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远山淡影》中悦子的身份焦虑

2020-11-18 02:07刘彦昭
北方文学 2020年18期

刘彦昭

摘 要:《远山淡影》主要反映了战后一代人的心灵困惑与自我的迷失,在《远山淡影》中悦子身份焦虑的主要原因是战争而导致的文化错乱,她被迫移民到了英国,也就是意味着她将要在一个陌生的社会环境中生活,新的社会文化与之前所处的社会文化有着天壤之别,悦子一方面有着对新环境的期待,但更多的是无法建构身份而产生的深深的焦虑。从悦子的身份焦虑可以启发人们加强对移民问题的关注。

关键词:《远山淡影》;身份焦虑;悦子;石黑一雄

石黑一雄是日裔英籍2017年诺贝尔文学奖的获得者,《远山淡影》这部小说运用了平淡无华的叙事手法,通过悦子零散破碎的回忆,揭示出了战争带给人们的心灵创伤以及震撼人心的情感纠葛。

一、身份焦虑的定义

二十世纪三十年代著名心理学家埃里克·埃里克森提出了“身份”和“身份危机”的重要性,并把身份问题的原因归结为“根植于向外移民和向内移民以及美国化的经验中”[1],当个体在他者以及社会中有了自我定位之后,形成了一个相对固定的身份概念,但是由于某些不可控的因素,这个舒适圈被迫打乱了,于是处于这个社会环境中的自我就引发了心理的恐慌和对自我身份的怀疑。悦子经历了战争的摧残,使得她处于一种颠沛流离的状态,本来安稳的社会环境变得跌宕起伏,这在社会背景层面给了悦子深深的不确定感。其次是丧夫之痛,在日本女性的社会地位相较于男性而言是十分低下的,失去了丈夫也就是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家庭支柱,这无疑是对一个日本家庭妇女的沉重打击。社会和家庭这两项最基本的外在保障失去了,悦子的身份将会出现大幅度的下滑,她的生活质量也得不到保证,所以出现了身份焦虑。

二、悦子身份焦虑的表现

悦子的恐惧和孤独主要是通过构建佐知子这一形象来转移身份,在小说的开始,悦子把自己塑造成了一个温柔勤劳、体贴入微的拥有着安稳幸福家庭的妇女形象,而佐知子则是特立独行与当时社会群体格格不入的存在。佐知子是东京一家大户人家的女儿,因为战争而被迫迁往长崎,她虽然家道中落,但是却保持着骨子里与生俱来的优雅与高贵,后来为了谋生,佐知子去了当地藤原太太的厨房打工,由于多方面的原因,她与藤原太太的关系极差,也就更加被社会群体所排斥。悦子对于格格不入的佐知子的态度一开始是有些好奇的,悦子和周围的人一样,与佐知子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后来渐渐地悦子打破了心理防线,逐渐走近了佐知子,并理解了佐知子的苦闷。佐知子是渴望被社会群体所接纳的,但是却由于自己变得贫穷而被冷落。究其最重要的原因,还是佐知子自身的心理问题,她没有接纳自己的新身份,“深藏在我们内心的害怕其实才是势力的唯一根源”[2]。佐知子无法建构自己的身份归属,所以对所有的一切产生深深的怀疑和不安。悦子通过佐知子的境遇来表达了自己的身份焦虑,所以她选择了逃离,逃离到英国的乡下隐居避世。

三、悦子身份焦虑的缘由

(一)战后应激创伤

《远山淡影》中没有对战争进行直面的描写,而是通过人物的心理创伤来进行伤痕表达。战争带给悦子的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悦子通过臆想出佐知子的故事来展示了自己的遭遇。她本来有着优渥的生活和精英的阶级,因为战争使得她不得不寄人篱下,这种巨大的生活质量落差让悦子不仅有生理上的不适应,更多的是心理上的难以接受。她竭力想要维持原有的自尊但是却与周围的群体格格不入,所以不得不表现得高冷傲慢来给自己设置尊严的保护伞。

战争同时也激化了家庭矛盾,悦子的丈夫因为文化背景不同而和父亲绪方产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二郎对于战后美国文化的入侵是赞同的,而父亲绪方则是极力反对并持有维护日本传统文化的保守观念。由于二人的想法不同使得家庭氛围也不是十分融洽,所以悦子的焦虑也是与日俱增。

(二)移民文化冲突

悦子和景子都无法在日本传统文化同英国文化的冲突中找到自我的定位,战争使得景子与悦子本就不和谐的关系变得更加僵化,景子无法融入英国的社会制度文化体系中去,所以没有被英国群体所接纳,甚至没有交到朋友。她没有被社会所认可,因此失去了身份归属,变得透明化。景子在社会群体中遭到排斥而且在家庭内部也遭到排斥,随着母亲悦子移民到了英国,本来可以相依为命的母亲却没有给予景子应有的关爱,外国继父也对她漠不关心,同母异父的妹妹妮基也和她关系不是很好,甚至在她去世后拒绝参加葬礼。悦子极力想摆脱的日本身份的厌弃感用自私冷漠的态度发泄到了景子的身上,当景子受到伤害以后,悦子非但没有关心而是露出了“好笑的神情”[3]。这是移民所造成的身份错乱的癫狂状态,使得悦子丧失了母亲合理表征的身份。而二女儿妮基所接受的是英国的新式思想,与悦子也无法建构合理的对话关系,所以悦子也无法从妮基身上获得自我身份的价值,因此悦子选择逃离去了乡下独立生活。

(三)景子自杀影响

景子的自杀给了悦子致命的打击,直接成为了悦子精神错乱的根源。悦子选择逃避过去所犯下的错误,试图用他者的故事来掩盖自己的悲痛,这种虚构性的存在表达了她内心的罪恶感,以自欺欺人的戏剧化手法展示了战后一代人的身份焦虑。

作为悦子身份转移的“替罪羊”,佐知子对自己女儿的所作所为间接暗示了景子自杀上吊死亡的重要原因。佐知子对于女儿万里子的态度是耐人寻味的,她一心只想著美国的男友带着她移民而幻想的美梦,对于女儿内心对美国男友的抗拒视而不见,冠冕堂皇地认为移民可以给女儿一个美好的未来,这种一意孤行的做法最终害人害己。母女关系恶化的导火索是佐知子丢弃了万里子唯一的小伙伴小猫咪,万里子本来就是一个性格孤僻的孩子,没有合适的朋友,自己的生活情感无处安放,心事也无法说给自己的母亲听,于是就把小猫当作唯一的精神寄托,但是佐知子对于女儿的内心世界不想也不屑于探索,甚至有点儿嫌弃女儿成了她前进道路上的绊脚石,这些想法也就是悦子的真实心境,景子的死亡是悦子幡然醒悟的关键,以前对景子的嫌弃与冷漠是作为一个母亲不称职和自私自利做法的显著体现。悦子的回忆与现实交叉穿梭的反思式描写,表达了战后人精神迷乱的心理创伤。

四、悦子身份焦虑的现实意义

(一)抨击战争的罪恶

《远山淡影》中悦子的身份焦虑反映了战争带给人们的伤害,小说的现实意义首先是抨击了战争的罪恶,作者通过描写悦子的悲惨遭遇来表现战后一代人的创伤,战争使得悦子由高层次的生活沦落为贫穷的寄人篱下,又到移民国外。所以《远山淡影》中包含着作者反对战争的思想以及对于战后人们创伤的深切同情,体现了作者的人道主义思想。

(二)关注移民问题

《远山淡影》通过悦子移民的描写还关注到了移民身份的问题,石黑一雄本身就是一个移民作家,他认为移民要想取得好的结果,就要有“移民思维”,要有文化包容性,石黑一雄从自己的父母身上找到了一种移民的失败感,认为自己的父母依旧还是母国的思维,并没有很好地适应新的环境。悦子和景子也是一样的,她们来到了英国这个新的移民环境之中,并没有完全认同英国的文化,在新环境中找不到自我存在的价值,所以出现了身份焦虑。小说的另一个现实意义就是呼吁人们加大对移民群体的关心,社会应该加大对于移民的帮助力度,解决他们在语言方面以及生活方面遇到的难题,不仅帮助他们解决生活物资上的问题,也要关注他们精神方面的问题,可以建立移民心理咨询中心,派有经验的心理医生开诊,给他们倾诉和疏导的机会,让移民群体尽快从母国的身份认知转换到新的国家中去,尽量避免他们出现身份焦虑的问题。移民群体也应该自觉地入乡随俗,尽快适应新的社会文化环境,尽快适应自己的新身份,完善自我身份定位,要对自己有信心,不能像悦子和景子一样。

五、结语

《远山淡影》通过悦子自欺欺人的身份转移和心理逃避来揭示了战后人们的社会和家庭的矛盾,以及造成悦子身份焦虑的原因。备受战争伤害的悦子一代人通过移民企图获得新生,结果却造成了身份的自我迷失,无法被任何一种文化完全接纳的边缘化社会使得悦子无法自我定位,所以最后在孤独与迷惘中度过余生。从悦子的身份焦虑可以引发人们对于和平发展的希冀以及对于移民的关注。

参考文献

[1]夸梅·安东尼·阿皮亚.认同伦理学[M].張容南译.南京:译林出版社,2013:93.

[2]阿兰·德波顿.身份的焦虑[M].陈广兴,南治国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8:17.

[3]石黑一雄.远山淡影[M].张晓意译.上海:上海译文出版社,2018: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