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人设”是网络文学创作中蕴含最多新意的人物形象序列,其内在肌理由一整套高度虚拟化和数据库化的欲望符号构成,是在互联网技术与数字媒介环境的浸染之下,发生在文学创作与文学形象塑造领域的新变革。本文以“清穿文”主人公的“人设化”为例,指出这类由“萌要素”拼贴而成的“人设”与传统文学中“人物”概念的差异,并对其内在结构与符号系统展开探究。由于“人设”同网络文艺和互联网的数字媒介环境高度匹配,因此也不可避免地与流量经济时代的偶像粉丝文化发生关联。
关键词:网络文学;人设;清穿文
网络文学诞生在互联网这个全新的媒介环境之中,其生产机制的各个环节,从创作、出版到阅读,都难免受到互联网技术和算法的制约,以及某些网络亚文化(如二次元文化、粉丝文化等)社群活动的影响,并因此呈现出一系列虽不易察觉却堪称断裂性的变化。
其中,“人设”①这个与“人物”相对立的概念,就集中体现出网络文学在塑造人物形象的手法与路径等方面的变革,具体表现为:一、“人设”在文艺作品中是孤立存在的,它与“人物”不同,并不必然与环境发生互动;二、构成“人设”的“原材料”并非外貌、性格等特征,而是一整套虚拟化、数据库化的欲望符号,这些符号是从独立于一切文艺作品的“萌要素数据库”中提取出来的;三、创造、消费“人设”的生产机制,与网文读者的欲望模式深度同构,也和流量时代的偶像粉丝文化密不可分。
在此基础之上,本文将围绕“人设”这一核心概念,讨论“人物”与“人设”在看似并无差别的表象之下,于内在肌理层面显露出的巨大差异与新变,“人设”何以在网络文学的创作中盛行,以及它为包括网文在内的互联网泛娱乐产业链开辟了怎样的盈利模式。
一 网络文学人物形象的新变:从“人物”到“人设”
要想厘清“人设”概念复杂的内部结构,并由此揭示其中蕴藏的“新意”,比较直观的方式当然是通过具体案例的辨析,阐释它与传统文学意义上的“人物”概念之间的差异。本文姑且以电视剧《雍正王朝》和网文类型“清穿文”中一系列存在历史原型的角色为例,还原他们分别被视为“人物”和“人设”的内在肌理。
《梦回大清》(金子,晋江原创网2004)《步步惊心》(桐华,晋江原创网2006)和《瑶华》(晚晴风情,晋江原创网2006),即所谓的“清穿三座大山”,男主人公分别是康熙朝的十三皇子胤祥、四皇子胤禛(即后来的雍正皇帝)和八皇子胤禩。《雍正王朝》既是众多清穿文的公用“原作”,也是所谓“历史正剧”的滥觞所出。作为中国电视剧行业独创的一种剧作类型,“历史正剧”首先志在反驳“野史”,虽为虚构,但大体上尊重历史事实,亦不可避免地承担着历史知识科普的功能,或被误认为具有这种功能。此外,“历史正剧”亦有别于“戏说剧”的娱乐消遣属性,始终直面惨烈的权力斗争,甚至暗含着现实政治的隐喻。②为了同“野史”及“戏说剧”划清界限,《雍正王朝》在塑造主人公形象时,也大致遵循着现实主义的创作原则,即“真实地再现典型环境中的典型人物”。这里的“典型环境”,指向的是康雍两朝复杂的政治局势,主要的男性角色们(例如康熙朝的诸位皇子)每每应对的皆是水患、贪腐等事关江山社稷的大事件,或是杀伐决断,或是首鼠两端,人物形象也就随之丰满起来。显然,从经纬交织的脉络中生长出来的“典型人物”是无法脱离“典型环境”而自给自足地存在的。
到了清穿文中,因受限于女主人公的活动范围,这批男性角色所依存的“典型环境”,如朝堂、官场或战场等,都被隔绝在小说的主要场景之外。为顺利推进故事剧情,他们也只能以闯入者的姿态,频繁出没于闺阁、内宅和后宫,却像是被连根拔起的植物,始终与这些专为女主人公而设置的环境相割裂。既然如此,清穿文的男主人公们究竟应当以何种形式存在呢?答案就是,由独立于一切文艺作品的“萌要素数据库”中的“萌要素”拼贴而成的“人设”。
“萌要素”是由日本学者东浩纪创造的概念,主要用以描述御宅族/二次元爱好者③群体在阅读ACG④作品时的接受模式与路径依赖。当所有的萌要素被汇总一处,就形成了所谓的“萌要素数据库”,而御宅族群体对ACG作品及作品中的角色的消费,本质上其实是针对这个数据库的消费。
以上对“萌要素”概念的解读也许太过抽象,要想更加清晰直观地揭示出它的核心内涵,则有必要引入另外两位日本学者的研究,即大塚英治对日本漫画创作风格起源的探讨和上野千鹤子围绕厌女症(misogyny)的相关论述。
在《“御宅族”的精神史:1980年代论》中,大塚英治为讨论色情漫画与真实存在的女性身体之间的关系,援引了“日本漫画之父”手冢治虫参与的一场讨论。尽管被视为日系漫画的重要奠基人,手冢所绘制的女性形象,却常常被讥讽为“无血无肉,没有娇媚,像人体模型”。事实上,漫画的创作技法不同于油画、素描,更倾向于使用简略的线条勾勒人物或物品的轮廓特征,久而久之,也积累了大量套路化的符号体系。手冢据此辩解道,他所描绘的女性身体从来都不是对现实世界中的肉体的“写实”,而是在将女性的身体作为符号加以展示。在真正的漫画爱好者们(御宅族)看来,这非但不会减损作品的魅力,反而使得这些女性角色更加性感迷人,最终“切断了现实生活中的身体及由这个身体所引起的冲动之间的关系”。⑤也就是说,日系漫画,尤其是色情漫画的诞生,正是以符号化的女性身体取代现实中的女性身体为起点的。
這显然与上野千鹤子在《厌女:日本的女性嫌恶》中所讨论的好色男的厌女症问题一脉相承。上野认为,好色的男性看似对女性充满兴趣,但实际上,他们的欲望并不指向任何一个拥有独立人格的、活生生的女人,而只是迷恋女性的身体、性器官和某些象征着女性的符号,以至于形成了巴普洛夫式的条件反射。这种欲望模式发展到极致,就是恋物癖,即“通过换喻关系置换欲望对象的符号操作”。⑥
再回到东浩纪有关“萌要素”概念的论述,自然不难发现,无论是水手服、双马尾还是天然呆,这些经典的萌要素,其实都是日系ACG作品中用于表现女性身体和女性形象的符号,同时,也是一整套软色情意味的、具备性唤起功能的指示物。这些经由线条和对话呈现出的着装、发型与性格特征,之所以能唤起御宅族们的欲望,显然并非缘于动物性的本能,而是被各种ACG作品反复规训、诱导的结果。对欲望对象的符号进行如此系统性的置换,这完全符合恋物癖的心理机制。显然,从日系漫画诞生的那一刻起,也就是手冢治虫将女性的身体以漫画符号呈现出来的瞬间,现实存在的女性身体与漫画读者的性冲动之间的关联就已经被斩断了。
那么,“清穿文”男主人公们的“人设”,也是从这样一个“萌要素数据库”中诞生的么?是,也不是。东浩纪曾经坦言,自己的研究对象主要为男性御宅族群体,而“清穿文”却是典型的“女频文”,⑦从作者到读者,大多都是女性。“萌要素数据库”绝非男性专属,它只是一整套虚拟化、数据库化的欲望符号,但对于女性读者而言,契合她们欲望模式的符号几乎不太可能是色情化、漫画化的女性身体。事实上,与亲密关系和婚恋选择相关的各种“萌要素”,例如性格(温柔、霸道、花心)和职业(医生、律师、军人、总裁)等,才是最能唤起她们共鸣的。
这也引出了一个重要的事实,即:并非所有萌要素都来源于ACG作品,任何形式的“虚拟化欲望符号”,都有资格被纳入“萌要素数据库”。而一旦进入数据库,这些欲望符号也就转化成了抽象的萌要素,在被拼贴为“人设”之前,它们将独立存在,不与任何文艺作品发生关联,只存在于理论和概念之中。
综上所述,由于“人设”是从独立于一切文艺作品的“萌要素数据库”中抽取“萌要素”拼贴而成的,因此,即使不与环境发生任何互动,也能自然成立。在清穿文的创作中,《雍正王朝》里的主要角色,显然也经历了一番由“人物”向“人设”转化的过程。以四阿哥胤禛和八阿哥胤禩这两个人气最高的角色为例:电视剧里胤禛的形象是勤于政事、励精图治,对待政敌却毫不留情、赶尽杀绝的铁腕领袖;胤禩则是公认的“八贤王”、谦谦君子,惯于明哲保身,因而显得不够狠辣。只需将上述两个人物形象之中最具辨识度的特征拆解出来,转译成“萌要素”,如“霸道”“总裁”或“温柔”等,便能据此拼贴出一个外表上看似与原形象相差无几的“人设”来。其中,胤禛对应的是“霸道总裁”,事业有成,强势、有控制欲;胤禩对应的是“暖男”,温柔体贴、深情款款,却又优柔寡断。
除四阿哥和八阿哥之外,其余康熙朝皇子也在清穿文中拥有着相对固定的“人设”:十三阿哥的痞帅江湖气、十四阿哥的少年气强势性格、十阿哥呆萌、九阿哥腹黑……可以说,《雍正王朝》里的主要人物形象在经过相应的转化处理之后,几乎奇迹般地覆盖了女频网文中最受欢迎的一批“人设”。而纵观近二十年来言情题材网络小说的创作,以“霸道总裁”和“暖男”为代表的这一系列“人设”,显然已经突破清穿文的狭小范围,逐渐发展出规模可观的形象序列,甚至于形成了专门的类型,如“总裁文”等。
二 以“人设”为核心的女频网文新类型
不可否认的是,以雍正皇帝为代表的清穿文男主的形象从“人物”走向“人设”的原因,终归具有一定的特殊性,毕竟并非所有的网络小说,都存在一个与《雍正王朝》类似的“原作”。因此,单单从这条脉络出发,确实无法将“人设”的存在推论为网络文学创作中的普遍现象。
在早期女频网文的创作实践中,像清穿文这样以“人设”为主角的作品,的确算不上普遍。但随着近20年的蓬勃发展,女频网文之中也涌现出一批广受欢迎的新类型。相比大多以主人公的行动轨迹/行为模式(例如升级文、种田文)或故事发生的背景(例如都市文)来命名的男频文,女频网文的类型,则多以特定“人设”为核心,“总裁文”自不必说,“高干文”“军文”等亦是如此。
通常情况下,符合这一命名规律的女频网文类型,它的名称指代的就是男主人公的“人设”,例如“霸道总裁”“高干子弟”或“渣男”等。从表面上看,这些名词只是体现了一些职业和性格方面的特征,但本质上却无一不是满足女性读者有关亲密关系与婚恋选择的想象的欲望符号。这批流行于女频文学网站的新类型在逐渐成熟、壮大的过程中,也一步步带动了“人设”和以“人设”为核心的角色形象序列的普及。但这也不免引出一些质疑,如网文作者之所以依赖“人设”,是否由于他们没有能力塑造出复杂多面的、与环境之间存在各种微妙互动的“人物”?
这就涉及女频网文的一个重要创作目的,或者说功能,即对于理想亲密关系的探索。在此前提之下,借助一系列与婚恋问题相关的,类型化、体系化同时又因为高度的虚拟化和数据库化而同互联网媒介环境格外匹配的欲望符号,以“萌要素”排列组合的无限可能性细腻妥帖地满足作者和读者们参差百态的欲望,抚慰他们的焦虑,无疑成为了最具效率的选择。这就需要我们暂时搁置审美批评的单一视角,正视网络文学这种先于“艺术理想”而存在的“功能性”,才有可能看清这些层出不穷的女频网文类型的本质。
与此同时,创造“人设”也绝不仅仅是作者的特权,读者在理解、消费一个人物形象的过程中,也可以将其诠释、转化为某种“人设”。清宫剧观众(包括但不限于清穿文作者)对于《雍正王朝》中一系列男性角色的“人设化”改造,就是最好的例子。这一阅读、接受的路径和方法,对于网文读者而言,早已是信手拈来了。
既然在女频网络类型小说的创作之中,已经存在大量主人公为“人设”的作品,那么通常认为的小说的三要素,即人物、环境和情节这组概念,也就有必要在新的语境之下重新加以討论。由于人物和环境是一组相辅相成的概念,而“人设”却并不是从环境之中生长出来的,即使完全没有环境描写,它也可以单独成立。这意味着,在以“人设”作为主人公的小说之中,环境描写既不是必备要素,也并不必然承担塑造人物的功能。它既可以被完全悬置,也不妨成为人设暂时栖居的土壤,总而言之,并不严格与“人设”相呼应。对于这种暧昧不清而又无法以“环境”定义的事物,本文姑且称之为“拟环境”。东浩纪曾经在《游戏性现实主义的诞生》这部专著中,提出过“人工环境”的概念,即某种以流行文化文本为原料构成的非自然环境。但在东浩纪看来,“萌要素数据库”也是人工环境的一种,与本文所试图阐述的“拟环境”概念仍然存在一定的差异。至于第三个要素“情节”,也往往被“发糖/插刀”所取代。与情节这个概念所暗示的逻辑连贯、起承转合不同,发糖指的是主人公情感经历比较甜蜜顺遂的叙述段落,反之则为插刀。这些细碎片段的连缀,并不必然构成通顺且有逻辑的剧情,却成为近年来流行的网文类型的标配。
三 以“角色粉”为代表的人物消费新模式
既然“人设”是由若干欲望符号,即“萌要素”拼贴组合而成的,那么,也就或多或少能唤起读者们的爱慕之意,进而围绕这些角色展开亲密关系想象和欲望投射。这种媒介接受者与他们所消费的媒介人物(明星、公众人物或电视剧中的角色)之间发展出的单方面的、想象性的人际交往关系,在心理学中被称为“准社会关系”(para-social relationship)。⑧由于它指向的是公众人物或虚构角色,因此往往会被贴上“病态”“疯癫”之类的标签。而包括清穿文在内的女频类型小说的创作实践,则既与“准社会关系”想象互为因果,也是将其合理化、浪漫化,甚至“去病理化”(Depathologization)⑨的有效手段。对这类“准社会关系”进行“去病理化”,原本是偶像工业的核心运营逻辑:“唯有承认粉丝围绕偶像展开的亲密关系想象是合法的,才有可能对其购买力加以征用。归根结底,现代偶像工业所售卖的商品,是包括偶像明星的外形、气质与言行在内的,所有能够为粉丝的亲密关系想象提供素材的片段或信息。”⑩这些片段和信息同样与“萌要素数据库”内的“萌要素”一一对应,从而构成了偶像明星在粉丝圈中的“人设”。
由此可见,偶像明星和女频类型小说的男主人公们一样,本质上都属于“人设”,即由“萌要素”构成的“虚拟实在”(virtue being)。从这个角度出发,钟爱网络小说中某个角色的所谓“角色粉”,他们的情感模式与偶像明星粉丝相比,亦并无太大差异。不仅如此,这两类粉丝社群在组织形态等方面,同样具有高度的一致性。在清穿文最为流行的2004—2007年前后,这批“角色粉”曾以晋江文学城论坛和百度贴吧等网络平台为据点展开活动。他们聚集在一起,抒发对角色的爱意、挖掘相关历史资料、分享近期阅读的小说……在浓厚的趣缘社交11和“参与式文化”(participatory culture)12的氛围之中,“角色粉”们也在以独特的方式贡献着自己的智慧和创造力,极大地促进了清穿文的创作与传播。但至少在这一时期,由“角色粉”构成的同好社群,仍然与偶像明星粉丝团存在着根本性的差异。通常情况下,偶像后援会/粉丝团的活动,或多或少同该偶像的商业价值挂钩,例如组织粉丝见面会、鼓励投票等,经纪公司有时也会参与其中。而“角色粉”所追逐的虚拟人物,则既无经纪公司代理其相关业务,也不可能从粉丝的支持中获取任何实际收益。
然而,无论是情感模式还是组织结构,“角色粉”毕竟与偶像明星粉丝过于相似。并且,在清穿文退潮之后,这类粉丝群体非但未曾消失,反而不断地以各种名目卷土重来,逐渐成为“女性向”网络文学社群中的常态。这意味着,在由“角色粉”所构成的社群生态之中,同样蕴含着发展粉丝经济的可能性。随着网络文学商业价值的日益提升,尤其是2015年之后被纳入由互联网资本所打造的“泛娱乐产业链”,以运营粉丝经济的套路征用“角色粉”的购买力,成为了网文行业一个新的利润增长点。
最典型的例子,莫过于围绕电子竞技题材网文《全职高手》(以下简称《全职》)开展的一系列商业运作。尽管《全职》是一部典型的“男频文”,但却和《雍正王朝》一样,塑造了数量众多而又各具魅力的男性角色,因此吸引了大批女性读者化身为“角色粉”。最初,其版权方阅文集团只是依靠售卖衍生产品,例如电竞战队队服或印有角色头像的钥匙扣等来获取利润,随后逐步开始鼓动粉丝通过付费投票等方式支持自己喜爱的角色。2017年,《全职》与知名快餐品牌麦当劳合作,由小说中的人气角色周泽楷代言了该品牌旗下的新品“那么大甜筒”。以虚构角色的身份获得商业代言,这样的运营模式已经和偶像工业如出一辙,虽然并非《全职》首创,但在网文界却是开天辟地头一回。由于市场反应颇为理想,很快被竞品商家所借鉴,一年后,网络小说《魔道祖师》的主要角色也集体成为了可爱多冰淇淋的代言人。
正是由于偶像明星和这类被塑造或解读为“人设”的网文主角们共有着相似的内核,这一商业模式才能得以顺利运转。而粉丝经济对“角色粉”们的征用与收编,也使得这类粉丝社群的内部生态与偶像明星粉丝圈越发接近。一些负面的影响,例如为了争夺商业资源而引发骂战等,已开始浮出水面,成为网络文学界引人瞩目的新现象。
尽管“人设”并非起源于网络文学,但却是由一整套高度虚拟化和数据库化的欲望符号,即“萌要素”构成,与互联网的媒介环境格外匹配,因此呈现出有别于传统“人物”概念的内在肌理,为网络文学增添了一大批拥有全新内核的角色形象序列。本论文仅仅初步分析了它的成因与影响,对于其中所隐喻的网文读者欲望符号的系统性更迭、小说创作三要素的革新等问题,还有待更为深入的探讨。
注释:
①人设:即“人物设定”,也称“角色设定”,是某个角色的姓名、职业、外貌和性格等一系列基本信息的集合。在以动画、漫画和游戏为代表的文化消费品生产中,人物设定往往是最受重视的部分。需要特别注意的是,“人物设定”中的“设定”二字并非动词,而是名词,“人设”本身也是名词,是“角色”“人物”等概念的近义词。
②李轶男:《“集体”的再现:电视连续剧与改革中国的第三个十年(1998—2008)》,北京大学2019年博士毕业论文。
③御宅族(御宅,おたく,otaku):这个词起源于日本,指的是日系漫画、动画、电子游戲和轻小说(light novel)的爱好者。参见邵燕君主编《破壁书:网络文化关键词》第2—6页的“宅”词条,该词条编撰者为林品。“二次元爱好者”一词在本句的语境之中与御宅族同义。
④ ACG:指Anime、Comic、Game,也即动画、漫画和游戏的首字母缩写,在此处特指与日本御宅族文化相关的一系列风格相近的文化消费品。参见邵燕君主编《破壁书:网络文化关键词》第7—11页的“ACGN”词条,该词条编撰者为高寒凝。
⑤[日]大塚英治:《“御宅族”的精神史:1980年代论》,周以量译,北京大学出版社2015年版,第33—34页。
⑥[日]上野千鹤子:《厌女:日本的女性嫌恶》,王兰译,上海三联书店2015年版,第1—2页。
⑦女频文:这个称谓源自于2005年起点中文网开设的“女生频道”,当时起点上连载的小说大多更符合男性读者的口味,少量面向女性读者的创作,则被汇总到这个单独的频道里。为区别于主站的创作风格和读者群体,特意命名为“女生频道”,“男频文”和“女频文”的概念也就此诞生。2009年,该频道正式独立建站,更名为“起点女生网”。在网络文学界,面向女性读者的小说,通常被称为女频文。晋江文学城就是一个典型的女频网站,清穿文也是女频文的经典类型。
⑧ Donald Horton, R. Richard Wohl. Mass Communication and Para- Social Interaction: Observations on Intimacy at a Distance, Psychiatry, 1956, 19(3): 215-229.
⑨去病理化:指的是将某种原本被认为是病症、病态的状况或行为合理化、常态化、非病化的过程。
⑩高寒凝:《虚拟化的亲密关系——网络时代的偶像工业与偶像粉丝文化》,《文化研究》2018年秋季卷。
11趣缘社交:在以特定兴趣爱好为集体认同的社群之中展开的社交行为。参见林品:《“有爱”的经济学——御宅族的趣缘社交与社群生产力》,《中国图书评论》2015年第11期。
12参与式文化:由亨利·詹金斯(Henry Jenkins)提出的概念,指在一个平等、互惠,具有社交性和多样性的非正式社群之中,每个社群成员各自贡献出自己的智慧与创造力,而形成的一种媒介内容和信息的生产、流通与整合。参见[美]亨利·詹金斯等:《参与的胜利:网络时代的参与文化》,高芳芳译,浙江大学出版社2017年版。
(作者单位:中国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
责任编辑:周珉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