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电影片名汉译中的重命名现象

2020-11-18 02:07张碧璇
北方文学 2020年18期
关键词:重命名目的论

张碧璇

摘 要:本文以1995年纪念电影诞生100周年时在德国票选出的德国电影史上最伟大的100部电影、2013年以来歌德学院举办的德国电影节上的德国电影以及沪江德语上推荐的25部德语电影片名的翻译为研究对象,基于目的论以及语用等效的原则,主要探究电影片名翻译中的重命名现象。认为重命名翻译不是“乱译”,它是标题翻译所特有的翻译方法,符合语用层面上的等效。

关键词:德语电影片名翻译;语用等效;目的论;重命名

一、引言

电影作为一种兼具商业价值与艺术价值的文化载体之一,对于传入国与传出国两国的文化交流具有深刻的意义。电影片名作为电影的标题,对电影整体有着画龙点睛的作用。为了吸引眼球或文化传播等目的,有些电影名的翻译采用重命名的方式。对于重命名是否属于翻译方法,在翻译界有着不同的意见。本文的目的就是探讨电影名的翻译方法并对采取重命名这种方法的原因给出相应的解释,以德语电影名的翻译为研究对象对重命名是否属于翻译方法进行分析。

二、理论基础

本文以德国翻译理论家费米尔的功能目的论与利奥·希金(Leo Hickey)的语用等效理论为理论基础。功能目的论(Skopostheorie)研究翻译过程中各种目的的选择,“源语文本并非处于权威的中心地位,而是具有无限可能性的开放实体,是译者所使用的多种信息源中的一个………翻译目的论的最高准则是:决定任何翻译过程的基本原则是整个翻译行为的目的”[1]。利奥·希金(Leo Hickey)的《语用学与翻译》中提到语用学对翻译的制约,他认为:“获得译文与原文之间的语用等值,从而最大限度使译文读者获得与原文读者等同的理解和感受。”[2]

三、电影名翻译方法研究

“面对原作,不论是有意识还是潜意识地,译者都会考虑译法的问题。是全译,还是变译,是采用全译下的对、增、减、转、换、分、合七种策略之一,或综合用之,还是采用变译之下的增、减、编、述、缩、并、改、仿八种策略之一,或综合用之,都是具体语境下的抉择。”[3]贺莺教授在《电影片名的翻译理论和方法》一文中提出了电影片名的翻译方法,即音译、直译、意译、另译。综合上述翻译方法的划分,本文结合德语电影片名翻译的具体情况,将其分为直译(包含音译)、意译、增译、概括性缩略翻译和重命名五种翻译方法。

为了更加直观地看出所选电影译名中五种翻译方法所占比重,本文作者将数据制成饼状图,如图1:

(1)直译(包含音译):直译是指翻译时保留源语的形式与内容;音译是指翻译时目的语中保留源语的发音,常见于姓名的翻译中。例如:

Lola Montès(1955)《劳拉·蒙泰斯》

Das Cabinet des Dr.Caligari(1920)《卡里加利博士的小屋》

从饼状图中不难看到,直译(包含音译)在五种翻译法占相当大的比重,直译是译者最常用的翻译方法。由于直译是翻译“忠实”的体现,且德语电影名与直译的汉语名重合度极高,大部分语言结构类似,翻译之后符合汉语语法规范,因此译者在选取翻译方法时,会倾向于这种方法。

(2)意译:意译是指在翻译时抛却源语片名的形式,只追求内容上的相同或极大的相似,即“意会”。例如:

Kreuzweg《受难之路》

“一般来说,意译法更能体现出本族语特征,更容易为本族人民所接受。”[4]当源语中出现只有本民族的人才能懂的文化因素或语言结构时,可采取意译的方法使目的语观众感到亲切。例文中“十字架”包含着耶稣受难的深刻含义,但若直译没有背景知识的观众不会懂。

(3)增译:《翻译方法论》中给出增译的定义是“增译,即增加式全译,指从原文出发根据逻辑、句法、修辞的需要在译文中增加一些必要的语言单位的全译方法”。本文所指的是由于源语与目的语之间表达方式等差异或译者主体性参与而产生的原文基础上的内容的增加,是广义上的增译。例如:

Simpel《我单纯的兄弟》

Der Untergang《帝国的毁灭》

增译增加了内容,使片名更加具体化,能够传递更多的信息,使观众看到影片名之后了解更多与影片内容相关的信息。同直译相比片名精准化程度高。

(4)概括性缩略翻译:是在原文基础上内容的删减,目的是使译文更加流畅易懂且具有概括性,符合电影片名言简意赅的特点。例如:

Nosferatu,eine Symphonie des Grauens

(1922)《诺斯费拉图》

Die Nibelungen:Kriemhilds Rache

(1924)《尼伯龙根之歌》

概括性缩略翻译通常出现在较长的电影片名的翻译中,将片名中最精华的部分翻译出,去掉详细的解释。如《尼伯龙根之歌》是一部英雄史诗,但原电影片名过于详细,一是大部分观众不了解后面的部分是什么意思,二是片名过长,不符合标题的特点。

(5)重命名:完全抛弃源语的形式与内容,另起炉灶。例如:

In jenen Tagen(1947)《七次旅程》

Jeder für sich und Gott gegen alle(1974)《加斯·荷伯之迷》

对于重命名是否属于翻译颇受争议,本文将重命名看作翻译方法进行研究。从上述两个例子可以看出,重命名的译名对影片内容进行概括,方便观众在观影之前了解影片内容,和直译相比与影片内容的联系更密切。

对影片名翻译方法的分类可以看出当前影片翻译的现状,上述分类是在共197部德语电影片名翻译基础上进行的分类,不同的研究对象会有不同的分类方法,并不能适用于所有。

四、选择重命名的依据

通过对选取的语料中德语电影片名汉译方法的统计,可以看出:尽管重命名所占比重远低于直译,但其作用不可小觑。无论是东方严复提出的“信、达、雅”翻译标准,抑或西方翻译界提出的“忠实”翻译原则,均将“忠实”放在第一位。最能体现“忠实”的翻译方法就是直译,然而有時译者在翻译电影名时却抛弃了“直译”“意译”等翻译方法,采用饱受争议的“重命名”。本文从四个方面解释译者选择重命名的依据。

(一)认知差异

认知语言学认为,语言同人的认知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不同语言的人有不同的“认知图式”预设。正是这种认知方面的差异导致了译者用目的语所联系的认知对电影名进行翻译,对电影片名进行重命名。例如:

a. Die bleierne Zeit被译为《德国姊妹们》,而没有直译为《像铁一般沉重的时代》。

b. Fontane-Effi Briest最经典的译文是《寂寞芳心》,而没有被译作《冯塔纳——艾菲·布里斯特》。

a电影源语运用了隐喻,很形象地将那个时代的沉重用铁这种物体表现出来。但是对于缺乏背景知识的中国观众来说,这个时代是模糊的,看见这个影片名会有一头雾水的感觉;另外它属于德语中特殊的表达,“像铁一般沉重的时代”这个隐喻在汉语中极少见,读起来不流畅,去掉“像铁一般”又会失去原电影片名的韵味。因此译者采用重命名的方式将其译为《德国姐妹们》,用电影的主人公作为片名,让观众了解到影片内容与一对德国姐妹有关,言简意赅。

b电影来源于德国作家特奥多尔·冯塔纳的长篇小说《艾菲·布里斯特》,在德国可谓人尽皆知。但是对于中国观众来说,这部小说的流传度相对没有那么高,若直接采用直译,大部分观众对电影内容还是一无所知。因此译者采用《寂寞芳心》这个译名,对故事内容进行梗概——“寂寞”代表爱情悲剧,“芳心”属于汉语中的隐喻,指女子的情怀。这不仅能让观众了解到电影内容,用含有文化底蕴的“寂寞芳心”也能带来审美上的体验。

(二)译者目的性(商业因素)

重命名“是译者主体性介入翻译过程的体现”[5]。翻译的过程也是选择的过程,译者按照自己的意图选择翻译方法。与文学作品不同的是,电影的商业属性是不可忽略的。因此译者翻译电影片名时往往会考虑商业因素,采取重命名的方法。例如:

a.将Das Leben der Anderen译为《窃听风暴》,而不直译为《别人的生活》。

b.将Im Lauf der Zeit译为《公路之王》,而不直译为《时间的流程》。

a《窃听风暴》一名既符合国人的表达习惯,也通过“窃听”和“风暴”两词的语言特点营造出了一种神秘的而又惊心动魄的气氛,从而达到其商业价值。也有译者将其直译为《别人的生活》,则显得平淡无味,既不能凸显主题,也不能吸引观众去看,不能算得上是佳译。

b若直译为《时间的流程》显得十分枯燥无味,更像是一个纪录片的名字,激不起观众观看的欲望。而重命名为《公路之王》既表明此电影为公路电影,“之王”这一表达也会激发观众的想象,未看电影之前心中有无限疑问,能够带着问题去看电影,增加了经济效益。

(三)信息传递

标题翻译不同于文本翻译,需要传递出原文内容。电影片名属于标题,其翻译需要反映出原片名的内涵。然而许多德国电影片名为了实现其目的,电影片名与影片内容并无太大关联,不能推进剧情发展。对于中国观众来说,因文化语境不同,异国电影本身就晦涩难懂,再用其原本直译过来的名字更让观众提不起兴趣。因此电影译名应通俗易懂,传递影片内容信息,促进电影的传播。例如:

a. Aus einem deutschen Leben 重命名为《死亡交易》。

b. Das Boot 重命名为《从海底出击》。

a也被直译为《来自德国的生活》,此电影片名过于广泛,未点明主题,能够适用于多部电影,体现不出这部电影独有的气质。电影讲述了希特勒时期那段令人战栗的历史。“死亡”二字彰显恐怖气氛,传递了电影的背景,因此重命名为《死亡交易》更好。

b是一部写实战争电影,讲述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德国海军U-96号潜艇受命前往北大西洋海域作战的故事。若被直译为《船》,则不能体现出是战争题材的电影,只知道故事与船相关。而重命名之后既能从“出击”二字看出是战争电影,又知道故事发生在海上,信息量较足。

(四)艺术特征

“既要符合语言规范,又要富有艺术魅力,既要忠实于原片名的内容,又要体现原有的语言特色,力求达到艺术的再创造。”[6]诗歌中语言的押韵、意象给整诗带来一种美感,这同样适用于电影名。电影片名中运用诗化的语言,更能吸引观众的关注,留下深刻的印象。例如:

a.将Die andere Heimat重命名为《乡归何处》。

b.将Der müde Tod重命名为《三生记》。

a片名的翻译像是电影的主人公在问观众:乡归何处?用凝练且具有诗意的语言,更能引起观众的共鸣。有人将其直译为《另一个故乡》,但是本文认为,这样翻译没有错误,但是语言平白,缺乏美感,过于中性,体现不出乡愁与自由的纠结。因此命名为《乡归何处》更符合艺术特征。

b电影为德国表现主义电影,表现了一对情侣的三生三世情。“三生”是中国特有的文化意象,三生源于佛教的因果轮回学说,中国文化中也有“缘定三生”的说法,象征着美好的爱情、幸福的姻缘。用中国文化中的意象重命名,而不直译为“疲倦的死亡”,增加了美学享受,富有文化底蕴,具有审美价值。

综上可以看出,在语用翻译中,译者采用重命名这种方法既有译者的目的性,也受认知差异所限;既是不得已而为之的行为,如文化中的“零对应”现象,也是译者的选择。为了更好地体现题材,以取得经济效益上的成功,很多电影片名的翻译过于追求“噱头”,翻译得不伦不类而失去了其原本的文化内涵,但一个好的重命名是多种因素作用的结果,不是某个因素起决定性作用。重命名的翻译方法能优化电影名翻译,既带来商业利益,也能保留目的语语境中的文化因素,给观众带来审美上的体验。

五、结语

本文之所以将重命名看作是一种“不寻常的” (或“另类的”)翻译方法,理由如下:

(1)翻译是一种选择的过程。如果说直译是源语与目的语内容语形式上的等效,意译是内容上的等效,那么重命名则符合语用等效,它是语用层面上选择的产物。译者翻译的过程就是在目的论下进行三原则即忠实性原则、连贯性原则及目的性原则的选择。译者在目的语语境中为了达到相应的目的,会选择目的性原则而抛弃忠实性原则,但不能因为没有兼顾这三种原则就不将重命名看作是翻译方法。

(2)片名与影片内容是不可分割的一个整体,如果单纯将片名与影片内容看成独立的个体,那么只采用忠实于片名的方法也未尝不可。但是片名效力于影片内容,它是影片的名片,因此不能单纯将其分割开来。从这种层面上讲,“忠实”在此也同样适用,它是忠实于影片内容的“忠实”。

要注意的是,“名称的翻译不同于文本翻译,它可以是一个重命名的过程,是一种兼顾原文、译文和译文对象(读者)三元关系的语用翻译手段”[7]。简言之,重命名翻译方法仅局限于名称翻译,不适用于文本翻译。电影名的翻译本质上属于广告翻译,因此电影的商业性就在译者的考虑范围之内,与文学类作品的翻译不可同日而语。然而,“如果理论的选择不得当,那么翻译研究就会被引入歧途”[8]。选择重命名这种翻译方法时需要考虑商业因素、信息传递、审美价值等多个方面,不能任意进行重命名。重命名翻译要求译者有很高的文化造诣与语言水平,译者翻译时应考虑到这一点,仔细斟酌,以达到预期的目的,完成较高质量的翻译。

参考文献

[1]范祥涛,刘全福.论翻译选择的目的性[J].中国翻译,2002(06):27-30.

[2]曾文雄.语用学翻译研究与发展轨迹[J].长春大学学报,2005(03):36-39+81.

[3]黄忠廉.翻译方法论[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9:3.

[4]张奥宸.意译法在字幕翻译中的作用——以俄语电影《危楼愚夫》为例[J].现代交际,2018(12):80+79.

[5][7]何自然,李捷.翻译还是重命名——语用翻译中的主体性[J].中国翻译,2012,33(01):103-106.

[6]包慧南.文化語境与语言翻译[M].北京:中国对外翻译出版社,2001:92.

[8]李菁.翻译研究的语用学转向[M].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09:1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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