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高占祥

蒯天

高占祥是我爱戴的文化界领导，始终以弘扬民族文化为己任，是新时期文艺界独具个性的学者，更是一位兴趣广泛、多才多艺、勤奋创作、优产高产、不断自我超越的文艺家。先生为人品格高洁，学养深厚，君子风范，诗人情怀。在学术事业上，不计名利得失，实实在在，踏踏实实，不赶时髦，不追时髦，几十年如一日地思考、辛勤耕耘；他谦逊好学，研究文艺学问题，不以权威自居，不好为人师，让人感到亲切；他勇于创新，不固步自封，能不断吸收新的知识，使自己的研究不断获得新质，这种敬业精神，成就了他的事业，体现了他为真理而献身的学者品格。

我和先生相识很早，是在1990 年10 月，我所在城市的赣榆县，准备举办徐福节，主办方希望我帮他们邀请先生出席这个活动，好友之托我实在难以推托，只好奉命前往北京。

十月的北京秋高气爽，夜幕降临后华灯初放，已能感受到初冬将至前的寒冷。我乘电梯来到15 楼，揿响门铃。开门的是先生，和蔼可亲，见我笑着说：“你来得正巧，如果再晚来一会儿，我又要去看徽班进京200 周年节目了。”再三叮嘱我，北京气候转冷，多穿些衣服，注意身体。短短的几句话，让人如沐春风、倍感亲切。

畅谈之余，我向先生道明来意，先生看了一下日程表，说；这个任务完成不了，彼时我有两个会议要主持，只能抱歉了。

我一看这个情况，马上说，您参加不了徐福节开幕，那您给徐福节题个词以表祝贺吧。

先生爽快应允，马上铺案，泼墨挥毫写下十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碧涛连东海，精神传千秋。

从那以后，我在当地成了一个“神通广大”的人，一旦当地有什么文化活动，需要找文化部领导出席都会让我出面去请。

1992 年夏天，由文化部少儿司，中国美术家协会，江苏省文化厅和东海县人民政府在北京的中国儿童活动中心举办“东海儿童版画展”，主办方让我去邀请先生，为“东海儿童版画展”题词。我不好意思推脱，明知先生政务繁忙，还是硬着头皮去请先生。那天，我赶到先生办公室时，正好是午饭时间，先生见了我笑着说：“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们一起去吃饭，边吃边聊。”先生的话，让我受宠若惊，我不相信自己耳朵，一定是我听错了，一个堂堂共和国文化部长请我这个无名之辈吃饭，怎么可能？直到先生再次让去我吃饭时，我才如梦初醒，欣喜若狂。吃饭的时候，先生见我又拘谨又胆怯，就主动给我夹菜，让我多吃点，就像长辈关照晚辈一样，还和我聊起家常，使我紧张的心渐渐放松了。

一谈起东海儿童版画，先生兴奋地说：“东海儿童版画搞得很好，有许多作品在海内外都得了大奖，真了不起……。”我有些纳闷，先生怎么了解东海版画的事。

先生好像猜出了我的心意，解释说：“少儿司的同志和我谈起过你们东海版画的发展情况……”原来如此，可全国文化界那么多事，一个小小县城的小事却能让先生记得清清楚楚，足以见得先生对基层文化的关心，真是让我这个晚辈敬佩。正如他的《浇花集》中所说的：“文艺领导者既要成为文艺工作者的朋友，又要成为文艺百花园里的育花人，以文会友，以友辅友，互相尊重，真诚相待，促进文化艺术事业的不断发展与繁荣”；“浇花不仅仅是‘施肥’、‘浇水’，而且包括耕耘、修枝、剪杈、锄草……”

饭后，先生放弃休息时间为《东海儿童版画展》挥毫题写了“儿童版画之乡”，表达了先生对少儿美术创作的美好祝愿。

我临告辞时，先生送我一本他刚出版的《高占祥书法作品集》，他的书法既有民族传统的浓厚功底，又融入了他对书法的独到理解和感悟，飘逸刚健，韵高意远。先生这个书法集，内容丰富多彩，形式变化多样。无论书法上驱的藏与露、行与留、曲与直、断与连、虚与实、浓与淡等等，都生动传递了书法家内心深处蕴藏的情感。

勤能补拙。先生在书法上的成就，归功于一个“勤”字。他在研习书法的格言中写道：“墨染三尺水，笔下能生花。一勤敌万敌，苦练出英华。”他每天闻鸡起舞，除了大量公务外，便是读书、写作，包括写毛笔字。古人惜阴，美传“三余”。而先生无论冬天、夏天，还是清晨和子夜都临池不辍。有人说，他是真正把书法当作一种创造性的劳动自觉担当的，堪称“钻坚弥高，忘其疲劳，夕惕不息，仄不暇食”。为此，我在《文汇报》上写了一篇评《高占祥书法作品集》的文章，可我万万没有想到文章发表的第二天，我刚进办公室就接到先生的电话，他对我写他的评论文章表示感谢，还说他是一个习书者，他要以这篇评论文章为鞭策，不辜负对他关心的人。先生的话，使我倍受感动，一个共和国的文化部长如此谦虚，令我敬佩。他还再三叮嘱我，以后来北京出差，一定要到他那儿去聊聊。

从那以后，我每次去北京总去看看先生，而先生不管工作怎么忙，哪怕他在开会间隙都会抽时间和我见上一面，问问我们这儿的文化发展情况。这之前，我便时常听文艺界的朋友说先生才学惊人，是一个了不起的人，他们有的是先生的领导或下属，有的是他的朋友，还有的本身就是文艺界名家，成就卓著，平日最是难得佩服他人的，可他们全都对先生评价甚高，这让我愈发想了解先生。

交往的时间长了，我对先生的经历也了解了不少，对先生的崇拜之情更是越来越深。

先生出身贫苦，却喜爱诗歌创作，9 岁当童工，便创作了第一首诗《童工谣》，后来这首诗被谱成歌曲。之后的多年，他创作了大量的歌曲作品，由他作词的歌曲《公仆赞》更是获得了中宣部颁发的“五个一工程奖”等多个奖项。高占祥先生在每一个生活工作的阶段，都很关注一些大的、积极的社会题材，把它们创作成歌曲颂扬。时至今日，已经出版了《莲之恋》《高占祥歌词选》等作品集。

在文化界，先生可以称得上是一位以超人毅力学习知识的典范。20 世纪50 年代，生性好强的先生，深知自己文化知识的不足，于是报名进了文化夜校，他从小就痴迷读书，没钱买书就到邻居家借书、抄书，因此他还背会了大量的古诗词。之后，他在印钞厂业余学校补习完了初、高中课程后，便考入北京红旗业余大学，先后学了七年，四年中文系，三年俄语系。同时，他还参加了北京市举办的五年制职工业余艺术学校的学习，听老舍、郭小川、侯宝林等名家讲课。文化学习像一块磁石般吸引着他，每天下班后从食堂买两个馒头，在厂门外小店买5 分钱的花生米便是他的晚餐。他每天坚持到校听课，风雨无阻，雷打不动，就连新婚之夜，都背着书包去“业大”上学。“业大”毕业后，他又选修了日语，边工作边坚持学习。做团中央书记时，还坚持上夜校学习日语，每天下班后吃几块饼干、点心就去上课，而且还拉上刚刚从部队回来的儿子高飞，父子同班共读。不认识他的人都以为他是个老工人，都为老师傅勤奋自学的精神所感动。先生总是挤出分分秒秒学习，夜校学，坐车背，吃饭想，睡前听，有空写。就这样，在大学日语考试中拿了100 分。见过他的日本朋友都说：“高先生的日语讲得很好！”推测他受过专业训练。一直到担任河北省委书记时，还请假回京参加日语统考。最终，通过二十余年不间断地勤奋学习，他不但修完了初中、高中、大学的课程，还靠自学掌握了文学、美学、哲学、历史、俄文、日文、园林、书法、摄影等知识，并先后获得了中文系、俄语系、日语系的高等教育毕业证书。

数十年来，先生一直坚持文学艺术创作，作品包括诗歌、散文、杂文、书法、摄影、文艺评论等，在戏剧、曲艺、文学、伦理学、音乐、舞蹈、美术、书法、文化管理诸方面均有论述。他刻苦学习，还曾被评为“北京市藏书状元”。

先生长期担任领导工作，在工作中敢于开拓，善于抓住具有全局性、指导性的工作环节，推动工作和事业的发展。在担任团中央书记时，他带领团中央宣传部，在调查研究的基础上，提出了开展“五讲四美”的倡议，在全国广泛深入地开展了“五讲四美”道德教育活动。在任中共河北省委书记期间，最早提出了“领导就是服务”，文艺批评当以“浇花”为主，文化管理的“微调论”，文艺领域要从斗争哲学转变到建设哲学上来等观点，体现了先生严谨而又开放的治学思想。他为促进我国文化事业的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

在任文化部常务副部长期间，就文化工作的指导方针、发展新思路等方面，不断率先提出一些新思想和新举措，并认真加以规划和组织实施，从而推动了我国文化事业的改革与发展。他第一个提出文化行政机关要实行政府职能转变，第一个提出要开拓和管好“文化市场”，第一个提出专业文化与群众文化“双并举”的方针，第一个提出少数民族文化“三个优先”原则，第一个倡导发展文化产业开展“以文补文、多业助文”活动，第一个提出建立文化管理学构架，第一个提出要搞好万里边疆文化长廊的建设，第一个倡议并主持了纪念徽班进京200 周年活动，被誉为“振兴京剧的大管家”。

1992 年，北京举行国际标准舞大赛，为了表示我们国家对此项活动的重视，他竟然选择了“露一脚”的方案——为大赛跳开场舞助兴。为此，他投入了整整一年的时间，中午练、晚上练，一招一式，决不马虎。自己练分解动作，让妻子陪着练全套动作。脚趾间的创可贴全年贴着，夏天的衣衫一件件湿透。功夫不负有心人，开场舞以其潇洒、飘逸、规范的舞姿震动了在场的各国舞蹈专家和新闻记者。一位英国官员说有三点没想到：一、他敢跳，二、他会跳，三、他跳得这么好。一时他被各国的舞蹈专家们称为“舞蹈部长”。高占祥以他的实力，成为拿到英国皇家舞蹈协会会员证书的两名华人中的一名。为了促进国际文化交流，他担任了中国国际标准舞协会会长，还办了国际舞蹈学院，任名誉院长。在任中国文联党组书记期间，他提倡：要搞流源而不要搞宗派，要搞艺术而不要搞权术，要长志气而不要斗闲气，要相互补台不要彼此拆台。他第一个提出了开展“万里采风”活动、“德艺双馨”活动，倡导和实施了“晚霞工程”、“彩霞工程”和“朝霞工程”，为我国新时期的文化艺术事业的发展做出了重要贡献。

先生热衷于公益事业，他搞展览拍卖书画，筹建了十所小学。他发起支持西部地区两千个孩子的九年义务教育，每个孩子大概要六千元，他自己就赞助了七个。他给街道捐书，给舞蹈学院捐书总数达1 万多册。“我这几十年是买书、读书、写书、捐书，这就是我的‘四书’。”

高占祥对文化事业有他自己的见解，他出了七十本多书，相当一部分都是论文化。他认为文化对经济有先导作用，对人才建设有教化作用，对于环境建设有辐射作用，对人际关系有亲和作用，因此文化在构建和谐社会中是一条特殊的精神纽带，是一架价值无法估量的平衡仪。他的心气儿特高，“中国是文化大国，有五千年的历史，有五十六个民族文化，有无数的名胜古迹，中国文化太丰富了，外国太羡慕我们了。但中国却没有一个在世界上有名望的奖项，比如诺贝尔、奥斯卡等。我们为什么不设华人大奖呢？最近我们准备设立一个中华文化促进会会员大奖，再建立一个亚洲文化联盟，然后搞文化产业，搞交流。”先生的愿望也逐一实现，年度中华文化人物评选己经成功地举办了多届，引起世界的关注。

2010 年9 月19 日，有幸受先生之邀，参加了先生在宁波美术馆举办的“高占祥岩彩作品展”开展仪式。先生年轻时在工厂期间，由于个人爱好和工作需要，曾做过大量的素描写生练习，为以后的绘画成就打下了坚实的基础。后来师从已故的我国著名绘画大家宋雨桂学习国画，兼受董寿平、陈大章、黄胄、张立辰、吴作人等名家的指点，博采众长，形成了自己独特的绘画艺术风格。他学习国画的同时，也钻研学习油画、岩彩画，遍拜老师，虚心求教，在每一个绘画种类上都取得了斐然的成绩。先生岩彩画打破了传统“写形、写意”、“工笔、水墨”的二分界线，以“意”造形，不完全从属于客观的形体，依主观意向改变物象的形与色，达到表意写意的目的。

尤其他对中国画法有深厚造诣，也是中国书法家协会会员，他以“写”的方式创作岩彩画，将书法的结构笔法用于岩彩作品，不依传统重复机械式的画法，直接以矿物色描绘，运用矿物色的粗细、深浅、透明性的变化，将形象隐含于色彩之中，以水墨的写意技法，着眼于画面中块面与结构凹凸、色彩光影、明暗虚实变化的描绘，以写意性取代了工整性，即写形又要表意，开创了岩彩画的新风格、表现方法，这是从未有过的绘画体系。有人说：“高占祥创作出了梦幻画，让中国有了和外国印象派大师对话的资本……”

开展那天来了许多海内外嘉宾，请先生签名的人排成长龙，在长龙里就有四名部长等候先生在给他们的画册上签名。他们用这种方式来表达对先生的敬仰。

每次和先生在一起交流，如同跟随他在书海遨游，他的饱学中西，贯通古今，使我大长见识，他的睿智、幽默、诙谐、风趣的谈话，使我获得少有的轻松和愉悦，对我素质修养的提高大有益处。

先生为人无论从哪方面讲，都是我学习的榜样，长久以来，我都有一个愿望，要将先生这些不为人知的事迹宣传出来，成为一个典型的宣传正能量的先进事迹。2011 年6月，好友王益民先生三次来连云港邀请我到浙江泽达教育集团做副总裁，同时兼任杭州江南学院副院长和宿迁泽达职业技术学院副院长，负责对外宣传和校园文化建设。好友的几次盛情相邀让我无法拒绝，于是到校上任。在学院里，我首先对学生工作进行了调研，发现在校学生来自全国各地，到我们这种大专层次学校的只有两种学生，一种是高考没有考好，不想再考的；另一种是考大专层次的学校都费了好大劲才考上的。这些学生到校后不好好学习，混日子的，为了使这些学生振奋精神，认真学习，做一个对社会有用的人，我便想到用先生的精神来鼓励学生立志成才，我想在校园内建立“高占祥书法广场”。

我将我的想法向王益民作了汇报，王益民拍案叫好，让我赶快去北京，征求先生意见，万万没想到遭到先生的反对，先生说，我没有什么资本，我所做的，都是我应该做的工作，如果真想建广场，就为那些劳动模范、解放军、科技工作者建，他们是国家功臣，而且我又不是什么大书法家，只是一个书法爱好者，要建书法广场也应该用那些为中华传统文化传承有成就的书法家名字命名。碰钉子我已经有思想准备，但没想到碰得这么快，这么干脆。我被先生说得无语，先生见我有些局促，递了杯茶给我，说：你的好意我领了，但我确实没有什么成就，不值得用自己的名字建广场，以后关于这件事情咱们免谈。我一听先生说到这类话，觉得这件事彻底黄了，我急了，对先生说：“您自私，我们不是给您树碑立传，而是想从您的经历中告诉学生，只要通过自己不懈的努力，铁匠也能当上文化部部长，一个以前拿毛笔脑门都冒汗的人现在成了著名书法家，其书法作品目前已被世界20多个国家收藏……这些典型事迹，可以启发学生，让他们明白，只要努力学习就能成才，只有掌握知识才能报效祖国，您说建‘高占祥书法广场’有没有意义？”

我是第一次用这种口气对先生说话，先生听完我的话，没有言语，我想，先生一定在想我的话是否有道理？我又趁热打铁说：“您是国家的财富，为什么不能把您的事迹公布于众，让大家得到启迪，做个对国家有贡献的人呢？”先生仍然不语。但我已下定决心，不管先生同不同意，我都要建“高占祥书法广场”。事后我又多次去北京和先生磨，真是功夫不负有心人，三月后，先生终于同意用他的名字作为书法广场的名称，但先生要求广场内书法作品不能只用他本人的作品，而要约全国一些书法名家作品入园。按照先生的要求，我们向全国知名书法家发出邀请，按照当时惯例，我们为每位寄来作品的书法家准备润笔费，可我们每次将润笔费寄出后都被书法家退回了。一次我到一位书法名家处去取作品，这位名家见到我，毕恭毕敬向我鞠了一躬，对我说：你为我们文化艺术界做一件好事，占祥是我崇敬的领导，他为中国书法传承做了大量的工作。

先生的一生为文化事业而奋斗，直至耄耋之年依旧精神矍铄，热衷各种文化创作。他在人们的心目中与其说是一个管文化事业的官儿，不如说是一个文化人，一个文化“奇人”。季羡林对他做出这样的评价：“高占祥同志，当代《畸人传》或《无双谱》中人物也。”

2010 年经宿迁市人民政府批准，宿迁泽达职业技术学院投资建成了占地50 余亩的“高占祥书法广场”，广场除了镌刻高占祥本人的书法作品之外，还汇聚了沈鹏、张海、苏士澍、孙晓云、冯远、尉天池、旭宇、陈永正、王家新、何应辉等一大批全国书法名家的作品。广场建成后，吸引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大批参观者，“高占祥书法广场”已经成了宿迁市著名的旅游景点和对外宣传窗口，是一张文化名片。

今天再看书法广场这件事情，我觉得这是我人生中做得最成功的一件大事，正如习总书记指出的那样：“中华文明源远流长，孕育了中华民族的宝贵精神品格，培育了中国人民的崇高价值追求。自强不息、厚德载物的思想，支撑着中华民族生生不息、薪火相传，今天依然是我们推进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强大精神力量。”“中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学习和掌握其中的各种思想精华，对树立正确的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很有益处”。兴建高占祥书法广场，便是通过中华传统文化的点滴侵润，让学生们明白一个最重要的道理：只要努力，就会有收获，学习永远都不会晚，每个人都能通过努力获得更美好的明天。

2018 年1 月6 日，我在北京陪父亲检查身体时，接到先生电话，先生用断断续续告我，他得了喉癌，做了两次手术，又得了脑溢血，在脑袋上钻了两个洞，但他每天还在整理《高占祥文艺集》150 卷，现在已经出版80 多卷，其中有一卷《高占祥书法广场》卷，先生希望我再来北京时，看看书的样稿，给提提意见。先生是一位非常谦逊的人，但我没有告诉先生，此时我就在北京，因为先生是一个非常讲礼数的人，如先生知道我陪父亲来京看病的话，先生一定会来看望。我将父亲送回家后，又赶到北京，来到先生工作室，看望先生，先生女儿高青告诉我，先生还住在医院，没有回来。她还告诉我，先生得喉癌做完手术后，医生建议不做放疗，怕先生年高受不了，有好多人就因为年高放疗扛不住，人走了，但先生坚持要放疗。每次做完后，嗓子都被烙焦了，不能自主进食，只能插着鼻饲管子，连咽唾沫都如同刀割，但先生一点都没闲着，插着管子照样在那里选照片，忙工作，好像身体不是自己的。

听到这里，我心如刀绞，感动震撼。在中国的文化影响力逐渐走向世界舞台的过程中，高占祥的影响力可谓非同凡响。许多人认识高占祥，不是因为他曾任过文化部常务副部长、中国文联党组书记，而是通过他的著作、诗词、书法、绘画、摄影以及各种文化活动。他在人们的心目中与其说是一个管文化事业的官儿，不如说是一个文化人，一个文化“奇人”。而在我心中，先生不但是“奇人”，更是“神人”也！他多才多艺，德艺兼修，诗文书画乐，仁义礼智信，在他身上交织成一个化善为美的艺术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