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群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站在河东最美好的人间四月天里,山西小伙宫达飞却常常陷入回忆:忆起他1 月30日至2月10日的12天时间里,与江城武汉发生的那些故事;忆起他与其他7 名工友奔赴火神山医院建设工地的日日夜夜;忆起那曾经的紧张、疲劳、激动,还有,自豪。
一
庚子年春节,2020 年1 月25 日,彼时是武汉因“新冠”疫情封城的第三天。对于九零后小伙子宫达飞来说,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听说“封城”这个字眼。那时,武汉那座城离他还很遥远。然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仅仅在5天之后,一条微信将他与长江岸边的那座九省通衢紧紧连在一起。
1月29日,大年初五晚上9 时30 分,经营着一家空调新风设备公司的宫达飞,在朋友圈中看到了一则微信:武汉火神山医院急招安装空调新风设备的工人师傅。急!急!急!
发信息的是宫达飞的江苏朋友李亚军,李亚军1988年生于河南商丘,学校毕业后,到了江苏无锡,经营着一家空调新风材料生产企业。此前,因为业务与宫达飞有过联系。
每天都在媒体上关注武汉疫情的宫达飞,对火神山医院并不陌生。他知道,那是武汉正在修建的、与北京小汤山医院性质相同的一所“战时”医院,专门收治新冠肺炎患者,那里与小汤山医院建设的过程一样,要在短短一周时间内,完成有1000张病床的专业医院建设,达到接纳新冠肺炎患者入住的条件。
因为要治疗高传染的病患,所以医院病房对空调新风设备的要求很高,是一项工程量相当庞大的硬核任务,要在极短的时间内,调动超大人力、物力等资源,困难可想而知。
宫达飞心动了。他意识到,一个特殊时刻就要到了,这个时刻与金钱、名利、地位等都没有关系,却与许多人的安危相连,与党和国家的大布局、大思路、大谋划相关。而他,需要立刻挺身而出!
没有多想,宫达飞马上私信了李亚军,表示自己愿意去。李亚军很快回复了微信,并且告诉他:尽量多组织些人来!
宫达飞立刻联系了平时经常合作的好朋友冯国军、胡克,并委托他们俩,无论如何要想办法再联系几个人。
大年初五晚上,多数人都在电视里关注疫情,却没有多少人知道,晋南运城有几个小伙子,为了前往武汉驰援火神山医院建设,紧张地拨打着一个又一个电话……
这时,武汉封城的消息像乌云一样笼罩在所有人头上。武汉这个字眼,对每个人来说,都有了一些特殊的意味。能够想象得出,生活在疫情肆虐之下而又无法离开的武汉人,正处在一种什么样的情形之中。人们对于武汉,甚至对于湖北都有些“闻之色变”,所以宫达飞与冯国军、胡克拨出去的电话,大多如泥牛入海,没有得到正面的回应。
除了宫达飞、冯国军与胡克,还有一个人也执著地照着通讯录一次又一次地拨打着朋友们的电话号码。他叫李玲泽,生于一九八零年,经营着一家空调销售公司,安装空调新风设备是他们公司的业务之一。尽管作为老板的李玲泽已经多年没有做过加工与安装新风设备工作,但李玲泽知道,非常时刻,必须有非常之决定、非常之举动。于是,当李玲泽在宫达飞微信朋友圈中看到信息后,立刻主动与宫达飞联系,表示愿意与他一起去武汉驰援火神山医院建设。李玲泽不仅自己愿意去,还热心地联系相熟的人,希望他们也和自己一样,逆风而行,义无反顾地奔向武汉。
“喂!小李,愿意去武汉火神山医院工地干活吗? ”
“喂!大刘,愿意去武汉吗? ”
“喂!老王,愿意去湖北吗? ”
当听到一个又一个拒绝的回答后,李玲泽没有气馁,他打通了外甥郑富民的电话,告诉他,明天跟自己一起去武汉!
李玲泽还打通了多年合作的朋友郭凯的电话,说服郭凯与自己一起去武汉火神山医院安装空调新风设备。有了两位同路人,李玲泽终于松了一口气。但李玲泽没有想到,妻子得知自己要去武汉后,坚决不同意。妻子说,你上有老、下有小,家里一摊子事儿,如果在那里感染了、走了,怎么办?我们一家老少,靠谁去?
“哪里就能走了?人家施工的人多着呢!也没有见一个人走。天下的人都像你这样,那瘟疫就别抗了,患者就别治了、别救了! ”
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旁边的小儿子看到爸爸妈妈变脸失色的吵闹,吓得大哭了起来。看到儿子哭了,李玲泽的妻子赶紧去哄孩子,这才结束了一场激烈争吵。
因为与妻子吵了大半夜,李玲泽刚躺下没多久,便听到了闹铃声。此时,时间已是1月30日上午。李玲泽向居住的盐湖区陶村村支部书记认真地汇报了自己要去武汉参加火神山医院建设的情况。老书记听后爽快地说,去吧!国家需要人,能去就赶紧去,回来前打电话,我到时候负责为你们联系隔离事宜。
穿着春节新买的衣服,李玲泽开出了自己的小轿车,将一些简单工具装上车,先向郭凯家驶去。接上郭凯,他还要再赶往万荣接上外甥郑富民。从运城到万荣,有近百里的路程,不算近,但与有着一千八百多里路之遥的湖北武汉相比,这一段路程,短得几乎不在话下。
而冯国军与胡克,在打了多通电话后,联系到了靳国威与王计平。此时,由宫达飞牵头发起的赴武汉火神山医院建设人员,有了宫达飞、冯国军、胡克、李玲泽、郭凯、郑富民、王计平、靳国威共8 个人,赴鄂小分队,宣告组建成功。
此时的宫达飞一直在与武汉火神山医院方面积极联系,发送8个人的身份证号码、发送赴湖北的车辆车牌号,办理车辆通行证和其他相关手续。
忙完了出发所需要的一切事项,时间已是1月30日上午10时。宫达飞接上了冯国军、胡克,10 时30 分,仨人同乘一辆工具车,从运城市区出发;李玲泽、郭凯从运城去万荣接上郑富民,乘一辆小轿车赶往湖北;王计平、靳国威同开一辆小轿车,从运城空港开发区出发。这是一次特别的出行,8 个人,分为三组,分别从三个地方出发,目的地是相同的——疫情暴风眼的武汉。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2020 年1 月30日大年初六上午10 时30 分的河东大地,阳光明媚,8个运城人,除了王计平年龄稍大外,其他七个全是八零后、九零后的小伙子。那一刻,他们真正成为走上逆旅的特殊行人。前方,是封城的疫区,身后是家人的担忧、牵挂,甚至还有,眼泪和阻拦。
宫达飞妈妈得知儿子要去武汉时,心急如焚地告诉他:“好娃呀,千万不敢去,现在是啥时候?你要是缺钱,妈给你拿! ”
放下妈妈电话,宫达飞想:好妈哩!您可太小看您儿子了,如果为了钱,我会那样不要命地前去疫区吗?再说了,如果大家都是您这种想法,那火神山医院就不要建了,感染患者也不要救了!
早上,妻子薛凡早早做好了早饭,宫达飞因为忙着办理各种手续,也没有顾上吃一口。他的心,被即将出发的激动充满着。这个毕业于北京一所大学,学生时代就十分爱好运动、喜欢文史书籍的小伙子,此刻耳畔回响的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他心中想的是,这一场特殊的逆行之旅他要坚定地走下去。
没有送行的鲜花与掌声,没有誓师的豪言与壮语,甚至没有与最亲爱的妈妈、妻子、两岁的儿子郑重告别,没有带换洗衣裳,九零后宫达飞只带了两件简单的工具,向着武汉,那座深陷疫情的城市,出发了!
中午12 点,午饭时间,宫妈妈发现不见了儿子,赶紧又拨通了儿子电话。其时,已经进入河南省境内的宫达飞,在电话中轻松地告诉妈妈,“妈,不用担心,我只出去一下,一会儿就回去! ”
二
特殊时间,特殊路段。从山西去往湖北的高速路上几乎看不到一辆车。那种寂静气氛,有些空旷与压抑,但是,武汉在前方,疫情在前方,小伙子们必须向前、再向前。
一路飞驰。
因为天气寒冷,放在座位旁边冰冷的矿泉水,他们没有喝一口。在空无一人的高速公路上,三个小伙子几乎是一口气开到了河南南阳服务区,那已是晚上8时30分。服务区内,仨人一人吃了碗泡面,稍作休整,又踏上了征途。
路上,天上挂着一弯浅浅的月牙,像一个微笑的嘴巴,笑眯眯地望着他们。
小分队中,走在最后的,是李玲泽、郑富民和郭凯三个人。他们从万荣出发,走的是呼北高速公路。那条路上车很少,有些路段依然限速60公里,同样在在一千多里的长路上,他们连一辆车的影子也没有看到。
为了节省时间,他们在路上吃的是干吃面。
车辆快驶入武汉时,空气中的寂静与紧张气氛陡然增加。夜幕下,前方已经封城的武汉,像一座空城一样,很少有车辆往来,几乎没有一丝声响。坐在李玲泽车上的年轻人郑富民紧张得喘不过气来,他忍不住对李玲泽大声说:舅舅,要不,咱们回去吧!
“笑话,既来之则安之,绝对不能回去! ”李玲泽斩钉截铁地回绝了郑富民,汽车继续向武汉市区疾驰。
终于有人迹了,在一个进城路口的关卡前,有人上前为车里的三个人测量了体温,查验了他们的通行证,升起挡杆,让他们的车辆通过。
而在他们前边进城的宫达飞一行,也为街头的空旷与寂静感到惊讶:九省通衢的江南重镇,难道就这样空空荡荡、杳无人迹……凭着年轻与一股子冲劲儿,经过三四个关卡后,宫达飞、冯国军、胡克三个人,顺利抵达火神山医院。
没有堵车,没有绕行,在导航带领下,几乎没有浪费一分钟时间,上午10时30分出发,晚上11时30分到达,从山西运城到湖北武汉,三个人整整用了13个小时。
到了火神山医院建设工地,宫达飞与伙伴们才知道,原来,这座寂静得让人心生诧异的城市里,还有这样一处不一样的洞天:人影绰绰,机声隆隆,林立的挖掘机、晃动的灯光,映照着近旁的湖面。偶尔,有人高声喊着要什么工具与材料,因为是南方口音,也听不太清楚。
负责接待的同志接通宫达飞电话后,从工地上的一个工棚中急急走了出来。一看到宫达飞、冯国军、胡克三人,便激动地说:你们终于来了,太好了!那几个人呢?
“在后边,马上就到! ”宫达飞低声说。
“还休息吗? ”
“不用了,任务紧,还是先开始工作吧! ”
三
此时,是1 月30 日晚11 点30 分,大年初六的火神山医院建设工地上,历经长途跋涉的宫达飞与伙伴们像一股细细的水流,将要在这里飞溅起前进的浪花。
他们抵达之前,李亚军朋友所在的空调新风安装团队,已有近20名工人于大年初三赶到武汉,大家连轴转了两天两夜,经过测算后发现,以这样的效率,在规定的医院交工期根本无法顺利完成安装任务。巨大的人力短缺现状,让工地上的人们心里都沉甸甸的。正是这种情况,李亚军才在微信群发出了急招工人的信息。
工地上的工作流程是流水作业,专人供应原材料,专人在电脑上出设计图,专人负责按照设计图加工新风风道设备,专人负责安装与调试。
宫达飞他们要做的就是,将空调新风材料根据电脑上的设计图,加工成每个病房内所需要的、不同造型的新风风道设备。
因为病房所处的位置不同,这些置换空气的风道,有的是正方形的,有的是家用抽油烟机形的,还有长方形的、圆柱体带拐角的……所以,加工风道的过程有些复杂。
那是一种什么样的工作流程呢?工人A拿着原材料交给宫达飞他们,工人B 就站在他们身旁,等着要加工好的新风设备去病房内安装,跟在安装工人后边的,是负责调试的人。
你根本不能休息,紧张的工期让人不能有丝毫停顿,一环扣一环的流水作业不允许你有任何懈怠,那一刻的不休息,不是因为高尚和坚强,而是因为特殊的形势与环境。
任务紧迫,现场的工人们恨不得再生出两只胳膊来,让原材料更快地变为成品。
因为新风设备用量大、任务重,宫达飞他们身边送来的材料已经堆成了小山,旁边等着要设备的工人不时催促。处于中间加工环节的宫达飞与战友们,只能一刻不停地工作、工作、再工作!
好在,小伙子们年轻,有的是体力、精力与智力,尤其是宫达飞,就像一只飞速旋转的陀螺一样,一会儿在电脑上下载设计图,一会儿取料、裁剪、切割、粘合……他忙得一丝不苟,也忙得成效显著。
眼看着推在路边的新风材料一点点变少,宫达飞和工友们紧张的心情才渐渐得到平复。他暗暗松了一口气:好!终于不用赶得人喘不过气了!
下游环节的工人,因为手头有了宫达飞他们加工出的足够多的新风道设备成品,也不再催促了。那条流水作业线,因为从山西赶来的宫达飞八个人,渐渐趋于平静与缓和。负责调度的同志,不用再满头大汗,声音嘶哑地催促、奔跑。此前因人力短缺造成的成品设备供应跟不上的问题,得到彻底解决。
只是,待宫达飞与工友们终于直起腰,站在路上喘气的时候,他们没有想到,手机上的1 月30 日23 时30 分,已经跳动为2 月1 日02时。他们,一口气在新风设备加工工地上,鏖战了二十多个小时!
那一刻,李玲泽崭新的裤子上糊满了胶水,郑富民、郭凯、冯国军、胡克、王计平、靳国威的衣服、鞋子上也沾满了胶水。宫达飞望着战友们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起来。
大家指指他同样沾着胶水的裤脚和鞋,不由得都笑了起来。
四
打开微信,宫达飞向妻子报了平安,并让她转告妈妈,自己在武汉一切都好,吃得香,睡得好,工作条件也很好,不用挂念。报喜不报忧,是每一个在外游子的习惯。他们最懂得,报喜会让亲人放下悬着的心;报忧却与事无补,让家人徒增烦恼。
工地上供应的是盒饭。大家都在24小时连轴转工作,饭食供应也就安排是一天四次,除了早中晚餐,半夜还要供应一餐方便面、面包、牛奶。盒饭的质量还不错,有蔬菜、有肉、有大米。
喜欢吃面食的山西小伙子们在火神山医院建设工地上,有时会想念家乡面食。在他们心中,黄土地上生长的麦子做成的面食,吃了,更有劲儿!
“等把医院建成了,回山西后好好吃一顿! ”宫达飞这样想,李玲泽他们也这样想。
为了节约时间,宫达飞与工友们晚上在工地上休息。将板材铺在地上,就是一个简易的床铺。工人们熬不住时,便会躺上一会儿,从工地管理者拍的视频中可以看到,凌晨两三点时,未完工的病房角落里躺的都是和衣而卧的工友,有的人连头上的安全帽也未来得及摘下……
江城武汉的夜晚又寒冷又潮湿,对于北方人来说是一种巨大的考验。小伙子们开始工作的地方在大路边,先将新风设备组装好。露天的环境,病毒感染的机会少一些,但是也更艰苦一些。
没有人喊累,偌大的工地上有几千名工人在忙碌。挖掘机挥舞着手臂,大卡车转动着四轮。偶尔有人的声音传来,根本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些什么。
这一切,对于忙碌中的宫达飞来说,开始还有一种新鲜感觉,后来他忙起来,耳朵里什么噪声也听不见了。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中建三局后勤服务的优良。刚进工地,便有人送来了安全帽、工作服和口罩。下雨了,有人在第一时间送来雨靴。口罩定时发放,因为怕工人们劳动汗湿了口罩,一天会有工作人员送来好几个一次性口罩。
宫达飞看到自己的口罩成色还好,舍不得扔。当然,手头的活儿紧,时间也不允许他扔。他便领上一个,戴上一层。待到服务人员送来盒饭,要吃饭的时候,他一摘口罩,呵,竟然戴了厚厚的六层。
为了保证火神山医院如期完工,成千上万个人默默付出,就像一台巨大的机器,分工合作、协调有序。而且,在那样一种特殊的场域内,有一种无形的力量,裹挟着你埋头工作。
刚到武汉那天晚上,工地上尚未通电,整个工地的发电机一起轰鸣,还有施工机械的声音,混成了一曲宏大的交响。在这首交响乐中,宫达飞与他手中的工具发出的声音是微弱的,就像一个不引人注意的小音符。
武汉市郊外的湖边本就荒凉寒冷。而那一天,武汉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弥漫的雨雾,让工地的空气和地面全部陷入了一种密不透风的潮湿。地上再不能睡了,宫达飞和工友们休息的地方,转移到了自己车上。
那个雨夜蜷缩在车里的宫达飞,第一次感到了南方的夜晚是那样地潮湿、阴冷和难熬。铁皮做成的车体从来没有那样冰冷、坚硬和粗糙。
而比潮湿和寒冷更让人紧张的,是宫达飞他们到达武汉的第五天,也就是2月3日,火神山医院已经到了交工的日子。首批“新冠”患者入住了完成安装的一区,还有个别发热的病人,自己跑进了火神山医院。
病患就在不远处,宫达飞与伙伴们在医院的三区、四区紧张地工作着。此时,他们的工作已经由组装转为安装,移到了室内,感染风险加大了。
2 月8 日晚上,已经在火神山医院建设工地上,紧张工作了9天的宫达飞接到通知,施工任务即将完成,大家可以稍微放松一下。
那晚,宫达飞与胡克、冯国军没有再在车里蜷缩,他们开车到了火神山医院附近的一家快捷酒店,花158元钱,登记了一个三人间,睡了外出以来第一个囫囵觉。
早上起床后,匆匆赶到工地,几个人才想起,刚刚过去的那个夜晚是一年一度本该张灯结彩的元宵节。
可当时,因为疫情防控需要,车辆只能开到关卡前,然后得步行十几分钟才能到达酒店。所以,与宫达飞他们一同去武汉的另外五名工友,为了避免麻烦,一直坚持在自己的车上,或者医院的地板上休息,渡过了11 个日夜。
五
2 月9 日晚8 时,宫达飞与工友们安装调试好了最后一台空调新风设备,禁不住长舒了一口气。所有的人都归心似箭了,宫达飞与伙伴们不同的是,他还悄悄完成了两项工作。
作为组织者,三天前,他便电话通知妻子薛凡,让她赶紧向运城新冠肺炎防控指挥中心汇报一下自己和其他几个人的行程:2 月10日上午,8个人都要从武汉回来。
薛凡先向社区值班处报告了情况,社区的同志让她等候通知。眼看着丈夫就要回来,还未收到社区回复,心急的薛凡直接向媒体公布的运城市“防疫”指挥部去了电话,她郑重汇报了丈夫宫达飞将要和其他七名援建火神山医院的工友返运情况,因为人员数量较大,又是建设火神山医院的工友,运城市防疫指挥部负责同志非常重视,很快便回复了薛凡。
与此同时,李玲泽所在的盐湖区陶村党支部书记,也向运城市防疫指挥部汇报了情况。他也很快接到回复,与薛凡的汇报,被指挥部统一安排处理。
宫达飞做的第二件事情是:找到负责建设的中建三局一位负责人翟勇的联系方式,向他表示,想把所得工资全部捐给火神山医院。
翟勇回复说,已经向有关领导汇报了宫达飞的爱心,领导回复,非常感谢大家一片心意,但是,工资是工人们应得的报酬,建设方不能收。
宫达飞想,不要工资,那就捐些东西吧!那天晚上去快捷酒店的时候,他特别留意了一下附近的便利店。可惜,因为是非常时期,那家便利店早早就打烊了。
宫达飞想表达自己的感情,表达一个普通工人的心意,他一时没有找到表达爱的通道。
此前,宫达飞已经知道,自己安装的新风设备是朋友李亚军向武汉火神山医院捐赠的,价值数十万元的设备,由李亚军的企业工人从除夕开始加班生产,大年初二开始运往武汉。
在火神山医院,宫达飞还从各种媒体知道,全国有许许多多的单位和个人在向武汉献爱心。山东寿光的蔬菜、山西运城的苹果、伊利集团的牛奶……全国各地、四面八方,人们把自己的劳动产出,一次又一次捐给武汉。
捐献工资的愿望没有实现,宫达飞心中有些小小的失落。中建三局宣传部的郑茜同志知道了他的事迹,对他进行了采访。他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做为一名九零后,在祖国最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们责无旁贷、义无反顾!
那一次,人们从电视上、微信上,知道了宫达飞的名字,知道了这个勇敢的山西小伙子,不仅勇敢逆行,驰援武汉火神山医院建设,而且要捐出自己的工资,当一名特殊的志愿者。
达飞,达飞,抵达如飞。有的人用心关注武汉疫情,有的人用行动向疫区人民表白心意。
六
2 月9 日晚8 时30 分,宫达飞与工友们完成任务,离开了武汉火神山医院。从来没有像这次一样,感觉到回来的道路,这样漫长。
又是一路飞驰,宫达飞、冯国军、胡克和王计平、靳国威他们的车在高速路服务区临时休息了两个小时后,于2 月10 日上午10时抵达了运城北高速路口。而李玲泽与郑富民、郭凯乘坐的那辆车,为了避开限速区,能快一些到家,改走了连霍高速路。结果到三门峡时,因为从武汉回来,他们被拦在了关卡外。无奈,三个人又驶向河南灵宝,从那里经芮城,从运城高速东入口,进入运城。
2 月10 日,宫达飞他们一到运城,立刻被工作人员带进运城高速北入口附近的马尔达快捷酒店隔离,那是运城市“防疫”指挥部指定的四个隔离点之一,离高速路口比较近,对从武汉回来的宫达飞他们来说,是最合适不过的地方。
进了酒店,宫达飞先给妈妈打了电话报了平安。老妈在电话中说,“回来了就好,妈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
在马尔达酒店的隔离,是真正科学又严格的隔离,宫达飞他们一人一个房间,彼此不能见面,任何人都不能走出房间一步。每天,都有盐湖区疾控中心的工作人员来量体温,定时送来一日三餐。
前两天,宫达飞主要在隔离处补觉,然而到了第三天下午,他忽然觉得胸闷、气短、头晕。“坏了……我中招了!”一个可怕的念头从宫达飞脑海闪过,他赶紧联系了负责隔离看护的朱坤博大夫。穿着防护服的朱大夫到房间为他量过体温、血压,又进行了仔细的询问后说,应该是空调的时间开得太长了,房间里有些缺氧,把窗户打开通通风就会好点。在朱大夫的帮助下,果然,宫达飞渐渐地缓了过来。
第四天、第五天、第六天……他和伙伴们一天天在酒店中默默地完成隔离。隔离中,妻子薛凡送来些换洗衣物,也只是将衣服送到前台,没有见他面。
胡克、冯国军等其他七个人也分别在自己的房间里认真隔离,他们与宫达飞一样,一直在酒店里待了14天,检查身体一切正常后返回了自己的家。
负责照顾宫达飞他们的朱坤博大夫和他的同事们,已经在酒店坚守了一个月。
“朱大夫人特别好,每天定时给我们量体温,还定时送一袋保健中药和一日三餐。最让我难忘的是,每天,她都要抽出时间在电话里为我们进行心理疏导。她告诉我,隔离的同志很多,大家不要着急。隔离好了,对我们自己好,也对我们家人、邻居,对所有可能遇到的人好。一句话,你好了,大家都好了! ”宫达飞说,“就是自己的亲人、家人可能也难有这份耐心、细致和体贴! ”
2月24 日,宫达飞与工友们顺利结束了隔离,各自回家。为了保险起见,回到家后,他又自我隔离了一周时间。
妻子薛凡把孩子送到婆婆家,她自己在丈夫回来后也自觉进行了隔离。
从武汉回来时,宫达飞将自己的安全帽带了回来。
“收藏起来,做个纪念。 ”他说。
从媒体报道上得知,宫达飞在江苏的朋友李亚军因为热心公益事业,尤其是在武汉抗疫期间,捐献大量物资,他被评选为江苏最美人物。
宫达飞谈起他从武汉回来最深的感受时说,要不断从各方面锻造、提高、完善自己,当祖国需要的时候,也可以像李亚军一样,贡献更大的力量。
而李玲泽,从武汉回来之后,他一直在酝酿一件事情:向村党支部递交自己的入党申请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