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边风(外一篇)

2020-11-18 02:20
湛江文学 2020年11期
关键词:陈力琼花王海

◇ 何 石

“哪位?”一个并不熟悉的县内电话打了过来,县检察院公诉科科长王海还是接了,刚按下键,对方就自报家门了。

“王科长,我是县人民医院的老邹啊!”邹院长口气急切地说,“王科长,你那个不争气的侄子邹凯的案子听说公安局搞完交到你们那边了,这个案子有蛮大的出入啊,事实真相不是那么回事,你要帮我一把哦!”他突然话锋一转说,“你老婆琼花,我想给她换个管理岗位,另外你的侄女王海梅转正的事我正在争取个指标,尽快叫人社局组织考试……”

王海终于不耐烦起来,语气很坚决,不容置喙地截断了:“邹院长,邹凯的案子和我家属、侄女的事这是八竿子不搭边的事,你扯远了!”接着截铁一般说,“案子有没有出入,不是你说了算,我们相信公安部门会办好,万一有出入,我们也会查清楚!”

挂断电话,王海点了支烟,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他微眯着眼,低头沉思着,口里喷薄而出的烟霭袅袅升腾着,因为门窗紧闭,屋子又窄狭,那呛回来的烟臭味把他扑腾得鼻洞大开,顿时就猛烈地不停地咳嗽起来;他这才记起要把窗户打开,窗外院子里有数株丹桂,浓郁的花香奔突而来,迷乱的头绪也似乎有了点眉目。

王海联系起前几天夜里他的妻子琼花突然喜笑颜开地向自己报告的两个好消息,他的心里越来越敞亮了。

“老公,今日邹院长突然找到我,说‘琼花,你在B超岗位上干了很多年了,准备给你调整一个管理岗位,提拔你做影像技术部的主任,另外你侄女王海梅也该转正了,今年有一批转正的指标,我会优先考虑她’,怎么突然就有双喜临门的好事似的。”琼花冲了凉,还喷了点香水,喜不自禁地在王海身边晃荡,分明是心情好,提前给了王海“做功课”的暗示。

“邹院长怎么突然大发慈悲了?你是技术骨干,提拔也不奇怪;但海梅干了三个年头的临时护理工了,一直也没听说有转正的机会,突然天上掉下馅饼来了?”王海百思不得其解,想起自己的侄女,他就有一种神圣的责任感,哥哥死得早,临终把侄女托付给他时,海梅还只是一个十二岁的小丫头。医学专科学校毕业以后,还是自己亲自去找的邹院长,多少吃了点照顾才安插进去做了临时工。现在逢进必考,几年来,医院也没有组织过进人的考试,难道真是机会来了?

“邹院长还要我问问你的意见呢。”琼花沉浸在喜悦里,催着王海去冲凉。

“哦?……” 王海当时就一脸的狐疑,就问琼花,“他没有什么事求着你吧?”

直到琼花讲出邹院长的儿子邹凯犯了个案子要王海给以关照,王海总算明白了,原来邹院长早就玩起“枕边”战术了!

这几天,公安局侦查完毕的邹凯故意伤害案,到了检察院的起诉环节了,干警们提审了犯罪嫌疑人邹凯和受害人陈力之后,居然一齐翻了供,这可是出人意料的事情!在公安局的侦查案卷里,嫌疑人的口供笔录、旁观证人的证言材料、受害人的陈述等,已经将当时的案情还原得很清楚:嘈杂的游戏厅内灯光迷离,因为机子太少但买了Q币排着队等候的人已经挤了不少,陈力已经玩了大半天,此时正停了手头的活计与一个美女煲电话粥;等得有点不太耐烦的邹凯正与女朋友干急着,却见陈力一副占着茅坑不拉屎的做派,就嚷嚷道:“煲粥还占着机,他屋里怕是死了娘爷!”无所事事的陈力本来就是游戏厅的常客,他是不会轻易下机的,见邹凯这样口出脏言骂自己,陈力挂了电话站起来就接了句:“你死了爷娘还来与老子争什么机子,赶快回去哭丧啊!”防疫站工作的邹凯也是个花花公子,又带了妖娆的女朋友,岂能当着女人的面服输称臣?就撸起袖子冲上去,抓住陈力就打;两人扭打起来,难解难分,各有损伤。突然,邹凯抹了抹鼻子,见有血流出来,他就猴急了,从腰间拔出匕首就一顿狂刺,他女朋友拼命去拉扯,也没有拉住,最后陈力被刺了数刀倒在了血泊之中……

本来很简单的案子,为什么在公安侦查期间没有提出异议,偏偏在侦查完毕交到检察院后,嫌疑人和被害人双双推翻了口供。邹凯直接就讲是公安刑讯逼供时逼他认罪的,而陈力居然也改了口:我们双方为争机发生口角,我出言不逊并操起一根棍子攻击邹凯,邹凯在鼻梁骨被打骨折、鲜血直流的情况下,出于自卫,掏出匕首,把我刺成轻伤。

按照程序,公安局侦查完毕以后,在起诉程序上出现的新情况,检察院可以自行侦查,也可以打回公安局补充侦查,还可以根据案情做出起诉或者不起诉的决定。那么这个案子,从公安侦查阶段的全程现场录像和近期对公安办案人员的走访调查来看,并没有发现刑讯逼供的证据,如果不能坐实刑讯逼供的事实又不能推翻公安的调查结论,那就不存在发回重新侦查和决定不起诉的可能。

但嫌疑人和受害人同时推翻口供,在“正当防卫”的逻辑上惊人一致,这除了探监过程中的串供和对受害人的收买别无他法。因而,必须继续加大对家属在看守所会见过程监控的排查和对受害人陈力的攻心说服。

这样想着,王海就做了部署,兵分两路,一路去看守所细查会见录像,一路就去寻找受伤致残已经出院的陈力。

看守所的会见录像没有任何问题,但邹凯家人向检方提出过精神病鉴定的申请,他有过一次去人民医院做检查的记录。要是百密一疏,只有那一种可能。但要查出纰漏,却不是件容易的事了。

九死一生的陈力要不是施救及时并紧急输了几千CC的血只怕早就呜呼了。还好,经过近一个月的康复治疗总算慢慢恢复了体质。自从与检察干警见过一面之后,这下他已经被辗转安排到了外地“休养”去了 ,被检察干警用现代侦查手段找到时,并没有费多少口舌,就把他唬住了。

“陈力,做假证是要承担严重的法律后果的!再说,我们提醒你,你本是受害人,这下本应该完全承担赔偿责任的人被你洗白成受害人或者正当防卫,那你的赔偿谁来管——你要想清后果!”

陈力是个无业游民,看重的是既得利益,本想得笔钱捞点实惠,但一想到要承担假证责任,还要影响赔偿,孰轻孰重?自然算清了账。他吓得一脸惨白,就一古脑把邹凯的家人如何给了他一笔钱,让他推翻原供,把邹凯塑造成“正当防卫”,然后等风平浪静,承诺把他招聘进入医院的维稳办(保卫科),慢慢再给他转正的事竹筒倒豆子似的全招了。

对邹凯的调查也很顺利,当检察干警把陈力全盘招供了被收买而做假证的事实以后,陈明利害,他很快也就撑不住了,唯恐因诬陷公安人员“刑讯逼供”和“虚假证据”会罪加一等,原原本本地把他母亲策划的这起“翻供闹剧”和盘供述出来。这小子忒混,城关派出所反馈,他多次在城乡犯事,动不动就打架斗殴,还有一个团伙,已经涉及“恶势力”了,几个乡派出所向城关所发出过协查通告,所在社区也已经把他列为“恶势力”举报到所里,再不打压,恐怕难以收拾了。

案件真相还原的调查案卷很快就整完了,邹院长也加紧了为儿子邹凯活动的步伐。不仅通过上下级关系在琼花面前许好处,还直接叫他夫人跑到王海家里来送红包。

那天晚上,邹院长夫人平生第一次放下身段,在老公的下属琼花面前察言观色套近乎,赖着脸皮苦等着王海回来。

王海刚进门,先是一阵愕然。

“王科长,你太忙了!”邹院长夫人终于见到了救星,厚着脸皮站起来说:“王科长,只要你根据事实决定不起诉或是发回公安局重新补充侦查,我家邹凯就没事了,你得给他保住饭碗啊!”

“嫂子,知道饭碗来之不易,为何不好好珍惜?”王海板着脸,一脸不快,“你们一味纵容,还会出大事,今天拿小刀捅人,明天就会拿砍刀砍人!你们以为保得住吗?法不容情,法非儿戏!不要以为耍点小聪明,就可以糊弄过去,任何做假证的人都别想逃脱法律的严惩!”

“是的是的……再也不会了,以后让他改邪归正,不会再犯了……”已经无地自容的邹院长夫人慌张中寻机开溜了,她把一个早已准备好的鼓鼓囊囊的大信封塞给了王海的小孩,嘴里嗫嚅着,“我先走了……拜托了……”

“把你的东西带走!”院长夫人夺门而去,王海赶苍蝇似的追下楼,硬生生地把那个信封扔了出去,一点面子不留地喊应她,“我家琼花提拔和我侄女转正的事,请邹院长不必再忙乎了,他要再坚持,我就把琼花换到别的小医院去,我侄女就不在你们医院干了!”

决定起诉的那一天,王海借了一台车把侄女从人民医院接出来,连同她杂七杂八的衣物,扔到一个社区医务室的员工宿舍里,前些天他四处打探,正好这里需要人,负责人听说海梅在大医院干过,巴不得她过去。

接到海梅时,王海苦笑着问她:“海梅,不恨叔叔吧?差点就要转正了,这下全泡汤了。”

“才不咧,要是叔叔把我做人情交易,我才恨你咧。”海梅倒是安抚起王海来了。

“这才是我的好侄女!”王海刮了刮海梅的鼻子,轻松地笑了。他不想欠邹院长的人情,何况邹院长参与做假证会受到法律的惩处,那样他就更不想让别人说自己“忘恩负义”“白眼狼”什么的……

借 力

市第三人民医院突然接到市卫健局的通知,要从耳鼻喉科、肝胆科、肿瘤科选派三名骨干医生援助西藏阿里地区,对口扶助阿里地区人民医院组建对应外科。这阿里可是中国的“西天”啊!不仅北接新疆和田、南与印度和尼泊尔接壤,而且地处青藏高原北部的羌塘高原,被称为“世界屋脊之屋脊”“世界第三极”“生命之禁区”,海拔很高、气候干燥,全年降雨量相当少,日夜温差大,冬季严寒而漫长……很多人一听到这个消息,不禁身上打了个寒噤。但选拔工作还在有序进行,因为要奔赴高寒、高海拔地区,除了个人自愿,还得符合必要的身体条件。因而,既然要骨干医生,那还必须是副主任以上职称的人,而这个层次的人却又年纪老大不小了。

虽说其他科室未必有人主动请缨,但耳鼻喉科却真有人向医院党委李书记递交请战书了,这就是大学同班同学的王大海和肖金平,他们是同时大学毕业后分到同一个科室的。这下可给李书记出难题了,他们都是副高职称,又同是科里的副主任,70年代初出生,而且嘛,社会背景、家庭状况也差不多。王大海的老婆是医院一个科室的护士长,母亲是胃癌患者,不时要到医院住院治疗;而肖金平老婆李平是个医生,但赶了个二胎的末班车,大龄妇女了,这会正大着肚子在保胎呢。最出乎意外的是,他们的身体状况还都不错,也就是说都符合援藏的基本身体条件。

别的科室无动于衷,等着领导点将;耳鼻喉科的两个老同学却争着去,而且王大海前边刚交了申请,肖金平就紧随其后。整个科室的医护人员纳闷了:这两个“闷葫芦”到底怎么了?

想着这两个耳鼻喉科业务骨干的积极表现,李书记心中暗喜,他们不仅业务精湛,还政治过硬,正在提拔重用的节骨眼上。他们这次争援藏,难道在争表现,争提拔的砝码?李书记无奈地喟叹着,一头雾水!只是这么一较劲,到底该让谁去呢?

王大海从院党委李书记办公室出来,把门摔得很重,分明是赌了点气。他埋了头从走廊里穿过,差点与拿着药品迎面风急火燎冲过来的小护士撞个满怀。

嗨,肖金平,你这个“老冤家”,你们家李平不是二胎快临产了吗?你跟我争什么,难道这次该你去?这次也要我让着你?“大丈夫有所为有所不为”!曾经为了信守诺言,情感可以抛却:但如今,为了边区医疗振兴,贡献所学,自当舍生取义、据理力争,何况你一个大男人,妻子临产在即,怎能当逃兵?

刚才李书记把他叫了去,告诉他,鉴于他母亲胃癌晚期的特殊情况,医院还是考虑让肖金平去。王大海坚决不同意,差点还跟李书记杠起来。

“李书记,如果不是与肖金平争名额,我就算了;这要和他争,我还倒要较较真,这次可不能听您的!”王大海莫名其妙地叫起板来,他自己也没把握能抛出一个铁板钉钉的理由来。

“你们两个到底怎么回事?”李书记丈二和尚摸不着头,奇怪地看着王大海,“我上午找他谈话时,考虑到他老婆就要临产,做他的工作让你去,他却坚决不同意,说是你老妈病情严重,不能让你背个不孝之子的骂名;结果到你这里,又是考虑他老婆临产……两个牛脑壳,怕是以为请你们去喝酒坐上席?那是‘生命禁区’!我跟你们讲,你老妈也好,他老婆也好,谁去,都不耽误,院里会作适当安排,做好跟踪服务!”

“谢谢李书记,去阿里这个事,肯定是绝对服从!但我去还是他去?我们自己决定!很快给你答复,不会耽误行程!”王大海说完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书记的办公室。

王大海回到办公室,没有看到肖金平,看了一眼日志牌,原来肖金平有个重症监护室的病号要急救。他在想,该怎么与他决定去留呢?抓阄还是“石头剪子布”?抓阄,太女性化;“石头剪子布”?太游戏化了。他下意识地想起刚进大学时那一幕……医学院后山的林荫深处,黄昏的后山鸟雀停住了啁啾,只有一线残阳屏住了呼吸,伸出个头看着这一对心事重重的青年,仿佛在劝他们:小伙子,要冷静,千万不可动拳头!

“你说,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退出来?” 王大海看着被自己约出来的肖金平,他暗恋了班上的同学李平,处处是她的影子,那一阵,只差就要跟李平表白了,没想到肖金平后来居上,主动向李平发起了总攻,人前人后毫不掩饰,只见李平也暗送秋波,那阵势,很快就要攻城略地了。王大海在情场上不敢向李平表明心迹,却敢把“横刀夺爱”的肖金平约出来对决,“肖金平,我看你小子也不比我瘦,不比我矮,今天我们就掰个手腕,你要是输了,可得给我退出来,你知道,我已经暗恋她半年了!”

“没听说过,暗恋她的时间也算,我告诉你,从她进学校那一刻起,我就暗恋上她了!”肖金平冷冷地笑着,扬了扬拳头,“不过,你可要说话算数,你要输了,就给我老老实实地站一边去,再不能妨碍我们谈恋爱了,连暗恋也不行!”

林荫道上有一张石椅,他们互相看了看对方,将头一扬,就默契地选定了那里。

双方蹲下去,讲好规则,一局定输赢。

王大海怎么也没想到,他平时自认为还不赖的拳巴子怎么就敌不过肖金平白白嫩嫩的“花拳绣腿”了?他坚持着,挣扎着,慢慢地手开始晃摇了,最后被肖金平“嗨扎”一声,就压在了上面。

随着这珠落玉盘的一声脆响,王大海信守诺言,坚决把李平从梦里清了零,远远地祝福着对方,连嫉恨的念头都没有。但命运却开了个小玩笑,他和肖金平毕业后却又分在了同一个医院,而李平却刻意去了市第二人民医院。

王大海怎么也想不到,有人向院领导反映他有心脏病家族病史,去西藏会有缺氧和心衰风险。接到反映后,李书记专门找到他,让他突击做了有关心脏病多种功能的检测。还问了他父亲死于心脏病的情况,直到排除了遗传因素和一切风险可能才作罢。

王大海清楚,向李书记反映情况的非肖金平莫属。那一年,他父亲去世和得心脏病的事,全班是知道的,老师还为他父亲发起过一个小规模的捐款。

王大海的父亲是在他读大三那年突然去世的,死于心脏病。听说他父亲的心脏有个洞,农村的医疗条件太差了,加上家里困难,就没有做手术,只是吃药做保守治疗,没想到50岁不到就走了。父亲去世后,他母亲含辛茹苦,带着他的几个哥哥姐姐种了十几亩脐橙树,靠卖脐橙的微薄收入,举全家之力供他总算把大学读完。因而王大海对母亲情深义重,尤其是当母亲得了胃癌以后,他不顾老人的恋窝情结,执意把她从山里接出来,做了手术,又尽最大努力,让老人在自己的医院享受到最优质的后期治疗。尽管生活的质量不高,但从老人那艰涩的笑容里,总能捕捉到她欣慰的满足。

王大海的妻子林萍是医院心脑血管科的护士长,为了能得到妻子和母亲的支持,排除了心脏病遗传和风险因素那天,王大海专门在家里征求两人的意见。

“娘,我想,如果当年有现在的医疗条件,爸爸决不会走得那么早……”王大海拢了拢母亲的头发,轻轻抚着她柔弱的肩膀说,“可是直到今天,我们祖国的西北边陲,阿里地区的人民医院,至今还没有像样的外科,很多病人仍然绝望地等着疾病的宰割,病情由轻变重,由良转恶……”

母亲联想着自己的治疗经历,感慨良多,泪水不禁夺眶而出:“大海,去吧,我这把老骨头能捱到今天,那不都是托现代医疗技术的福嘛,这一时半会,我保证好好地,不给你拖后腿!”

妻子无限爱怜的剜了他一眼:“大海,你不就是要我表个态吗?当着妈的面,我保证会把妈服侍好,你就安心的去吧!”

三双温暖的手握在一起,爱流也迅速在两代人之间传递。

下班了,肖金平还没出来,王大海给他留了个微信:我在医院“后山”的凉亭等你。

医院的这个“后山”不比医学院的那座后山小,医院本来就建在一个独特而远离尘嚣的山上,但经历过医学院的学子,都把这里也叫“后山”。

肖金平忙了一个下午,这会又爬上山,一身冒着热气。他气喘吁吁地站定,不无嗔怪地说:“我家李平休了产假宅在家里,还等我回去做饭呢,你还有这份闲情?”

“你还知道要照顾李平?”王大海嗓子粗了起来,“既然都要临产了,那你还跟我抢去援藏的名额?”

“我可以把我爸妈他们接过来照顾她;而你老妈可不同,癌症患者,何况你爸去得那么早,我不想让你有太多的遗憾!”肖金平的嗓音也提高了。

“既然公平竞争,就不必暗地里搞什么‘情况反映’!”王大海不无奚落地说。

“那也是被你逼的!”肖金平差点“噗嗤”笑出声来。

“别啰唆,还记得当年的那一幕吧?来啊,谁胜了谁去!李书记还在等我的决定呢。”王大海把袖子挽起来,已经把个拳巴子杵在那里了。

“谁怕谁啊?!你可要说话算话!”肖金平解了衣扣,嗷嗷叫着,来劲了。

两个男人,较劲着,对峙着,互不相让,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过去了,王大海身子摇摆了,抓着地的脚也发虚了;肖金平的手颤抖了,慢慢的喘着粗气,但依然硬挺着。王大海见很快就要失守了,崩堤了,索性就倾前了身子,用肩靠近了拳头借了一把力,使出浑身解数,牢牢地把肖金平的手压得牢牢实实。

“不算!你借力了,犯规了!”肖金平青筋暴露,据理力争。

“是啊,借力了,你也借啊,谁不许你借了?!”王大海像得胜的将军,把手背着,迎着新春中远处依稀的炮响,哼起了京剧里的开台“咚锵,咚锵,咚咚锵……” 往山下一步一摇地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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