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卒姆托《思考建筑》一书中描述了很多关于空间里声音和感触的内容。Presence in Architecture这一概念提醒着我们,空间在使用之外所具有的传达感受的能力,而这种能力是基于记忆和全方位的感受。很多时候建筑的创作源自这样的记忆和感受,建筑师也希望其作品能唤起使用者内心的共鸣,高明的“Presence”往往不着痕迹却意味深长。
几年前造访台湾宜兰樱花陵园的时候很清晰地感受到了这一点。山上雾霭微微升起时,远山若隐若现,站在石头的挑檐下远眺有一种模糊天地的飘渺感,感觉那些粗糙石头的运用是那么恰当,让我联想起在西藏看到的玛尼堆和远山。好多年过去了,关于墓园的模样已经不太清晰,但是那一瞬间的感受还记得,建筑师黄声远一定也曾站在那片山坡上眺望远方。还有一次倍感惊喜的经历是在坐落于湖边山下的巴瓦设计的坎达拉玛遗产酒店,到达时正好是傍晚,走进入口的弧形通道回望时突然发现金色的阳光撒满了墙面,而令人诧异的是阳光泛着水波纹,原来光线来自湖面的反射,我不禁一怔。后面游客的影子被拉得长长地投射在墙面上,波光粼粼中有一种人未见影先到的恍惚之感。
在我们的工作实践中也非常重视现场的感受和场所精神,正如工作室主持建筑师章明教授常常强调的情景化设计的重要性一样。设计因此常常在一个动态的过程中被推进,很多决定都来自于双脚立于场地的感受和想象。
2020年初突发的疫情,让商场、公园、影剧院、机场等人群聚集之地成了人们惧怕前往的场所。以往极具活力的城市公共空间此时仅剩冰冷而僵硬的界面,空间的“公共性”——共享、多元、开放——在这个特殊期间失效了。为远离病毒,人们退避到更有安全感、不被影响也不影响他人的私密空间里。这些空间呈现出层次性:轻症患者居家隔离,困在单独的卧房内;一家人尽可能地呆在家中,足不出户;小区实施封闭式管理,禁止外来人员入内;甚至城市也严格限制人员的进出……正是这些层级分明的空间封闭模式,有效阻断了病毒的传播路径。
因此,反观空间公共性的塑造也应在基地调研、需求分析的基础上,遵循系统而清晰的层级关系,而非一味求大、求多:家中的起居室是一家人的公共空间;小区里的花园让居民得以在其间漫步和享受阳光;社区里的游乐场给附近的孩童提供了嬉戏的场所;城市里的公园、绿地向所有人开放……层次丰富的公共空间保证了使用上的高弹性。当遇到特殊情况时,通过评估风险,公共空间可以分级使用,以最大化利用其公共性而不致浪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