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肃辛亥革命述论

赵婷婷/大连大学历史学院

辛亥革命是20 世纪中国的第一次历史性巨变，具有划时代的历史意义。在全国革命形势的影响下，甘肃人民也以勇敢积极的斗争精神与封建主义和帝国主义进行对抗，但是辛亥革命时期的甘肃由于受地域、社会、经济、文化思想等因素的影响，从而成为十八个省份中最后一个宣布独立的省份。辛亥革命在甘肃的发展是相当缓慢的，为究其发展缓慢的原因以及辛亥革命在甘肃的发展状况，本文从辛亥革命时期的甘肃所处的时代背景、民主思想在甘肃的传播、响应辛亥革命的历次起义及分析甘肃辛亥革命的特点原因和辛亥革命对甘肃的影响等方面进行探析。

一、辛亥革命前夜的甘肃

康熙三年即1664年，清朝设陕西左右布政使司，其中右布政使司先设巩昌，康熙七年及1668年迁兰州，这是清代甘肃设省的开始。乾隆二十九年即1764年清又在兰州设陕甘总督府，管辖今天的青海、宁夏和西宁各省。至辛亥革命前由甘肃省管辖的区域包括今天的青海和宁夏地区。辛亥革命前夕甘肃由于地处西北边陲，偏远落后，受地域因素的影响，相对于全国其他省份而言甘肃社会的封建性与落后性更为严重。

赋税自古以来是封建统治者尤为重视的经济来源。甘肃在清朝统治时期与其它地区一样实行摊丁入亩的赋税制度。光绪三十四年（1908年)甘肃（附青宁两省）实有土地182805 顷又77 亩，和前清户部统计相比土地失额达47931 顷之多，征银224578 两和前清相比多征5375 两［1]由此可知在农民土地减少的情况下，征收的地丁银却没有相应消减反而增多，并且相关部门巧立名目征收各种杂赋，这无疑是更加加剧了人民的负担，在如此沉重的负担下地方官僚还不忘搜刮百姓。如《甘青宁史略》一书中指出，自同治以来，“差务络绎，以大军之出征……沿路州县强拉民车，所需之费仍按亩均摊。盖有经管局绅，假公济私格外科派，不肖书差，以少摊多，从中侵蚀，流弊百出，小民不胜其扰。［2]

二、民主革命思想在甘肃的传播

1905年中国历史上第一个资产阶级政党同盟会在日本东京正式成立。各省成员中唯独没有甘肃的学生参加。第二年即1906年同盟会陕甘支部在东京成立，井勿幕任负责人，甘肃留日学生张赞元任事务员。同年井勿幕回到陕西与李仲特、焦子静等人筹建了中国同盟会陕西支部。此后同盟会在甘肃逐渐活跃起来。同盟会员刘先质、彭大寿等在兰州成立“西北革命同盟会支部”。从此，民主主义革命在甘肃传播开来。

民主革命思想在甘肃的传播与同盟会经验丰富成员的积极宣传是有很大关系。1908年前后，曾在江南一带发展过会党的同盟会员黎兆枚及曾在浙皖地区进行革命活动的王之佐，由于江南革命形势严峻而流亡于甘肃。1911年革命党人同盟会成员黄钺来到甘肃在兰州与周昆等人成立“大同会”进行革命活动。民主革命思潮在甘肃的传播与这些具有丰富经验的同盟会革命党人的宣传有密不可分的关系。同时宣传资产阶级学说的书籍和刊物也随之传入甘肃，如陕甘留日学生在日本创立的革命刊物《秦隆》、《关陇》、《复声》大声疾呼救国救亡，反对立宪指斥地方政治弊病，号召人们为推翻清朝，建立民主共和国而斗争。［3]甘肃秦州人陈养源在上海开办镜今书局，在上海接待过一些家乡有志青年，宣传革命思想，并将新的刊物带回甘肃。

民主革命思想在甘肃的传播，为辛亥革命在甘肃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三、辛亥烽火燃甘肃

1911年10月10日武昌起义爆发，辛亥革命由此开始，在陕西新军起义的影响下甘肃地区也打响了反清独立的第一枪，起义初见端倪。

宁夏地区的会党起义，是辛亥革命时期甘肃起义中规模和影响最大的。

宁夏位于甘肃省东北部是回族聚居地，清初以来为甘肃的一个府治，素称“关中屏障，秦陇咽喉”战略地位十分重要。由于民族成分的复杂性该地区民族矛盾是异常尖锐的。宁夏地区的哥老会甚多，首领刘华堂、刘跃鲤皆四川人，二人颇有胆识和智谋。得知陕西新军起义成功消息，二人积极进行革命活动，一方面策划当地会党举行起义，一方面联络陕西新军。在接到陕西方面的支援消息后，宁夏革命党人刘先质及当地哥老会首领刘华堂等，便迅速召集宁夏各地的帮会会首，会众高士秀、普子久、马跃川、夏梓等于1911年11月14日在宁夏城东的岳武穆庙内秘密集会，商讨起义计划。11月19日晚，刘华堂等三十余人组织民众沿街呐喊，燃放纸炮，当地会党及城内贫民纷纷加入。11月20日晚，平罗县会党首领马跃川等起义。起义军攻占宁夏城后，刘华堂竖起“支那革命大元帅”的白旗，预示响应辛亥革命号召，属于辛亥革命的一部分。这表明此次起义带有鲜明的民主革命色彩。12月9日，革命军欲攻占宁夏新城满营，但经过十多天的激战，并未取得成功，反而使得当地封建顽固势力长庚、升允等头目提高警惕，恐陕甘革命军连成一气，一发不可收拾于是大量调遣官兵赴宁夏城企图剿灭民军。此后革命军大批被杀害，并惨遭屠城。宁夏起义遂告失败。宁夏起义虽然以失败告终，但是却极大的推动了甘肃辛亥革命的发展，此次起义将民主革命思想传播在民众中，并且有力的牵制了攻陕甘军，打乱了长庚升允等人的反动计划，与陕甘革命军互相配合，促进了革命的发展，加速了甘肃社会的近代化。

此外还有陇南文县、河西凉州、西宁地区都纷纷举起起义的大旗，响应辛亥革命取得民主独立。

将甘肃辛亥革命推向高潮的是秦州起义，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民主革命。1910年10月同盟会员黄钺受黄兴委派，到甘肃拓展革命阵地，以呼应南方革命。黄钺到兰州拜会驻兰州的陕甘总督长庚，长庚命黄钺为甘肃督练公所总参议。黄钺取得合法地位，积极组织革命力量，图谋反清武装起义。1911年10月22日，陕西革命党人发动起义，宣布独立，长庚组织3 万东征军围攻陕西革命党。黄钺趁机到秦州堵防陕军。12月21日黄钺率500 人到秦州，名为防陕，实际上是为了助陕而酝酿起义。1912年3月11日晨，黄钺率军入秦州道署，署巩秦阶道向燊知州张庭武，守备梁国栋，千总韩忠寿，城防军队杜杰以及当地绅商一百余人齐集道署，建立甘肃临时军，公推黄钺为正督统，向燊为副都督，张世英为总务长。会上黄钺公布甘肃临时军的《檄文》和《约法》。《檄文》指出：“共和之局，满洲已有宣言”。可见，秦州起义是受民众欢迎和支持的，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民主革命。起义声威大振，不但缓解了陕西革命危机，迫使清军与陕西革命军议和停战，并且也打击了以长庚升允为首的封建顽固势力。秦州临时军的成立也寓示着清朝在甘肃的统治终结。

在秦州起义8 天之后，即3月19日原任甘肃宁夏知府赵惟熙见大势已去，便投机革命，也在兰州宣布独立成立甘肃军。由此甘肃便出现了两个军。赵惟熙成立甘肃军后，与黄钺在甘肃成立的临时军相对立，因而捏词架诬，欲处之而后快。赵惟熙多次在电告中称：“甘肃已承认共和，黄不应独立，应即征讨。”“甘肃早已宣布共和，本署都督奉袁大总统命令，委署甘督，自应谋治理之统一。黄钺在秦独立，囚禁官吏，戕杀武员，实属违背共和，应调驻秦州军队以资震慑。”并于1912年3月15日任赵惟熙为甘肃都督。在这样的情况下黄钺据理力争与之争辩数月之后感到希望渺茫最终妥协。双方于1912年6月7日签订《和平解决条约》，条约签订后甘肃临时军解散，黄钺返回湖南。甘肃临时军的解散标志着秦州起义的失败，也标志着辛亥革命在甘肃的结束。

秦州起义是辛亥革命史上一次具有意义的历史事件，也是辛亥革命在甘肃达到高潮的标志，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民主革命。首先，它使民主共和逐渐深入甘肃民众心中，有力的促进了甘肃社会的发展，为以后革命运动的发展拓展了群众基础；其次，它有力的支援了陕西革命军，并一定程度上打击了以长庚、升允为首的封建顽固势力；最后，秦州起义加速了清朝在甘肃封建统治的灭亡，使甘肃迎来了民主共和的新时代。

四、甘肃辛亥革命的特点及影响

由于受地理因素、经济因素、社会因素及思想文化因素的影响，使辛亥革命在甘肃的发展并不是一帆风顺，因而甘肃辛亥革命相对于其他各省呈现出自身的特点。

首先，一方面甘肃位于中国西部边陲，地处黄河中上游，东邻陕西，西连青海、新疆，南邻四川，北靠内蒙古、宁夏并于蒙古国接壤。地处黄土高原、青藏高原和内蒙古高原三大高原交汇地带，境内地形复杂，山脉交错纵横，可见甘肃所处的地理环境是十分闭塞的，这使该地区的封建势力异常顽固，不利于信息的传播交流和新思想的接受。另一方面，辛亥革命前该地区仍由清朝管辖，饱受清朝及封建势力的剥削压迫，又因甘肃长期以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为主，民众有严重的安土重农、三纲五常等封建思想，使得该地区社会一直处于保守落后状态，这大大延缓了辛亥革命民主革命思想在甘肃的传播。武昌起义爆发后1912年2月中旬宣统退位诏书到达兰州后，被长庚、升允等人藏匿，不向官民公布，仍指挥甘肃清军攻击咸阳、凤翔等地，继续镇压甘肃各地的人民起义。

其次，落后的社会文化和保守的思想也使得辛亥革命民主革命思想的传播有限，大多数甘肃民众都思想保守，封建礼教和乡土观念根深蒂固。又加之拥有一定势力的甘肃士绅利用已经在民众中树立的威望大肆宣传保守落后的文化思想，企图左右甘肃革命发展形式。这导致民众不愿接受新思想新知识，对革命发展很不利，革命力量在该地是比较薄弱的。刘尔炘是甘肃士绅的比较典型的人物，他公开宣扬要引进西方民主共和，就必须与中国儒学相融合，也就是使东西方文明最终合为一体，中国才能够进入真正的大同社会。显然西方民主共和制度代表先进的开放的思想，是新时代的产物，而中国儒学本就是中国传统社会文化的产物，将二者融合是与社会发展相违背的。从侧面反映出当时甘肃具有代表性的封建顽固势力不仅思想落后保守而且从内心抗拒接受新事物新思想，在大势所趋的形势下仍然企图蛊惑人心操控政局，受这些封建势力影响下的甘肃人民，自然在社会生活经济文化等方面得不到进步，也严重影响了民众对辛亥革命民主思想的接受和对甘肃辛亥革命的积极性。

最后，甘肃辛亥革命时期，只有宁夏、陇东的起义规模较大，占领过一些府、州、县城、仿效武昌起义建立了革命军。河西和西宁地区起义因缺乏斗争经验，都在准备阶段就被镇压下去了。甘肃辛亥革命的高潮秦州起义虽然是一次真正意义上的民主革命，建立了秦州军政府，但是由于封建势力的强大和资产阶级革命领导者的软弱性妥协性最终还是将革命果实拱手让与封建势力。由于受革命力量的薄弱和封建势力顽强等因素的影响甘肃辛亥革命呈现出局部性的特点。

辛亥革命在甘肃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一是政治上清朝在甘肃的统治被彻底推翻，甘肃此后成为中华民国的一部分，正式划入中华民国的版图；二是思想文化上，辛亥革命将民主共和的思想观念带到甘肃并最终为民众所欢迎和接受，使甘肃迎来了新的发展方向；三是社会经济反面，辛亥革命时期的甘肃社会风气焕然一新，尤其是一批革命青年对辛亥革命的再认识，开始接受新思想也积极投身于救国救民的建设事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