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略大于整个宇宙

2020-11-19 06:24马明高
黄河 2020年3期
关键词:黄金

马明高

睁开眼睛,四周一看,屋里朦朦胧胧的,似乎有明亮的光透了进来。

又一天开始了。仿佛忘记了今朝何朝了。起身,穿衣,拉开窗帘。窗外是一片太平盛世的样子。太阳已经升得很高,而且是金色的,是那种我们中国人现在经常喜欢说的“辉煌”般的金色。我想,“辉煌”这个词很不好,有点登峰造极的感觉,有点好到头的感觉。现在的人用词说话,都距离词语本身的意义太遥远,更不要说精准和科学了。世人谁不喜欢“辉煌”,黄金一样的光芒。黄金,何人不喜欢?金属中的君王,财富中的老虎。可是,黄金的光芒一直在警告世人,勿近勿取勿藏黄金。但是,世人都有贪婪的欲望,被黄金的光芒照晕了,去靠近、去攫取、去珍藏,比喜欢女色、喜欢权力、喜欢荣耀都更甚,因为有了黄金,就会有后面的一切。但是,世人都错了,黄金本身是没有光芒的。它的光芒是光给的,它是光在黄金上的反射。人们忘记了,我们的生命,我们的一生见的最多的是光,是灯光,是阳光,就是此时此刻朗照我们的大阳的光芒,是阳光伴随了人的一生,而不是其他,更不是黄金。可是,很多人本末倒置,断定黄金财宝高于一切,于是,黄金的手饰上留下了无数人的指纹,但是,黄金的“辉煌”只是一瞬间的光芒万丈,世界上不会有永远的“辉煌”,那样世间的生活就有点夸饰与虚幻了。世界上的哪个人不是“一晌贪欢”?不管他是帝王将相还是平民百姓。于是黄金虽然不灭,却是尔后易主,再后回炉。黄金无数次地警告我们,它本身没有光芒,它身上的光芒,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是光,是此时此刻的阳光。就在我胡思乱想的一刹那,阳光已经脱掉了黄金般色彩的衣衫,变成了金中泛白的肌肤,饱满地驻扎在世界上的每一个地方。

阳光才是生命之中最珍贵的东西。光让物反光,让人有力,在白里生出白,在红里生出红,让万物恢复刚出生的样子,光让人能够看见世间万物,看见世界的细微与精妙。就在我拉开窗帘的一刹那,光已经调皮地爬满了床上的被褥,滚在地板上偷偷地笑。光快得怕人。它们已经坐在了书柜、枕头、台灯和书本上,坐在我昨天晚上用过的眼药水细软的管上笑,坐在一平如洗的镜子上笑。

“叮当当,叮当当,”一阵骤烈的响声,惊醒了窗前伫立的我。我走过去,拿起了手机。是市里文联副主席的电话,通知我现在赶快到社区里的小区值班防守。我突然反应过来,今天是正月十五,是我们作家协会防治新型冠状病毒疫情值班的日子。

我赶快洗漱吃饭,穿好外套,戴好口罩手套,开门下楼。虽然外面阳光灿烂,但是我们正处于和强大的疫情搏斗的胶着状态,处于战争之中,处于黎明即将出现的最黑暗的时刻。

除夕的晚上,疫情的信息突然爆屏。家人连电视上火红热闹的春节联欢晚会都看不到心里了,觉得光怪陆离,与此时此刻的心境不搭界。尽管有几个著名主持人现场即兴朗诵了一曲关于抗击新型冠状病毒疫情的诗歌,但是,晚会一跳转到那些辉煌宏大的喜庆场面上,人们的心情还是不爽。手机里来自四面八方的信息,已经像决堤的洪水猛兽,一次又一次冲击着脆弱的心。甚至有人在朋友圈里说,“国难当头,取消春晚”。此时此刻,还有好多人没有意识到,这是一次巨大的灾难。消息总是渐渐地一步一步来的。 1月23日武汉“封城”的消息,在当天的手机微信里已经有了,人们还是被迎接春节的心情激动着,不以为然。湖北十三个城市被封了,“武汉肺炎”的消息到1月24日的除夕晚上“水漫金山”了。睡过一觉之后,大年初一在零零星星的鞭炮声中拉开了帷幕。尽管已经禁放鞭炮好几年了,可是还有人在微信里搬出古老的中国“四大发明”的智慧,来避邪镇灾,奢望能把新型冠状病毒吓跑。病毒没有被吓跑,却把人们一个个都堵在了家里。全国上上下下都在“封城”“封村”。中央紧急召开会议,全国各地调集白衣战士驰援武汉,但固有的生活习惯和侥幸,还让一些人外出不戴口罩,或者偷偷出去聚会吃喝。90后的年轻人实在看不惯了,在微信朋友圈里教育老爸老妈,甚至举报他们。正如爱尔兰诗人叶芝在诗中所写,“一切都四散了,再也保不住中心,/世界上到处弥漫着一片混乱”。

其实,关于“肺炎”的信息从己亥年的11月就已经在手机里出现了。但是,它却像是空气里飘浮着的一丝丝一缕缕的尘埃,总是挤不进美好生活的门缝窗隙里,只能在手机微信的旮旮旯旯里游荡,怎么也引不起人们的注意。是我们太大意了吗?还是我们想用更多的私欲和贪婪遮蔽它呢?直到后来幽灵般游荡的信息变得“水漫金山”了。它的确值得我们进行深刻的思考与反省。

大年初一,窗外的天空灰蒙蒙的,死气沉沉,十分寂静,院子里空无一人,只有一辆又一辆私家车静静地卧在那里一动不动。站在窗前朝大街望去,也是一片空旷,让人压抑憋闷,出不上气来。只有世界安静下来了,我们才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此时此刻,我们才突然明白,“活在这个世上,除了生死,其他都是小事”。此时此刻,我们才突然醒悟,“原来国泰民安就是/车水马龙,人声鼎沸”。此时此刻,我们才知道,“我的城市真的病了”,评论家蔡翔在他的诗中写道:“我的城市病了/阳光很好,照着空城/空得没有声音/还有树,有花,剩下/草在风中摇曳/ /我的城市病了/善良的人,懦弱的人/贪婪的人,充满野心的人/都在心中哭泣,不知道/为什么哭泣,或者/哭泣些什么/ /我的城市病了/所有的人,都在房间里/也有些人,还在街上奔波/为了生计,或者其他什么/也有人,很多的人,走上街头/为了理想,或者,忠于职守/他们没有名字,都是些,小人物/我的城市,感激地望着他们/ /我的城市病了/有些人,到天上去,默默地/忧郁地,看着我们,他们想/保佑我们/有些人,将下地狱/ /这个春天不会快乐了/我老了,病了。 ”

我们可能真的病了。我坐在死一般寂静的屋里,放下了手中的笔,推开了桌上的书,抬起头,仰望着窗外阴雾弥漫的世界。手机的微信里说这几天的武汉一直在下雨,北京的天空飘着白雪,一夜之后白了京城大地。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气候如此紧密相联。南方有暴雨飓风,北方肯定是阴天连连。我把目光从窗外的世界收了回来,心里却是怎么也静不下来。一直还在想,我们可能真的病了。

小区的门,值班人员守得很紧。

他们看了我的出入通行证,才允许我出去。

这样的出入卡,住户一家只有一张,规定一户两天仅能出入一人。若单位有事或值班,需开单位证明。特殊时期,只能采取这样的措施。我能理解,只有全国人民齐心协力,认真配合,我们才能共克时艰,尽快转危为安,取得胜利。可是,现在离胜利何其遥远。“挺住,就意味着一切。 ”

我走在大街上,望着非常熟悉的这条大街,异常宽广寂静,很少有车经过。偶尔只有几辆私家车路过。行人更少,有一两个人过来,也是隔得远远的,仿佛瘟疫似的。出租车一辆也不见。看来,我只有步行拐进大众路,一直向南,过铁路桥洞,到铁南路,再向西走,经过石油公司、蔬菜批发市场,到运管站、治超大队对面的那条胡同,就是蔬菜公司小区路口,那里是值班点。

今天是元宵节。转过去,走进了更加宽阔的大众路。这是城市由南向北而行的四条主干道之一。从我拐进来的这个十字路向北,就是梦幻海温泉和沃尔玛超市,再往北是高速路的出入口。看来,主干道上行驶的车还是不少。一辆,一辆,又一辆,白色的,红色的,黑色的,扑面而来,从不远的行车道上呼啸而过。不是车行驶得过快,而是车行驶的声音异常大。我不知道,是由于大街的过于寂静衬托出了车行声音的喧嚣,还是车行声音的宏大反衬出了大街上的寂静。偶尔刺耳的汽车声音划过后,就是一阵死一般的寂静。虽然今天天气比前一段好多了,阳光灿烂,温暖明媚,但你感觉不到春天的一丁点气息和味道,只有异常的寂静。可想而知,这个世界上没有了人,是多么恐惧啊!人世间,没有了人,没有了人气的世界,还能叫世界吗?

两边的门市、诊所、信用社、邮政储蓄和烤鸭店都关着门,只有大小不一的广告招牌毫无生机地耷拉着眼睑。过去可不是这样啊。这条大街也很红火,正月十五的元宵节更红火。元宵节,过去叫上元节,正月十五闹红火,那是中国人的狂欢节。满城的人,男女老少,都在欢乐热闹的人山人海中游荡着。红灯笼,彩气球,大红花,彩虹门,一片红色的海洋。敲锣的,打鼓的,吹唢呐的,拉二胡的,闹秧歌的,赛旱船的,踩高跷的,美声唱法的,民族唱法的,嘶吼狂舞流行歌曲的,秀旗袍的,跳广场舞的,跳健身操的,打太极拳的,还有卖各种小吃特产的,穿行于人群中高声叫唤,真的是一个狂欢喧闹的世界。我们从来没有想过美好的日子应该是什么,对于过去的贫穷与困顿的生活一直存在着恐惧与害怕。所以,几十年过去了,我们一直在以超负荷的身体去争取富足而繁华的生活。即使我们这一代人享受不上这种生活,就是受死累死也要让一下代甚至下下一代人过上那种生活。别的国家两三百年走过的路,我们想几十年就追上去。于是,时间就成了效率,甚至成了生命。可是,我们没有想过,从古至今,时间从来就是要一天天认真而细致地过的,而不是用来赶的追的。我们这样急赶苦熬的日子不叫生活,只能叫生存。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不仅把自己的身体拖垮了,还使灵魂空虚了。出外打工,留守儿童,孤寡老人,空心村,荒芜的乡镇。不仅生活疲惫,更可怕的是使下一代人甚至下下一代人的心灵空虚。我们不懂得“精神灵性”、“自由信仰”和“心智健康”,因为我们的思想达不到身体与灵性相结合的更高层次。我们的思想只停留在吃好、喝好、身体享受好、对食物与性的那点贪婪可怜的欲望上,执迷于对物质的索取,而不是与别人分享所有,更不懂奉献,不懂如何为了个人和社会的福址进行富有成效的生活,不懂生活的真谛不在于你索取多少,而在于给予社会多少。那些被打成“老虎和苍蝇”的高官小吏,哪个不是如此。我们过度的对“有面子”这样微不足道的欲望感到满足。 “面子”,已经成为中国人心理最基本的组成部分,成为中国人难以克服的障碍,阻碍我们接受真理并尝试富有意义的生活。它使我们无情与自私,没有勇气追求自己认为正确的事情,没有从错误中筛选正确事物的能力,因为思想已经被贪婪占据。它使我们就算有能力筛选出正确的事情,但也会因缺乏勇气不敢行动。人们为什么对八十多岁的“国士”钟南山充满敬意甚至膜拜?为什么对“吹哨人”李文亮医生的离世一直痛悼不已?答案就在这里。

这几天来,人们都在手机上刷屏对李文亮去世的哀悼。我们纪念他,是在纪念他说真话的勇气吗?不是。他并没有将自己的所见、自己心里的真话昭告天下,而只是在很小的范围内提出警戒。但是,为什么有那么多的人为他点亮去天堂的路?其实,是太多的人为他由此承担的后果深感愤懑。因为说真话大难了,说假话却不仅不承担一切后果,还能获得更多的好处。可是,做为一个正常的自然人,都会不经意间说出一些真话。

我默默地低头走着。我红着脸为自己过去有时的言行不一与不敢说真话而内疚和羞愧。我想起了诗人张二棍写的那首诗:“我造访过的古人,都不肯随我/回到我的时代。他们宁愿/呆在一场场,挥之不去的云雾里/陪我,彻夜谈论着人心和肚皮/这永不能一致的,两样道具/我甚至不敢做出/邀请的手势。我知道/每一次,狼狈的是我/逃遁的也是我。昨夜/也是梦中,抱着石头的屈原/在江岸,抱住我/他湿淋淋,掩面叹息的样子/让我惶恐。我不配/与他,谈论石头和肉身,哪个/更沉重哪个更恒久/我怕成为,他怀里的/那块冰凉的石头,更害怕成为/那具被石头压住的,几千年/不能幡然的,一个孤臣的肉身”。

过了华美大厦、天荣商场,过了“走过世界,你还在中心”的时代地产,再走几步就看见那高高的地标建筑了,那就是这个城市在疫情之前盛大开业的万达广场。我边走边想,边想边看。本来,正月十三,也就是前天,是我们兄弟姐妹回老家给父亲过一周年的日子。可是,现在疫情严重而恶劣,全国封城封村,我们都回不去了。

我对遥远的清明充满了向往之情。清明,乃天地清明之意,是最正规的纪念亡人的节日,也是对正直国士介子推、忠臣屈原纪念的节日。这是一个让我们一遍又一遍温习自己从何而来的节日。因为不知道自己的来处,不敬自己的来处,即无归处可言。我们中国人生命之悠远,就是从每年的清明与冬至的“慎终追远”建立起来的。《周易·序卦传》中这样说:“有男女,然后有夫妇,有夫妇,然后有父子,有父子,然后有君臣,有君臣,然后有上下,有上下,然后礼仪有所措。”清明节的时候,我们其实都是走在亡人中间,与他们亲切交流。匈牙利作家、诗人马洛尹·山多尔在《一个市民的自白》中写道:“我走在亡人中间,必须小声说话。我的面孔是外祖父的翻版,手是从父亲家族那里继承的,性格则是来自母亲那一支的某位亲戚。”我不认可。因为我们汉人遗传成分更多的是来自父糸祖辈。但是,我认可他在这部自传中写的这段话:“父亲下葬了。我感觉自己通过了一次评审,晋升了一级。我被一种十分特别、令人窒息的自由感所捕获。只有他无私对待我,以他自己有教养的可悲方式。我必须尽可能活下来并写作。这非常困难。我要把留在内心深处和个人世界里的人性,全部珍藏在文字中。 ”

我的心中有些茫然。我边走边想。我们中国人是不是有些只关心自己的家庭和亲属?因为中国文化更多的是建立在家族血缘关系上,而不是建立在一个理性的社会基础之上。我们可能更多的只在乎自己直系亲属的福祉,对与自己毫不相关的人所遭受的苦难视而不见。因为这种以血缘关系为基础的道德观势必会导致自私和冷酷。这种自私和冷酷可能已经成为我们中国社会向前发展的阻碍因素。再者,我们经过了“十年浩劫”对传统文化的肆意践踏,又经过了改革开放几十年“破除一切框框套套”的精神放纵。人,没有信仰就容易自我泛滥,缺少约束,缺少精神支柱,没有统一规范的道德意识。这样,容易只相信自己,按自己的意志确立行为,老想走捷径,喜欢办事找熟人,人情高于法律。 “书中自有黄金屋”,“学而优则仕”,在我们的心中,受教育、求知识,不是为了寻求真理或者改善生活质量,而只是身份和显赫地位的象征和标志。导致中国的知识分子从别人那里得到的尊敬,并不是因为他们为了别人的幸福做过什么,而只是他们因为有了知识而在社会上“有本事,有能量”,能给自己带来更多的荣誉与财富。所以,我们培养和造就了很多“精致的利己主义者”。我们整个社会最缺乏的,就是钟南山式的这种“国士”。

过了万达广场,前面就是铁路桥洞了。桥洞上面的铁路上十分寂静,没有往日列车来来往往的繁忙景象了。连仅有的每日从太原到阳泉曲的那列老式绿皮火车也因疫情严重而停止运营了。聂鲁达在《疑问集》中写道:“世上可有任何事物/比雨中静止的火车更忧伤?”我喜欢出行时乘坐火车。因为我喜欢列车车厢内的景象:对着车窗外发呆的少年,吃茶鸡蛋、泡方便面、火腿肠的老人,对着镜子修饰面容的中年女人,戴着硕大的戒指抽烟的男人,低头看着手机咕咕咕笑个不停的长发少女,在走廊里相互追逐耍闹的孩子,还有旁若天人拥抱在一起的情侣,推车叫卖水果、盒饭、礼品的列车员,以及谈论生意的伙伴和鼾声起伏的沉睡者……可惜,疫情严重的此时,什么也看不到了,连那辆老式火车都看不见了。我只能默默地吟诵葡萄牙诗人佩索阿的诗:“我下了火车/对着那个我遇到的人说再见。 /我感到眼睛满是泪水/每次道别都是一次死亡。 /所有那些人性的事物打动我,因为我是人。 /所有这些,在我心里,都是死亡和世界的悲伤。 /所有这些,因为会死,才活在我的心里。 /而我的心略大于整个宇宙。 ”

我穿过铁南桥洞,开始向西拐了。我加快了步伐。我走过石油公司,走过原来矿山机械厂和旧职中的那条老路口,走过铁南蔬菜批发市场。市场门口停着一辆又一辆的汽车。看来,今天来这里拉菜的人还很多。人们都想活下去。我看见了前面的运管所和治超大队。尽管大街上人很少。但是,我看见街道两旁的商店门市大多开着。里面的店主或老板麻木而冷漠地望着窗外的世界。人们都想活下去。我充满欣喜地望着街道两旁开着或关着的门店,望着这些门店上面各色各样的广告牌。我仿佛看到了明天的万物复苏与希望的生长,看见了未来世界的温暖与美好。我将马上到蔬菜公司路口的值班点,认真而负责地值班。因为我们都想好好地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

此时此刻,我的耳旁似乎响起了那首俄罗斯著名的歌曲《活下去》:“怎能剥夺鲜活的生命? /怎能熄灭所有灯光? /怎能剥夺一位母亲的生命?她的孩子只有五岁/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人们无法得知/自己的生命还能持续多久/但我们唯一能够选择的是/如何度过余生!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怎样能学会在这世间生存? /学会爱,学会原谅/最后学会奉献自己! /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如何学会生存/与亲人相伴/携手追梦,相亲相爱/珍惜每一个瞬间/怎样可以原谅敌人/怎样才能不越过界限? /怎样抑制夺眶而出的泪水/黎明即将到来/你会期待并相信吗? /昨日一去永不回/未来的真谛在于/奉献,珍惜并原谅/我们的孩子也生活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让幸福围绕在你我身旁/朝霞再次映红了天空/拥抱整个大地/活下去/活下去/活下去/怎样能学会在这世间生存? /在朝霞的映照中/相亲相爱,共同追梦/用自己的心灵照亮世界/活下去,与我携手/如何学会生存? /没有战争,没有伤害/简单地做个普通人/活下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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