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丽云
大头回来了,他是我最好的兄弟,还有刚子,我们仨有太多的快乐镶嵌在彼此的过往时光中。大头从小没娘,他爹又娶了老婆,生了娃。大头不常回家,他在我家吃,在刚子家睡,或者在刚子家吃,在我家睡。总之,他爹不管他,他成了吃百家饭的野孩子。
没人管的大头成绩却好得出奇,我与刚子挺羡慕他——头大就是聪明。我们仨总形影不离,大头最大,他是头儿,头儿就会发号施令。我们去偷地瓜、偷桃子或去土沟里抓鱼捞虾,他总安排得妥妥当当,然后拿着一本书站在外边帮我们把风。我娘常说以后就数袁顺出息。对了,袁顺是大头的本名。
我娘的话真灵验,我们仨就大头考取了大学,毕业后留在了大城市,工作、结婚。听说他先在某机关单位工作,后来下海创业把公司办得风生水起。我真为此感到自豪,尽管多年没有联系,可是兄弟间的那份情誼却似常青藤般牵绊、缠绕着呢。
昨天晚上的酒宴,大头被一群人簇拥着走进豪华的大厅,他阅兵一样对我们挥挥手,然后坐在灯光璀璨的主宾席上。桌子很大,我离他很远,他的目光掠过每一个人,包括我。
席间觥筹交错,喧闹嘈杂。
袁总,我干了,您随意!
袁总,我敬您!
袁总……
我插不上嘴,真想揪出大头,告诉他:我娘去年生病走了,肺癌;刚子出事了,从工地脚手架掉下来,瘫痪了;我能来,是专门替身边的公司领导挡酒的;其实我还在那个公司里当着可有可无、业绩平平的小业务员。
在身边领导诧异与督促的眼神里,我不停地给自己倒酒,想去敬一杯,可是一杯一杯,都独自喝了。没有人知道,我每喝一杯,都在心里喊一声:大头,干杯!
(编辑 郑儒凤 zrf911@sina.com,西米绘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