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刘三姐”文化符号的动画改编

2020-11-23 07:34:37廖静刘歆
戏剧之家 2020年33期
关键词:刘三姐动画

廖静 刘歆

【摘 要】“刘三姐”文化符号是广西动画中重要的艺术来源。本文以两部动画短片《歌仙刘三姐》和《亘古之谣刘三姐》为例,从题材改编和能指符号的重构两方面入手,分析两部动画针对低龄、少年两个年龄阶段的审美预设,采取了不同的改编策略,主要表现在爱情线的取舍、神话角色的选用、角色形象的设计、音乐符号的改编几方面。这两部动画改编在民族传统文化的传播上具有年轻化、时尚化的特点,但均存在民族影像特征表面化、动画表演空心化、音乐缺乏原创性的问题。

【关键词】刘三姐;壮族文化;动画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20)33-0135-03

壮族歌仙——刘三姐是广西少数民族文化符号之一。这一符号被加工成各式各样的艺术形式:传说、彩调、舞台剧、电影、电视剧、动画、漫画等。其中,被关注得最多的是电影,而动画、漫画的研究则很少。随着广西经济的发展,中央政府及广西各级地方政府对动漫产业的大力扶持,以赛事、展览等形式掀起了广西动漫发展的浪潮。2009年12月10日,首届桂林创新创意文化节暨桂林动漫节上,《歌仙刘三姐》可谓是刘三姐动画改编的先驱,备受动漫届的青睐。2013年,“印象刘三姐”动漫大赛组织展出了一批刘三姐动画作品,其中《亘古之谣刘三姐》(以下简称《亘古之谣》)的后现代审美独树一帜。刘三姐改编的动画短片还有《中华民间小故事》中的刘三姐一集,时长5分钟;百集动画电视片《歌仙传奇之百越列国历险记》,但目前仅能在网上看到预告片;2015年,河池宜州也开启创作大型动漫连续剧《歌仙刘三姐》的计划,目前尚未看到正片。依据改编文本的完整性和艺术性,本文选取《歌仙刘三姐》和《亘古之谣》作为研究范例,探讨时下刘三姐文化符号的动画改编。

一、“刘三姐”动画题材的改编

“刘三姐”文化是广西动漫的艺术来源,在题材、造型、音乐、背景、表演等方面均可为镜。以数字动画为媒,传统歌仙文化为实,制作的“刘三姐”动画作品,最首要的是动画剧本的问题。在这两部动画的题材改编上,都选择了动画短片形式,具有成本低、制作较简单的优点,在短视频、流媒体风靡的当下,动画短片更具有病毒式传播的可能。对于资金流不充裕的动漫团队而言,还可通过动画短片在赛事上的表现来引流量、搏知名度、回笼资金,获得政府、企业及粉丝的多方支持。动画短片短则几分钟,长则二十分钟至半小时,显然,时长限制了“刘三姐”传说整个地搬到动画剧本中。因此,必须对“刘三姐”的传说进行适当的取舍,两部影片都抓住正邪对立的冲突,邪不胜正为结局,但在改编时的预设受众不同,产生了两种截然不同的改编效果。

《歌仙刘三姐》在题材改编上,以动画受众低龄向度的预设,剥除了刘三姐与阿牛哥的爱情线索,强化了财主莫怀仁与刘三姐、村民的阶级矛盾,突出了善恶对立的二元结构的两大阵营。为了彻底删除与爱情婚姻相关的元素,编剧有意改变了莫怀仁的角色性格,他不再是妻妾成群、喜欢强占民女的好色之徒,仅仅是压榨百姓血汗的吸血鬼。因此,莫怀仁在针对刘三姐的动因上变为单纯地欣赏她的才华,欲让她入府为唱歌丫鬟。《歌仙刘三姐》的叙事为单线叙事,截取电影《刘三姐》(1960)中的盘歌片段,盘歌不成,莫老爷用武力镇压,刘三姐为救乡亲们,不愿屈从莫老爷,只能从崖上纵身一跃,这时小仙女也跟着跳入水中,幻化成鲤鱼救起刘三姐,刘三姐骑鲤升天。结尾部分的处理来自广西河池宜州区口口相传的故事,使刘三姐封仙的做法具有极强的民间传说色彩,后延续到柳州彩调第三方案中。动画中神话题材的处理更灵活,相比影视剧对题材的审查与放映管控来说,这一结局更符合“歌仙”的美名,且喜剧结局符合低龄观众的观赏期待。

“动画的独特魅力在于动画可以完整地创造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观”[1],《亘古之谣》的改编创造了一个具有不同世界观的魔幻世界,这是一个黑暗无声的世界,老百姓被当成劳作机器,不允许有音乐和思想上的交流。作为黑暗世界的统治者,莫怀仁及其家丁住在浮空大陆之上的天城中。为了推翻雄霸广西的黑暗莫府,以刘三姐为首的三名青年冒险潜入天城,几经打斗,刘三姐最终夺得能源核心的七色光球,用天火焚城,浮空大陆坠入漓江。刘三姐在光球的包围中,随歌声飘入云里。自此,广西迎来了希望的曙光,老百姓学刘三姐歌扬四方。《亘古之谣》以青年受众向度的预设视角,强调了刘三姐文化中冒险、爱情、奇幻的元素,叙事以冒险闯关为主线,插入刘三姐的爱情为回忆复线。刘三姐的行动内驱力不再是单一的正义感,也为恋爱自由而奋斗。旁白“亘古之遥震天地,八桂大地现曙光”凸显了动画的主题:以歌为器,战胜黑暗。

二、“刘三姐”文化符号能指的重构

索绪尔将符号分为能指和所指两个部分,能指与所指重新打破之后的组合会产生出新的意义。动画将“刘三姐”文化符号中的所指与能指拆分开来,根据动画的媒介特性与文化传播的规律,赋予“刘三姐”符号更丰富的能指。两部动画片在重构“刘三姐”文化符号的能指中,采用了不同的动画造型和不同的音乐选段,对经典的文本进行解构+建构。

《歌仙刘三姐》在人物造型上主要塑造了刘三姐、莫怀仁(老爷)、梅有才(秀才)以及小仙女的造型。整体人物造型以低龄观众审美预设为基调,人物用色多彩且态度鲜明。刘三姐、小仙女作为正面人物,以圆形为基础造型,圆圆的眼睛、鼓鼓的脸蛋、圆圆的发辫、圆润的四肢配合艳丽的壮族衣裙,给人可爱、可亲的形象。莫老爷及其秀才的造型以方形为主,方的帽子、方形的臉廓,梅秀才脸上还有颗黑色大痣,人物的衣服颜色也以深色系为主。两组不同造型的基础人设是戏剧性冲突的外显,是方与圆的形状对立,是明艳与深暗的色彩对立,更是邪恶与正义的母题对立。整个动画中的亮点是小仙女角色,从花蕊中变幻出人形的仙女,只有其他角色的一半大小比例,增加了文本的神话色彩,迎合了低龄观众的审美情趣。小仙女被歌声吸引,在刘三姐周围飞来飞去,形似日美动画中小精灵的形象,会飞、会用魔法打坏人、会用魔法变身救人。这一角色的塑造润色了现实主义的阶级矛盾,更易于吸引年轻观众的注意力。

受众以青年为主的《亘古之谣》,在色彩基调上整体呈现暗色系,即使是刘三姐及村民的造型都是以深蓝色为主,深蓝是壮族服饰中重要的色彩,但给人比较压抑、冷淡的既视感。材质上,刘三姐及其村民的形象像剪纸小人儿一样平面化,具有轻盈、柔弱的质感。造型上,壮族的头饰、服饰及配饰均有凸显,刘三姐大而明亮的眼睛占整个面部的二分之一比例,樱桃小嘴、尖尖的下巴,齐眉刘海、及腰长发随风飞舞,纤长的四肢,仿佛日本动漫《美少女战士》。莫老爷变为一只巨型蜘蛛样怪兽,蜘蛛的肚子是由镂空莫字的圆形熔炉形象替代。莫家家丁造型如子弹头下有着四条细腿的怪物。黑暗是反派的主色调,材质以金属质感为主,突出了机器的冷酷与麻木。轻如纸片与重如青铜的对比,映射了被统治阶级与统治阶级之间不可调和的矛盾,更加凸显出柔弱的底层人民斗争的勇气。

音乐是“刘三姐”文化符号中重要的能指,两部作品由于主题不同,所截取或改编的音乐选段也不同。《歌仙刘三姐》选取《唱山歌》作为刘三姐水中撑船的出场曲目,沿用了歌剧版本,是传唱度最广的一个版本。三姐与秀才盘歌的组曲部分直接选自电影《刘三姐》,以此致敬经典电影。由于受众理解能力不深,一组盘歌为低龄观众原创。电影唱段由于编曲年代久远,显得格格不入。自创歌曲的水平更是粗糙。总体而言,音乐的使用比较随意,缺乏系统性。《亘古之谣》的音乐选取了《连就连》和《采茶歌》两首,对其编曲与演唱进行了适当改动,使其更贴近剧情,与整体风格的青年化、时代性一致。

三、“刘三姐”文化符号的动画改编时应注意的问题

(一)民族特色影像风格的表面化

邹少芬学者曾说:“近年来,国内多数动画影视作品往往在题材、符号上挖掘和利用传统文化资源,但也只是停留在表面化、形式化的层面上,其影像风格显现出的美学特质,实际上与美、日等国产动画没有明显的差别。”[2]《歌仙刘三姐》和《亘古之谣》都选择二元对立结构创造戏剧冲突,在动画开篇即刻爆发,通过不断地斗争让矛盾升级至高潮,最终以正压邪重获平衡。此模式属于典型西方戏剧冲突三段式结构,与中国传统的“起承转合”的温婉细说迥异。即使是动画短片也不一定需要在短时间内集中矛盾与冲突,像中国20世纪的水墨动画《小蝌蚪找妈妈》《三个和尚》《崂山道士》等影片,剧情矛盾并不跌宕起伏,只是在徐徐推进的叙事节奏中,展开一个个片段。除了戏剧结构的西方化,精神内核也效仿了西方的个人英雄主义。刘三姐作为广西人民的歌仙,力量来自群众,她以歌声唤起大伙儿对财主的集体抵制,在危难时,群众纷纷出力,为刘三姐解围。而在动画中,刘三姐成了高于群众的伟大英雄,她为了拯救人民于水火,敢于只身赴险。集体主义精神在动画中被消解,代之以个人主义,成了西方意识形态的话语权的言说主体。

(二)动画表演的空心化

情感的流露在影视作品中离不开演技。尽管有时我们可以通过剪辑来调动叙事的节奏,带动观众的某些情绪,例如《亘古之谣》中导演运用不断闪回的方式,一曲《连就连》,将观众带入心理与现实的双重叙事框架中,但没有表演,仅靠剪辑无法产生强烈的情感共鸣。

动画表演在这两部刘三姐相关动画作品中,缺乏细节的描写,所有人物的表情都是模式化的喜怒哀乐。《歌仙刘三姐》中的表演加入了无厘头表演风格及声音特效,稍显生动。《亘古之谣》的表演仅仅是人物大眼的特写以及行动路径的规划。动画表演比真人表演多了一重模仿与再现,且允许适当的夸张与变形,在绘原画时,有时要求原画师和动画师进行表演体验,感受规定情境下的一举一动以及心理状态。两部刘三姐动画在配音上尚可模拟真实情态,表现较为逼真,但仅靠声音的形象是立不起来的,靠声音传递的感情是有限的。动画表演的空心化,缺乏对表演细节的还原,缺乏真实感与认同感,观影人很难被带入角色之中。

(三)动画音乐缺乏整体性与原创性

动画音乐作为动画音频的重要组成部分,可以起到烘托气氛、推动叙事、强化主题的作用。成功的动画音乐可以作为单曲在商业上取得动画作品以外的衍生价值,如宫崎骏与久石让合作的动画配乐成为音乐会中的常演曲目,迪士尼动画《冰雪奇缘》《疯狂动物城》的主题曲在社交媒体及音乐App榜单上热度不减。壮族刘三姐的歌曲在电影中焕发出无限魅力,然而改编为动画作品之后,动画创作者没有深挖这一亮点。《歌仙刘三姐》的做法比较简单粗暴,直接将其他文本的音乐片段插入到动画中,如盘歌组曲:“什么有脚不走路,什么无脚走千家”。唱歌者是电影配唱演员,画面却是可爱的卡通小刘三姐,而且歌曲以彩调的编曲为主,让观众感觉这种拼接十分生硬,很容易跳出叙事的框架。此外,盘歌的回答中:“财主有脚不走路,铜钱无脚走千家”。歌词里的财主、铜钱这些虽然通过画面进行了补充,但对于年龄较小的观众来说,认知上仍存在障碍。如果要做推动叙事、带动情绪、烘托环境氛围的动画音乐改编,则需要从整体风格及时代特征的把握方面努力。

综上所述,动画作品对“刘三姐”文化符号在當代年轻一代中的传播起到了一定的作用,将传统的刘三姐传说作为题材,利用壮族元素设计人物造型,为动画的民族化做出了新的尝试。但尝试中还存在着民族影响风格表面化、动画表演空心化、动画音乐缺乏整体性与原创性的问题。

参考文献:

[1]魏微,孙立军.动画表演[M].北京:中国电影出版社,2013.22.

[2]邹少芬.当代中国动画影像风格的建构与创新[J].当代电影,201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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