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之上是大雪

常建世

刘年和我

一

是河北女诗人雨倾城

代我向刘年

发出了漾濞的邀请

是雨倾城给了我

刘年的电话

才有了我和他的

第一次交谈

商谈好漾濞之行后

又收到刘年的微信

问我是以编辑的名义

还是诗人的名义请他

我说二者兼有

他说那就算了

以后有机会再来漾濞

他说他已不是编辑了

因事出突然

还请我暂时为他保密

我立马拨通了他的电话

诚挚地告诉他

不是编辑你更要来

来了你才会深切体会到

漾濞这方山水

更能温暖一个人

受寒的心灵

二

我赶到三江潮饭店时

刘年已被采风联络员

吉海珍接到了那里

双手接过我给他的

那支“印象”香烟时

他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天天抽这个

看着一脸惊奇的他

我说这是打牙祭

没有你大诗人的到来

我享受不起

要是换在平时

十元一包的香烟

我都抽得巴结得很

听完我的解释

刘年脸上的笑容

【中医解读】俗语有“筋长一寸，寿延十年”的说法，意思是筋骨好了，能增强身体免疫力，从而达到延年益寿的效果。由此可见“筋”对于健康的重要性。南京市中西医结合医院治未病科运动保健咨询门诊副教授李靖介绍说，《易筋经》并非完全虚构，它是我国自古便有的一种健身气功。

比一枚裂了的核桃

更从容更沧桑

三

石门关参观结束后

一位采风诗人告诉我

刘年入关半道后

就一屁股坐在

谷底的水边不动了

就问他

你不去体验高空栈道

在那里干什么

他说他在那里

向石头学习打坐

向流水学习

如何让自己平静下来

四

光明顶合影时

暴雨已过，艳阳高照

麦地金黄

光明已很光明

但双手穿兜的刘年

还是显得特别地冷

恨不能把整个头

都缩进衣领里

其实，只有我知道

此时的他

心比身更冷

五

酒过两巡后

我请刘年

给漾濞文友们

讲一讲

好诗的标准

他说诗无定式

出入心者为好诗

出心是说

诗要出自内心

说心里话发肺腑言

感动自己

入心是讲

诗要入他人之心

让其触摸你的脉动

聆听你的心跳

感动他人

六

刘年在苦姜坡读云时

他说我已翻过苦姜坡

跟一朵云走了

他说赵继梅是一朵

去了又回来的云

他说苍山上的积雪

都是些

躺着休息的云

刘年在苦姜坡读云时

天上的云

都在忙着观看

他这朵地上的云

如何在苦姜坡的坡上

度过他

四十五岁的生日

七

在安南杜鹃园

我看见

杜鹃高举着的火把

照见了

刘年一生的操守

面对荒坡上那位

四川迁云南的

彝族放牧老人

他话不多

动作不少

他微笑着

给老人烟给老人钱

最后轻轻拿去了

老人帽沿上那根

别人看不见的枯草

两个放牧人

一个放牧文字

一个放牧牛羊

一言一行

默契得形同父子

透过他们的默契

我看见

两个放牧人

正放牧着世界的悲悯

八

采风座谈会上

刘年的发言

是从朗诵李白的

《独坐敬亭山》开始的

他说与高大伟岸的苍山比

敬亭山实在是低矮渺小

但敬亭山名满天下

苍山却鲜为人知

原因就在于敬亭山有魂

李白的这首五言绝句

就是敬亭山的魂

他说不要小看诗歌

缺少诗歌的山水

是没有灵魂的

他说，虽然诗人

来了一拨又一拨

但苍山依旧在等待

等待那位

能注入它灵魂的诗人

九

告别晚宴尾声时

刘年主动邀我干一杯

立竿见影后

我问他

漾濞之行有感觉吗

他不加思索地说

有啊

但最有感觉的是你

辞旧诗

瞧 我这手

天天忙

忙了三百六十五日

依然两手空空

看 我这脚

日日走

走了三百六十五天

还是足不出户

如何辞旧迎新呢

手起手落

我给了自己一记

响亮的耳光

算是回答

迎新辞

新年第一天

我停止了打牌 写作

停止了一切该停止的

行动 思索

新年第一天

我只做了一件事

理发

中秋夜

所有的忙碌入睡后

蛐鸣是脱颖而出的喧嚣

是夜唯一的声音

我活着的心跳

月色无边

无边的月色

盖不住蛐鸣的辽阔

失眠的深邃

拿什么酬谢这些

昼伏夜出的歌手啊

搜遍全身

只剩几行

瘦如骨头的诗句

诗人和妻子

诗人满怀激情

朗诵新作时

妻子打着毛线

心靜如水

诗人问妻子

听后的感想

妻子说

我们的孩子

是诗歌养不大的

我的代表作

我的代表作

让我之前的诗歌

沦为糟粕

使我之后的写作

穷途末路

我的代表作

是我诗技的顶点

风格的极限

是我经典诗的标签

传世诗的名片

我的代表作

有名 没取

有型 没造

我的代表作

是我诗歌腐烂后

仅存的白骨

雨夜失眠的男人

雨夜失眠的男人

比雨孤寂

比夜黑暗

他用一支支香烟

丈量夜

苍茫的长度和宽度

他用一张大床

安置雨

整夜整夜地述说

他的失眠

三分与雨夜有关

七分和雨夜无关

雨夜失眠的男人

如果雨不停夜不散

你拿什么

在失眠中突围

她说这话的时候

你看你

活到这把年纪了

还衣不会洗饭不会做

小病小痛的

都自己不会照料自己

如果哪一天

我先你而走了

你咋过

她很认真很严肃

从没听她这样说

她说这话的时侯

我只负责听

负责沉默

“农民工”三字

“农民工”三字

写出来是沧桑

读起来是歧视

与脏乱差为伍

被重险活收留

白天 丰满

夜里 骨感

“农民工”三字

拧一拧

滴落的是

汗

泪

血

临窗听雨

临窗听雨时

嘴上的香烟

是夜唯一的亮色

雨的脚步很急

仿佛急进中的队伍

闪电处，天破了

漏下一枚巨雷

空中爆炸

雨在赶路

我也在赶路

我在赶着想

这风雨中的事

和风雨后的事

今夜 酒是孤独的

今夜 酒是孤独的

没有红颜

没有知己

没有对饮成三人

酒有一肚子的话要说

但没倾诉对象

酒只好把到嘴边的话

一口一口

咽

下

酒知道

只有把这些咽下的话

灌醉

这夜才得以安宁

最后

酒把酒自己灌醉了

醉得不省酒事

红的深邃处

映山红的请柬

在春风中传递时

我再次回到了苍山

回到了

放牧我童年的深处

迎接我的杜鹃

高举着火把

照见了我满身的疲惫

可在红的深邃处

我不是中心

只是一个点

一个乌黑的洞

小雪之上是大雪

雪野上

红狐在奔跑

奔跑成了一团火

一团白色之上

滚动着的火

火团滚到身前

摇身就成了女孩

成了那个

杳无音讯的

喜欢瞪着哀怨

看我的女孩

这是小雪夜的梦

梦外

小雪之上是大雪

蝴蝶也是花

蝴蝶也是花

红成玫瑰时

让人想到了嘴唇

蓝成勿忘我后

又是一抹一抹牵挂

那黑色的呀

让我想到了秀发

想到了

整夜整夜失眠

蝴蝶也是花

翅膀一动

我就嗅到了花香

蝴蝶也是花

是会飞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