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人文在我国档案领域的综合应用研究:基于CNKI的系统性文献综述*

2020-11-21 09:34
山西档案 2020年4期
关键词:档案学档案馆人文

(南京大学信息管理学院 南京 210046)

0 引言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治理国家和社会,今天遇到的很多事情都可以在历史上找到影子,历史上发生过的很多事情也都可以作为今天的镜鉴”。国家档案局局长、中央档案馆馆长杨冬权也提出:“要建设文化强国,必须相应地建设档案强国”。毋庸置疑,档案在历史发展过程中占有十分重要的地位,作为历史的原始记录,它可以再现历史的真实面貌。在以计算机和网络技术为依托的大数据时代,数字人文——计算机学科和人文学科交叉研究的新领域的出现,为档案领域的科学研究和实践工作注入了新的活力,也为档案在数字化时代的深入探索提供新的技术手段和研究思路。因此,数字人文在档案领域的应用研究成为各界学者关注的重点问题。

数字人文起源于人文计算[1],数据作为其研究基础,使得数据驱动研究成为主流[2]。随着数字技术发展不断演化,数字人文的概念内涵在学界尚仍未统一,典型代表为哥伦比亚大学Cohen[3]、Varner[4]、武汉大学教授王晓光[5],南京大学教授朱学芳[6]等学者。目前,国外已有部分研究对数字人文在档案领域的应用进行了回顾:关于数字人文在档案领域的研究聚焦于数字档案和历史档案[7],加拿大档案学者特里·库克分将档案工作范式分为四个超越时间的框架,并做了深刻总结[8];Burdick[9]则认为,档案、藏品、资料库和其他材料的聚集,所涉及的数字人文核心的基础性活动包括保存、分析、编辑和建模;Les Roberts[10]以数字人文技术为基础,建立城市文化记忆相关的“档案城(Archive City)”项目;此外,以档案为研究核心的数字人文项目众多,典型案例有:“影谷档案”项目[11]、“记忆宫殿”展厅[12]、“威尼斯时光机”项目[13]、欧洲联合数字档案基础设施[14]等。在国内,数字人文在档案领域的应用的相关研究还处于初步探索阶段:朱令俊[15]从人文学科角度,阐述了基于数字人文的档案信息资源开发所具有的七大特征,分析其发展模式和实现策略;吴加琪[16]分析档案工作的需求,提出了档案工作参与数字人文的重要性及参与机制;朱本军等采用数字人文技术手段,分析受众的档案信息需求的差异性,并针对性地提供档案信息服务[17];李子林、王玉珏、龙家庆[18][19]等学者厘清了数字人文与档案事业的关联,探索数字人文与档案工作相结合的路径。基于上述文献回顾,国外相关研究侧重于实践项目的分析,国内则主要探讨了数字人文对档案信息资源的开发利用,数字人文与档案工作的联系,档案领域数字人文技术的使用等方面。

近年来数字人文在我国也逐渐得到应用,其中图书馆方面的研究居于主要地位,档案机构多数情况下仅是辅助性参与。数字人文在档案领域的应用研究起步较晚,研究成果分散、不系统,缺乏一个针对数字人文在档案领域的综合性应用研究。鉴于此,本文将采用系统性文献综述方法,对国内有关数字人文在档案领域应用的文献进行一次全面系统的回顾,旨在系统梳理近年来档案数字人文的发展现状、研究热点及研究方法,为深层次探索我国档案数字人文的理论研究和实践应用奠定基础,以期国内学者更好地了解数字人文与档案创新等问题,并希望后续有更深入和详尽的研究不断涌现,促进社会各界探索数字人文在档案领域的应用。

1 研究方法与设计

系统性文献综述法是国际上一种普适性的研究方法[20],它融合实证研究方法论,以具体问题的解答为核心,采用标准化技术对所筛选文献资料进行数据抽取、整合与分析[21],得出新的问题和新的理论观点,其实质是科学严谨的实现知识的创新[22]。相较于传统综述方法,系统性文献综述法能够以严谨、可持续性的方式对特定问题的研究成果进行收集、综合与评价[23],研究结果更加科学与客观[24],且已在图书情报领域得到广泛应用。为了全面回顾数字人文在我国档案领域应用的已有研究成果,本文采用系统性文献综述法(Systematic Literature Review,RLR)。具体而言,包括研究问题的提出、文献样本、数据分析三个关键步骤。

就本文而言,其主要研究问题是:数字人文在我国档案领域的应用状况如何?根据这个核心问题本文将其解构为以下四个子问题并展开分析,探索数字人文在档案领域的发展现状和未来趋势:

1)从理论角度而言,数字人文在档案领域进行了哪些理论研究?

2)从技术角度而言,数字人文在档案领域的研究采用了哪些技术和工具?

3)从实践角度而言,数字人文在档案领域的实践项目有哪些?

4)综合而言,数字人文在档案领域的研究趋势与特征是什么?

1.1 文献样本

首先,我国现使用的中文数据库主要有“中国知网(CNKI)”、“万方数据库”和“维普数据库”,其中CNKI数据库所收录内容已涵盖多数期刊库,为避免重复,因此本次文献检索范围只锁定在CNKI期刊库,以简化文献检索过程。其次,我国数字人文研究开始于2003年,故将检索时间范围确定在2003年1月至2020年1月间。根据研究问题,以“数字人文”“人文计算”“数字记忆”“数字遗产”“档案研究”“档案应用”“档案工作”“档案管理”“档案数字人文”为检索词在CNKI数据库中进行主题检索。通过主题检索仍然存在与研究问题不相关的文献,为保证筛选结果的精确性,需要进一步进行人工筛查,剔除无关文献。本文所采用的筛选标准如下:

a.只关注我国档案领域数字人文的研究,对于单独介绍其他领域或国外情况的进行排除;

b.纳入的文献必须包括所解构子问题的一个或多个;

c.只限中文文献。

1.2 数据分析

通过初步检索共获得363篇文献,按照入选标准对标题进行人工筛选后得到63篇文献。之后,再通过阅读摘要,判断文献是否符合数字人文在我国档案领域的应用这一主题,进行进一步筛选,研究文献数量减至56篇。最后,通过全文阅读的方式,获得满足要求的文献46篇,并从档案学科建设、档案信息资源管理、档案馆与档案工作、档案数字人文项目四个方面进行编码。

2 描述性分析

本文首先针对所选择的46篇文献,分别从研究方法与对象、发表时间、期刊、作者四个方面进行描述性统计分析。由于我国档案数字人文相关的研究仍处于起步阶段,所选择文献主要采用规范研究和定性研究,采用案例研究、调查分析、文献研究等人文科学领域的研究方法,部分研究主要结合实际案例进行理论分析,所用理论也十分匮乏。整体而言,当前我国档案数字人文的研究在理论、技术和实践层面上都有所涉猎,但研究成果比较分散,不够深入和体系化,缺乏通过定量数据的假设检验。

图1 所选择文献发表时间

图1中,统计了我国档案数字人文的文献数量情况,发现2013年范佳在图书馆学研究发表的论文《数字人文内涵与古籍数字化的深度开发》,档案领域数字人文的研究开始受到学界的关注。值得注意的是,从2017年开始,我国数字人文在档案领域研究的发文量急速增长,仅2019年一年时间就发表文献22篇。

笔者选取收录数字人文在档案领域应用研究的文献数量在3篇以上的期刊进行分析,发现档案数字人文的研究主要发表在图书情报档案领域相关的期刊上,其中档案与建设这一期刊发表相关论文数量最多。通过对作者发文量进行统计分析,可以了解到该领域中的高产学者,这些学者已逐渐在其研究中对数字人文在 档案领域应用不同视角和实践领域开展讨论,并多次提及数字时代将数字人文应用与档案领域研究的紧迫性和必要性。

表1 重要期刊和高产作者

3 系统性分析

在对46篇文献进行全文阅读与分析后,本文将从理论、技术和实践三个角度来研究数字人文在档案领域的应用现状,并回答研究对象是什么、采用何种技术和工具、进行了哪方面实践应用等相关问题,系统分析后从档案学科建设、档案馆与档案工作、档案信息资源管理、档案数字人文项目四个方面来回顾我国数字人文在档案领域的应用研究现状(图2所示)。

图2 数字人文在档案领域应用研究现状

3.1 档案学科建设

传统的档案学经常被看作是一门辅助性学科,以档案、档案现象及档案工作规律为研究对象,其知识来源于档案工作实践并提供实践服务。数字人文研究落地于档案学的“收、管、用”等基本工作环节[25],面向档案学学科核心问题,进一步明确了档案学的研究定位。经全文阅读发现,仅有2篇文献以思辨的形式探讨了档案学与数字人文之间的逻辑关系,并提供档案学研究的侧重点和可持续发展策略。加小双[26]以数字记忆为案例进行论证,提出档案学与数字人文应该谋求协同合作。左娜和张卫东[27]则在“跟风论”的提出背景之下,以思辨的方式,从理念、工具、需求和产品四个维度详细梳理了“数字人文”与“档案学”之间的关系,总结出档案领域参与数字人文研究的可行策略。

3.2 档案馆与档案工作

档案馆(档案部门)作为档案文献资源的保存机构,是实现数字人文项目的重要阵地,数字人文馆员(档案工作者)能力建设与档案馆服务升级息息相关,档案工作内容则与数字人文与重叠,三者之间相互联系,缺一不可。根据文献阅读发现,有6篇文献涉及档案馆、档案馆员(档案工作者)以及档案工作。学者们运用文献调查法、内容分析法及案例分析法,从创新思维方式、提供新技术与工具、改变传统业务流程、提供新研究思路等角度[18]分析数字人文对我国档案馆职能定位、档案工作(档案事业)和人员发展的影响,探索新时代档案馆的发展路径[28],数字人文馆员角色定位及其能力构建[29],档案工作(档案事业)发展与数字人文理念和技术结合的规律,弥补了档案领域参与数字人文理论、实践研究的缺位。

3.3 档案信息资源管理

数字环境下,档案信息资源呈现爆炸式增长,分散性、异构性、无序性和冗余性的特点突出[30],需要将数字人文的方法引入到档案信息资源的整合、开发和利用中去。根据文献阅读发现,有23篇文献涉及到档案信息资源管理方面的研究,占所选总文献数量的二分之一,足以体现其所处位置的重要性。此部分研究主要采用案例分析的方法,从数字人文的角度探讨档案信息资源的整合、组织、开发利用以及信息传播等维度的应用,涉及的技术主要包括文本挖掘、可视化(GIS)、语义检索、数据库、历史流和空间流展示技术等[31],涵盖声像档案、馆藏方志古籍、侨批档案资源、纺织史文献资源、家谱档案资源、少数民族口述史等诸多方面。

3.4 档案数字人文项目

在我国,档案数字人文项目起步较晚,主要依托数字人文中心、图书馆、档案馆、博物馆等机构,其实践方式呈现多种多样。众多档案学者用“数字记忆”(或国家记忆、社会记忆、城市记忆等)诠释数字计算技术应用于档案之中的理念[32],国家图书馆的“中国记忆”项目[33]、中国人民大学的“北京记忆”项目[34]、上海市档案馆的“上海记忆”项目等都是此类代表;还有一些学者将非遗信息资源可视化或历史图景虚拟重现,实质正是数字人文与档案理论实践的融合,由中国科学院计算机研究所、武汉大学、浙江大学以及敦煌研究院联合承担的“数字敦煌”项目[35]、故宫博物院打造的全息“清明上河图”等为典型代表;此外,台湾数位人文中心的“故宫档案”、青岛市档案馆的“老青岛”、上海图书馆开放数据平台中的“盛宣怀档案知识库”和“名人手稿档案库”、天津市档案馆的“津沽史料”等项目的涌现,都是我国档案数字人文项目的特色实践方式[36]。根据全文阅读发现,有6篇文献涉及到档案领域数字人文项目,其中4篇文献主要是以“数字记忆”的实践形式来呈现。此部分研究主要以档案信息资源的开发为切入点,分析了数字人文与数字记忆的逻辑关联,探索“数字记忆”视角下档案资源的开发路径,通过将国内外的人文项目进行比较研究,为构建完整数字记忆和促进我国档案数字人文项目的深度发展提供借鉴。

4 分析与讨论

本文采用系统性文献综述的方式,从档案学科建设、档案馆与档案工作、档案信息资源管理、档案数字人文项目这四个视角,全面系统的了解到数字人文在我国档案领域的综合应用研究进展。在此基础上,将这四个视角结合起来,构建档案数字人文研究的框架图(图3所示),以期能够对数字人文在档案领域的研究现状有一个结构性的认识,并由此提出当前研究存在的不足与未来研究的可行方向。需要注意的是,由于实证定量型文献严重缺乏,本文框架结构的搭建主要基于文献内容。

图3 档案数字人文研究的框架图

(1)就档案学科建设而言,档案学作为一门学科,其研究范围实质上包含了本文所涉及的四个方面。数字人文作为一种新理念、新模式和新方法,打破了我国档案学研究长期处于技术工具价值与人文核心价值的定位,开始处于一个不断变化与革新的状态[37]。政治变革与技术发展叠加的数字时代,档案学科的内涵与外延也应随时代的变化而发展,随研究的深入而拓展。数字人文作为一种跨学科研究范式,不仅为打破档案学科“学术原子化”的封闭局面[38],完善档案学学科的知识体系提供了新的切入点,还提供了多学科合作、多领域对话、多地域交流、媒介协作等具有现实意义的研究语境[27]。总之,将数字人文作为档案学科未来发展的一个新的研究增长点,是探索其可持续发展的研究路径之一。通过对选取文献的全文阅读,笔者认为未来档案数字人文的研究可以参考以下几个方面:第一,重新定义数字时代档案学的研究范畴与知识背景,梳理数字人文视角下档案学科体系;第二,厘清数字人文与档案学之间的逻辑关系,研究数字人文视角下档案学可持续性发展的策略与路径;第三,树立“合作共赢”的档案观,档案学与数字人文在协同合作与互动融合中实现共赢,进而提升档案学的影响力;第四,新的环境下,数字人文视角中档案学的研究方法、研究对象、研究范式。

(2)就档案馆与档案工作而言,目前我国档案馆及其工作仍停留在“档案保管与利用”阶段,缺乏复合型专业人才,服务理念也有待加强[39],这一系列因素严重制约着档案馆的发展及其工作的开展,档案馆及其工作的数字化、智能化、智慧化研究进展缓慢,浮于表面。数字人文开放性、协作性、多样性和实验性的特点[40],进一步丰富了档案工作,数字人文与档案工作从多元层次上交叉融合,也使档案馆成为数字人文实现的重要阵地。因此,数字化背景下,档案部门应适应时代潮流,积极主动探索适合自身学科发展、业务拓展、人才培养的道路。如何厘清数字人文与档案馆、档案工作之间的本质关联成为首要解决问题,譬如数字人文视角下档案馆的管理方式、工作理念、服务内容与形式、发展方向,档案工作的内容、思维方式、技术工具等诸多问题都亟待解决,档案馆员在数字人文研究中所扮演的角色及其定位也需要考虑的问题。

(3)就档案信息资源管理而言,实现档案信息资源的组配、选择、比较、协作是档案管理的重要环节,也是数字人文突破时空限制,利用技术手段赋予档案资源新的利用价值与生命力的过程。档案信息资源凭借其原始性、真实性、可靠性,成为数字人文研究的优质资源,为人文学者从中挖掘潜在价值提供巨大机会[41]。目前关于档案信息资源管理方面的文献,多为浅在层面的探讨,缺乏深入的研究,其实质都是在对实体档案资源抢修基础之上,通过数字修复和媒体融合技术对数字档案资源进行整合、组织、开发与利用,最终实现对实体档案的保护和再开发[42]。通过对选取文献的全文阅读,笔者认为未来的研究可以侧重于以下问题:档案数字资源深度整合、满足用户深层次需求的数字人文仓储的构建与实现;档案信息资源识别与分析的数字人文工具的开发与应用;多主体、多领域、多渠道的档案信息资源合作开发等。

(4)就档案数字人文项目而言,可以为特定用户提供深度知识服务,是传统档案服务的延伸和拓展,实质是数字技术与档案人文的高度融合,也是档案资源价值的挖掘拓展[43]。目前,我国的档案数字人文项目虽然起步较晚,但发展迅猛,多以历史档案和文物遗迹、数字记忆等项目为主,利用数字化技术服务于史学研究和文化传播,主要关注档案资源建设的广度,而深度研究欠缺,研究成果比较单一。通过对选取文献的全文阅读,笔者认为未来的研究可以侧重于以下问题的研究:开发专指性强的档案实践数字人文项目;深度挖掘拓展档案信息资源价值,以数字化、智能化、可视化的方式呈现;跨领域、跨国际的协同合作,整合数据、人员、资金、技术等资源,制定统一技术标准和行业标准;培养综合型人才,建立多样化的档案数字人文项目团队;多渠道融合进行宣传,增强档案数字人文项目的影响力和知识服务能力。

5 结语

近年来,数字人文在国内外激起了强烈的讨论,它的发展备受争议。作为一种资源、技术、服务于一体的理念,数字人文与档案的融合不仅能够开辟档案学的研究领域,体现为档案信息价值的实现,更能够丰富哲学社会科学研究,体现为满足社会功能价值的彰显。本文围绕“数字人文在我国档案领域的应用状况”这一核心问题,采用系统性文献综述方法,选取46篇文献,进而从档案学科服务、档案信息资源管理、档案馆与档案工作、档案数字人文项目四个方面来剖析我国档案领域数字人文的研究框架,以分析他们之间的联系和未来研究的热点问题,以期挖掘和验证更多数字人文在档案领域的深层应用,让数字人文为档案领域的研究与发展提供新的思路和方法。总而言之,档案与数字人文的结合是数字化时代的一次大胆尝试,既符合时代的发展要求,也满足档案学者的研究需求。最后,由于笔者的知识储备和研究视角的局限性,本文还存在一些缺陷有待后续完善,譬如文献检索基于数据库论文,无法囊括著作、报告以及会议集等非网络文献资料,会对研究结论造成一定影响;关键词的选取上可能不完整,会导致研究样本的缺失,影响最终质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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