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军南侵,宋朝军队与金军激烈交战,火药雷、铁火炮,轰轰作响,烟火弥漫。双方将士挥舞战刀、长枪、弓弩,奋力拼杀,人在吼叫,马在嘶鸣,血光四溅。
字幕:以宋朝为代表的中原王朝,与以辽夏金蒙(元)为代表的草原民族之间的争斗,持续了三百余年,这是一场农耕与游牧生活方式之间持久而激烈的较量。宋朝皇帝直属情报机关皇城司特工,亲事官史强能、史壮能、史猛能三兄弟,与众勇士为延续大宋江山的寿命,以无畏、顽强、智慧、胆识和忠诚,演绎了另一场惊心动魄的暗战。本故事在宋、金“特工”之间展开……
推出片名:《间谍 间谍》。
南宋都城南京应宁府(今河南商丘)茂源客栈一房间内,五名金人间谍围坐在桌子前,窃窃私语。
突然,房门被踹开,三名武艺高强的大宋皇城司亲事官(逻卒)史强能、史壮能、史猛能持刀闯入,他们二十多岁,精神抖擞,英武帅气,头高髻,着黑衣,带束腰,穿黑靴。
史强能身高一米八○左右,修长身材,肤色白皙,两道剑眉,怒目而视,刀尖指向金间谍:别动!我们是大宋皇城司的,你们被捕了!
五名金人间谍不甘束手就擒,拔出插在腰间的短刀,与三名皇城司亲事官打斗起来。
金人间谍1被史强能一脚踹中,身体撞在桌子上,桌子散架。间谍1和散架的桌子一起倒地,动弹不得。
史壮能一米七八左右,身材敦实,脸色稍黑,略带凶相。几个回合,史壮能大刀刺中金人间谍2的胸膛。间谍2嘴里冒出两股鲜血,两眼发直,倒地而亡。
史强能:二弟,不要鲁莽,要留活口!
史壮能:好的,大哥!
史猛能一米七八左右,身材瘦长,额头高亮,两道蚕眉,小眼睛。他将刀背狠狠地拍在金人间谍3的肩膀。间谍3踉跄两步,绊倒长条凳,倒地不起。
二弟史壮能迎战进攻大哥史强能的金人间谍4。大刀一下削掉间谍4的右手掌,他紧紧攥住滴血的右手腕,一下坐地:我的手、我的手……
大哥史强能和史猛能共战金人间谍5。
史猛能:还就是这个能打。
史强能:三弟,这个交你了!
三弟史猛能:大哥,没问题!
史强能停住挥舞的腰刀,大步走向门口,向外招手。
史猛能的大刀迅猛砍向金人间谍5的脖子,间谍5的脑袋向后一闪。史猛能使的是虚招,脚下右腿扫向间谍5的双腿。间谍5失去平衡,身体后仰,后脑勺撞在一个大青花瓷瓶上,瓷瓶粉碎,他倒在瓷片中,脸上划出数道血口。
埋伏在客栈外的六名身配腰刀的逻卒快速进来。
史强能眉宇微蹙,略显忧郁,左手紧握腰间入鞘的刀柄,威严地站立在客栈门口。
客栈胡老板一副谦恭的样子,快步来到史强能面前。
胡老板伸出大拇指:皇城司官家个个神勇,间谍分子岂能逃脱!
史强能:胡老板,你举报有功,会获得赏钱三千贯。刚才缉拿金人间谍造成的财物损失,官府照价赔偿,拉个单子,到皇城司核对领取。
胡老板:这是我们小民该做的,岂能谈钱。
史强能:谈钱没什么错,只要是正当正义的,就该拿。朝廷针对间谍问题,制定了奖励措施,有物质奖赏,有功名奖赏,还有精神奖励。
胡老板咧嘴一笑:有这样的奖励,人人都要去抓间谍了。
史强能:这活儿可不是人人都能做的。这既要有心,又要会识人,在蛛丝马迹中,看出端倪。当间谍的人不是一般的人,能识别间谍的人,也是不一般的人。
金人间谍们被捆住双手,亲事官压着,垂头丧气地走出门口。
两个逻卒抬担架跨出门口,一条白布单盖住金人间谍的遗体。
史强能:胡老板,再会。
胡老板拱手:官家慢走。
皇城司会议厅,史公公手拿兽毛束成的长柄拂尘,站着对近百人训话。皇城司侍卫亲军步军司都指挥使高怀德(正五品,相当于师长)、步军都虞侯韩令坤(从五品)站立一旁。
下一指挥史强能、下二指挥史壮能、下三指挥史猛能、下四指挥使罗飞豹、下五指挥使崔大可威武地站立在队前。(指挥使正六品,相当于营长,统领五百人)
史公公:我们皇城司责任重大,直接对圣上负责。你们肩上的担子重如泰山!皇城司的职责我还要明确一下:一、监视军队。监视在京都的驻防军、殿前诸班,必要时采取紧急措施。二、侦查民间议论。皇城司逻卒要四处打探,凡听到议论朝政者,尤其诽谤朝政者,立即逮捕。三、侦查官员的活动。从王亲国戚以至诸司仓库、文寺院宫廷器物制造,都要有固定的人负责监视。四、防备敌国。官员出使都要有皇城司官员陪同;使臣来宋,也要有皇城司参与接待。五、皇宫守卫。皇宫的各门都要由皇城司负责看守,从皇帝身边起的警戒线有五条,以皇城司和殿前诸班相交叉分布。我们皇城司都是精英,有才有武有勇有谋。皇城司和殿前司不是一个系统,相互制约,共同守卫皇城。皇城司全体将士无条件地忠于圣上。牢记保住圣上,就是保住大宋江山。
史公公的嘴一张一合,滔滔不绝。
史公公坐在主位上,面带微笑,慈爱地看着一旁落座的三个义子:史强能、史壮能、史猛能。
三兄弟正襟危坐,两手扶膝,双目犀利。
史公公:帝都在开封的时候,遇到你们哥仨,一晃十几年过去,都成了小伙子,有本事、有智慧。如今二圣被金人掳走,大宋命运多舛,宋康王(赵构,宋高宗)危局中称帝,重建大宋朝(史称南宋),建都南京应宁府(今河南商丘)。时势造英雄,危难出良才,我儿已任皇城司正六品的下一指挥、下二指挥、下三指挥的亲事官了,盼望我儿为大宋出力,为圣上解忧。
史强能、史壮能、史猛能猛地站起,拱手齐声道:为大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为义父肝脑涂地,增光添彩!
史公公两眼潮湿,慈爱地看着三位英武的义子:好,好。
史公公坐在轿子里,走在热闹的街市上,发黄的秋叶不时掉落地上。
突然,前面街巷里跑出三个十岁左右的男孩,穿着破烂。紧接着,又跑出三个黑衣男人,抓住三个孩子摁倒在地,拳头不停地打在孩子身上。
三个孩子:救命!救命……
史公公:停轿。
四个轿夫放下轿子。史公公挑开轿帘下轿,走到打人的现场。
史公公甩了一下长柄拂尘:住手!三个大人打这么小的孩子,合适吗?
三个黑衣男人停住了手,抬头看说话的人。
三个黑衣男人:哦,史公公。他们到朱员外家偷柿子。
三个小乞丐抬头看史公公,眼睛明亮且透着刚强。
史公公:三个小乞丐,偷吃个柿子,我看算了吧,打出个好歹,你们就吃不了兜着走喽。
黑衣男人一:不打他们不长记性。
史公公:这么着,你们还想接着打吗?
三个黑衣男人互相看了一眼,不知何意。
史公公:三个孩子我收养了。
黑衣男人二:史公公,多有得罪,见谅见谅。
黑衣男人二撒开摁着的孩子,向那两个黑衣男子挥手,并递眼色。
黑衣男人二:都撒手,都撒手,我们走。
三个小乞丐爬起身,在史公公面前跪下,齐声道:义父,多谢救命之恩!(叩头)
史公公:以后你们就是我的三个儿子了,我要让你们认字、读书、学功夫。好不好?
三个小乞丐叩头:好,再谢义父!
史公公: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三个小乞丐:我们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史公公:没有名字,我给你们起个名字,跟我姓史。谁是老大?
小乞丐一:我是。
史公公:你叫史强能。老二呢?
小乞丐二:我是。
史公公:你叫史壮能。你就是老三喽?
小乞丐三:我是。
史公公:你叫史猛能。
三个小乞丐叩头:谢义父赐名!
史公公:都起来吧,跟义父回家。
三个小乞丐脸上放着光彩,在前面夸张地甩开胳膊大步走,后面是轿夫抬的轿子。(闪回完)
南宋都城南京应宁府(今河南商丘)皇城司审讯室大盆里的炭火正旺,带把的烙铁插在炭火里红通通。
抓获的四个金人间谍绑在四根柱子上,每人脸上数条血道,衣服已破,也沾染血迹。
四名体形健壮的逻卒正往四个金人间谍身上抡鞭子。金人间谍们咬牙闭眼,忍受着皮肉之苦。
史强能、史壮能、史猛能走进审讯室。
史强能:招了吗?
四名逻卒停下鞭子,过来一起站在史强能、史壮能、史猛能面前,他们脸上都淌着汗水:报告指挥官,没有!
史壮能:嘴还挺硬,我就不信你们是铁打的。
史壮能走到炭火盆前,拿起烧红的烙铁,走到金人间谍1跟前,把烙铁摁在了他的胸前。顿时,白烟冒起,焦肉味充满了屋子。金人间谍1啊了一声,晕了过去。
史壮能:就这样一个个烙,晕了,用凉水浇醒,直到他们供出在都城的间谍、联络站和情报!
四名逻卒:是!
史公公:秦老板,给你看个物件。
史公公从袖口里拿出一个黄澄澄发亮,像蛤蟆般大小的东西,放到桌子上。
秦老板:哟,史公公,这是一尊金蟾蜍啊,招财的吉祥物,好东西,好东西。
史公公:本公公也觉得好,但好东西不能独享,送秦老板如何?
秦老板:您是皇家的人,岂能夺公公所爱,我怕没那个福分享受。
史公公:你耍滑头。这是我一个亲戚送的,不是从宫里顺出来的,你能消受这福分。
秦老板:那本店就收藏了。不知这尊金蟾蜍收藏价多少啊?史公公。
史公公:老规矩,秦老板懂行,你说了算。
秦老板又端详了一下金蟾蜍,抬眼看着房顶,眨巴了几下眼睛:六锭金元宝,如何?
史公公:瞧准喽,蛤蟆上还睁着两只钻石眼哪!
秦老板:那就,那就十锭金元宝,如何?
史公公:这不就结了,秦老板,咱们可是朋友,今儿个小气了。
秦老板:这不金人闹腾得紧吗,人心惶惶的,生意不好做啊!
史公公:虽说靖康二年(1127年),两先帝被金人掳走到金都上京会宁府(今黑龙江省哈尔滨市),京城开封遭陷落,但大宋江山还在,这大宋新都城商丘不也一派祥和吗?秦老板扰乱人心可不好,要知道祸从口出啊!我还有公事,不敢多耽搁。
秦老板:那是那是,遵记公公教诲。虎子,把装十锭金元宝的匣子拿出来。
古玩店店小二虎子从柜台下抱出一个棕红色的方木匣子,小跑着,放到史公公眼前的桌子上。
秦老板:史公公,请过目。
秦老板伸手,欲打开木匣子。
史公公:不用了,我信得过秦老板。
史公公伸手抱过匣子,起身。
秦老板:史公公,再喝点茶,着什么急。
史公公:皇帝不急,太监急。茶喝多了,尿急。
秦老板急忙站起,送史公公。
史公公站在门口,扭头:别送了,低调,低调。
秦老板:不送,不送。
此时,有两个人进门,宋人打扮,走路张膀摆胯。
史公公扫了一眼来人,左胳臂向上夹了夹金元宝木匣子,走出古玩店。
秦老板:客官,请。
进门的两个人也没搭理秦老板,眼睛扫视着摆放的古董物件。
虎子:老板,你怎么叫刚才那人公公?
秦老板:说话公鸡味的那位是皇帝身边的人,是个太监。
虎子:啥叫太监?
秦老板:你也太孤陋寡闻了,都不知道太监。这公公就是宦官、太监,被阉割后失去性能力的不男不女的人。专门伺候皇帝、君主和帝王家的人,在宫廷干些杂事,他们是不能参与国政的。但与皇室朝夕相处,就能博取信任,也专个权什么的。秦朝就有一个赵高,手中有了权力后,就结党营私、指鹿为马、翻云覆雨,把秦王朝折腾亡了。
虎子:伺候宫廷,就得阉了那东西?
秦老板:不阉哪成,后宫女眷多,正常男侍天天出入,保不齐就发生淫乱的丑事,给皇帝戴绿帽子这哪成,就得阉了。
虎子:这皇帝身边的公公,出门也没几个跟班的。
秦老板:这叫低调。今天他干吗来的?还前呼后拥,唯恐天下不知道他倒腾个金蛤蟆。这史公公很照顾咱们生意的,只是近期没怎么来。你进店晚,记着这位史公公,机灵着点,别让他挑理找碴儿。
虎子:好咧!
一副棋盘摆在桌子上,棋子为“云子”,不论黑子还是白子,都在灯光的照耀下闪亮。两个麦秸秆编织的椭圆形棋子盒,色白如新。
史公公凝望棋盘,手拈起一枚棋子,眼里流出泪水,自言自语:不知田娘娘过得可好?
史强能推门而进:义父。
史公公略慌乱,轻轻拭泪:哎,哎,强儿来了。
史强能:这副棋盘是钦宗帝漂亮的田娘娘的。
史公公叹气:是啊,你不知道的是,这副棋盘是义父托人给田娘娘做的。
史强能:义父为何专门给田娘娘做?
史公公:还不是为了讨好田娘娘和钦宗帝。田娘娘冰雪聪明,钦宗帝喜欢得很。田娘娘喜欢下围棋,钦宗帝也喜欢,我就托人造了一副紫檀木棋盘,棋子是云南永昌府出的“云子”,这玉圆润手感好。田娘娘就用这副棋盘和钦宗帝下棋。
史强能:宫中娘娘那么多,谁都想讨好钦宗帝。你给田娘娘做棋盘,皇后和其他娘娘不会有意见啊?
史公公:你说得有道理。但皇后不会下,其他娘娘也没听说能下的,关键是和皇帝下棋够水平的,只有田娘娘。我就说给皇帝做的,谁也没话说。看棋盘上,有四个字,这是钦宗帝赐的——游神,安思。
史强能:义父,万幸您没随二帝被金兵掳走。
史公公:钦宗帝的朱皇后那天想吃荔枝,我满汴京城寻找卖荔枝的,那个时令,哪有卖荔枝的,连卖荔枝罐头的都没有。就这样,和两个皇帝分开了。作为奴才,随主子同舟共济,才是大义。你们三个如不是外出执行要务,也会被掳走。这都是命啊!
史公公的手抚了抚草编棋子盒,又摩挲着棋盘,再轻轻摸了摸钦宗帝赐的字:这棋盘差点毁于金兵之手啊!
春寒料峭,汴京城一片狼藉。街道上行人步履匆匆,有孩子奔跑而过。
冬季里的北宋都城东京(开封)。
史公公悄悄藏在一个红色柱子后。
金兵1从东宫田娘娘的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副棋盘与两盒棋子。
金兵2从屋里追出来,手里拿着一个瓷瓶:什么好东西?
金兵1:围棋。
金兵2:这有什么用,哪有时间下棋。
金兵2腾出一只手,把金兵1拿的两盒棋子扒拉到地上,哗啦啦黑子、白子撒落一地。
躲在柱子后面的史公公眉毛一紧。
金兵1有些恼怒,伸手把金兵2手里的瓷瓶扒拉在砖地上,碎了。
金兵1:你这瓷器更没用,抱它能打仗吗?
金兵2:你!
金兵1随手把檀木棋盘一扔。
躲着的史公公心一揪,用手捂住胸口。
金兵1:走,到皇宫里看看,有没有好拿又值钱的东西。
金兵2:好,走!
史公公看两个金兵走远,赶忙跑到撒落的棋子前,一个个捡起棋子放到棋盒里,又拿起棋盘看了看,用袖子擦了擦。他眼里涌出泪水:我的宝贝,你命真大。(闪回完)
史强能给史公公续茶。
史公公:现任皇帝和前任皇帝,同时做敌国俘虏,前所未闻,靖康之变,天下奇耻。与金人打打合合,都是以大宋利益受损为代价,我大宋令人忧心啊!不知我儿对时局有何见识?不要有顾虑,畅所欲言。
史强能:儿以为,高宗对金人深怀恐惧,不敢轻启战端,或说不敢打大仗,怕惹恼金人。
史公公轻轻点了点头。
史强能:我想还有两点重要的原因:一是因为主战派的口号是“还我两宫,复我疆土”,如果战而获胜,二帝得还,则必然会发生皇位问题。即使钦宗宁愿让位,其发生纠纷的可能性仍然存在。如果有人再煽风点火,冲突会随时可起。万一在交战之时,金人立钦宗于北方,则高宗皇位仍然感受威胁。因此必须与金议和,使二帝不能南归,其皇位才能巩固。
史公公:二呢?
史强能:二是因为主战者大多是武人。在高宗心目中,如果一旦战而获胜,认为武人必将跋扈难制。朝中很多士大夫,对将领早就有顾忌,对高宗的主和,自然赞同附和。朝臣宰相秦桧成了气候,高宗信用他,专意向金乞和。
史公公:我儿分析极是,当亡国奴的滋味不好受,灭我大宋是坚决不答应的。“还我两宫,复我疆土”没有什么错误,但维护当今圣上,也必须忠心耿耿。
史强能:义父所言极是。义父单独召见我,肯定有要事吩咐。
史公公:我想派你到沦陷区去,任务有两个,一是把破坏的间谍组织重新建立起来;二是与掳走的二圣建立联系,带上这副棋盘,当作见面礼。
史强能:和二圣建立联系,会不会引起当今圣上的猜忌?
史公公:我想到了。我只称你到沦陷区寻找失联的特工重建间谍网,与二圣建立联系是你将在外之事。
史强能:明白,如有不测,我一人承担,义父。
史公公:儿啊,二圣对我不薄,我不想做薄情寡义之人,我对当今圣上也心无二异,希望你们也是。
史强能:我哥仨誓死效忠大宋朝,誓死效忠当今圣上。
史公公:好。和副指挥把工作交代好,走时和都指挥使高怀德、都虞侯韩令坤告别。
史强能:好的。
史公公:把联络方式和情报点牢记心里,密码本藏好,尽可能地联络散落在沦陷区的我方特工,同时培养不怕死有专长的情报人员,对不忠诚于大宋的人员,必须根除,不能手软。
史强能:是。
史公公:派密探盯紧千秋古玩店,我觉得那里有故事,这事让猛儿负责。
沦陷的北宋都城东京(开封)香四溢茶铺的匾额挂于茶铺门楣,门外旁边有一卦摊,地上有一块黑布,上面摆有一个竹筒和三枚带孔的铜钱。竹筒里放着几十根卦签,靠墙有一根竹竿挑着一个布幌子,白底蓝字,上写“祁半仙”。
祁半仙五十多岁,戴一副深色水晶眼镜,左手拿一把未打开的折扇,背靠幌子,端坐在小凳子上,右手轻捻下巴上的小撮黄胡须。
史强能走过来,一撩衣襟,坐在卦摊前的小凳上。他两眼凝视祁半仙,并未说话。
祁半仙的三角眼透过水晶片,仔细打量史强能:这位客官,看贵人眉宇生辉,天阁丰润,定主乾坤之洪福。然贵人目下微有不宜之气,泛于天庭,寻助之光,散布玉海。莫非是……来来来,恳请贵人出个八字,老朽为贵人略算一下……
史强能:请半仙算一算江山如何?
祁半仙:哦,哪里的江山?
史强能:大宋的江山。
祁半仙愣了一下,迅速打开手中的折扇,警惕地看了看左右,见并无他人,身子向史强能一探,低声道:大宋的江山不会倒,至少你我看不到它的衰亡。
史强能:何以见得?
祁半仙: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史强能:大宋江山落得这般光景,原因何在?
祁半仙欲言又止:客官莫非打南……
史强能盯着祁半仙,并未作答。
祁半仙:我也曾是大宋子民,在金统区,议论大宋,不犯什么忌讳。
史强能:那不妨议论一下。
祁半仙:大宋败的原因,根子就败在国策上。“强干弱枝”,整顿禁军,削弱藩镇,提倡文人政治。宋初不失为良药,但太祖以后的皇帝们,只知墨守成法,就生出许多弊端。中央益强,地方益弱,渐渐失去平衡。一味扩充禁军,只重数量,不重素质,渐渐中央与地方并弱。
史强能:大臣范仲淹庆历变政,提出十项改革,像澄清吏治,明黜陟,抑侥幸,精贡举,择官长,均公田。像强兵富民,厚农桑,修武备,减徭役。像厉行法治,覃恩信,重命令。不是很好吗?
祁半仙:仁宗采纳了范仲淹的建议,但引起士大夫的反感。宋兴百年间,士大夫受政府种种优待,变成特权阶级,大家都安于现状,以保持其既得权益。范仲淹的革新计划,等于完全剥夺了他们的特权,自然群起反对。到罢免范仲淹的参知政事(副相),实际在职尚不到一年,少许的改革,又恢复从前了。
史强能:是啊,像官吏升迁规定文官三年一迁,武官五年一迁,不限内外,不问劳逸,这种办法能有什么激励效果?
祁半仙:再说王安石变法,开辟财源,实行国民军事训练,推广教育。大都切中时弊,但又过于理想化,多有失策之处。王安石有法家气质,过分看重法制而忽略人事,因新法引起朝廷朋党之争,对国家也没带来什么益处。
史强能:“士当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
祁半仙:可惜,有同样抱负的人太少了。不仅是士的不幸,也是国家的不幸。我是个穷秀才,金人进犯中原,我开的杂货铺子也黄了,就靠摆摊游街算卦,挣几个小钱混饭吃。
史强能:这卦象还是有几分准成的。
祁半仙:这话我愿意听,先人总结的东西,肯定有些道理。
史强能从随身的布袋里掏出一颗碎银,放在卦摊上:祁半仙,感谢你的解卦,受教了,告辞。
祁半仙:客官,慢走。
史强能站起身,转身走了。
祁半仙定定地看着史强能的背影,若有所思。
沦陷的北宋都城东京(开封)如意酒馆门前,围了一圈人。里面有人喊:兵爷,饶命!兵爷,饶命!
史强能恰好路过,他停住脚步:怎么回事?
围观看客甲:三个带刀的金兵打一个小偷,好像在如意酒馆小偷偷了金兵的碎银。
围观看客乙:那个小偷叫袁小二,竟敢偷金兵的钱,这不活腻了吗?
史强能:来,来,我进去看看。
史强能扒拉着人往里挤,被扒拉的人看他一眼后,不由自主地闪开身,让他挤进去。
史强能看到三个带刀的金兵,拳打脚踢龟缩在地上的小偷袁小二。金兵并未用刀。
袁小二身上的粗布衣服滚了一层土,绾起的头发已散乱,挡住了脸。
史强能:兵爷,兵爷,别打了,这样会出人命的。
三个金兵停住手,看了史强能一眼。
金兵甲:这小子敢偷我的银子,打死活该!
史强能:对对,活该,活该。袁小二,偷没偷兵爷的银子?
露出削瘦脸的袁小二面部肿胀,鼻孔淌着血,左眼睛上眼皮和下眼皮挤在了一块儿,另一只小圆眼还贼溜溜地瞧着史强能,下意识地举了举攥着的右手。
金兵甲上前掰开袁小二的手,把几块碎银拿走:下次再碰到你,就用刀砍死你。我们走!
金兵乙、金兵丙又踢了袁小二一脚。
史强能对围观的人:都散了吧。
沦陷北宋都城东京(开封)的如意酒馆里,有几桌食客在吃酒,掌柜的在柜台翻账本。
三个带刀金兵围坐一张方桌旁,桌子上三大碗羊肉,一坛子酒。
三个金兵举碗连连碰撞,都略有醉态,大声说笑,毫无顾忌。金兵甲胳膊肘旁边放着几块碎银。
独自坐着的袁小二起身,走过金兵甲旁边,顺手抄走几块碎银。金兵甲觉得有人,便看了走过的袁小二一眼,又下意识地看了桌子:抓住他,小偷!
金兵甲、金兵乙、金兵丙腾地站起,奔向袁小二。
袁小二首先一愣,接着撒腿就跑。
金兵甲在门口追上袁小二,他抬起一只脚,踹向袁小二的屁股。
袁小二失去平衡,一下子跌向门外。
古玩店对面多了一个小吃摊,一个修鞋摊,一个菜摊,人员都是皇城司逻卒装扮的。
商人打扮的史猛能和装成跟班的金人间谍1干古鲁来到小吃摊,在一张桌子前坐下。
史猛能:掌柜的,来两碗西红柿鸡蛋面!
小吃摊掌柜侯藤:好咧,马上就好。
史猛能:干古鲁,你说有你们那面的人要到古玩店来接头,我们在这儿蹲守了三天了,也没见个动静,不是耍我们吧。
干古鲁:哪能啊,来接头的那人我认识,叫阿里布,下巴上有一颗黑痣,痣上还长着一撮黑毛。
史猛能:干古鲁,你怎么不早说,这么明显的特征,我们也能认出来,把你带过来风险多大,他要是先一步把你认出来,还接什么头,早跑了。
干古鲁:你们叫我亲自来逮间谍,是要考验我的诚心,我人都来了,说特征也就没必要了。
侯藤:来了,两碗西红柿鸡蛋面,请慢用。
史猛能瞅了侯藤一眼:看着他,我和那两个摊装着问点事,告诉他们来的金人间谍,下巴上有颗黑痣,痣上长着一撮黑毛,名字叫阿里布。
侯藤用抹布装作擦桌子,盯了干古鲁一眼,余光看了一下千秋古玩店,又扫了一下街上三三两两的行人。
史猛能起身走向修鞋摊和菜摊。
小偷袁小二领史强能到他家。
史强能看到袁小二家在很背静的一个地儿,普通的院落,院子挺大。他走进屋门,看到一个年轻漂亮,衣着光鲜丝绸的小媳妇,手里的鸡毛掸子正在扫拭桌子上的小花瓶。
袁小二一见,有些着急,举起右手示意:娘子,你给我放下!说过多少次了,收拾房间的活我来干,停下,停下。我娶你就是让你舒舒服服的,美美的,干什么活啊?
袁小二娘子停住手中的活儿,一双杏眼打量身材魁梧的史强能,又转眼看到袁小二的脸:你这是……
袁小二:娘子,这是我新交的朋友,史大哥,做药材生意的。来,见过史大哥。
袁小二娘子放下鸡毛掸子,上前一步,向史强能屈膝施礼:史大哥好,我是薛小倩。
薛小倩长得小巧玲珑,略施粉黛,声音甜美。
史强能双手轻让:弟妹好。
袁小二:史大哥敢为朋友出头,令人敬佩!以后我要跟着史大哥做生意,娘子以为如何?
袁小二抚了抚还有些肿胀的左眼。
薛小倩:只要是干正经事,我肯定同意。一看史大哥就是干大事、走正路的人。你也学点真本事,耍嘴皮子,溜门撬锁,能长久?
袁小二:得得,又要教训我,跟着史大哥,我手脚肯定干净。娘子,弄点小菜,我要和史大哥喝几口。
薛小倩:好,我去买点吃食,家里没什么东西,招待不好,望史大哥见谅。
史强能:弟妹,你客气,我初到金地,能得到你们的招待,我很高兴。
薛小倩:什么金地,这是宋地。
薛小倩拿起桌子上的一个小花手包,扭着腰肢出门,又扭头一笑:小二,给史大哥倒水!
袁小二:你麻溜的吧,我知道倒水。你倒像老板娘,我倒像是店小二跑堂的。
薛小倩出屋门:你就是跑堂的。
袁小二小声嘀咕:也不知道在生人面前给我留点面子。
史强能看着薛小倩的背影:弟妹性格很直爽啊!
袁小二给史强能让座,并麻利地倒水:史大哥,也不瞒你了,她原来是翠花楼的风尘女子,会弹乐器会唱小曲,长得又可人疼,把我的心钩住了。我就凭手上功夫,还有脚上功夫,到有钱人家弄了十块金元宝,给她赎身了。
史强能:原来袁弟还是情种啊!
袁小二:小倩不嫌我二流子样儿,愿意跟着我,也不知自己是哪辈子修来的福。
史强能:薛小倩也是一个好女人,不嫌贫爱富,是懂得感恩之人,你要好好待人家。我看你做得不错,活都不让人家干。
袁小二坏坏地一笑,被打的面部一疼,手赶紧捂了一下脸。他去把手伸进花瓶里,拿出两块碎银,得意地让史强能看。
史强能会心一笑:袁弟还有这操作?这可是对弟妹的不忠啊!
袁小二有些不好意思,把碎银装进兜里:大头都给娘子,保证她生活不紧巴。男人嘛,手里要有点活钱,也要有点秘密。
史强能:你父母呢?家里还有什么人?
袁小二叹了一口气:父母在早些年金人攻打宋朝时,死在逃难的路上。我还有一个哥,在宋禁军当火箭手,就是在箭杆前端绑火药筒,点燃后把箭镞射出。他好多年没有音信,估计战死了。
史强能:打仗最受苦的还是老百姓,民不聊生,宋朝是一个不惹事的朝廷,但外夷虎视眈眈。
袁小二:我们曾是宋的子民,很怀念大宋啊!
史强能看着袁小二,脸上露出笑意。
油灯闪亮,屋子一片金黄。史强能和袁小二坐在桌子前,推杯换盏,醉意朦胧。
史强能招呼在一旁伺候的薛小倩,也坐到桌子前吃饭。
薛小倩连连摆手。
袁小二摇手,意思是女人、孩子不上桌是规矩。
史强能拿起酒壶,向桌子上的一个空酒盅倒满酒,用手示意袁小二,让弟妹过来喝一杯。
袁小二右手颤颤的,嘴里哼哼,招呼薛小倩过来。
薛小倩只能走到酒桌前站住,端起酒盅:史大哥,我敬你。
史强能从凳子上站起,有点摇晃。他定了定神,慢慢端起酒盅,和薛小倩的酒盅碰了一下,一饮而尽。
薛小倩也慢慢把酒盅靠近红润的嘴唇,轻轻地将酒喝了下去。
史强能拿起酒壶,欲给薛小倩倒第二盅酒。
薛小倩摆手,欲拿史强能端着的酒壶,给他满酒,无意碰到了史强能的手,薛小倩的手颤了一下。
史强能的手也抖了一下。
薛小倩拿过酒壶,故作镇静地给史强能的酒盅倒满酒:史大哥,你们尽兴,我做个醒酒的汤去。
史强能和袁小二继续喝酒。
燃烧的灯芯发出啪啪声。
史强能从挂在凳子边的褡裢里摸出一块金元宝放在饭桌上。金元宝闪着亮光。
袁小二醉眼朦胧的眼精神起来,盯着金元宝。
薛小倩端着蛋花汤盆过来,看到了金元宝,也怔住了。
袁小二:史大哥,你……你这啥意思?
史强能:给你们的。
袁小二狐疑地看着史强能。
史强能:该给呀!我吃你们的,可能还要住你们的。
薛小倩:那也用不了一块金元宝啊!
史强能:我还怕不够,以后还要把药材存放你们这儿呢,再给一块。
史强能从褡裢里又摸出一块金元宝,放到饭桌上。
袁小二喉结咕噜了一下。
薛小倩镇定了一下,把汤盆放到桌子上一个空地。
史强能:小二,存放药材不能放露天地,晾晒还可以,要存放就要在院子里搭一个棚子。不管这金元宝是多了还是少了,你们就踏踏实实地拿着,把事办好,把生意做好就全齐了。以后干得好了,还有你们想不到的奖励。小二的工钱我想好了,一年一块金元宝。以后你们的日子,会越过越红火。
袁小二的眼泪滚落下来:真是老天开眼了。爹、娘,你的儿子要过好日子了,我要走正路了,你们就安心吧!(抹了一把眼泪)史大哥,我一定跟着你好好干,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薛小倩脸上挂满泪花,手扶在袁小二的肩膀上,袁小二搂住薛小倩柔软的腰身。
薛小倩:小二,你真得要稳稳当当地当好店小二,别辜负了史大哥。我也可以在人前扬眉吐气,证明我没有看错人。
史强能看着这对激动的小夫妻,也受到了感染,眼睛发潮。
史强能和袁小二来到沦陷都城东京(开封)城边一座普通院落。
史强能举手敲大门。画外音:来啦!
史强能示意袁小二躲起来,袁小二赶紧跑到一个墙角。
一个男人打开院门,看到史强能一怔。
史强能觉得此人似曾相识,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舅舅在吗?
男人:你是……
史强能:我是南来的外甥。
男人:哦,舅舅不在,北去了,不知何时回。
史强能:我能等他吗?
男人:可以,快屋里请。
男人伸出脑袋,向门外左右看了看,退回门里,关上院门。
男人一下抓住史强能的双手,拉进院子,激动地流下泪水:可把亲人盼来了,几年了,我以为家里人把我们忘了!
史强能:哪能啊,家里人也时时刻刻挂念着你们啊!
男人:还认识我不?
史强能认真地看着这男人,一脸迷茫。
男人从口袋里掏出一副茶色水晶眼镜,戴上了。
史强能惊讶地:祁半仙!
祁半仙:对,就是我。
史强能:刚才看你一撮细胡子似曾相识,又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祁半仙:看我这三角眼,以为我是坏人吧。
史强能哈哈一笑,祁半仙也哈哈笑。
袁小二在外面唱起了有地方特色高亢忧伤的歌:
舅舅,
走了好多年,
外甥想你呀,
饿了有吃吗?
冷了有被吗?
北去的大雁,
还记得南飞的路吗?
舅舅,
亲人想你呀,
何时把家还?
史强能和祁半仙停在院子里,欣赏着歌声,看着西边的彩霞,脸上挂着笑意,眼里噙着泪水。
古玩店对面皇城司亲事官摆设的小吃摊、修鞋摊、菜摊照旧。
史猛能走过菜摊,摊主摆弄着几样青菜,与史猛能眼神交流。
史猛能走过修鞋摊,修鞋匠正用一个物件撑着鞋底用锤子敲打,他看到史猛能走过来,咳了一声,与史猛能眼睛对视。
史猛能来到小吃摊,冲摆摊的侯藤一招手:掌柜的,来碗西红柿鸡蛋面。
小吃摊掌柜侯藤:好嘞!
史猛能向千秋古玩店方向打量了一下,有人从店里出来。一个挑担子的人从他眼前走过。
侯藤:香喷喷的西红柿面来了,请慢用。
侯藤用抹布假装擦桌子,小声说:对面没什么异常。都二十几天了,千万别空等一场。
史猛能:掌柜的,来几个蒜瓣。
小吃摊掌柜:好嘞!
此刻,枢密院机速房的曲仁和向小吃摊走来,踉踉跄跄:哟,这不是……不是,皇城司的史指挥吗?怎么、怎么商人打……打扮?
史猛能见是曲仁和,枢密院机速房的计议官,宰相秦桧直接领导的人,不好强硬驱离。他扫了一眼周围,见无人路过:曲仁和计议官,看你满身酒气,快回家醒酒去吧。
曲仁和径自走过来,坐在了史猛能的对面。
侯藤拿一头白皮大蒜放在石猛能手边,平静地离开。
曲仁和看了侯藤一眼,似曾相识,右手抬了抬,又不确定,转向石猛能:我……我记得这里没有小吃摊啊!
曲仁和扭头又看了看小吃摊掌柜的:这掌柜的……觉得好面……面熟。哦,明白了,你们是在化装抓间谍。
曲仁和的嗓门突然大了起来。
这时,有一金人模样但宋人打扮的人,肩上搭着一个褡裢,左手捏着下巴经过。
侯藤正拿着陶盆向街上泼水,一扭身和金人模样的人碰在一起。金人模样的人下意识地扶住侯藤,放下了捏着下巴的左手。
侯藤:黑痣,一撮毛,干古鲁!
史猛能一听,腾地站起:侯藤,抓住他!
假扮修鞋摊和理发摊的逻卒也奔过来。
曲仁和:咋回事,真有细……细作!
假扮小吃摊掌柜的侯藤立马扔掉陶盆,双手抓住间谍干古鲁的一只胳膊。
干古鲁奋力挣脱,侯藤一下扯住他的褡裢,站立不稳,摔了一个屁股蹲儿。
干古鲁撒腿就跑,史猛能他们拼命追。
侯藤赶紧爬起来,看了一眼手里的褡裢,扔进小吃摊的桌子上,也去追干古鲁。曲仁和愣怔在那儿。
干古鲁转身进了一个巷子,史猛能他们也追进巷子。
干古鲁看到一堵矮院墙,扒着墙头,噌地一下上了墙,顺墙又上了屋顶。
史猛能也越墙上了房顶。
房顶瓦片覆盖,踩在上面咔咔直响,干古鲁踩着一个活动瓦片,脚一扭,摔倒了。
史猛能扑上去压住干古鲁,干古鲁死命挣扎。糟糕的屋顶受力不住,两个人随瓦片、土、腐草哗啦啦地掉了下去。
屋内是磨房,干古鲁的脑袋磕在石磨上,血染磨房。史猛能身压干古鲁上面,得到缓冲,并无大碍。
史猛能带皇城司逻卒侯藤、唐甲(化装修鞋匠)、张家飞(化装菜摊主)搜查古玩店。
店内只有帮工虎子,在史猛能面前瑟瑟发抖。
史猛能:你叫虎子。
虎子:是。
史猛能:你们秦老板呢?
虎子:今天上午说出去一会儿,至今未归。
史猛能:你知道这秦老板是串通金人的间谍吗?
虎子:不知道。
史猛能:你发现他有什么异常?
虎子:我只是一个小帮工,柜上的事都是老板谈,我听到的也都是行里话,没见有什么不对劲儿。
张家飞走了过来,递给史猛能一片烧痕的纸片。
史猛能定睛一看,上写“韩世忠”三个字,尽管“韩”字和“忠”字烧掉了一点,但可以肯定是“韩世忠”三个字。
史猛能自言自语:韩世忠?是古玩店买卖往来的客户,还是我们那个韩世忠?
史猛能凝视张家飞:张家飞,你在哪儿发现的?
张家飞:在秦老板卧室一个立柜下面。
史猛能:侯藤、唐甲,你们有什么发现?
侯藤、唐甲先后跑了过来。
侯藤:史指挥,没有发现。
唐甲:我也没有。
史猛能看了一眼虎子:我们回。
唐甲:这店小二,不带回去审审?
史猛能:不用,他只是店小二。虎子,秦老板回来,要悄悄地向皇城司报告!
虎子:好,好,一定。
史猛能他们走出千秋古玩店。
曲仁和脸上、衣服上血迹斑斑,被绑在板凳上,逻卒唐甲往他脚下塞第四块砖。
曲仁和疼得大叫,脸变形。史猛能站在一旁:曲仁和,招吧,是不是金的间谍?到现场搅局是不是给金间谍打掩护?古玩店秦老板是不是间谍?
曲仁和:我不是间谍,过你们摆的小吃摊是巧合,秦老板是不是间谍我不清楚,那个古玩店我从没进去过。
史猛能:嘴挺硬。那个褡裢你动过没有?
曲仁和:没有,我动它那不是没事找事吗?
史猛能:我看你就是没事找事!
曲仁和:你把我交枢密院吧,你们皇城司没有审问的权力。如果让主管的宰相知道了,会给你们添不少麻烦……
史猛能:拿秦宰相吓唬我,你不想想,即使把你交枢密院,你的名声也臭了。宰相还会用你这个间谍嫌疑人做计议官吗?他不杀你就烧高香了。不着急,你再好好想想。唐甲,好好伺候他。
唐甲:没问题!
祁半仙提着油灯,踩着梯子下到沦陷都城东京(开封)城边院落的地下库。后面跟着袁小二和史强能。
史强能:这个地下库真大啊!
祁半仙领史强能和袁小二观看存放的间谍工具:史指挥,我给你介绍一下。
史强能:叫我史掌柜,以后要形成习惯,不然暴露身份,会置我们于死地。
祁半仙:好。看这几个造型椭圆,白底酱釉刻花的家伙,听瓮,也叫窃听器。莲花纹饰图案刻得还不错,上面还有诗句“月照池中月,人观镜内人”“鸟有千年鸟,人有百岁人”。
史强能:这个东西我第一次见,说是古代最原始的窃听器。最早是一种口小腹大的罐子,使用时将听瓮埋在地下,在瓮口蒙上一层薄薄的皮革,有侦测需要时,侧耳伏在上面,“听”出周边的动静。
祁半仙:是的,现在还是一样。为了减少情报失误,培训瞎子来执行“听”的任务更好。瞎子眼睛不行,但听力往往超强,方圆数十里的动静,通过听瓮是能听出来的。还有矢服,就是盛装箭(矢)的器具,矢服用牛皮制作。搞侦查配备这种工具,当需要窃听时,拿出箭矢,吹足气,尤其夜里枕在头下,几里以内人马声都能听到。
袁小二:听说有小的“听管”堵墙上,也能听到墙那面的声音。
史强能:你是不是用过?
袁小二:史掌柜,我用手。
袁小二用两只手做成喇叭状,贴到左耳朵旁。
史强能和祁半仙哈哈一笑。
史强能:我从商丘出来还带了一笼子间谍工具,已从旅店安置在袁小二的房檐下。
祁半仙:是什么?
袁小二:信鸽。
祁半仙:那是好工具。我也要养一些鸽子,以备长距离传递消息。看,这是唐刀、大刀、长矛、神臂弩。这神臂弩是弩里面最强的武器,能够轻易射穿百米外敌人的铠甲,取人首级。这是箭和箭囊。这个箭囊就能窃听。这是火药箭、短刀。这是火药雷,铁火炮,铁火炮要用抛石机投射,抛石机在另一处藏着呢。这是盔甲。
史强能:这几个大黑缸干什么的?
祁半仙:史指挥,这是……
史强能:叫史掌柜。
祁半仙:是,瞧我这记性。这里面分别存放的是硫黄、焰硝、黑木炭,制作炸药用的。
史强能:这些大箱子……六个大箱子?
袁小二打开一个大箱子,里面装满金元宝,黄灿灿。
袁小二:哇,金子!
祁半仙:这是间谍经费。箱子里装着金元宝、碎银。还有一个大箱子装了交子(纸币)。看,那面,十几个小点的陶罐,装的都是铜钱。这纸币和铜钱还能流通。还有一个小间,就是我们间谍经常用的了。
祁半仙带史强能和袁小二来到小间屋子。
祁半仙:这是风筝、眼罩、脸谱、绳索、明矾、水银、磁铁。这些字画、瓷器有时也能用得着。看,这是装扮各种有身份的人用的衣服和冠。普通的衣服,各特工都备有若干套。
史强能:这一卷白布条和长木板是干什么用的?
祁半仙:双方有相同的长木板、长白布条就知其中奥秘,先留下悬念,以后再解。
祁半仙打开一个梳妆盒大小的红漆盒子,拿出一个小本子:史掌柜,这是字验,密码本。
史强能接过密码本,小心地翻阅:字验密码间谍技术可是最大的突破。
祁半仙:将各种情报用四十字的一首诗中的某些字来表示。所选的诗不得有重复之字,诗中的每一个字依次表示某一种情报,字与情报内容搭配的密码本只由军中主将掌握,每次使用时,视所需传递的情报内容,在新抄写的这首诗应加符号的字下,加上规定的符号即可。对方收到这首诗后,查对密码本就能译出机密情报。这样,送情报的间谍即使被捕或叛变,只要密码本没有落入敌方,敌人就无法破译出所传递的情报。
袁小二:没想到,当特工这么刺激。
史强能:祁半仙,这么多年,你在沦陷区忠心耿耿地守护着这个装备库,无一丝贪念,令人钦佩。请你联系一下还健在的我方特工,我们要为朝廷搜集情报,为圣上做事。
袁小二:我越来越感到特工的神圣了。
祁半仙:它还充满危险。
史强能:是的。
史猛能:义父,枢密院那个曲仁和怎么处理?他什么都没招,我断定他是间谍,放了他肯定不行。
史公公:放?哪有那好事,宁可错杀,不可放过!何况他出现在那个场合,不能留下后患,秘密把他处理了。
史猛能:不会和宰相秦桧形成对立吧?
史公公:秦桧和谁都对立。悄悄做掉,问起来,就说没抓,不知道。
史猛能:义父,这个韩世忠怎么办?是韩将军吗?
史公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边关军情瞬息万变,不得不防。这个事,让我再想一想,起码韩世忠和秦桧不是一条心的人。
史公公:壮儿,韩世忠将军在北方滹沱河与金军周旋,我与圣上建议,派你为制使,到韩将军处,考察韩世忠,协助韩将军抗击金军。如韩世忠对圣上不忠,及时传回情报,由圣上决断,你不得私自处置。
史壮能:是。
史公公:要多动脑子,只有蛮干,鲁莽,杀人,是笼络不住人心的。
史壮能手挠了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史壮能:我要像大哥学习。
沦陷都城东京(开封)。
史强能和祁半仙正在屋里商讨事情,袁小二进来:有线报,在济南,叛徒张安国杀了耿京,已投降金军。
史强能:消息可靠吗?
袁小二:可靠,是耿京队伍逃出的士兵传出的消息。
祁半仙:耿京的抗金队伍很厉害。在沦陷区与金军周旋,伺机和金军战斗。我听说,有一位文人青年辛弃疾,不惧金人的凶狠和压迫,在家乡拉起两千多人的队伍,投奔的就是抗金最厉害的耿京麾下。辛弃疾的才华颇受耿京器重,封他做了掌书记,负责军队的文书工作,掌管起义军的大印。辛弃疾著有《美芹十论》,专门论述对敌工作。不知他的命运如何?
史强能:我们必须寻找这支队伍,除掉张安国。祁半仙,你坐镇这个联络点,袁小二,还有刘一刀、严铁锤、古大棍、范童跟着我,到济南去。
祁半仙:辛弃疾是山东东路济南府历城县人(今济南市历城区遥墙镇四凤闸村),你们就向这个方位寻找,不会出大问题。
史强能、袁小二、刘一刀、严铁锤、古大棍、范童一行六人,化装成走乡打铁的铁匠班,行走在土路上,脚下带起少许尘土。
史强能肩上披个褡裢,老板打扮,手拿一把折扇,腰插三节棍,行走在队伍前面。
刘一刀、严铁锤各推一辆架子车,车上装着打铁的用具。
刘一刀斜背一把大刀,刀柄上系了一段红绸子。
严铁锤腰间别一把带把的铁锤。
古大棍肩上挑一副担子,前头大筐里装的是睡觉的被褥,后头大筐里装的是做饭炊具。
范童手提两个鸟笼子,笼子里各装四只信鸽。他们隔段时间就互换担子和鸟笼子。
二十三岁的辛弃疾行走在土路上,士人打扮,身背竹书匣。
辛弃疾手拿《美芹十论》。他的画外音: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
三名金军骑兵驰骋在土路上,马蹄踏过,尘土溅起。
史强能一行人与辛弃疾交错而行。
金兵画外音:辛弃疾,站住!
史强能一行人站住。三名金骑兵追至,尘土涌起。
金兵下马,抽出腰刀,围住辛弃疾。
辛弃疾:我不是辛弃疾,是读书的士人。
金骑兵1抢过辛弃疾手里的书,看了一眼书名:《美芹十论》,辛弃疾。有此书为证,你就是辛弃疾!
辛弃疾:别人也可以看这本书啊!
金骑兵1:还想狡辩,是不是南去联系大宋?拿下!
另两金兵上前欲捆绑辛弃疾。
史强能向袁小二、刘一刀、严铁锤、古大棍、范童使了一下眼色,迅速围向三名金兵。
史强能:住手!竟敢欺负一个读书人,给我打!
史强能抽出插在腰间的三节棍,刘一刀抽出背上的刀,严铁锤抽出腰间的铁锤,古大棍手执扁担,与三名金兵混战在一起。
辛弃疾的《美芹十论》被金骑兵1扔在地上,被惊慌的马匹在蹄下踏来踏去。
袁小二和范童一起把还愣怔的辛弃疾拉到一边保护起来。
三名金兵抵挡不住史强能的进攻,相继被杀。
史强能:快,把他们搬到那边沟里埋了,把马牵上,赶快离开。
袁小二拿起金兵的两把大刀,范童拿起一把大刀,挥了挥。
史强能捡起地上的《美芹十论》,用手弹了弹书上的土。
辛弃疾:这个叛徒张安国,贪图金人的赏赐,勾结耿京手下部将,竟敢谋杀抗金将领耿京,必须除掉他!
史强能:掌书记,我们寻找你,就是商议除掉叛徒之事。这支数万人的抗金大军,在沦陷区就是金人的一颗铁钉子。
辛弃疾:不能这么白白成了金人的武装工具。
史强能:我们得到新消息,张安国投奔金军后,金朝把这个叛徒封为济州(今山东巨野)的州官。有的不甘心跟张安国投降金军,散伙走了。
辛弃疾:耿将军派我南去联系朝廷,就是要把这支军队归附大宋,期望能够收复北方故土,如今耿将军已逝,叛徒张安国带军队投降金人,我南去已没意义。我建议秘密潜入济州官府,杀了张安国,把部队带出来。
袁小二:没错,我们特工就是要干这事。
其他人:对!
史强能:好,我们摸进济州官府,除掉叛徒!
叛徒张安国在济州府衙(今山东巨野)摆宴,正和三个叛将喝得兴致勃勃。
侍卫官上前拱手来报:启禀张将军,掌书记辛弃疾一行要拜见!
张安国送到嘴边的酒杯一颤,自言自语道:金人竟没把他杀了,不知前来何意?(大声)快请掌书记他们。
辛弃疾和史强能闯进大厅,看见张安国跟叛将正在宴席上喝酒作乐,气得眼睛都红了。他们也不跟张安国说话,掏出短刀冲上去割了张安国的脖子。
三个叛将刚想站起反抗,又被摁回座位上。
辛弃疾:各位将领,叛徒张安国杀害耿京将军,罪不可赦,当死。我相信,你们是大宋的子民,是不愿与朝廷为敌的,如迷途知返,还是好汉。你们选择吧。
三个叛将哆哆嗦嗦地说:我们抗金,我们抗金。
辛弃疾:那好,我们就带领士兵归附大宋。
有无数士兵堵在门外,剑拔弩张。辛弃疾威严地看着士兵们,没人敢动手。
辛弃疾:士兵们,金人侵占了大宋的国土,要让自己人去打自己的人,你们愿意吗?朝廷大军马上就要来了,大家有愿意抗金的,就还在队伍里,不愿意的,解甲归田!
门外士兵齐声喊道:我们归顺大宋,我们留在队伍里!
辛弃疾和史强能相视一笑。
史强能在煤油灯下翻看辛弃疾的《美芹十论》。《美芹十论》文章列序,审势第一,察情第二,观衅第三,自治第四,守淮第五,屯田第六,致勇第七,防微第八,久任第九,详战第十。
史强能对忙着自己手中事的袁小二、刘一刀、严铁锤、古大棍、范童抖了抖《美芹十论》一书:这是本奇书啊!朝廷如能重视此书,对抗金斗争大有好处。
辛弃疾率领的队伍行进在路上。他骑在马上与史强能拱手告别。
史强能身后站立的袁小二、刘一刀、严铁锤、古大棍、范童,也拱手施礼。
辛弃疾:后会有期!
史强能:宋军会接应你们的,我会放信鸽传递消息。
辛弃疾拉一下马缰绳,双腿夹一下马肚,跟随上队伍。
史强能望着队伍,眼里涌出泪花:放鸽子。
范童掏出怀中的信鸽,抛向空中,飞走了。
袁小二亮起歌喉:
舅舅,
走了好多年,
外甥想你呀,
饿了有吃吗?
冷了有被吗?
北去的大雁,
还记得南飞的路吗?
舅舅,
亲人想你呀,
何时把家还?
史壮能武士打扮,手执一把唐刀,行进在河岸上。
沦陷都城东京(开封)的来客酒铺,史壮能在来客酒铺就餐。
有两个金兵吃完饭就走。老板追过来:金爷,十个铜板。
其中一个金兵抬手给老板脸上来了一巴掌:这就是钱!
气愤不过的史壮能看不下去,抬脚把金兵踹倒。另一金兵欲抽出腰刀,也被史壮能踹倒。
史壮能:要想坐江山,就要对老百姓好,不能欺压百姓。占老百姓便宜,吃饭不给钱,这是什么行为?这叫吃霸王餐!有点本事就吃霸王餐,人家酒铺还怎么开得下去?没有酒铺,你们想打牙祭开荤,还有地儿吗?就是金朝皇帝也不允许你们这么胡作非为!赶紧把钱付了!
老板:算了,算了,我不要了。
史壮能:为什么不要?这要让管他们的人知道吃饭不给钱,是要挨鞭子的。
金兵:我们给,我们给。
一个金兵掏出十个铜钱,交到老板手上。
史壮能:滚吧!
两个金兵拿起自己的腰刀,爬起身,狼狈地跑了。围观的沦陷区大宋子民拍手鼓掌。
史壮能从身上掏出一块碎银,交给老板:我的饭钱。
老板:使不得,使不得,壮士教训了那两个金兵,要回了饭钱,我已感激不尽,以后他们就不敢白吃饭了。再说,也用不了这么多。
史壮能:让你拿着就拿着。告辞!
老板:请壮士留个名号。
史壮能:大宋子民!
军人桑达在南宋都城南京应宁府(今河南商丘)春风酒馆喝酒,喝多了说起醉话。
桑达:如今的大宋,亲文人轻武人,军人没有写字画画的吃香,这宋朝能好得了?让人家金人打得满地找牙,活该!金人也是华夏子孙,中华民族的一分子。你们说,是不是?
突然,史猛能带侯藤、张家飞和唐甲冲进酒馆,架起桑达。
桑达:干什么,不让说话吗?
史猛能:说话可以,要看你说的是什么。带回皇城司!
史猛能:桑达,你是不是金人的间谍?
桑达:我不是。
史猛能:不是?那为何说不敬大宋亲金人的言论?
桑达:我没有,这是我心里想的。
史猛能:你想得太自由了,说出来就不自由了。不吃点苦头,你不会招的。给他上家伙!
侯藤、张家飞和唐甲:是。
桑达:你们没权审问我,把我交开封府。
史猛能:你还没醒酒哪,开封府还有吗?早就被金人占了。给我狠狠地整治他!还开封府,大宋有你这样的兵,怎么能打好仗?
张家飞拿起带刺的铁棒击打桑达身体,桑达凄厉地惨叫。
桑达跪在地上,侯藤举起大刀。血溅出几道线。
史壮能在河北滹沱河一处大帐内与韩世忠将军见面。身穿将军服的韩世忠身材魁伟,相貌堂堂,两眼似灯。他抱拳施礼,声如洪钟:欢迎史制使到战场视察,如此年轻,就深得圣上信任,前途无量。
史壮能拱手还礼。
两个人落座,士兵用托盘端进两盖碗茶水,退下。
史壮能:我听说韩将军勇猛过人,胸怀韬略,在抗击西夏和金的战争中为大宋朝立下汗马功劳,战功赫赫啊。
韩世忠:哪里,哪里。本将出身贫寒,十八岁应募从军,效忠国家,只是尽军人本分。
史壮能:韩将军曾率队大败金兵,在朝内、在军队是有口皆碑。
韩世忠:过誉,过誉,侥幸而已。
宋军与金兵在燕山南激烈交战,宋军几路兵马均被金兵打败。
韩世忠率近五十骑兵在滹沱河上巡逻,不巧与金国骑兵三百人遭遇。韩世忠看队伍有些慌乱:镇定!慌乱就等于死,一切听我安排。苏格,康稻!
苏格:到!
康稻:到!
韩世忠:你们带一小队二小队三十人骑兵,抢占那面高坡,列阵,观而不动,伺机而动。
苏格:是!
康稻:是!
韩世忠:肖世杰!
肖世杰:到!
韩世忠:你带三小队十五个骑兵,把在滹沱河准备抢渡的散乱宋军组织起来,越多越好,让他们列阵击鼓呐喊。
肖世杰:是!
韩世忠:你们各小队给我留下一个能打不怕死的,我组成敢死队。分头行动!
韩世忠见苏格、康稻一、二小队在高坡上列队,肖世杰组织的近三百散乱宋步兵也赶了过来。
韩世忠看着另三名敢死员,一脸严肃:各位,狭路相逢勇者胜,只有不怕死才能活,这叫置之死地而后生!别看前面金军骑兵三百人,他们经过几天征战,已是筋疲力尽,只要我们足够勇猛,必大败他们。有没有信心?
三名敢死员:有!
韩世忠举起大刀:好,冲入金兵队阵,专砍打旗的!冲!
韩世忠和敢死队员一夹马肚,举着战刀,径直冲入金兵队阵。
金兵看到高坡上有兵,冲过来的兵后面还有兵,很是恐慌。这伙金兵和战马几天没吃顿饱饭,浑身无力,士气低迷,无心恋战。
敢死队员专砍打旗的金兵,连杀几个之后,其余举旗的纷纷将旗放倒。
临时组织起来的宋军士卒击鼓高喊:“金兵败啦!金兵败啦!”
顷刻间,金兵大乱。
苏格、康稻率占据高地的骑兵举着战刀杀下来,冲入敌阵。
金兵丢下上百具尸体,纷纷逃窜。
史壮能:韩将军英勇顽强,忠心报国,为何朝中有人非议将军贪生怕死,有投降金人之嫌?
韩世忠:史制使,个中缘由想必能体味,我多说无益。你在我这儿待上一段,定会看清我韩世忠对圣上对大宋的一片忠心。
史壮能:今日和韩将军初次见面,我对韩将军印象颇佳。望我们同心同德,为大宋肝脑涂地。
韩世忠:好,我心无二。
史壮能:不知韩将军对反间谍工作做得如何?
韩世忠:知己知彼,百战不殆,间谍工作从未松懈过。
史壮能:靖康之前,大宋疆域稳固,情报传递系统齐整,步递、马递、急脚递:靖康之后,金人南侵,战乱不断,过去的邮驿体系陷入崩溃,如今朝廷新建情报系统,有斥候铺,摆铺,在陷落区秘密恢复和重建情报站,极为重要。
金人特工在袁小二家附近活动。
薛小倩和三位帮工在晾晒草药。
薛小倩:熊大、熊二,一定要把药材晒透,不然药材捂潮了,就降了成色,卖不上好价钱。不好向史大哥交代。
熊大:放心嫂子。
熊二:史大哥他们该回来了。嫂子,想小二兄弟没?
薛小倩:我才不想他呢,谁知他心里有没有我。
熊大:哪能没有呢,没你他拿金元宝赎你。
薛小倩:不知史大哥他们在外边怎么过的。
熊大、熊二互相看了一眼。
熊二:哦,嫂子惦记史大哥呢。
薛小倩脸有些发烧,有些不好意思,斜了他们一眼:别瞎说。
两个戴黑头套的金人特工,只露两只眼睛,趴在袁小二家屋顶观察他们。
史强能、祁半仙、袁小二、刘一刀、严铁锤、古大棍、范童走进院门。
薛小倩眼睛闪亮,停下了手里的活儿。
袁小二:媳妇,发什么呆,快进屋倒水。
薛小倩:哎。
史强能他们走进屋里。薛小倩殷勤地倒水。薛小倩的眼睛始终在史强能身上打转。
刘一刀:还是在家好,有人倒水喝。
古大棍:有漂亮的嫂子倒水喝,更好。
袁小二:喝水都堵不住你们的嘴。
十个金人特工冲进袁小二家院门。
熊大、熊二见有生人闯入,抽出草药里面的大刀,上前与金人特工交手。
听到动静的史强能他们冲出屋子,与金人打在了一起。
薛小倩拿把菜刀也与拿长刀的金兵交起手来。她闪退腾挪,蛮是那么回事。
史强能被两个金特工缠住,他的三节棍轮得如流星,不断打在金特工身上。他看到薛小倩会点功夫,很是高兴。
突然又涌进八个金兵。因金人太多,史强能他们边打边向西墙靠近。
史强能:不能恋战,去西墙菜缸。
祁半仙、刘一刀、严铁锤、古大棍、范童相继蹦上菜缸跳出墙。
史强能、袁小二、熊大、熊二,掩护薛小倩踩上水缸,但她跳不上墙去。
史强能:小二,上!
袁小二噌噌上了墙头趴下,欲拉薛小倩的手臂拽上去。
史强能担心袁小二一人拉不住薛小倩,也踩一个大缸上了墙头。
西墙下,熊大、熊二手执大刀与金人拼杀。
袁小二臂短,手掌只抓住了薛小倩的三根手指头。
史强能正趴下伸出手臂去帮袁小二。
此时,熊大、熊二被金人用大刀同时刺死。
史强能的长手臂抓住了薛小倩的手,但看到菜缸旁有四个金人各拽住薛小倩的双脚往下用力。
薛小倩被金人拉了下去,史强能未能把薛小倩拉住。
醒过味的金人纷纷向院门跑去,绕到外面抓人。
袁小二的拳头捶了几下墙头。
史强能用力拉住袁小二跳到墙头外。
薛小倩:史大哥,千万不要救我,金兵设下圈套要抓你们的。
袁小二一脸悲伤。祁半仙、刘一刀、严铁锤、古大棍、范童也一脸严肃。
袁小二:史大哥,得救我们家小倩啊!她被金兵抓,还不知怎么被折磨呢?
祁半仙:如去救,金人摆明了把小二家里的当成诱饵,让我们去钻。
刘一刀:那就不救吗?
祁半仙把视线投向史强能:救肯定要救!
史强能从沉思中抬起头,眼睛扫了大伙一眼:必须要救,肯定要救!我们做特工的人,不是冷酷无情的人。三天后,救人!
大伙兴奋起来。袁小二用手背去擦眼里的泪水。
化装成金兵的史强能、祁半仙、袁小二、刘一刀、严铁锤、古大棍、范童,排成整齐的队伍,接近关押薛小倩的房子。
房门上有锁,门边有两名金兵把守。
史强能他们慢慢接近屋子,经过守门金兵的一瞬间,史强能猛地举起手,严铁锤、古大棍迅疾冲上去,每人夹住一个金兵的脖子,使劲一扭,金兵倒地。
袁小二手拿铁丝,迅速捅开锁头。
刘一刀和范童机警地把住门。史强能他们迅速闪进屋子。
史强能和袁小二去解捆绑在薛小倩身上的绳子。
薛小倩睁开眼睛,一看是化装成金兵的史大哥,一脸惊喜,又马上担忧起来:史大哥,你不该来救我,他们设了圈套,就是要抓你们。
史强能:设圈套也要钻,也要把你救出去。
金兵画外音:你们被包围了,投降吧!
外面金兵一百多人冲进院子。
史强能:半仙,快!
祁半仙从腰里拿出一个小一点的炸药包,放在后墙下,拉出药芯子,又拿出火镰和易燃的棉绒。火镰两块铁不停地往一块碰撞,蹦出几个火星。
古大棍:半仙,药正好吧,别把我们都埋房子里。
祁半仙:哪能呢,我们得活着迎二圣呢。
突然,火镰蹦出的火星子点燃了棉绒,成了一个红红的火炭。祁半仙小心地把火炭放到药芯子上,药芯子“嗞嗞”着起来。
史强能:大家蹲下!
炸药包轰的一响,后墙炸出了一个大洞,刚好能钻出人。
史强能:小二,快,你先钻出去,小倩第二个。
袁小二麻利地钻出墙洞。
薛小倩钻出洞,袁小二在外面拉住她的手,并抱在了怀里。
祁半仙钻出洞。
史强能钻出洞。
薛小倩看到史强能,不好意思,一把将袁小二推开了。
史强能他们跑,金兵后面追。
薛小倩的脚不小心扭了,摔倒在地。
史强能背起薛小倩继续跑。他脚下一绊,摔倒在地,薛小倩从史强能背上滚落。
旁边是一斜坡,薛小倩滚下土坡。
追兵迫近。
在坡底,浑身是土的薛小倩极力向史强能他们摆手:史大哥,不要管我,快跑!
史强能和袁小二焦急地看着薛小倩,又扭头看了一下越来越近的追兵。
袁小二绝望了,用力拉起史强能:史大哥,走!
在一宽阔的土场子上,薛小倩头发散乱,衣服血迹斑斑。她被金兵拴在马后,绳子紧紧捆住手腕。
金骑兵鞭打马屁股,奔跑起来,薛小倩被绳猛地一拽,摔倒,在地上拖行。她牙关紧咬。
几十个金兵站在场边上,举刀举弓举驽兴奋地狂叫。
史强能他们在远处高地灌木隐蔽处,看着金兵的暴行。
金骑兵策马拖着薛小倩在土场子转圈。薛小倩在地上翻滚。
袁小二痛苦万分,泪流满面。
史强能眼睛潮湿,其他人脸上也挂上泪花。
史强能按住欲冲出去的袁小二:这个仇,我们一定要报!
史强能:祁半仙,你还是留在开封,看守我们的联络点。其他人跟我继续北行。
祁半仙:史掌柜,走时各带商丘和开封两只信鸽,好跟都城和我联络。
史壮能和韩世忠坐在军中大帐中议事。
韩世忠:投降金军一位将军任林,体魄雄健,骁勇善射,人称“豹子林”。对大宋重文轻武,对重禁军、轻地方军都有意见,认为宋朝必倒,投降金人。他反杀宋军,更加心狠手辣。此人必须铲除!
史壮能:韩将军,这个任林有什么弱点,或说有什么缺点没有?
韩世忠:他不爱钱,不沾女人,也不赌,就有一个喜好,一名武士,偏爱写大字、画画。
史壮能若有所思:写字画画。
韩世忠:这任林自恋得很,请画家给他画了不少画像,挂在家里,挂在大帐里,自我陶醉。
史壮能一拍桌子:有了,我去他军中大帐偷一幅他的画像回来。
韩世忠:这有用吗?
史壮能:天机不可泄露,瞧好吧。
韩世忠:好,就看史制使的好戏。但到军中大帐偷画难度很大,不如去上河镇村,他的一处宅院去偷。即使有兵把守,警惕性也会大打折扣。
史壮能:好,就到上河镇。
史壮能和韩世忠培养的特工丘小虎走在清冷的大街上。机灵的丘小虎长一副可爱的娃娃脸。
史壮能:小虎,特工间谍干的事很危险,怕不怕?
丘小虎:不怕!我潜伏到金方搜集了很多情报,韩将军多次褒奖我。
史壮能有力地拍了拍丘小虎的肩膀:不错。
镰刀月挂在天上,繁星点点。
“林宅”两字悬挂于门楣。院门外有两名金兵,打着哈欠,揉着眼睛把守大门。
史壮能和丘小虎黑布蒙脸,只露两只眼睛,从两边随墙根悄悄靠近金兵。他俩几乎同时用短刀取了金兵的性命。
史壮能见门上落锁,就跳上墙。他观察院内并没有金兵把守,轻轻跳了下去。
丘小虎机警地观察黑漆漆的四周。
史壮能从墙头跳到院外,将手里画轴向丘小虎举了举。
“韩宅”院门外并无宋兵把守,只有两名家丁。
屋内厅堂悬挂一幅画,那就是叛将任林的肖像。
有挑担子的小贩在“韩宅”大门对面卖炊饼,围了几个人。
小贩:听说这是韩世忠将军的宅院,屋内还挂着降金叛将任林的大头像,看来韩将军和叛将任林私交不错。这任林对大宋还藕断丝连,脚踏两只船,对金人并不忠心。
买主手里拿了两个炊饼:也不能这么说,弄不好,韩世忠还有反心,有投降金人的嫌疑呢。这年月,说不准。虽是两国签订了和平盟约,但那就是一张纸,小打小闹也少不了。大宋想交好,人家未必这么想。咱小老百姓,操那么多心干吗,走了。
金兀术:什么?任林的画像挂在宋将韩世忠的家里?难道任林对我们金人还留了一手。阿里布参将,派特工秘密除掉任林这个降将。
阿里布:元帅,这有没有可能是宋人的离间计?
金兀术:有这个可能。但任林这人刚愎自用,并不把我们金人放在眼里。趁此机会悄悄地除掉他,不要引起他手下的骚乱,甚至哗变。
阿里布:是,元帅。我这就去安排。
史壮能和韩世忠哈哈大笑。
韩世忠:史制使,叛将任林吃毒食中毒身亡,必是金兀术所赐,这是他应得的下场。
史壮能:就知金兀术心胸狭窄,容不下任林。
韩世忠:你这手离间计,妙!
史壮能:韩将军,我要到镇州城冯湘云将军那儿去。
韩世忠:哎呀,和你处出感情来了,舍不得你走。
史壮能:镇州城与峰口镇相聚百里,有什么情况要互相通报。
韩世忠:镇州城条件比我这儿好,这段时间让你受苦了。
史壮能:此言差矣,为了大宋的江山,受点苦又算什么。
镇州城就是一个小镇,并不大。有三名金国间谍骑着驴子,带着珠宝,行走在主街道上。
三名金国间谍入住,店老板韦勃是冯湘云将军布置的特工,假装热情地招待他们。
三名间谍吃着美味佳肴喝着酒,还有五个能歌善舞的俊俏女子陪伴。
金国间谍频频举杯,欣赏着歌舞,笑声不断,不一会儿便酩酊大醉。
店老板韦勃:冯将军,三名金人间谍四处刺探情报,对他们抓不抓?
冯湘云:抓?时机未到。他们没发现我们什么破绽吧?
韦勃:放心,我们的人都很小心。
冯湘云:我也派人到金人那面抗议,说金国违反和平盟约,派间谍探听宋军消息。金国将军阿尔散矢口否认。有了这个和平盟约,我们不能贸然抓人,引起大的争端,会惹圣上不高兴。
韦勃:那怎么办?任这三个间谍胡作非为?
冯湘云:那肯定不行,让我好好想想。
冯湘云:欢迎史制使光临本府。请坐。上茶。
史壮能:冯将军,辛苦。
冯湘云:韩世忠将军在前线与金人对峙,那才是真英雄。
史壮能:听说冯将军被三个间谍所困扰。你准备怎么办?
冯湘云:这要是从前交战状态,早抓起来一通审,不行就秘密处理了。如今要小心谨慎,不能添乱。
史壮能:这金人太不是东西,说一套做一套。就是找死!我倒有一主意,不妨试一试。
冯湘云:请讲。
店老板韦勃命手下人把金人间谍骑的三头驴子牵到门廊下,任由驴子跑开。
两名特工“店小二”骑驴跟在三头驴子后面。
三头驴子一路奔跑。“店小二”骑在驴背上,紧紧跟随。
来到金军军营,三头驴子跑了进去。
冯湘云将军拿着鞭子在审讯室一个个点着金人间谍:知道吗,你们那些驴子识途,跟老马一样,已经跑回你们金兵的军营。你们阿尔散将军都哑口无言。老实招来,你们干了哪些坏事,免得我动刑!
三名金人间谍彻底垂下了头。
史壮能和冯湘云将军哈哈大笑。
冯湘云:史制使,你这招“老驴识途”,妙啊!既没有破坏盟约,又理直气壮地抓了间谍。
史壮能:金人还会挑起事端,亡我大宋贼心不死。要保持警惕,以免措手不及。
冯湘云点头称是。
天上星星在闪。镇州城在夜色下朦胧一片,有稀疏的人家点着油灯,从窗子里映出昏黄。
有三个黑影靠近镇州城武器库大门,两个黑影悄悄摸近两名看守并结果了他们。
另一黑影并未打开上锁的大门,而是一个旱地拔葱,跳上了墙头,又跳进了墙内,毫无声息。
冯湘云和史壮能正围坐在一起小酌,武梁指挥急匆匆地前来禀报。
武梁:报冯将军,镇州城武器库失火!
冯湘云和史壮能迅速放下酒杯,起身出屋。
从院子向东望去,一里外的镇州城武器库火光映天。
史壮能:冯将军,快点组织救火吧。
冯湘云:慢!这是金人特工搞的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我没猜错的话,我周围不是埋伏有暗杀我的特工,就有趁混乱突袭兵营的金兵。武指挥,没有组织人救火吧?
武梁:没有,将军,我们按照你的命令,发生紧急事情要冷静,不可盲动。
史壮能:也不能这么看着无所作为啊?
冯湘云:当然不是。武指挥,你带二十人,外面侦查一番,发现金兵杀无赦!
史壮能:我也不能闲着,我和武指挥一同前往。
武梁:你们进来!
一支五十人的宋兵小队跑进院子。
武梁:留下三十人保护冯将军,另二十人跟着我。
宋兵:是!
史壮能、武梁和二十名宋兵手拿兵刃,在胡同里悄悄向武器库摸去。
前面有两个低矮的黑影在移动,并发出哼哼声。史壮能迅速举起左手,同时停住脚步蹲下。武梁和宋兵也立即停住脚步伏下身子。
史壮能跟武梁对视了一下:没猜错的话,前面有人家养猪。
武梁:没错,前面有一个猪圈。
史壮能:猪圈里有伏兵,估计是实施暗杀的金人特工。我们悄悄过去,把他们灭了。
史壮能他们毫无声息地来到猪圈下,听到里面有小声嘀咕的说话声。他向后打手势,让众人蹲着别动,又示意武梁上。
武梁点点头,把腰刀举了起来。
史壮能和武梁“腾”地跳进猪圈,扑向里面的四个黑影。
埋伏在兵营外的十几个间谍见宋兵无任何动作,一脸狐疑。有人说:兵器库被烧,毫不惊慌,看来冯湘云有防备,搞不成破坏了。撤!
大门外不远处埋伏的十几个特工,见增加了几十人的守卫,还是有条不紊,预谋趁乱暗杀冯湘云将军的阴谋不好得逞,也悄悄地撤退了。
史壮能:我到韩世忠将军那儿,给你们以送茶叶的名义运送些兵器进来。
冯湘云:那太感谢了。如今金兵把我们隔成一块块的,如从大宋都城商丘运送兵器,肯定被金兵劫获。
正在滹沱河一带担任防守任务的韩世忠部队被金兵逼退到赵州城内。
城门紧闭,城墙上有宋兵在巡游。
城墙大门一里外,金兵扎帐驻防,重兵围困。
韩世忠执笔在一张宣纸上书写小楷字:“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远芳侵古道,晴翠接荒城。又送王孙去,萋萋满别情。”
史壮能在一旁观看。
韩世忠在诗的第三十一个字“又送王孙去”的“又”字下点了一小点,做了一个记号。
史壮能:韩将军这是要送“被贼围”情报吗?
韩世忠:是啊,镇州城也被金兵围困,互相不能照应了。但被围困的消息要送到都城枢密院,让圣上知道我们的情况,如有救兵则更好啊!
史壮能:但愿吧。城中兵少粮乏,军心不稳,侦听到有人主张弃城而逃。
韩世忠:再听到有人敢言弃城者立斩!
韩世忠将写好的诗卷了一个小纸卷,塞进桌子上放的一个小竹筒里,筒口塞了一个塞子:丘小虎。
丘小虎跑了进来:韩将军,有何吩咐?
韩世忠:半夜出城,把这个送往都城商丘枢密院,有人来你就随来,无人来你就留在都城。
丘小虎红了眼圈:我舍不得韩将军。
韩世忠:你小子,这么磨叽,你就认定我会死在这儿吗?把竹筒藏好,弄丢了,你就自我了断吧。
丘小虎:是,将军。
史壮能走过来扶住丘小虎的两肩,端详着他:你没问题的,多支点盘缠。
丘小虎用手背擦了一下眼睛:我去了。
穿戴齐整的丘小虎成了“蛙人”,在下水道入口处跳入。他游出城外,顺河道潜行几十里逃出金军的围困。
史强能、袁小二、刘一刀、严铁锤、古大棍、范童行走在大街上。
史强能在前,严铁锤和古大棍在两边靠后,刘一刀推一辆架子车在中间,车上有几张动物毛皮,范童手提鸽子笼紧随其后。
前面围了一群人,史强能看到四五个半大孩子在演杂耍。一面貌娇好的年轻女子和一年轻男子在拱手施礼,有人纷纷往里扔铜钱。
一小男孩光着上身,脸冻得发紫,往身上绕钢丝,钢丝深深嵌进小男孩不多的肉里,他还死命往身上绕钢丝。
史强能掏出一块碎银,扔了过去。
这时,一个“络腮胡子”咋咋呼呼地进来,弯腰捡起碎银:谁让你们在这儿摆摊的,交场地费了吗?
年轻女子:这位大叔,我们挣个辛苦钱,有口饭吃,请照顾一下。
“络腮胡子”:谁是你大叔!哦,你倒有几分姿色,大哥正缺个娘子,跟我走吧,包你饿不死。
“络腮胡子”上去就摸年轻女子的下巴颏,惹恼了年轻女子。她抡起胳臂,照“络腮胡子”脸上就是一巴掌。
“络腮胡子”一捂脸,反而笑嘻嘻的无赖相:有性格,我喜欢!
“络腮胡子”抓起年轻女子的手就走,女子极力甩动手臂,想摆脱他的纠缠。
史强能:住手!光天化日,强抢民女吗?
“络腮胡子”:哟,出来一个英雄救美的,识相的,滚远点!
史强能:这事我管定了!
“络腮胡子”撒开年轻女子的手,撸了撸胳膊:看拳!
“络腮胡子”狠命地向史强能面门打来一拳。史强能立住脚跟未动身子,抬手抓住他打来的拳头顺势一拉,“络腮胡子”扑倒,趴在地上吃了一嘴土,门牙磕出了血。
“络腮胡子”挣扎起身子,向史强能踢来。史强能反脚踹向“络腮胡子”的腿,“络腮胡子”哎哟一声,又扑倒在地。
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哄笑。
“络腮胡子”一看势头不对,赶紧爬起身,跑了:我记住你了,你等着!
年轻男子望着史强能很高兴:史公子,你是史公(公),史爷的大公子,史强能吧?
史强能疑惑地看着年轻男子:你是……
年轻男子:我是黄爷的小太(监),张玉滚!
史强能恍然大悟。
燕京(今北京)希和胡同一旧宅,破败院落,因战争,原主人一家远走他乡,不知死活。杂耍班人员在此暂时寄住。
袁小二、刘一刀、严铁锤、古大棍、范童和杂耍班的人们在院子里交流戏法和硬功夫。
史强能和张玉滚坐在屋内炕沿上交谈,张玉滚满脸是泪,史强能也两眼发红。
张玉滚:那年春天,我随着二圣被金兵掠走,离开都城开封,一路向北,一千多大宋宗室和一万多名的优秀工匠。一路上金兵们哪把我们当人看,根本不管我们的死活,吃饭要看金兵的心情,好时就给点吃的,不好时就饿着。饿死的、病死的太多人了。我也病了,走不动道,意识都快没了,金兵看我要死,就把我扔在燕京南面路上。也是我命不该绝,遇到了杂耍班,是宗飞燕救了我,就是那个年轻女子,她是我们的班主,老班主十天前因病过世,都是苦命的人。
史强能:你受苦了。
张玉滚:我受苦无所谓,贱命一条,不知两位圣上如何啊!
史强能:这次我有一个任务,就是到金朝上京和二圣建立联系,不知你愿不愿去?
张玉滚:我愿意!我挂念二圣,想起二圣、皇后、田娘娘他们,我心都是碎的,我想他们啊!
史强能:那好,宗班主救了你,我们要好好报答人家。把她叫进来吧。
张玉滚走到屋门口:宗班主,史公子请你!
宗飞燕进屋。因屋里无任何其他可坐的物件,史强能请她坐在炕沿上。
史强能:感谢宗班主救了张玉滚。
宗飞燕:不用谢,我也要感谢你今天仗义出手,不然后果不知怎样。
史强能:这叫缘分吧。张玉滚要跟着我走,不知宗班主有什么打算?
宗飞燕:现在没有一个安稳过日子的地儿,我不想带着这些半大孩子到处游荡,实在是不安全。
史强能:这样吧,我给你留点钱,燕京这地儿你们不能再待了,一路向南找个比较安稳的地方过生活吧。范童,进来!
范童:史掌柜,请吩咐。
史强能:给宗班主两块金锭和一些碎银、铜钱,让他们有个盘缠,离开燕京这个是非之地。
范童:好嘞!
范童从布袋里拿出两块黄澄澄的金锭,十几颗碎银和几十枚铜钱,放在炕上。
宗飞燕两眼发红,向史强能跪了下去:史大哥,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史强能赶忙拉住宗飞燕:不可行此大礼,不敢当,不敢当!
天降大雪,韩世忠选精壮士卒三百人。
韩世忠:将士们,我们不能坐以待毙,这样会连累赵州城的百姓。今夜我选了精壮士卒三百人,悄悄出城,杀金兵的主帅。其他的士卒,由苏格、康稻、肖士杰副将带领,紧随其后,趁混乱杀出城!
韩世忠和史壮能带领精兵偷偷摸进金兵围城主帅营帐,杀死了主帅。后又偷袭金兵驻地帐篷,很多金兵死在睡梦中。
漆黑的夜晚,分不清敌我,韩世忠和史壮能带领的精兵成功挑起金兵内部误相攻杀。
混战中,城内三千多士兵在苏格、康稻、肖士杰的带领下冲出城门,逃出了金兵的包围。
白雪茫茫,覆盖大地,几棵只有枝条的光秃大杨树矗立着,一只孤独的苍鹰在空中盘旋,俯视雪地上一支疲惫的军队,偶尔发出凄厉的叫声。
史壮能和韩世忠依依惜别。
韩世忠:失去了大宋一块土地,我有罪啊!
史壮能:韩将军,你已尽力,胜负是兵家常事,不必自责,把队伍能带回大宋,你就是立大功了。我已把你的情况传给圣上,你是忠于大宋,忠于圣上的。
韩世忠:谢谢史制使的厚爱。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史壮能:不要悲观,我到燕京与大哥史强能会合,完成任务,定回都城,我们大宋江山永不倒。
韩世忠:好,我们后会有期。
韩世忠骑上战马,向队伍一挥手:出发!
韩世忠在马上频频回首,史壮能连连招手。(音乐起)
舅舅,
走了好多年,
外甥想你呀,
饿了有吃吗?
冷了有被吗?
北去的大雁,
还记得南飞的路吗?
舅舅,
亲人想你呀,
何时把家还?
一位二十多岁长相好看而无腿足的妇女,与其父一起在商丘沿街乞讨。妇女两手握一双小凳,支撑身体一步步前行,屁股下绑一块耐磨的动物皮子。其父一手拿一只破粗碗,一手拄一根打狗棍,随女儿的速度行进。
史猛能带领侯藤、张家飞、唐甲等皇城司逻卒包围了这对父女。
史猛能:现已查明,你们二人并非乞丐,并非真父女,而是搜集我大宋情报的金人间谍。
史猛能从怀里掏出一张动物皮子,向这对假父女展示,又向围观的众人迅速挥了一下:这是从他们落脚的地方搜出的,是我大宋军队驻防部署图,他们是金人间谍。望大宋子民提高警惕,发现可疑人员,及时向官府报告。对提供真实线索者,必有奖励。
“好,好!”围观的人群响起一片掌声。
史猛能:把他们带走。
侯藤一拎装残疾人女人的脖领子:别装了,起来吧,地上不凉吗?
在地上的女人把手里的小板凳一扔,右手摁地使了点儿劲,站了起来。
围观人群一阵哄笑。
深夜,金朝都城上京会宁府(今黑龙江阿城)。
宋朝出使金国的宇文虚中被金人软禁,但身虽留而心不屈。他温上一壶酒,静静地坐在桌子前,自斟自饮,吟诉心事:遥夜沉沉满幕霜,有时归梦到家乡。传闻已筑西河馆,自许能肥北海羊。回首两朝俱草莽,驰心万里绝农桑。人生一死浑闲事,裂眦穿胸不汝忘。
宇文虚中望向窗外,看着挂在天空的一轮明月,一声叹息。
一小堆篝火在燃烧。施宜生坐在林间,面前有一瓶打开的杜康酒。他拉起二胡,唱起《满江红·怒发冲冠》:怒发冲冠,凭阑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施宜生泪流满面。只有在每年的十二月,大宋子民靖康耻的日子里,施宜生才会有一天离开会宁府,到郊区树林抒发情怀和对故土的思念。
施宜生夜深以后回到金朝都城上京会宁府的官邸,把二胡锁进柜子,上床睡觉。
一天,施宜生打开柜子,发现二胡不见了,甚是狐疑。他眼睛一亮,发现一张字条,拿起细看。上写:施宜生,思乡不止你一人。明晚,郊区树林见。宇文虚中。
施宜生露出一丝苦笑。
漫天大雪,两位沦落人把酒对饮杜康酒。
施易生:宇文虚中,你的名字在上京城赫赫有名啊!酒坊烟柳处,都在谈你的诗词歌赋,最红的歌姬,以能演唱你填的词为荣。那些为政务搞得晕头转向的官吏,也向你请教一二。你的才华得到了充分的展现,从翰林学士升知制诰,兼太常卿,封河南郡国公,金紫光禄大夫、礼部尚书,被金都奉为“国师”了。难道,你出使金国的目的,就是要在金国当官?
宇文虚中:施宜生,你也不简单,你的才华在伪齐刘(豫)就出名,还出任了伪齐的翰林。在伪齐撤销后,你进入金朝都城会宁府,参加金朝为招揽汉人而组织的归义试。凭借出众的才华,在考试中接连高中,从太常博士,迁殿中侍御史,转尚书吏部员外郎,为本部郎中。寻改礼部,出为隰州刺史。升迁的速度如同火箭一般。
施易生:我心中并不快乐。在游历各地时,看见金人的残暴,铁骑下无数的亡魂呻吟,让我食不甘味。身在龙潭虎穴,只要稍微有一点对大宋的同情态度,且不说眼前富贵皆化烟云,身家性命更是难保。不知你曾说的“不迎回二圣决不离开金国”的话,是否还是真的?
宇文虚中:夫天下有大勇者,智不能测,刚不能制,猝然临之而不惊,国家危急,别亲离子而赴水火,易面事敌而求大同。“不迎回二圣决不离开金国”,依然是我的信念。
施易生:这就好,燕雀安知鸿鹄之志,顾忌流言会枉我赤诚之心。
宇文虚中:赵构以唯一皇族身份登基,也需要做些扯虎皮宣传口号的事。金人说同大宋谈谈也就是战略上的需求,同金人谈判“迎回二帝”就是一个很好的幌子,说穿了,就是谈投降的条件。偌大朝廷,一众文臣唯唯诺诺,竟无一人愿出使。我一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慨然而起,毅然应诏使金。我相信,凭借自己的才学,可以从容进退,自保平安。
宇文虚中和施易生身上落满雪花。
燕京一处宽阔的广场,高台柱子上绑着史壮能,众多的百姓围观。
史壮能光着上身,道道鞭痕渗出的鲜血在冰冷的冬天迅速凝固。冻得脸色发紫的他威武不屈,两只眼睛愤怒地看着鞭打自己的金兵乌都鲁。
乌都鲁转身,拿鞭子指了指人群,鞭子又向后指了指史壮能:绑着的这个人,是宋人派来的奸细。昨天,他在我们金兵驻地鬼鬼祟祟,刺探情报。今天在此示众,杀一儆百!
史壮能:我不是间谍,我就是行走江湖的人!
乌都鲁回身,向史壮能的身上打了一鞭子:挺能说,你就说说你干了哪些坏事!
史壮能牙关紧咬,梗起脖子,眼睛斜视天空。
张玉滚:史掌柜,绑着的好像是二公子史壮能。
史强能、张玉滚、袁小二、刘一刀、严铁锤、古大棍、范童都站在围观的人群中。
史强能:他就是我二弟史壮能。这几天他从赵州城过来与我会合,没想到被金兵抓住了。
张玉滚:我们得救他啊!
史强能:肯定救。
史强能把手中的皮大衣交给张玉滚:告诉刘一刀、严铁锤、古大棍、范童,他们两个人一组,负责台下两名带刀的金兵,我和袁小二负责台子上的金兵。听我号令上。
张玉滚:我干什么?
史强能:你会功夫吗?
张玉滚:不会。
史强能:你就不能上。
张玉滚:以后我要学功夫。
乌都鲁:看来你是个英雄,挺能扛。我让你尝尝这个滋味。
乌都鲁扔掉马鞭,抽出腰间有些弯曲的战刀,把刀尖放在史壮能的胸脯上。
史壮能:你杀了我吧!
乌都鲁:哪能让你这么容易地死,我要折磨死你!
乌都鲁的手加了力度,用刀尖在史壮能的胸脯上慢慢划,划出的口子流出了血珠。
史壮能咬紧牙关,怒视乌都鲁。乌都鲁眼睛露出凶光,与史壮能对视。
乌都鲁把刀尖又放在胸脯的另一处,更加用力地划了一刀。史壮能啊的一声大叫。
乌都鲁发出冷笑:原来你也知道疼!
乌都鲁挪开刀尖,准备在史壮能胸脯上划第三刀。
史强能挥起左手:上!
史强能抽出身上的短刀,双脚腾空,向台上飞去。袁小二紧随其后,疾驰台上。
刘一刀和严铁锤、古大棍和范童同时向台下两名金兵奔去。
史强能的短刀深深扎入乌都鲁的后背,乌都鲁倒了下去。
袁小二用短刀割断捆绑史壮能的绳子。
刘一刀和严铁锤、古大棍和范童也拧断了台下两个金兵的脖子。
人群四散而逃。
张玉滚过来,将一件皮大衣裹在史壮能的身上。
史壮能:大哥,是你!
史强能:这不是说话的地儿,快走!
刘一刀、严铁锤、古大棍、范童围了过来,架着伤痕累累的史壮能撤退。远处,一队金兵向广场奔来。
史壮能躺在土炕上,身上裹着白纱布。史强能端一只粗黑碗坐在旁边。
史壮能睁开眼,欲抬起身子,史强能示意他不要动。
纷纷扬扬的雪片从空中飘下,覆盖燕京民居的屋顶。
洒满白雪的乡间土路,史强能、史壮能、张玉滚、袁小二、刘一刀、严铁锤、古大棍、范童踩在积雪上,向金都上京会宁府(今黑龙江阿城地区)进发。
史强能和袁小二来到金朝都城上京会宁府宇文虚中官邸拜见宇文虚中。家丁将史强能和袁小二带到宇文虚中面前。
史强能:舅舅在吗?
宇文虚中:你是……
史强能:我是南来的外甥。
宇文虚中:哦,舅舅在,但很难再见面。
史强能:我能等?
宇文虚中:好,我尽力去办。
宇文虚中的手轻轻敲了一下桌子:今天的北风刮得可真厉害!(今日北风紧)
史强能稍一愣怔。
家丁端茶上来。宇文虚中看了一眼家丁,取下书案上的笔。
宇文虚中:笔来,笔来!(必来,必来)
史强能立即明白了宇文虚中的意思,家丁是金人的眼线,金人亡大宋的决心坚定不移。
宇文虚中:远道的外甥来了,需要我做些什么,可写在纸上。
史强能:暂时没有,等我安顿下,皮货生意遇到什么麻烦,我会打扰娘家人的。
宇文虚中与史强能建立联系后,及时提供有价值的情报,增强了他迎回二圣和王师北定中原的信心。这天,宇文虚中在金朝都城会宁府街道闲逛,他看到没有金人特工跟踪,便漫步到平宁旅店。
宇文虚中走进平宁旅店,看到张玉滚、袁小二、刘一刀、严铁锤、古大棍、范童在院子里整理晾晒收来的皮货。
袁小二看到宇文虚中,放下手中的活计:先生来了,我们家掌柜在,请屋里商谈。
宇文虚中点了点头,径直向旅店屋里走去。
宇文虚中坐在凳子上,急切地向坐在对面的史强能、史壮能汇报:我得知,金兵与宋军张浚、岳飞、韩世忠在两淮地区的作战陷入僵局,现在金朝最终确定从陕西奇袭大宋的后方大本营四川,然后顺江而下,一举击破大宋的江淮防线。此事重大,必须尽快送达圣上。
史强能、史壮能立即站起:好!
宇文虚中:我走了,你们留步!
宇文虚中起身走出屋子。
史壮能:怎么办?大哥。
史强能:现在宋都城已迁到临安府(今浙江杭州),从会宁府到临安府,路途遥远,人工传递情报时间长,用商丘鸽子传递情报已不现实,只能用开封鸽子传递到开封祁半仙那儿,由他想办法传到临安府。
史壮能:好,这是最佳方法了。
史强能、史壮能、张玉滚、袁小二、刘一刀、严铁锤、古大棍、范童站在一个高坡上。
站在史强能、史壮能前面的范童,手里握着一只咕咕叫的信鸽。鸽子腿上绑有一只两头封闭好的竹管。
范童扭回头看史强能、史壮能。史强能点了点头。
范童捧着鸽子的手向下一沉,又猛地向空中抛去:到开封,祝你一路平安!
信鸽扑棱棱展开双翅,飞向蓝天。
史强能他们齐声道:到开封,祝你一路平安!
信鸽在众人头顶盘旋了一圈,向南方飞去。
音乐起,袁小二唱起《舅舅》:
舅舅,
走了好多年,
外甥想你呀,
饿了有吃吗?
冷了有被吗?
北去的大雁,
还记得南飞的路吗?
舅舅,
亲人想你呀,
何时把家还?
晚霞映红了半边天。祁半仙站在院子里,脸上被霞光镀上了一层金色。他手搭凉棚向刺目的金光望去。一个黑点向他移动,越来越近,是鸽子。
祁半仙情绪激动:我的亲人,总算把你盼来了。
信鸽飞到院里的草垛上,滴溜溜圆的两个豆眼凝视祁半仙。
祁半仙看到信鸽腿上的情报,伸出有些颤抖的手,从草垛上抱下鸽子。他取下小竹管,拿出情报,展开两张小纸,极速地看了一遍,急忙向屋内走去。
祁半仙走进屋,拿出一块长条木板儿和长条白布,斜缠在木板上,用蘸墨的毛笔在上面写道:金确定从陕西奇袭四川,顺江而下击破江淮防线。
写毕,祁半仙把长布条拆下,尔后又将布条斜缠在长木板上,布条与布条缝隙处把写的字对齐,又显示出情报内容。
祁半仙又把布条拆下,拿过半匹白布,将布条捆在白布中间,又取来一块黑色包袱皮儿把白布包好,一对角系紧,一对角系松。
祁半仙和特工赵麒、赵麟站在院子里,两个人肩上各斜背一个黑色包袱。
祁半仙:赵麒、赵麟,史掌柜传来的情报极其重要,要连夜出发,送到都城临安府史公公手中。沿途如遇金兵盘查,就说是给人送孝布的。记住,你们人不能死,不能被俘,必须完成任务!
赵麒、赵麟:是!
嗒嗒的蹄声在夜里格外响亮。赵麒、赵麟挥动马鞭,策马奔驰。
士卒们在蜀和甘的边境地带修筑防御工事。
吴玠将军在视察:将士们,加强防御,时刻打击金军的入侵,保卫大宋江山是我们的责任。现在金军很猖狂,灭我大宋贼心不死,我们就要灭了他的贼心。有人怀疑金军从陕西奇袭四川,顺江击破江淮防线,但我不怀疑,前线将士不怀疑。此役必打!必胜!
修筑工事的将士们振臂高呼:必打!必打!必胜!必胜!
完颜宗弼(金兀术)、完颜杲带领金军猛攻仙人关(今甘肃徽县南),吴玠将军率部英勇奋战。
床子弩轮流发射,箭密如雨,金兵纷纷倒地。
火药箭、火药雷、铁火炮,炸得金兵晕头转向,尸横遍地。
吴玠将军指挥的仙人关阻击战大胜,打破了金军入蜀灭宋的美梦。
金朝都城上京会宁府宗弼(金兀术)官邸。宇文虚中的情报源源不断地流入宋都,宋金战争局势向有利于大宋的方向发展。
金兀术很不爽:我知道你宇文虚中一定是间谍!
在大宋,面对宋金战争局势的向好发展,有一个人也很不爽,他就是秦桧。他在都城临安府(今浙江杭州)的官邸忧心忡忡。
秦桧:怎么又胜了呢?怎么又胜了呢?如全胜了,二圣回朝吗?这可如何是好!
金兀术收到秦桧送来的蜡丸信。掰开蜡丸,取出纸团,展开,字条上写:宇文虚中是间谍。
金兀术:秦桧真是我的好朋友。我就看宇文虚中不地道,他果然是隐藏在我都城的卧底。杀了他?太便宜了!我要向宋朝索要宇文虚中的家眷,让他们到会宁府团聚。
金兀术发出几声冷笑。
史公公:猛儿,宇文虚中在金朝做间谍,秦桧要把他的家眷送往金朝会宁府,这明显是金兀术的阴谋。奸臣不仅不阻止,还亲自给闽中地方官写信,监督执行这一行动。我们不能让做秘密情报的特工流泪,对大宋失信。我要你带几个身手好的人解救宇文虚中的家眷。解救后,把她们送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藏起来。我也送出消息,让你大哥和二哥沿途派特工阻劫。秦桧派出的人不是吃闲饭的,要格外谨慎。
史猛能:是,义父!
一艘官船停靠在大运河淮安码头。
史猛能、侯藤、张家飞、唐甲一身武行打扮,黑布遮面,悄悄埋伏在码头货物后面。
六名宋朝禁军带着宇文虚中的老母亲、妻子和少年儿子来到码头。
史猛能:上!
四人执刀冲过去,刀光剑影,与六名禁军对打。三名禁军被刺身亡。
史猛能:你们三个快去保护宇文虚中的家眷!
史猛能一人与三名禁军搏击。
侯藤、张家飞、唐甲赶紧走到宇文虚中老母亲、妻子和儿子跟前。
侯藤:快跟我们走!
侯藤扶住宇文虚中的老母亲。
张家飞抓住宇文虚中妻子的胳膊。
唐甲拉住宇文虚中儿子的手。
只听宇文虚中的老母亲和妻子嗷的一声,她俩从袖口抽出尖刀,刺进侯藤和张家飞的腹部。
唐甲看到了这一切,她们是男子假扮的,他马上松开宇文虚中“儿子”的手:有诈!
拼杀中的史猛能用余光也看到发生的一切:撤!
三名禁军和两名假扮禁军紧追史猛能、唐甲。
史猛能:唐甲,继续寻找宇文虚中家眷!
唐甲:好!
史猛能和唐甲从衣服口袋里抓出一把白面,撒向追来禁军的面门。
深夜,大运河旁山东聊城仙客来客栈。宇文虚中的家眷在此歇息。
祁半仙、赵麒、赵麟等十名特工悄悄靠近仙客来客栈,突然被二十余名禁军包围。
祁半仙他们挥刀拼命抵抗,赵麒、赵麟被禁军所杀,其余人身上多处挂彩,终逃出禁军包围。解救宇文虚中家眷失败。
宇文虚中在家里坐卧不宁,双手合十:老天保佑我老母亲、妻子、儿子得以解救,不要被绑架到敌国来。
史强能得到线报,宇文虚中家眷从大运河北端通州码头上岸,由陆路经五里桥,沿途有八名金军护送至燕京(今北京)。
史强能决定在五里桥北桥头设伏,解救宇文虚中家眷。黄昏时刻,一辆马拉篷车向五里桥驶来,有二十名金骑兵护送。
袁小二:史掌柜,有二十名金骑兵护送宇文虚中家眷,和线报说得太悬殊了,这可怎么劫?
史壮能:那也得劫,不能白来!
史强能扫了一眼队友,刚毅的脸上“写着”坚定:劫,一定要劫!不然就更没机会了。不能让我们的卧底流泪,我们宁可流血!
史壮能、张玉滚、袁小二、刘一刀、严铁锤、古大棍、范童:对,不能让我们的卧底流泪,我们宁可流血!
马篷车驶过北桥头。
史强能:上!
八名大宋特工和二十名金骑兵混战在一起,刀刃撞击,火星四溅,声音刺耳。
金骑兵紧紧护住马篷车,且战且行,优势明显。
史壮能英勇无畏,迎着金骑兵的大刀而上,被金兵砍掉执刀的右臂。右臂随大刀当啷啷掉在地上。
马篷车在金骑兵的保护下,快速远离。
史强能赶紧过来,抱住史壮能:二弟,怎么样?
史壮能:大哥,没事,死不了,不就掉了一只胳膊嘛。
史强能从身上撕下一块布,包住史壮能的右臂断处。
张玉滚脱下一件外衣,赶紧过来,包住史壮能的身子:掌柜的,要快点救二公子!
史强能抬头四处看了看,很焦急:恐怕回燕京联络站来不及。
这时,一辆马车过来,车把式是一位女子,脸上放光,头发高绾,一身黑色丝绸灯笼练功服,黑色布鞋。
史强能刚想开口求助,觉得那女子眼熟。
宗飞燕:史大哥,我是宗飞燕。
史强能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张玉滚抬眼一看,兴奋地叫起来:宗班主!掌柜的,她是宗班主!
史强能想起来了,冷峻的面容有些和缓:你们可好?
宗飞燕:现在不是客套的时候,把这位受伤的壮士抬上来,那边五里庄是我现在的家。赶紧给他治伤,不能耽搁!
金朝都城上京会宁府牢房。
金兀术:宇文虚中,你的亲人都被我控制,你被大宋彻底出卖,你做的这一切值吗?
宇文虚中:士兵可以负我,大将军可以负我,大臣可以负我,但是我宇文虚中,绝不负大宋!你永远不会懂得。
金兀术:死不悔改!你与义士密谋,想趁金熙宗去祭天时劫持他,交换“二圣”南归,真是痴心妄想。至今还不醒悟,你这就是愚忠。你看看大宋朝,如今卑躬屈膝,没有了血性,还有什么前程?被我金朝所灭,是早晚的事。
宇文虚中:金兀术,什么也不用说了,我宁愿为大宋而死,决不背叛它!
金兀术:好,就你有血性,我帮你实现。
简易木制高台下,堆起易燃的干松枝和稻草。数十金兵手执大刀,围住高台。
宇文虚中和老母亲、妻子、儿子被绑到高台边上。宇文虚中的儿子吓得瑟瑟发抖,宇文虚中和老母亲、妻子一脸无所畏惧。
金兀术两眼冰冷,扫了一眼站在高台边的宇文虚中和他的家人:宇文虚中,是把你们押上去呢,还是自己上去?
宇文虚中:我们能上。
宇文虚中挺胸抬头,毅然带领家人走上高台。
宇文虚中:儿子,不要怕,我们为大宋而生,为大宋而死,死得其所!
宇文虚中搂过儿子和老母亲,妻子也靠在宇文虚中的身前。
金兀术一挥手:点火!
四个举火把的金兵上前,将火把扔到干松枝和稻草上,瞬间点燃。
史强能、史猛能、张玉滚、袁小二、刘一刀、严铁锤、古大棍、范童、唐甲混在围观的人群中,眼冒怒火。严铁锤想冲上前去,被史强能拉住。
史强能小声说:别感情用事,冲动既救不了人,又要暴露自己,甚至丢了性命。
严铁锤:我受不了了!
史强能:必须忍住,要知道此刻在哪儿。
熊熊大火迅速把高台包围,吞没宇文虚中一家人。燃烧的干松枝噼噼啪啪,稻草灰烬有的随火苗蹿向空中。
施宜生和史强能在金朝都城上京会宁府松林客栈会面。
施宜生:你们见不着二圣了,他们受不了金人的虐待,二圣、皇后、田娘娘都上吊自尽了。
史强能拿出两个麦秸秆编织的椭圆形棋子盒,打开盒盖,拿起一枚白棋子:义父,此生再也见不到二圣、皇后、田娘娘了。
史强能和施宜生眼睛发潮。
施宜生:山雨欲来,金人每天都摩拳擦掌,进行战备。听说临安城歌舞升平,不思进取,每天在苟活,令人忧心啊!
厚厚的白雪覆盖大地和屋顶。施宜生被五花大绑押到广场上,数十名身挎腰刀的金兵跟随。
广场上支起一架大铁锅,燃烧的木材已把锅里的水烧得沸腾。
围观的百姓不管是金人还是曾经的宋人都在窃窃私语。史强能、史猛能、张玉滚、袁小二、刘一刀、严铁锤、古大棍、范童、唐甲在人群中怒目而视,拳头紧握。
金兀术:施易生,耶律翼告你是间谍,与宋私通,泄露机密,你是否认罪?
施宜生:我本身就是大宋子民,何来私通?
金兀术咂了咂嘴,摇了摇头:又是一个愚不可及的,对死就这么向往。
金兀术靠近施宜生,悄悄耳语。
金兀术:我透露你一个情报,金军不日将继续南进,你大宋圣上恐怕要逃到海里喂鱼了,下场比你还惨。可惜,这情报你送不出去了。
施宜生呵呵一笑,蔑视地看了一眼金兀术,又扫了一下围观的人群,似乎和史强能他们暗暗地对视一下。
施宜生:金兀术,你们想要大宋的江山,天下谁人不知?你们不日南进,实际上你们天天南进。想要我的命,痛快点,赶快拿去!
金兀术很不耐烦,右手哆哆嗦嗦地指了指施易生:顽固不化,愚昧至极!随他的愿,煮了。
两个粗壮大汉大步跨到施易生两边,托肩弯腰驾起他,用力把施宜生扔进大锅,开水带着热气溅出锅沿。
好多百姓不忍直视,脑袋扭向一边。史强能他们紧咬牙关,紧握拳头,悲愤不已,眼里涌满泪花。
两个蒙脸男子悄悄潜入史公公寝室,站在床前举起短刀。
史公公猛然睁开眼:你们干什么?
一蒙脸男子:要你的命!
史公公:为何杀我?
另一蒙脸男子:你这个太监太缺心眼儿。
史公公:太监也有良心和人性,我不缺对圣上和大宋的忠诚。
一蒙脸男子:伶牙俐齿。
史公公:是秦桧派你们来的?奸臣连岳飞都杀,何况我一个太监。他是没有好下场的!
另一蒙脸男子:和宰相作对,就是和圣上作对,去死吧!
两个蒙脸男子举起尖刀,用力捅向史公公的胸膛。
史强能、史壮能、史猛能站在五里桥上,悲愤万分。史壮能吊着一只空荡荡的右胳膊,左手握紧拳头:杀奸臣秦桧,为义父报仇!
史猛能:杀奸臣秦桧,为忠臣报仇!
史强能:恶人不除,天理难容!这次南归,一路凶险,你们愿随我哥仨而去吗?
张玉滚、袁小二、刘一刀、严铁锤、古大棍、范童、唐甲:愿意!
宗飞燕杂耍班:愿意!
忧伤的旋律响起,人们合唱起《舅舅》。
舅舅,
走了好多年,
外甥想你呀,
饿了有吃吗?
冷了有被吗?
北去的大雁,
还记得南飞的路吗?
舅舅,
亲人想你呀,
何时把家还?
史强能、史壮能、史猛能、宗飞燕、张玉滚、袁小二、刘一刀、严铁锤、古大棍、范童、唐甲和杂耍班的人员,步履坚定,向南跋涉在荆棘小路、沟壑河流、田野山川。
(剧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