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把蒲扇摇过的夏天

■李远华

重庆人不怕热，是出了名的“耐温将军”。

过去没电，山城人民靠一把扇子度过夏天。到了20世纪六七十年代，城市用电已经普及，但电风扇之类电器普通家庭买不到，也买不起。

我小时候住在白市驿，暑假期间，上午比较凉快要写作业，下午到河边是最好的去处。机场旁边的小河不深，很清亮。天热时，在小河里游泳、洗澡的人很多。小河虽小，每年也有人溺水。不过小娃儿胆子大，照游不误，图个凉快。

夜间，我们下街的小孩端着凉椅、板凳来到小桥上吹风、乘凉。大家聚在一起摆龙门阵，直到半夜才回去。

大点了，进了城，情况一样。每到三伏天，大家喜欢夜晚在屋外睡觉。一到傍晚，我家院子就摆满了凉板、凉床。凉板下放一圈蚊香，防蚊子。

院子如此，小街、小巷亦如此。住在街巷旁的人家还要在人行道上洒水，使地面尽快退热，一般要洒两三遍。然后把凉椅、凉板、凉竹棍拿出来摆好，有的连晚饭也在外面吃。

饭后，待一切收拾干净，煤炉子上大铝锅内的水也烧热了。小孩大人洗完澡，便躺在凉椅、凉板上休息。大人们还会和街坊四邻摆龙门阵，瞌睡来了，就在凉板上入睡。这一睡，有些人会半夜进屋，大多数人到早晨六七点钟才起“床”，再收拾东西。

我曾在夏天去武汉数次，武汉的气候和重庆一样，当地人的乘凉习惯也与重庆人类似。不过，在街道边乘凉的人，有的睡到上午九点才起“床”。

那时，太阳已翻过屋顶，车辆渐渐增多。偶尔有凉板挡住了过路的车辆，司机不能鸣笛，只得下车将人叫醒，睡觉的人这才起来收拾。

重庆人不是不怕热，而是没法。当年，经常有人开玩笑：“怕热，到重庆冰（宾）馆，那点凉快。”那时叫宾馆的，就这一家。而重庆宾馆、一招待所（大礼堂人民宾馆）等接待场所也没有空调，只有电风扇。这样说，不过是取“宾”馆为“冰”馆，觉得凉快，调侃而已。

20世纪70年代，长寿四川维尼纶厂开始建设，有外国专家给予技术指导。他们平时在长寿工作，周末回城度假休息。每次回城，晚上都要到文化宫的游泳池游泳。游泳池会准备酸梅汤、广柑汁等冰冻饮料予以招待。由于酸梅汤是用梅子煮出来的，广柑汁是用广柑原汁兑入冷却的开水制作而成，因此会将其放入冰块中冰冻。尽管这些饮料是给外国专家准备的，但他们很少饮用。客人走了，剩下的饮料就由工作人员喝了。

最初，我怕喝多了肚子难受，便少喝一点。逐渐习惯后，就尽量喝到喝不下为止。喝完饮料，一身凉爽，才睡得着觉。

以前吃火锅，烧杠炭。夏天，因为天气炎热，火锅店生意不好。后来有了电扇，吃火锅的人逐渐增多，但风一吹，炭灰到处飞散。如今，空调普及家家户户，即使是大热天，人们也不怕吃火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