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 波
成都体育学院,四川 成都 610041
在文化全球化的现代社会,存在着许多的机遇与挑战,文化的研究对于促进社会发展的意义由此凸显而出。传统文化延续着传统优秀惯习,承载传统文化因子,是社会形态以及社会存在的学理表述。传统文化以不同的社会需要践履着不同的社会形式,而架构于传统文化地基之上的传统武术,则以相似的文化适应来践行自己理应扮演的社会形态,可能该范式下的文化层次在传统武术领域中,有着自己对于各层次的诠释和论译。但从宏观维度上探究传统文化的发展历程,其无论是在传统武术领域还是其他社会领域,都理应遵循由低到高的社会发展过程,或许可以说这“是对中国武术文化数千年传承延续内在规律的现代彰显。”[1]探索传统武术文化内在的层次逻辑以及其在社会中的演绎形态发现,在对其存在形态方面的研究还有较为广泛的空间尚未涉猎,对其进行进一步的挖掘,期冀为传统武术现代存在及发展奠定应有的时代内涵。对文化层次的分化为视角进行传统武术的社会形态浅析,以文化嬗变与发展的思维探寻二者之间的逻辑关系。思考传统武术为何首先是“安生立命”的本质追求,蕴含何种精神文化。
生,是个体最基本的社会需要。命,则是社会个体生的必须,即安生与立命是两个相互依存的二元实体。拆之,表现为个体对自我的动态期冀,合之,呈现出个人存在对社会生活的现实需求。“生,进也。”[2]代表动态的生长嬗变,是对于个人发展的期望,同时还体现了人对环境变化的适应,即驱使命运的过程。社会个体在社会群体中的社会生存,离不开对环境的适应,环境改变又是社会发展的自变量,而个人在社会环境中的变化是随其变化而逐步嬗变,但人作为拥有独立意识的高级存在,仅在“变”的逻辑中讨论其自主意识,理应占据社会变化的主体地位,这是人对于生的本能追求。进而在由生而命的价值追寻中,表述了文化意义的现实本质体现,即人对于个人“命”发展的诉求。如果说“命”是对于文化发展的过程,那“生”在此过程中则扮演了文化意义原点的角色。安生立命在传统武术中的整体价值追求中,某种程度上可以将其看作是社会选择的伊始,亦或说是人选择传统武术内在默契的缘由,因为这对于选择者言,是为了在现实社会竞争中不被淘汰;从侧面讲,这或许是传统武术在众多传统文化中凸显而出的一个重要元素。
安生立命是传统社会对于个人在社会中的基本要求,是传统文化浸润下思维的具体呈现。同时武术这一技击活动是征战沙场的现代艺术化社会形态,人们在战乱环境的场域下,自然进化出尚武基因,“‘强健体魄’与‘尚武图存’是武术产生与传承的重要动力”,[3]在传统武术针对身体维度进行育化效果下,社会主体为了本我的社会基本安全属性,选择传统武术这一技击与健身皆具的活动或许是可靠的选择。在经历了一系列的利弊考量之后,便形成了一个较为安全和保守的思维体系,即“武术成为了传统时期人们维护本体性安全的工具, 同时也作为保身强身的身体活动成为人们’忙时种田, 闲时造拳’的生活方式”。[4]不仅如此,安生立命还是社会空间中的生存常态,这是由于传统文化规约之下的“出世”理念熏染,他与儒家思维逻辑中的不偏不倚有着相似的现实表现。首先,出世与中庸都是中国土地育化的传统文化哲学,其次,二者都讲究不争的处世之态,在传统武术的社会现实呈现中,以安生立命来表现它的文化思想以及现实形态似乎再恰当不过了。
社会生存是传统武术立身之本,但在伴随着历史前进的步伐以及文化全球化冲击,倘若传统武术仍停留在简单的社会生存维度,这样或许连基本生存都将难以维系。逆水行舟,不进则退恰如其分的诠释了传统武术的现实境况,可能探寻传统武术的现代化多维文化形态能为传统武术发展厘清一条出路。
武术人的着装标识着他所代表的文化群体,武术服装则是较为鲜明的标识符号之一,同时武术服装也具有民族文化象征意义,从某种程度上讲,武术服装更是重要的武术仪式。武术服装伊始于古代战争时期的军事服饰,随着武术与军事的逐渐分离,使得武术服装也与其脱离,演变为娱乐表演的活动。手工业的发展使得武术装束风格发生嬗变,“同时适应民间娱乐的需要, 既务农又习武的现象十分普遍,”[5]并在武术娱乐功能逐渐显现的进程中将其普及,这就致使武术服装在民间社会得以流传,并形成民族文化符号。“新中国成立后, 武术运动得到了顺利开展,作为表演项目,其技术、规则得到了完善,同时期,现代武术服装的概念才逐渐产生, 在武术的服装上也开始进行规范。”[6]武术服装的嬗变过程则呈现出一部历史演化历程。
在现代的武术竞赛和武术表演中,都要求表演者身着传统武术服饰,这是传统文化的宣扬,也是文化自信的现实表达。除了对传统文化的意象聚集之外,“武术服装在表演场或竞赛场上要方便武术技法的展现,更指其在日常生活中也要适合穿着,甚至能够引起非习武者的兴趣, 使穿着武术服装成为一种时尚。”[7]它对于身体的护卫取向是传统伦理的自在之辩,体现为传统筋脉的温寒有序,又内隐着身体哲学的身体深层的真正意蕴,正由于种种文化现象,或许才可以探骊武术服饰的传统文化形态,并在此基础上理解的一种中国式的“一切以身体为准绳的絮矩之道”。[8]如传统武术服装的长袖上衣,不仅体现出传统的中国式纽扣设计,还加入了中国独有的水墨文字,更为重要的是宽松的衣物将身体至于一个较为舒适的环境之中,以“麻”为材质使得武术人有一个迥异于“丝绸”柔软感触的身体体验。不仅如此,中国人讲究风寒入体,而较为封闭式的装束则将外界的湿气和寒气阻隔在外,由物质的本能属性为身体的本质属性构建一个具有文化内涵的健康形态。
点到为止是传统武术技击理念的处世哲学,它有别于古罗马斗兽场的残酷,也不同于西方地下拳击的招招致命,他更趋向于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儒者风度,从另一层面讲,它或许可以看作是止戈为武的技击体现。点到为止的行为哲学是武者之间行为的外化,由点到止是身体技击范式的德行育化,到传统武术的整体文化感知,开显了一种人文主义情怀以及武者与武者之间的技击默契。有点观止亦是一种自我修养的彰显,点是武术技击本质的身体表现,而止则是大道归途的深层内敛,二者是一张一弛的文武结合,同时还是由外及内的心灵修养。传统武术中交手的情况屡见不鲜,但却少有听闻武术交手而出意外的言语,他与西方擂台格斗大相径庭。文之,可以比武招亲,这是其武的野蛮行径为文的文明行为所用,它是武者文斗的典例;武之,亦可为家为国,戚继光用武术创建戚家军,为捍卫国土立下汗马功劳,少林棍僧救唐王亦是一段历史佳话。
点到为止在武术技击理念中还呈现出较为复杂多维的特性,它既有“学重对试,搏中要害”[9]的特征,也具有适可而止的灵活应变,这是传统文化不落窠臼的智慧圭臬,呈现出感性行为与理性思考的辩证结合。感性技击行为不等同于对技击的褒贬,反而是对技击本能的礼赞,“在古代,武术主要是以一种技击技术而存在,它的主要社会价值是技击”[10]则是对其凸显。而在感性身体接触的技击中融合理性的思考,即在身体接触的时候或减小力道、或浅尝则止、或以钝器代利器都是传统礼让的多维范式。这在传统文化浸染下生成的君子品行,不会因他者文化的冲击而发生质变,其点到为止的君子礼让是文化智慧和自我能力的综合形态表现。
拳与掌的结合不仅可以是攻与防的招架,更是“武林中共同通行、约定俗成的礼仪规范,”[11]抱拳礼在武术人之间得到应有的礼赞,师傅与弟子之间、同门之间以及武林同道之间都以抱拳礼来表示尊重。而单论抱拳,它是武者在社会活动中技击意识的身体意向,它是不动而动的先发制人,同时又是欲动不止的静观其变,即一个简单的抱拳就将对战的格局优势引到自己的一方。在古代行走江湖时,抱拳这一动作是为了避免两人的肢体接触而形成的独特的问候方式,源于古人对于人性的朦胧认知,得出了防人之心不可无经验化结论,即抱拳礼应运而生。同时,在混乱的武林之间,确实有少数行为未必光明之人,这时抱拳礼就是儒雅的自保行为,这都是历史现象以及应对复杂社会现象的传统文化智慧显现。
抱拳礼是武术人特有的文明礼节,“由于它的充分发展和完备的形式,使它在形式上成了一种特殊的负载工具,”[12]其承载了武术人的文化传承,继承了传统文化基因,蕴藏了武术人所独有的儒侠气节。它的意境内涵和现实践履是难以隔离的面线维度,如在现代武术竞赛演练中,上场、下场以及侯分都要行抱拳礼,现实要求的身体规训使其对个体礼的教化层累,从而使得个体沐浴于传统文化的场域之中,为传统文化中的谦逊与礼让得以流传与延续。抱拳礼只是传统武术文化中的一个代表,仅是武术文化的一个意向符号,除此外,还有武器之礼,如习练的枪要有红缨,刀要有刀彩,剑要有剑穗等,这都是武术礼仪的具体现实形式,表现为武术人对于武术“伴侣”的认同。无论是对人之礼,亦或是对器之礼,理应都回归于对人的育化,彰显的是传统文化的谦逊之风。
师父是一个中国文化中独有的称谓,传统武术上讲一日为师,终生为父。它是“以宗族和血缘关系为基础建立起来的传统武术文化传承体系的根本源于我国以农耕文明为主体的社会生产方式”,[13]虽然不是血缘的天然延续,但却是在社会关系之中生成的类(似)血缘的亲子模式,师徒是和父子是相等同的社会关系。这种仿血缘关系的出现或许是宗法制度下的团体利益聚集,如传授者要将所学的全部武学毫无保留的传授予徒弟,以免徒弟在外行走江湖时坏了自己的名声,同时也有对传承者的期望,希冀所传之人能将自己全部武学发扬光大,这种无私的传承同样是传承者对于其师父的承诺,亦是传承人为传承传统武术的一腔热血与奉献。这是师徒之间的一个默认传承机制,它与传统武术的习练一般,无需话语的重复警醒,更多的是师者内在的标榜意识迁移。同时,师父在对徒弟的言传身教中,无意识间便产生了师徒情感的迹化,使得师徒关系以及师徒传承变得自然得体。这种情感的代际流动,则是武术精神的延续。
在传统文化相对封闭的环境下,传统武术的传承将师徒这一宗族与血脉体制的系统纳入其中,不仅仅为技击之术的发展具有重要功效,而且为传统武术的精神文化传承同样做出了重大的贡献。如霍元甲在不战而胜俄国大力士之后,武术精神就得以凸显,其弟子在霍元甲去世后就将精武精神保留下来,这就是传统师徒间的精神文化传承,同时这也是传统文化氤氲下的文化传统惯习,因为“传统本身就是一种文化。”[14]这种师徒的精神传承就是传统文化内涵的继承。无论是情感的连结,还是师徒的类血缘关系,无非就是将武术文化在社会之间传递下去,换言之,情感与师徒关系都是精神文化的承载体,二者皆旨趣与传统武术的精神传承。
在西方文化的强烈冲击之下,传统武术的发展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困境,或许此时应该厘清传统武术的现代文化形态,希冀为传统武术的发展做出一点帮助。由是观之,文化分层而呈现出的文化社会形态,以安身立命的社会生存基本需求出发,连结了“生”与“命”的人生发展逻辑哲思,构建了生与命的辩证依存体系。同时在安生立命的生存需要之后,则是传统武术现代社会的文化多维形态,彰显于物质文化上的传统武术装束、行为文化上的点到为止、制度文化上的抱拳礼仪、精神文化上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的精神文化传承。对传统武术的文化形态的理解与认知,或许还需要更多的思考,因为对于发展的文化而言,文化形式亦是不断变化的,探究传统文化核心的永恒以及外显的变化,或许才能更好的传承传统文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