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析金基德导演影片《弓》的符号语言中的水墨元素

2020-11-16 02:24张斯橙
戏剧之家 2020年30期
关键词:金基德少女情感

张斯橙

【摘 要】金基德善于用跳脱于当局者的上帝视角来窥探“欲“,从而达到对它的怜悯,擅长并喜爱刻画因果轮回的故事与边缘小人物内心的压抑与挣扎,金基德电影的高明之处在于“深入浅出再深入”。金基德本人在思想领域方面对事物的圆满尽头与人类思考的终极问题进行了深度的探索。他的电影不仅在于呈现给观众什么,更多的是在发问,每个时期的电影都对应着他人生每个生命历程中未知遗留给他的一种感觉。他深入探索并总结后形成一个简单的不完整的故事,让人领会大意却又不完全读懂。人们无论有意识还是无意识地触及他的电影,在内心深处一定会产生波动,波动的程度因人而异,《弓》便是他作品中的典型。

【关键词】轮回;欲;水墨元素

中图分类号:J9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20)30-0159-02

《弓》是金基德2005年拍摄的,他只用17天就将自己的梦具象化,难度了得。影片不仅制作精良而且成为情色电影中一面独特的旗帜,原来人欲主题也可以这样诉说。与香港电影人王家卫有异曲同工之处的地方在于他们都钟爱在封闭的地方表达暧昧不清的情感,一个重情,一个重欲。但符号一直是具象化感觉的证据,他们俩对证据的保留情有独钟。而风格化作品使得作品本身更加纯粹,更有辨识度。

一、符号一:不完整性

首先,金基德不喜确定性结局,用句大白话说就是:“玄乎”。没头没尾的叙事风格也成为他符号化语言的标志之一。没人询问出处,也不知道该人物去向何方,他只是在用具体的时空来描绘虚无的感觉。其次,他的作品具有开放性,不同的人会分析出同一作品的不同层次与内涵。《弓》看似结局是女孩回归陆地,彻底踏上欲望之地,但处女之血已经被老人幻化的弓箭夺取,很难去断定女孩的内心究竟在哪里。結局戛然而止但意味深长,观众伴随着尾幕瞬间停滞的是视觉,而非思想。弗洛伊德认为,一切源于性,金基德则认为一切源于性欲。最后,金基德喜不确定性结局的原因,笔者猜测其实金基德自己也不知道该如何收尾,毕竟他也没有去过生命的尽头,他也不知道什么是圆满的结局,是对理想的构造与向往,也是对未知的尊重与谦卑。而正是导演的这种不完整性,才体现了电影的另一种严谨。笔者之所以欣赏这位导演就是在于他的诚实,他只说自己相信的故事给观众听,而不是为了编故事而编故事,只是一个导演单纯地说出自己的内心真实想法,这种不完整性在淳朴面前,却不再那么重要了。

二、符号二:仪式性

这个符号在他任何一个作品中都可以找到。运用大量特写,细腻、谨慎地去表现仪式的圣洁与不容侵犯,甚至自己去制定个人内心认为的规则,变成自己忠实的信徒。他故意夸大不履行诺言偷吃禁果的结果,用自己的电影去约束自己,成为一名苦行僧。《弓》中,其一,老人渴求与少女结婚,老人注重结婚这种仪式。他偷偷备好结婚必需品并珍藏在柜子里的做法以及怨恨外界及少女破坏他美好的愿景的态度,都说明老人渴求的是精神占有而非肉欲。最后他本人并非用身体进入少女而是用箭做象征,可以理解为那是精神上对少女身心极端控制欲的体现,而并非色欲那么简单。他说服自己最好的办法就是通过结婚这种形式,他认为结婚就是占有,就是一个不可磨灭的烙印。其二,外界的渔民来找老人算命,老人总是用锋利的弓箭百发百中地去射击在秋千上摇摆不定的少女,少女观箭印悄悄告诉老人“天机”,老人再转达给算命的人。这是二人默契的游戏。这个仪式在影片中重复数次,最终老人失手射歪也象证着老人与少女关系的终结。箭靶是一艘废旧的破船上的一尊佛像,佛像并不仅仅是信仰的象征,更是连接理想与现实、欲望与精神、生与死的重要桥梁。射击佛像是归一的乞求,即使少女在动,只要老人心静,万物皆静。仪式的失败也就意味着老人动了欲心。

三、符号三:畸形情感

首先,导演对道德伦理的挑战是十分大胆的,父女、母子、闺蜜、婚外情,在军队的、在山里的、在庙里的、在宾馆的,无处不在,有人就有欲。观众面对非常戏剧性的故事一般会认为巧合太多而略显生硬。但金基德设计的巧合会让观众联想为这是命运的安排,很戏剧却又很真实。但仅管如此,人们受现实中传统道德的约束,可以接受并欣赏的寥寥无几。金基德在表现爱情时,特定的关系就足以带给观众猎奇心理与追求超越规则的快感。这也是从商业角度分析他的影片为何如此叫座的原因。其次,在心理精神上,看似畸形的情感依旧可以有能产生情感共鸣的观众是因为这些情感是存在的,只是不为多见。家庭的悲剧是社会阴暗面的缩影,金基德在长长的电影里真实地呈现某个人短短几秒钟的邪念,就像一场预谋已久的设计,不停地放大人们的欲望,看看人类自己有多么不堪,不敢承认爱却无法阻止爱通过各种形式去发生。极端性的畸形感情,在金基德的电影里仅仅是为恶果埋下种子的次要切入点,所以也才脱离色情之俗。《弓》中,老人、女孩以及男孩三者对爱的表达也分别代表了三个立场。老人的状态是封闭的坚果,他有他的宿命,女孩即是他的女儿,也是他的情人。对他来说女孩就是女性,他是男性,是两个灵魂。在现实中,试问哪个父亲不在自己女儿嫁人的时候哭,不在自己妻子跟别人偷情的时候气愤?电影只是将二者融合,放大镜下看人性就是因为太真实才别扭。可老人是被动的爱,用伤害自己的方式博得注意,充满温柔。女孩是一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她从希望老人为她生气到真的想要和给她带来新鲜感的年轻男孩结合,贪欲逐渐打破宁静,自己亲手毁了一切。可是她的成长是无法被压抑的,欲望也是人与生俱来的,一点火苗就能引发熊熊大火。老人是她永生难忘的仇人也是爱人。她的表达很直接,喜欢就会亲昵、会诱惑、会主动,不喜欢就会发脾气、摔东西、捉弄。而男孩的象征含义显然极为丰富,陆地并非净土,男孩代表外界的声音,表现感情的阳光下透露着一丝不安的动机。男孩是开启女孩新世界的第一人,老人是孕育女孩旧世界的造物者。爱不再拘泥于传统与形式,荒谬却又如此合理。爱本来就是光怪陆离的,以千变万化的姿态出现在大家面前,导演试图解放爱的定义,他诠释了爱最本质的模样,刀刀刻骨,本柔软的爱却被欲望缠得面目可憎,一会儿像吃人的妖怪,一会儿又像干净的姑娘,千变万化的爱,是金基德畸形情感特征中最大的亮点。

四、符号四:诗意水墨感

如流水一般的叙事方式以及以大海为背景,使濃浓的诗意氛围得到彰显。在自然之中,人性的袒露与自然的野性,呼之欲出却又隐隐孕育。朦胧中见真情,暧昧中见残忍,却始终不曾给予答案,我们人究竟在做什么?一切都留在水墨山水中。在情感上,金基德运用的笔墨十分注重留白,看得出他并不喜欢太多牵绊的感情,但在命运的必然安排下,他也主观地加入了人与人之间的疏离,不以物喜,不以己悲,淡淡的情感,如水墨一般,诗意怅然。永远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的飘忽,并不是忧愁的迷茫,而是浪漫的释然,对比《时间》中的情节处理,导演故意留下悬念的空洞感,在一片汪洋的大海中,全部的凌乱都随着自然悄无声息地淡漠了,男主与女主的内心纠结不易言说时,最好的办法就是交给无言。此外,不仅画面充满诗意,无言也是导演的一贯风格。画面一层一层地晕开,最后得出优美的答案,节奏缓慢,正好与沉重的情节形成互补,观众在缓慢窒息中体验濒临的快感,无言,使得情感饱满,感情真挚,不会因为语言分散感受的注意力,确实巧妙。画面功底扎实,即使出现歧义,也不会做过多的解释,这种诗意感是一种强大的自信,只需跟着导演走,便可一探究竟。最后往往出其不意,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导演牢牢把握自己的作品,却又看起来如此自然,如诗人一般,将无言自说自导着,干净又丰富,朴实又暴力,纯真又沉重,组合得无缝,只因为他心中的信念。

五、符号五:变化

变化才是永恒不变的事,不停的变化才是活着最本真的样子,金基德式的变化离不开因果,离不开宿命,而且每一位主人公都很心甘情愿地活在自己宿命的世界里,这并不是说不反抗,而是尽全力去做“他”这个角色应该做的事。《空房间》中,男主并不会因为住进别人家而觉得是不道德的行为,相反,他用打扫来作为回报;《圣殇》中,母亲也不会因为帮助儿子解决问题而感到羞耻,而认为那是用深沉的痛来变相复仇的砝码。这其实都是一种爱,所有人都相信自己的行为,只因为他们有爱,而任何变化在这个导演塑造的世界里都会变得合理化。为什么有变化却看不到变化呢?是因为承接自然,是因为真实的情感作为了荒诞情节的柔顺剂,母亲痛恨父亲出轨,痛恨的方式是阉割,这种原始方式,直接又不可思议,这就是表现力。同样表达母亲的痛恨,不同的导演会有不同的处理办法,唯独金基德导演的表现直接又戏剧,是很难想象的诚实言语,并将想象影像化,在暴力美学下,观众受虐的快感一览无余,等待着什么人来裁决。我们是观众,是上帝,更可能是下一个他,这种诉诸原始恐怖张力的戏剧手法,让人不寒而栗。变化,化成了什么,这才是值得深思的。而《弓》中就很形象地将变化化成了弓箭,老人射到少女两腿中间的只是弓箭吗?显然不是,女孩是在享受这成人的礼物,这是祝福之箭,老人对她的爱不就是父母的占有吗,看起来是爱情,其实是最真实的亲情关系,而最后的放手,更是变化的升华,最后姑娘的选择也就是我们未来的选择。老人没有离去,姑娘的成长也是没有意义的,她是渡他之人,他是守候之人,这是非常隐晦的变化,却在导演手里细腻柔和,回味无穷。

残酷的不是现实而是真实。未知不是什么人都适合开拓的,这不仅需要足够的理智与勇气,而且发现秘密是需要付出代价的。金基德是在用生命拍摄,用灵魂做交易,从而成为秘密的探索者。《弓》是他较为圆满的作品,因为这不是在讲爱情,这是情,是不可混杂的单纯情,比爱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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