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汀·塔伦蒂诺电影配乐的文化实践

陈 曦 万书亮

(1.贵州民族大学 音乐舞蹈学院，贵州 贵阳 550025；2.长春大学 音乐学院，吉林 长春 130022)

1992年至2019年间， 昆汀·塔伦蒂诺导演了包括《落水狗》《好莱坞往事》等在内的九部长篇电影，其之前所设定的“十部电影”目标即将达成。由独立电影阶段的“坏小子”发展至明星阵容非常强大的作者型商业导演，“后现代”“拼贴”等词汇逐步成为昆汀的鲜明标签。鉴于其非常富有特色，人们往往将话痨、足控和配乐戏称为昆汀电影“三宝”。作者深入探究了昆汀电影配乐，从文化、美学和叙事三大视角展开系统化分析。

一、昆汀·塔伦蒂诺的电影艺术

在美国电影界，昆汀·塔伦蒂诺的电影风格以充满黑色幽默和后现代叙事为主。此外，多元的文化、种族和地域元素，在其电影作品中展现得淋漓尽致。其在对多种元素进行拼接和组合的基础上，让整部影片看起来如同带有丰富内容的电影集锦一般，然而，需要说明的是，昆汀·塔伦蒂诺的电影作品并不存在明显的模仿和致敬痕迹。新浪潮电影、黑帮电影、意大利警匪片和香港动作片等元素在昆汀·塔伦蒂诺所执导的电影中都有明显的体现。昆汀·塔伦蒂诺在对经典影视作品进行学习和借鉴的基础上，对美国黑色电影元素进行了运用，就此将个性十足的昆式电影创作出来。

昆汀·塔伦蒂诺于1964年在美国田纳西州诞生。昆汀在完成高中阶段的学习后，便在音像店上班，整天看到和听到的便是香港动作片、意大利西部片和法国新浪潮影片等，这也为其后续塑造个性化的电影美学奠定了坚实的根基。20世纪六七十年代的美国，深受“越南战争”“水门事件”的困扰，先后爆发了大规模的嬉皮士运动、性解放运动和黑人运动。昆汀自小便拥有此种态度，一切你所听到的，都并非实情。总统和猴子一般，昆汀父母曾讲过：“政治和蠢猪们都滚到一边去吧。”有人认为他的影片当中最多的是在文化方面的影射，并没有带有明显的政治色彩，反而塑造的是一个坏小孩的美学观，影片不仅借鉴了马丁·西科塞斯的街头电影风格和布莱恩·德帕尔马的惊悚风格，而且还将功夫片的精髓吸收其中，可以说，对于一切主流的文化，他都呈现出排斥的态度。流行配乐和主流文化形成了鲜明的对抗，而在一些早期都市电影中，昆汀也对此进行了大量的引用。

昆汀的电影具有黑色幽默的特征。这种特征充斥于昆汀·塔伦蒂诺所执导的头两部影片中。在爆发坏事后，出现了很多看起来如同废话一样的对白，观众情绪并不压抑，然而在此黑色幽默下，观众也难以发笑。最近几年，全球的学术界、评论界甚至广大学生群中，都围绕昆汀·塔伦蒂诺展开了广泛且深入的研究。近些年来的叙述文献或期刊中，比较常见的标签便是“非线性叙事”“暴力美学”，与此同时，观众对那些篇幅较长的对白产生了深刻的印象，脏话不断，从艺术角度来看，这也成为昆汀·塔伦蒂诺电影的独到之处。

二、昆汀·塔伦蒂诺电影配乐的流行元素

从发展历程方面来看，昆汀·塔伦蒂诺电影配乐历经了两大阶段。阶段一：都市电影时期，也就是由《落水狗》《低俗小说》至《危险关系》，在此期间，昆汀通常将流行元素选定为电影配乐，以现场实况背景音效最为常见；阶段二：历史题材时期，具体作品有《无耻混蛋》《被解救的姜戈》和《八恶人》，电影配乐带有明显的西部片风格，其中，占据主导地位的是埃尼奥·莫里康内所创作的西部片配乐。《杀死比尔》《死亡证明》这两部作品刚好处于两个阶段的过渡期，流行元素和西部片配乐相互融合，《好莱坞往事》这部作品则又对早期电影配乐进行了重新启用，借助于众多电台音乐对好莱坞1969年的景象进行了还原。

《落水狗》以黑帮分子的早餐场景为开场，其并不以将要实施的抢劫活动为争论点，而是在讨论1984年麦当娜所发行的歌曲《宛如处女》是否有关于一个女人的性体验？黑帮片分子对于大众文化有着独特的争论，是一种从暴力邪恶当中产生的快感，在塔伦蒂诺的电影当中，对于黑帮分子的核心进行了电影题材的游走，将政治色彩明显地运用到了电影当中，也成为整部影片所依赖的主要源泉。此影片作为昆汀·塔伦蒂诺的处女作，成就了两首广为流传的摇滚流行乐。其一为出自乔治·巴克之选乐队之手的《绿色小包》，此配乐在刚刚开场后奏响，和黑帮人员早餐结束后在街道上嚣张行走的场景相配合，借助于全景镜头实现了集体展示，镜头从每个人的脸上逐一扫过。“昆汀的套路就是让人物或者带有不同色彩的音乐进行集体的亮相，营造的像煞有介事的后现代风格”。《夹在你中间》作为影片《落水狗》中另一首流行乐，其出自于扒手轮这一著名的苏格兰摇滚乐队之手，在黑帮成员金先生对警察进行残害的影片场景下，此配乐响起。金先生将唱片机打开，在旋律下进行身体的扭动，当警察不愿意将卧底说出来时，其耳朵被凶狠的金先生割掉。采访期间，昆汀·塔伦蒂诺对选用此曲的过程进行了介绍。“在我所选择的歌曲当中，我认为它一定有着独特的效果，在试听阶段，我告诉演员们，我所想要营造出来的场景，希望能够用

Stuck

in

the

Middle

with

You

这首歌来进行塑造，但是演员们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来选择想要的歌曲，在众多学员当中，只有两个人选择了其他歌曲，大部分人还是认为我所选择的音乐更能够让他们有代入感，即便是这些人当中根本没有看过影片，也能够从我所选择的曲子当中感受到影片当中的苦痛折磨，这种感觉是成功的，十分可怕，但也极具效果”。此摇滚乐节奏非常轻快，唱风比较慵懒，将黑帮成员玩世不恭、邪恶的风格展现得痛快淋漓，不禁让人生畏。

昆汀·塔伦蒂诺在影片《低俗小说》中，对冲浪摇滚乐进行了大量的运用。影片初始便对迪克·戴尔的经典冲浪摇滚乐《蜜色罗小姐》进行了运用，此曲以阿拉伯民谣为起源，迪克以摇滚吉他独奏的方式对其进行了改变，之后得到了广泛流传。昆汀在讲述为何在《低俗小说》运用冲浪摇滚乐时，做出了这样一种比喻：“(冲浪音乐)如同到处散发着意大利面味道的西方摇滚音乐一样。”

三、昆汀·塔伦蒂诺电影配乐的文化选择

从流行配乐所选择的文化方面来看，文森特携米亚(老大之女人)在主题餐厅用餐的场景成为《低俗小说》的经典片段。它对美国20世纪五六十年代的电影、舞蹈和配乐等流行文化元素进行了充分的展现。参演人员有玛丽莲·梦露、詹姆斯·迪恩和巴迪·霍利这些巨星。在所有片段中，文森特和米亚随着查克·贝里所创作的歌曲《谁也说不准》跳动兔子舞成为全片最为经典的片段。在1960年前后的美国摇滚界，查克·贝里名气非常大，其摇滚乐实现了对节奏布鲁斯和乡村两种不同风格的融合，对青少年生活进行了全面的展现，时代感极强。文森特和米亚二人合舞于灯光昏暗的舞台上，这和其黑帮身份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此外，美国60年代的怀旧和颓废风格也就此展现得酣畅淋漓。

昆汀·塔伦蒂诺电影中，《危险关系》的知名度并不高，黑人女演员帕姆·格里尔成为此部影片的绝对女主角。《血洒110街》这部电影的主打曲是《穿过110大街》，其出自于爵士大师J.J.约翰逊之手，昆汀也由此找寻到了《危险关系》的拍摄灵感。此电影中的黑人音乐突出放克与灵魂乐。他非常偏爱这种风格，这可能是因为其受到了家庭和社区成长环境影响。美国学者约瑟夫·沃格尔在《昆汀·塔伦蒂诺的供词：〈被解放的姜戈〉与“洗白”奴隶起义》一文中说：“在黑人文化面前，我并不是一个外族人，这是由于在我所生长的年代，是在黑人文化的熏陶当中建立的，这也是整个国家历史在黑人文化上最旺盛的一个时期，所以我对于黑人文化而言，并不是一个外来人。”

通过以上梳理不难看出：昆汀·塔伦蒂诺在灵活调用多种流行元素的基础上，其早期影片既在一定程度上对抗了主流文化，同时也将一种以身份为根基的，对旧时光进行召唤的文化认同感打造出来。郝健曾在《电影天才还是好莱坞的坏孩子》文中说道：“我每到一个国家都要品尝一下当地的麦当劳，只有这样才能够让我在心里产生了解这个国家的感受，虽然麦当劳并不是一种文化，但有趣的是，每个国家的人都认识一些家喻户晓的事物，比如歌手麦当娜、猫王等，很多有名气的东西，好像这些东西是所有人所生活的世界，让每个人都具有共同感。”可以这样讲，昆汀将流行元素引入其早期电影作品中，就此将美国的社会和时代鲜明展现出来，就此转化成为一种特殊的文化实践。格雷姆·特纳在文化研究方面提出了这样一种观点，“生活方式及价值观能够通过实践活动，借助于电视、广播、电影和音乐等形式展现出来”。《电影作为实践》这本书在分析罗兰·巴特等学者有关文化职能、实践及过程研究的基础上，特纳将“文化”概念解读为对社会生活方式进行构建过程：意义、感知或意识形成的多样化系统，将影像当作展现文化内涵的重要媒体和手段。此外，特纳立足于文化视角高度赞誉表意系统内的声音或配乐：“配乐在电影当中扮演着十分重要的角色，能够给观众带来全方位的观影体验，记得在观看《八英里》(8

Miles

,2002)的时候很多观众都会被这部影片背后的文化背景所吸引，这些文化背景也营造了电影的节奏氛围，能够识别出这些意义的群众，对于电影的理解就会更为深刻，而且也能够更快地融入电影世界当中。”

在灵活、合理运用流行配乐的过程中，昆汀·塔伦蒂诺得到了美国社会与时代的认可，昆汀式文化真正实现了向实践的转化；在运用西部片配乐过程中，将昆汀迷影趣味展现得淋漓尽致；昆汀·塔伦蒂诺电影并非粗略地拼接不同形式的配乐，而是将各种配乐当作昆汀电影互文系统的核心构成单元，和人物、场景及故事形成了良好的配合，将昆汀电影的互文宇宙真正打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