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靖博
(北京电影学院,北京 100088)
顾名思义,手持摄影即是在摄影技术中以人体自身作为主要支撑元件而形成的摄影类型,并随着视觉影像事业在当今时代的主导地位蓬勃发展,手持摄影更进行衍生而为电影文学中的摄影语境的多样风格生成基础。
手持摄影在电影文学以及叙事中的重要性不言而喻,通过不同视角的呈现,去描绘情景以及人物的心态,使影片更为丰富和生动;与此同时,手持摄影代表着镜头语言的一种表现形式,是电影文学在摄影领域的一种延伸。这也是电影文学在技术上影响观众审美需求的一种表现形式。
在电影文学和摄影史发展的长河中,手持摄影因其与摄影师自身所发生的紧密联系而产生了意义与价值的不断增大,即在身体上,手持摄影机是摄影师手、眼的延伸;在心理上,手持摄影是摄影师审美的延伸。最大化地实现了专业摄影师或普通拍摄者在专业领域里的自由意志,使“手”与摄影“工具”相融合,达到了合二为一。因此,在更为深刻的层次上,从叙事学与文学(多元审美)的视域对手持摄影进行研究,将对学科、专业纵深性发展,艺术性角度的拓展,乃至对工业化背景中大众实用的现实意义普及,都具有着重要的价值和意义。
手持摄影的发展脉络大抵可从叙事学和艺术两个层面进行梳理,但从其产生、发展至今的时空节点回看,又从产生之初便存在着技术与艺术共融、共生,不可分割的特点与属性,因此,艺术层面的脉络梳理在包含了文学层面的同时,显得尤为突出和重要。在艺术上,早期的手持摄影,当其还未成为系统的专业类型的时候,表现为配备了不同辅助工具的手提式摄影形式,日常、轻松、便捷、随意、普遍是它的显著特征,其辅助工具既有最初绑在斗牛士身上的拍摄,亦有穿着轮滑鞋在拳击场上的拍摄,而这项最具代表性和开创意义的发明即是华人摄影师黄宗沾先生在1947年拍摄影片《灵与肉》(罗伯特·罗森,1947)中的创新,黄宗沾将滑轮鞋引用至拍摄,实现了拍摄过程中的位移,与此同时,拍摄过程中自然滑行的作用使身体保持了稳定性,与稳定器摄影效能达到了异曲同工的效果,因此,追根溯源至早期,黄宗沾此项发明为以后手持摄影技术的发展提供了叙事学与文本拓展的灵感、契机和可能性(王玉良2018),并且,在手持摄影肩架等工具出现之前,黄宗沾运用将摄影机绑在人身上进行拍摄的方式,亦为以后运动摄像机的拍摄技术提供了创作灵感。
在早期发展阶段,手持摄影这种拍摄方式于欧美各大影片中的灵活运用,已显示了其既灵活又深刻(与摄影师和拍摄者的身体紧密联系)和蓬勃的生命力,创作出了大量形式众多的动态影像艺术作品。手持摄影的文学与艺术表现和动态视觉表达更为专精、丰富、饱满、灵活和多元,与此同时;“摇晃式摄影”也在美学摇篮中找到了属于其存在和发展的独特属性和位置,故而,手持摄影的发展,集中在了能够传递“呼吸感”和摇晃感的手持或肩扛拍摄,以及运用稳定器的拍摄上。
同时,在影片的叙事角度,多种方式来进行呈现的手持摄影给观众带来的是不同的视角以及观感,在不同的视角进行剪辑下,观众可以体会到多种叙事手段的结合,就像鸡尾酒的配制,将其一饮而尽后,是视觉和感官上的刺激。
手持摄影的核心叙事特征,因其与摄影师(或拍摄者)身体紧密联系的特性,从其出现起便展现出了与文学、艺术学密不可分的共融关系,可以说:手持摄影的核心特征在于对不同手持摄影方式的理解与运用,而文学和艺术学则是“理解”的角度和进入途径,与此同时,视觉心理学则是理解的角度和进入过程中的必然应用,可以说视觉心理学或叙事学是助力手持摄影解析与研究的重要手段。具体而言,手持摄影核心包括了三个部分的内容:(1)如何理解与处理运动中跟拍的方式方法;(2)如何理解和处理稳定器使用的方式方法;(3)如何理解和处理晃动型摄影的方式方法。手持摄影核心技术的外延也包括了三个部分的内容:(1)在文学层面,理解和拓展手持摄影的叙事视角、意境美的塑造方法;(2)在视觉心理学层面,理解和拓展手持摄影在视错觉方面的具体运用,并对基于心理因素的视错觉经验进行相应的类型化区分;(3)在施用层面,立足于摄影师的角度,理解、思考与拓展如何能够更好地反映、表现角色的内部世界,并以最适度和最佳的视觉效果呈现给观者,等等。
时至今日,文学与艺术的双重属性是所有现代工业化产品的本质特征,在叙事上,影片大体分为三种类型,“摄影机”在不同条件下起着不同的叙事作用。在三种类型各自的主导性作用或共同性作用中,成为易于认知和分类的前提。
稳定器跟随式摄影是指借用稳定器将摄影机固定在专业摄影师(或拍摄者)身上,在拍摄过程中,摄影机聚焦于角色且随角色在空间中的位移而位移,以产生角色不动而背景运动、变化的视觉效果。这种类型的典型代表是《鸟人》(亚利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图,2014),该影片典型地展现了稳定器跟随式摄影的造型关键在于角色相对于运动性、变化性背景的抽离。类似影片还有中国导演徐浩峰的《师父》(徐浩峰,2015)。摄影师在拍摄时会将视觉中心锁定在演员身上,与此同时,景物和演员之间呈现相对运动的关系,由于视错觉,更使观者在感觉层面获得了动静结合和两相对比的美学效果(朱翠凤,2010),而以此种方法塑造的人物较平常手法更具表现力和动感冲击力。当下,该方法常用于各种电影中以突出人物性格和步履行进的姿态。
稳定器调度式摄影是指仍然借用稳定器将摄影机固定在专业摄影师(或拍摄者)身上,但与稳定器跟随式摄影不同,调度式摄影在拍摄过程中,为了表现广阔环境背景的宏大及与人物之间的关系,而使摄影机或人物产生位移以形成角色运动而背景相对稳定、静止的视觉效果。此类方式的典型影片代表是《荒野猎人》(亚利桑德罗·冈萨雷斯·伊纳里多,2014)、《洛奇》(约翰·G.艾维尔森,1976)。《洛奇》是首部使用斯坦尼康的故事片之一,摄影师盖瑞特·布朗登上费城美术馆为人们展现史泰龙的英姿,成为影史经典镜头之一,而这种方式在稳定器发明之前基本是无法做到的。摄影师艾曼努尔·卢贝兹基常常喜欢使用广角长镜头、旋转长镜头来体现景色的美感和人在自然之中的渺小与艰辛。稳定器调度的方式让主人公与背景相融合,且背景相对静止,以供人们去欣赏,通过人与摄影师的走位来体现人与自然的关系,从而最大限度彰显大自然的鬼斧神工。美学上讲美在意象,这种方式使影片视觉感受获得情境交融、虚实相生的效果,让情感在自然美景中得以抒发,在美学体验上不断升华,直至达到意境美的高级层次,因此,此种方式通常运用在壮观景象的展现中。
晃动型情绪式摄影是一种在早期音乐电视拍摄时逐渐形成的方法,其强调在对剧本情境有着深入理解、分析的前提下,通过晃动摄影机的方式以达到极具渲染力、表现力、刺激感的视觉效果,满足情境浓烈氛围的需求和角色行为、情绪表达的需求。此类方式的典型代表影片是《拯救大兵瑞恩》(史蒂文·斯皮尔伯格,1998),该片的成功拍摄让手持摄影的发展进入了高峰,整部片子运用摇晃的方法使战争、人、环境等各种因素中所积聚的强烈的不安定感得以淋漓尽致的表达,同时相近的影片有2010年诺兰指导的《盗梦空间》(诺兰,2012)。这种方式看起来只是在不断地晃动镜头以使观众能进入情境,而正是这种貌似简单的方式,却需要创作者对表演和剧本有着深刻的理解,并在揣摩了角色的心理之后,再去进行二次创作,以运用各种方法来展现剧本和人物的心态。这涉及了叙事学的视角创作以及视觉心理学的内容。当下,这种方式不仅在影片中得到了广泛的运用,更具有了细腻的纵深性拓展。
手持摄影的多维价值主要表现在美学价值、心理学价值、工业价值、实践价值(劳动价值)及叙事价值上。
手持摄影的价值,在当下的实践中,存在过于服务剧本,甚至是照搬国外拍摄的现象,这些都欠缺了对电影和摄影背后的深层次思考和解读。因此,想进行摄影创作,更重要的是需要结合美学以及叙事的方法进行,这也是手持摄影的美学价值以及叙事价值的体现;与此同时,手持摄影的拍摄多数服务于影响、调动、联系观众心理情绪,因此手持摄影具备一定程度的心理学价值。这是成熟摄影师需要去思考的模式。说起手持摄影多维价值的重要性,同样要从实践与劳动的重要性说起,手持摄影的诞生与发展,本身就是电影摄影工业发展中不可或缺的一环,没有手持摄影,就不会有《洛奇》(约翰·G.艾维尔森,1976)、《盗梦空间》(诺兰,2012)等经典影片的卖座,所以,它间接地推动了电影摄影工业乃至于电影产业的发展,是社会文化中的助推器。此外,作为审美关系中的客体,手持摄影的使用丰富并完善了摄影美学的内容与深度,也因此作用于主体,即观众的审美需求,观众因此而完善审美观念,并且从美学的社会角度讲,也促进了人与自然的和谐。这都是手持摄影的重要性以及意义所在。(陈明2019)因此,手持摄影从使用价值来论及,就需要考虑对人们审美需求以及精神需求的重要性,以及在工艺上对平衡工艺发展起到的重要作用。从这方面,手持摄影的便利性以及灵活性是论证的重点。即手持摄影的工业价值。
电影的镜头叙事也是电影文学的另一种呈现形式,在技术与艺术上与电影文学交相辉映;与此同时,电影镜头语言的发展更有待深入,镜头语言的进步和电影的工业发展息息相关,工业化道路在中国任重而道远,从手持摄影的角度来看,其对于科学工业化的发展同样不可或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