果，该策略也被应用到人力资源管理领域[5]。

1 “盘活存量理论”对中国女排发展的必要性

近几年的统计资料表明，当前我国排球后备人才的数量呈减少趋势[6]。2019年世界女子排球联赛的第一周比赛，均是替补队员参赛的中国女排、美国女排、意大利女排以及俄罗斯女排，中国女排队员的表现显然是最差的。这也从侧面反映了中国女排后备人才储备已经严重输给了美意俄三队，这对于中国女排长远发展来说将是非常不利的，且中国女排后备人才缺乏的问题在较长时间里将无法得到有效解决。近年来校园排球虽有起色，但能与国外高水平大学生排球队相抗衡的运动员仍然偏少。也就是说体育系统、教育系统都存在优秀高水平排球后备人才不足的问题。中国女排想要通过源源不断的新人投入来维系较高竞技水平显然无法实现，那么要想在世界大赛上具有竞争力，整合好现有人力资源，利用好现有优秀球员资源，采取一切有效措施，充分挖掘他们的潜力，提升他们的竞技能力就显得尤为重要[7]。

再者，我国现有排球资源也存在流通不畅、挖掘不够的问题。高水平排球运动员在国内或向国外流通受限已严重影响了中国排球联赛的发展和运动员竞技水平的提高[8]；基本功不扎实、比赛经验少导致年轻运动员竞技能力提升空间受限也是公认的事实[9]；体育系统与教育系统之间的排球资源整合至今仍没有实质性的进展，两系统间教练员的流动还有存在政策、制度上的障碍。这些问题与20世纪90年代初国有企业改革及之后的土地改革等面临的问题有高度相似之处。因此，在各领域推崇高质量发展的背景下中国女排管理者可借鉴国有企业、土地改革的做法，对中国女排当前的优秀球员资源进行盘活。盘活好“存量”就是投入了中国女排的增量，活化的存量亦即无形的增量[3]。

2 “盘活存量理论”在中国女排改革中的实际运用

2.1 建立大国家队制度

盘活存量的目的是让现有资源再现活力，提高他们的生产价值，这其中的关键则是如何激活资产的价值。郎平担任中国女排主教练后，首先对中国女排现有球员现状进行了一次摸底和诊断，发现年轻队员都具备一定的竞技潜力，但缺少历练，比赛经验较少，需要进行一定“加工”后才能产生价值；而老队员则因为没有危机意识，潜力没有得到最大程度的挖掘。鉴于此，提出建立大国家队制度。大国家队制度可让尽可能多的球员加入国家集训队，从而得到锻炼和培养，尤其是能让年轻队员、有能力的队员得到更多的锻炼机会。

大国家队制度还增加了队内竞争，进一步激活了老队员的实力。因为没有谁可以确保一定是三大赛的参赛名单，谁都有可能进入最后的名单，看的是队员临赛的状态，这就促进了平时队员积极训练。进入国家队是每个排球运动员的愿望，代表国家参加三大赛更是每位队员的梦想，在追求这个通过自己努力训练完全可以实现的梦想的过程中，每位运动员的竞技潜能便得到了无限激发，从而实现了个体竞技水平的有效盘活。大国家队制度在集中国内优秀排球运动员的基础上，更注重对具有培养潜质的“新人”的挖掘，从而实现对我国女子排球现有人力资源的高度整合与盘活，进而最大限度地选拔出最强竞争力的运动员去获取比赛的胜利[10]。再者，“大国家队”就意味着所有国家队队员将统一贯彻郎平的训练理念和战术思想。统一思想才能从大局上对队员进行有效盘活。即根据比赛级别选派不同的队员参赛，既让年轻队员得到锻炼，也让老队员得到了调整，从而保障了中国女排竞技水平一直稳定在世界前列。因此，建立“大国家队”制度是中国女排盘活存量的一个重要措施。

2.2 排球超级联赛实施二次转会制度

排球超级联赛从2016年开始实施的二次转会制度可以看作是中国女排盘活存量的另一重要举措。二次转会制度是指在联赛小组赛结束自交叉赛结束前，进入前8名的参赛队允许从联赛已结束比赛的俱乐部引入1名国内运动员。进入四强赛的俱乐部仍可以从其他已结束比赛的球队引入1名国内运动员。从微观上看，实施二次转会制度让现有优秀排球运动员重新组合是各俱乐部行为，但从宏观上看则是国家排球运动管理中心对现有优秀运动员的一种盘活措施，是引导我国排球人力资源合理流动起来的积极尝试。以优秀运动员的流动实现了部分存量盘活，并且使得联赛变得更加具有观赏性，使得比赛更加充满悬念，从而激活了排球市场。激活了排球市场无疑将有助于增量的投入。

更为重要的是这一盘活措施进一步提升了国家队球员的竞技水平。因为，随着我国女子排球超级联赛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国外优秀球员加入进来，如在2019—2020赛季，有11位国外高水平排球运动员加入女排联赛，这进一步提高了联赛的竞技水平，而决赛阶段各球队之间的较量更是国内外顶尖选手之间高强度的较量，这对国内优秀球员来说是一次难得的锻炼机会。排球超级联赛的二次转会则让没有进入四强球队的优秀球员(实际上也是国家队球员)，有机会参加高强度、高质量的比赛，接受高水平比赛的历练，进一步为他们积累比赛经验，让他们在大赛中成长为国家队需要的精英。

2.3 推荐优秀球员参加国外排球联赛

推荐优秀球员加入国外排球职业联赛既是推动我国排球联赛职业化的举措，也是我国排球盘活存量的举措。在全球化视野下，竞技体育的国际化和开放化趋势越来越明显，高水平运动员都集中在职业化程度高的联赛里。当前排球运动员的国际化流动也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鼓励国内运动员加入国外高水平排球俱乐部联赛，让他们在那里得到锻炼和培养已成为世界排球强国的一种通行做法[11]。如美国在2017—2018赛季就有多达300名运动员前往国外联赛打球，截止目前有218名女排运动员参加过33个国家的排球联赛；泰国女排仅在2012至2013年间，就有12人次国家队主力去国外打球[12]。正是国外高水平排球联赛让美国运动员保持着良好竞技状态，使得美国一直处于国际排坛的领先地位；正是到国外高水平排球联赛进行锻炼和学习，才使得泰国女排能成为亚洲排坛的劲旅。土耳其联赛汇集了绝大部分世界高水平排球运动员，各队之间的比赛是真正高手之间的较量，这些队员的加入既开阔了视野，又得到了最好的锻炼和培养。亚洲顶尖球员木村纱织、金延璟都曾通过加入土耳其俱乐部联赛完善和保持了其竞技水平。随着我国排球联赛职业化改革的推进，也逐渐出现了一批优秀球员去国外高水平排球联赛打球，他们的竞技水平也正在被盘活。据统计，2013年至2018年期间，我国约有22人加入国外高水平排球联赛。经历国外高水平排球俱乐部的历练，有效地保持和提升了这些优秀球员的竞技水平，最为典型的如朱婷，她在2016年加入土耳其瓦基弗银行排球俱乐部后，其一传能力和扣球速度均得到了很大提升；曾春蕾在2017年加盟意大利卡萨尔马焦雷俱乐部也使得她的竞技状态得以保持，回国后得以再次进入国家队。由于国外高水平排球联赛的职业性，也“迫使”运动员更加关注自己竞技水平的提高和保持以获得更好的物质和精神回报。因此，努力与国际市场接轨，推荐更多的优秀球员加入国外俱乐部，是中国女排盘活存量的举措，更是提高现有优秀排球运动员竞技能力的重要举措。

3 “盘活存量理论”在中国女排应用的建议

3.1 加速建立体育系统与教育系统的沟通、协作与融合机制

当前我国排球事业的发展存在着两个系统，体育系统和教育系统。国家分类管理模式、各自的历史发展、资源投入等多方面的原因造成了现有两个系统之间的不同与隔阂，也形成了各自的利益相关者群体，他们在为我国排球事业发展做出贡献的过程中形成了各自的一些优势。体育系统掌握着相对较多的竞赛数量和质量较高的比赛资源，各省市体育局更是掌握着高质量赛事资源的话语权，体育系统还具有较好的人力资源，尤其是拥有优秀的运动员、大量执教水平较高的教练员及其它专业技术人力资源，这些资源是我国排球运动发展最为重要的资源；各年龄段还具有相对充分财力资源保障着运动员正常训练和竞赛。但其最大的劣势则是其文化教育的缺失导致的后备人才严重不足，后备人才的不足也导致了其各种资源的闲置浪费。而教育系统则具有排球运动员数量上的优势，近几年，不管是中学生排球赛事，还是大学生排球赛事，参赛队伍数量逐年增多，但其教练员资源、赛事资源、财力等方面的劣势又导致其培养的运动员竞技水平仍达不到与国外高水平队伍抗衡的要求。由此可以看出，体育系统与教育系统的优劣势存在着很强的互补性。

同属中国排球的发展事业，只因系统的不同导致资源沟通、协调不畅，更为重要的则是两个系统的同时存在产生相互遏制的现象。若实现两系统资源的有效融合，不仅能够实现资源共享、优势互补，更重要的是可以共同为我国排球事业的发展添砖加瓦，对我国排球竞技水平保持在世界前列并推动排球事业的整体发展起到重要的推动作用。虽然在2018年底体育系统与教育系统已初步建立了相互协作框架，但具体路径需要进一步研究。因此，“盘活存量理论”在中国女排应用的建议之一是，加速建立体育系统与教育系统的沟通、协作乃至融合机制，从制度上保障体育系统排球教练员、退役运动员存量的有效盘活，促进后备人才培养，同时也更好地推动我国排球事业的高质量发展。

3.2 建立体育系统与教育系统优秀人才的流通机制

因传统业余体校排球队数量的萎缩，不同年龄段球队的整合，体育系统教练员数量出现了“富余”现象，再加上这些教练员大多有参加高水平排球训练和比赛的经历，因此他们的训练水平总体上要高于教育系统的兼职排球教练员的训练水平。体育系统优秀教练员资源的去向在很大程度上决定着哪个系统的排球竞技水平。

笔者在调研体育系统官员、大学生排球协会官员时他们建议，要真正提高学校排球竞技水平，教育系统管理者还是要考虑聘用专业队教练员，尤其是大学排球队。如中山大学在2015年通过“百人计划”引进原中国女排教练李铁鸣执教，学校女排仅用三年时间便实现了从组队到获得中国大学生排球联赛总决赛亚军的飞跃。中国石油大学(北京)2017年聘请原中国男排主教练邸安和执教，该校男子排球队连续两年问鼎中国大学生排球联赛总决赛冠军。然而调查发现，就大学高水平排球队教练员队伍整体而言，像李铁鸣、邸安和等优秀专业队教练员执教的现象还不是很多，执教中小学高水平排球队的就更少了。这说明(事实也证明)，体育系统优秀教练员进入教育系统执教还面临着种种障碍。体育系统“富余”的高水平教练员存量得不到有效盘活，对中国排球事业的发展，对后备人才的培养是一个很大的损失。因此，“盘活存量理论”在中国女排应用的另一建议是，建立体育系统与教育系统优秀人才的流通机制，让体育系统高水平教练员、退役运动员进入教育系统执教。具体实施策略方面，希望相关部门能够给予排球运动员获取教师资格证书的优惠政策，加大他们职业转换培训力度，吸引优秀运动员从事学校教学和课余训练工作。或者是聘用当前业余体校排球队教练员，提高排球队训练质量；也可借鉴国外(如美国、日本等)的做法，对有一定专业队训练工作经历的优秀排球教练员可逐步建立聘任机制，吸引优秀排球教练员执教学校排球队，促进教育系统排球竞技水平的提高。同时还应建立相应的职称评定机制、奖金激励机制调动教练员训练的积极性，如对于专业教练员的职称评定应侧重其训练工作量和带队比赛成绩，把比赛成绩与职称评定相挂钩。

3.3 引导和支持退役高水平排球运动员参与后备人才的培养

2019年3月，中国足球国家队、U19青年队均输给泰国队的教训告诉我们：任何一个球员的成长都有一个周期，而且现在球员的技战术水平和个人能力根本就不是现在形成的，是早在10年前甚至20年前就已经形成，是早期的教练员传授给他们的，那个时候的基础就已经打下了。因此，球员在小时候习得的技术非常关键，直接决定着他成为成人运动员的技术水平。那么小时候教练员的技术水平就显得尤为重要！纵观世界竞技体育强国，大量高水平教练员、退役高水平运动员均积极参与后备人才的培养[13]。中国女排经历过20世纪80年代“五连冠”的辉煌，2004年、2016年又再次获得奥运会冠军，这足以说明我国女排有着深厚的底蕴。多年积淀的深厚底蕴必然孕育着一代又一代的优秀运动员，这些高水平运动员是推动我国排球运动发展的宝贵资源。如何盘活利用好这些宝贵人才资源，让他们在退役之后继续在我国排球运动发展历程中发挥无限的力量则显得尤为重要。这些退役运动员拥有扎实的排球基本功，拥有丰富的实战经验，他们本身就代表着专业性，他们的成长历程再加上对现代运动训练的感悟使得他们在青少年的基本技术训练方面有一定的独到之处，他们去基层执教更能激发青少年对排球运动的兴趣，更有助于青少年基本功的训练和掌握。如前女排国手李国君在上海创建排球俱乐部，先后培养出了包括上海男排主力戴卿尧、八一队二传吴逸闻在内的多名优秀职业排球运动员。

然而，现实则是我国高水平排球运动员在退役之后继续从事排球事业，尤其是从事排球培训事业的比例并不高[14]，这对我国排球运动的发展是一个很大的损失。群众体育、各类体育培训机构是培养竞技体育人才的沃土和运动员退役就业的基地[15]。近几年我国篮球后备人才数量的大幅增加与大量退役高水平篮球运动员积极参与篮球培训事业密切相关。因此，“盘活存量理论”在中国女排应用的建议之三是，政府部门、排球管理部门出台相应的扶持、优惠政策，扶持和培育排球培训业，让更多的退役高水平排球运动员成立排球培训机构，指导排球后备运动员的技术训练，继续为排球运动的发展贡献自己的力量。

4 结语

盘活存量是政府部门用于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一项重要策略，因实施后取得了良好效果而被应用到其他领域。中国女排通过一系列措施对具有国家队实力和潜力的优秀运动员进行了盘活，提高了女排国家队的竞技水平，在世界大赛上取得了优异成绩。但中国女排竞技水平的提升不仅需要盘活具有国家队实力和潜力的优秀运动员，更要盘活体育系统与教育系统的排球资源，盘活优秀教练员、退役运动员等资源。盘活前者是提高中国女排国家队竞技水平的需要，是发展条件不是很充分的情况下采取的一种暂时性措施；而盘活后者是培养后备人才的需要，是中国女排长期保持较高水平的可持续性发展的措施。且盘活了后者，中国女排才有更多高水平的可盘活的存量，提高中国女排竞技水平才会有更多增量的投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