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雪梅

（注：本剧系根据庐剧同名传统戏整理加工）

编剧：

杨莉芳（安徽艺术职业学院）

董桂浩

剧本指导：

陈均（北京大学）

人物：

秦雪梅——秦家女儿，与商林定情

商林——商家儿子，后英年早逝

爱玉——秦雪梅的丫鬟（后替小姐嫁给商林）

商父——商林父亲

商母——商林母亲

秦父——秦雪梅父亲

秦母——秦雪梅母亲

陶荣——秦雪梅表兄，觊觎秦雪梅

商辂——商林和爱玉的儿子，新科状元

其他——秦福（秦家下人）、商旺（商家下人）、皇帝、内侍、太医

序幕

【幕启。

【喜庆的音乐中，朝廷仪仗队上。

【官差边打锣边喊：新科状元游街啦！新科状元游街啦！

【百姓们兴奋地从舞台两侧上，围观议论。

【几名舞者在舞台中间，跳起欢快的舞蹈。

商  辂：（幕后唱）十载寒窗登金榜。

【商辂手持马鞭上。

商  辂：（接唱）不枉贤母伴书香。

春风得意马蹄疾，

三元及第状元郎。

【百姓挤来挤去，一副“追星”的架势。

百姓甲：状元公，小店为你们备下了庆功酒，请下马一饮。

众  人：（用手指甲）想做广告！（挤走）

百姓乙：状元公，我家小女貌美如花，正值青春，不知你是否已有家室。

众  人：（用手指乙）想攀豪门！（挤走）

百姓丙：状元公，听说你这个状元与众不同。人家是殿试第一，考中状元。你是乡试、会试、殿试都考了第一，三元及第啊！你是我大明开国以来第一人。犬子也在读书，恳请赐教读书之道。

众  人：哎，这个问得好！

【商辂放下马鞭。

商  辂：诸位，

（唱）商辂今朝步青云，

全蒙慈母勤教训。

十八年守织机甘受贫困，

十八年伴寒窗苦读诗文。

若不是母亲养育恩，

商辂哪得耀家门？

众  人：原来如此！

百姓丙：這样的母亲该受皇封，要让天下人都知道，状元公三元及第的头功要算在母亲大人身上！

众  人：是啊，是啊！

商  辂：我已为母亲请封。

众  人：（竖大拇指）孝子！孝子！

幕  后：圣旨下！

众  人：一定是万岁的诰命圣旨到了！

【陶荣上。

陶  荣：圣旨下！

【众跪。

陶 荣：（念圣旨）皇帝诏曰，商辂之母秦雪梅不守妇道，有伤风化，不准旌表。商辂欺君，待罪听参，钦此。

众  人：（惊）啊？

商  辂：冤枉啊，大人，冤枉！

【众人面面相觑，纷纷离去。

陶 荣：商辂，你母（咬牙切齿地）秦雪梅……哼哼，害你不浅哪！（喊）武士们，押送商辂，回朝问罪！

【众武士押商辂。

商 辂：（对天）母亲，母亲，你究竟做了什么？

（对舞台另一侧）万岁，万岁，微臣冤枉啊！

【灯暗。

第一场  观画

【字幕：十八年前。

【绣楼中，雪梅倚栏忧愁。

秦雪梅：（唱）杜宇声声惊春梦，

秦雪梅在绣楼愁闷难禁，

终身事费周折常挂在心。

一焦愁夫君家日渐凋零，

二焦愁老爹爹有意悔婚。

三焦愁不知道商公子他可曾读书上进，

四焦愁商公子大比之年若不能跃龙门，

我商秦两家难联姻。

左焦愁右焦愁心神不定，

待丫鬟回绣楼细问分明。

【爱玉上。

爱 玉：小姐，商公子不在书房。书童讲，他游春去了。

秦雪梅：哎呀！好糊涂的公子！

（唱）雪梅我心急乱如麻。

丢诗书你不念只贪玩耍，

怎不学曹子建才高八斗，

怎不学苏东坡名扬天下。

越思越想心中越闷。

爱  玉：小姐，莫生气。

（接唱）不如去花园赏赏花。

秦雪梅：心中烦闷，无心赏花！

爱  玉：心中烦闷，才要赏花解闷。

【爱玉推秦雪梅，秦雪梅半推半就与爱玉下。

【转场。

【秦雪梅、爱玉上。

爱  玉：小姐，你看好春色呀！

秦雪梅：（念）往日观花花似锦，

今日观花愁煞人！

爱 玉：小姐，花园那边就是商公子的书房了。

秦雪梅：公子书房。（迟疑）

爱 玉：小姐，我去看看老爷回来了没有。

秦雪梅：快去快回。

爱  玉：爱玉明白。（下）

秦雪梅：（唱）常忆庐州三月暖，

包河岸边柳如烟。

青梅竹马两相伴，

梅园读书心意连。

从别后常思念梦中相见，

不知道商郎你一向可安？

【秦雪梅进书房。

秦雪梅：（念）满架书香扑面来，

一墙诗画君子才。

（唱）扇子飘飘东墙看，

东墙上一幅画，

上画着苍松翠柏耐寒冷。

高空中有雄鹰展双翅万里鹏程。

东墙上好画子看不尽，

扇子飘飘西墙看，

西墙上纤云弄巧，飞星传恨词动人。

想起来啊，牛郎星织女星，

一条大河隔当中，

一年会一面，令人心不平。

观看了西墙把南墙观看，

南墙上一幅古画又表深情。

南墙一幅画，

上画白头翁。

双双立梅枝，

共叙白头盟。

姻缘本前订，

患难当与共。

君是张君瑞，

奴愿做莺莺。

二人情意好，

苦尽终相逢。

这是当年传，

传流到如今。

（琴瑟和谐遇知音，风狂雨骤，不变初心）

画中有深意，甘苦与共永不分。

观看了南墙，把北墙观看，

北墙上一幅画出水芙蓉。

北墙一幅画，

芙蓉出水中。

堪笑采莲人，

怎解莲花情。

折去花和蕊，

藕断情丝通。

不媚金玉堂，

不羡翡翠瓶。

但得君子伴，

残荷听雨声。

（琴瑟和谐遇知音，风狂雨骤，不变初心）

画中有深意，甘苦与共永不分。

【商林上。

商  林：（唱）郊外回来我商林，

春景更添心烦闷。

繁花怎对失意人，

愁绪满怀书斋进。

秦雪梅：（念商林诗文）中通外且直，

宁折不乞怜。

三春迎逆雪，

余志落笋尖。

商  林：（唱）是何人在书房吟诵诗文？

（偷看）眉眼依稀雪梅女，

多年未见辨不真。

有心上前把门叫，

又怕吓坏美佳人。

倒不如装先生扬声咳嗽。

秦雪梅：（接唱）一声咳吓得我胆战心惊。

（欲藏，又无处藏）

罢罢罢，且忍羞惭开门迎。（开门）

商  林：（接唱）上前拦住女钗裙。

小姐，小生商林这厢有礼了。

秦雪梅：奴家……还礼。

商  林：小姐驾临寒斋，实乃三生有幸。

秦雪梅：公子在此，多有不便，奴家回去。

商 林：你我之间并非外人，何况这书房倒也清静。（关门）小姐不必担心，小姐请坐啊！

（唱）端椅凳打灰尘小姐来请。

秦雪梅：公子请坐。

商  林：（唱）旁边并坐小商林。

书案拿起书一本，

含情带笑一边看书一边看人。

秦雪梅：（唱）我看到春郊一去二三里。

商  林：（唱）我看到人家四五有烟村。

秦雪梅：（唱）念一句楼台亭阁六七座。

商  林：（唱）念一句八九十个观花人。

秦雪梅：（看窗外）时辰不早，奴家要回去了。

商 林：（拦）久闻小姐书画俱佳，小生这里正好有新作画卷，小姐若不嫌弃，可否配诗一首？

秦雪梅：（犹豫）这——

【商林展开一幅“梅花图”，雪梅一看，顿生欢喜，忍不住提笔。

秦雪梅：（边写边唱）写一句冰雪林中著此身。

【商林忍不住也拿起笔。

商  林：（唱）接一句不同桃李混芳尘。

秦雪梅：（唱）写一句忽然一夜清香发。

商  林：（唱）接一句散作乾坤万里春。

【两人对视，越发开心。

商  林：（唱）请教罢诗文经文再论。

《诗经》开篇妙义深。

秦雪梅：《诗经》开篇？

（念）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商  林：（念）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唱）怎樣讲解愿听闻。

秦雪梅：公子啊。

（唱）君子若无才德备，

哪得淑女真知音？

商  林：（唱）君子家贫身落魄

怎求淑女赤诚心？

秦雪梅：（唱）公子若能金榜中，

淑女誓做守约人！

商 林：如此，小生有意与小姐对画卷盟誓，永不分离！

秦雪梅：不遵礼制，私自盟誓，恐贻人笑柄。公子还是安心读书要紧。

商 林：不得小姐誓言，小生如何安心读书呀？

秦雪梅：这……

商  林：莫非小姐还有他心？

秦雪梅：雪梅岂是背信弃义之人？

商 林：既无他心，在此一拜，又有何妨？

【商林拉秦雪梅衣袖，秦雪梅半推半就地跪下。

商  林：小姐。

（唱）诗句为凭画为证，

我与小姐山海盟。

秦雪梅：（唱）生死无常心不变，

终其一生只为君。

【商林扶起秦雪梅，两人含情对望。

商  林：小姐——

秦雪梅：公子——

【万千话语堵在两人胸口。

秦雪梅：（深情地）公子勤读，莫误少年时光。（欲回）

商 林：（不舍）时辰尚早，小姐再留片刻吧。

秦雪梅：若被我父知晓，多有不便。

【陶荣上。

陶  荣：商贤弟在否？你怎么早走了？

商  林：（惊）门外何人？

陶  荣：愚兄陶荣。

商 林：（对雪梅）是我同学好友，今日邀我去春游之人。

秦雪梅：哦？他也是我的表兄。

商  林：哦？正好相见。

秦雪梅：不可（指自己和商林）你我这般，传扬出去，岂不惹人耻笑？

商  林：这……

陶  荣：（敲门）贤弟开门啊。（玩笑地）莫非在幽会吗？哈哈……

秦雪梅：哎呀，越发说不清了。待我速走。

商  林：（难舍难分）你我何时再会？

秦雪梅：这……（念）待月西厢下，迎风户半开。

商  林：（高兴）妙呀！

【商林开门。

陶 荣：（进）贤弟……（看到雪梅）表妹？你们……

商 林：（掩饰地）啊，陶兄，小姐在花园赏花，我读书不解，特请小姐指点。

陶  荣：哦？（对雪梅）不如趁此良机，也指点愚兄如何？

秦雪梅：（尴尬）表兄。

陶  荣：（背唱）心中早把雪梅恋，

不想今日会书房。

秦雪梅：（背唱）陶荣满脸猜疑色，

倒叫雪梅甚慌张。

商  林：（背唱）只为同把诗文赏，

哪管猜疑在心旁。

【雪梅欲走，被陶荣拦住。

陶  荣：（唱）莫非为兄性孟浪，

打扰两位题辞章？

商  林：（唱）男女有别勿乱讲，

瓜李之嫌难承当。

小姐在此耽搁久，

他人知晓论短长。

陶  荣：（唱）贤弟只管把心放，

观画之后我自送表妹回绣房。

商  林：这……

（背唱）他那里拦去路纠缠不放，

急不得恼不得如背生芒。

陶 荣：（背唱）这一幅梅花图意趣盎然，只可恨那诗文暧昧非常。

（从袖中取出美人图）

表妹，你看为兄的这幅诗画如何？

秦雪梅：（念）孤灯不明思欲绝，

卷帷望月空长叹。

陶 荣：（与秦雪梅合）美人如花隔云端！

商  林：（背唱）无端打破鸳鸯梦，陶荣做事甚嚣张。

秦雪梅：（背唱）表兄他分明是有意挑逗，

倒叫奴与公子甚是惊慌。

陶 荣：（唱）见雪梅含羞惭红云飞面上，背转身暗拉衣袖试探娇娘。

（暗扯雪梅衣袖，被雪梅甩开手）

雪梅，你看为兄可配得那美人吗？

秦雪梅：（唱）正颜色望表兄切莫取笑，

与公子在书斋苦读文章。

奴家我虽然是闺阁少女，

也晓得越雷池甚是荒唐。

（施礼）两位公子，奴家告辞。

【陶荣还要阻拦，被商林拦住。

商  林：陶兄少坐，待小弟送小姐出门。

【商林送雪梅下。

【陶荣一脸阴沉，暗中盘算。

【灯暗。

第二场  花园

【花园。隐隐有雷声。

【商林上。

商  林：（念）待月西厢下，

迎风户半开。

隔墙花影动，

疑是玉人来。

小姐，张生赴莺莺之约，小生赴你的约来了。

（唱）好容易等到了夜深人静，

绣楼之上诉衷情。

蹑足潜踪过花园，

探望雪梅有心人。

只是小姐为何还不见踪影？

【突然，周围闪出几个戴面具的“鬼”。

【商林听见声音，惊喜迎前。

商  林：小姐，小……

【“鬼”围着商林舞蹈。（此处可用傩舞）

【雷聲轰鸣。商林惊慌恐惧，东逃西躲。

【“鬼”张牙舞爪，戏弄羞辱商林。

【商林晕，倒地。陶荣摘下面具。

陶  荣：哈哈哈哈……

（念）暗中将你胆吓破，

只为夺取女娇娥！

【风雨大作。陶荣藏“鬼衣”在假山后面。

陶 荣：（喊）不好了，商林撞鬼了！商林撞鬼了！

【秦父、秦母、家人上。

【爱玉后上，在一边观察。

秦  父：出了何事？

陶 荣：小侄路过此地，只见一人中邪一般东躲西藏，忽然倒地，走近一看，原来是商公子。

秦  父：竟有这事？

秦  母：怎见得是遇鬼？

陶 荣：呃，常言道，人穷多遭欺，身弱多遇鬼。

秦 父：（顺水推舟）是啊，商林一向体弱，半夜不在书房用功，跑出来，不遇鬼才是奇怪。

秦  母：快快抬回房，请人来看。

秦 父：秦福，明天去商家报信，及早送回商府。

秦  福：是，老爷。

【众人抬商林下。

【爱玉拿“鬼衣”从假山后出，亮相。

爱 玉：（念）寻得证据在，报于小姐知。

【灯暗。

第三场 求嫁

【秦父、秦母上。

秦  父：（念）女儿终身事，常常挂心怀。

秦  母：（念）商林遭意外，令人费疑猜。

啊，老爷，商林送回家中已有半月，不见回音，令人心焦啊！

秦 父：管他作甚？女儿婚事，我已另有打算。

秦  福：商府家人下书求见。

秦  父：传他进来。

秦  福：是。（对幕后）叫你进去。

【商旺上。

商  旺：拜见老爷。（呈上书信）

秦  父：下去稍待。

商  旺：谢过老爷。（跟秦福下）

【爱玉上，在门外听。

秦  父：（念信）拜上亲翁大人。可叹商家不幸，商林儿归来后，一病不起。请医求药，不见好转。我二人年高，难侍汤药，恳求亲翁念昔日之谊，速送千金前来冲喜，使我儿病愈。若蒙应允，定不忘亲翁大恩大德！

【爱玉下。

秦  父：好恼！

（唱）可恨商家甚无理，

商林病不退婚还提旧谊。

商定国你虽有爱子舐犊意，

我千金女怎能做贫妻？

秦 母：老爷，此事要问过女儿，才好定夺。

秦 父：此事由我做主。压住书信，莫让女儿知晓。

【秦雪梅、爱玉上。

秦雪梅：爹爹，爹爹！（跪）

秦  父 ：嗯！我儿泪流满面，为了何事？

秦雪梅：爹爹！

（唱）秦雪梅跪尘埃珠泪滚滚，

忍悲痛尊一声年迈父亲。

与公子自幼婚姻定，

商门有难我理当担承。

孩儿若不成婚配，

怕的是出意外我愧对亡人，悔恨日深！

秦  父：我儿此言差矣！

（唱）此中之理你要明白：

我若应允冲喜事，

那商林纵然病好穷难挨。

若是商林一命亡，

你守寡一生怎把饥寒耐？

我儿不必苦求告，

与商家退婚约由我安排！

秦雪梅：爹爹，退不得婚呀！当日商秦两家，同朝为官，是何等的亲近，如今商门败落，你就提退婚之事，岂不是嫌贫爱富、背信弃义？

秦  父：为父心意已决，休再多言！

秦雪梅：爹爹——

秦  父：爱玉，扶你家小姐回房歇息去吧！

秦雪梅：（哭）爹爹——（求助秦母）母亲——

秦  母：儿呀。

（唱）我儿啼哭伤精神。

为娘替你去讲情。

老爷，此事还是从长计议为好！

秦 父：正是从长计议才由不得女儿任性啊！

【秦雪梅抱爱玉哭。

爱  玉：（唱）见小姐珠泪点点湿衣袖，

爱玉心中也烦忧。

眼见得老爷不允冲喜事，

公子性命一旦休。

也罢，倒不如扮作小姐替冲喜，

救得公子魂魄归。

小姐，爱玉愿替小姐前去商府沖喜，以救公子性命！

秦雪梅：（惊）爱玉，你……

爱 玉：我与小姐情同姐妹，如今小姐与公子有难，爱玉岂能袖手旁观？

秦  母：爱玉一心救主，倒是忠诚。商林若得病好，爱玉迟早也是商家之人。

秦雪梅：商公子若有三长两短呢？

秦  母：爱玉留在商家，我秦家也算对得起商家了。

秦  父：嗯，这倒是个绝好的主意！

秦雪梅：（心情复杂）只是，只是……

爱  玉：小姐，事到如今，只能如此了。

秦雪梅：爱玉——（欲言又止）

爱  玉：小姐——

【灯暗。

第四场  洞房

【追光。喜乐声中，众人送爱玉上，向商父、商母行礼。

【幕后唱大别山民歌《闹新房》：（领唱）一进新人房，（众）喜呀！（领唱）新人房里亮堂堂。（众）喜呀！（领唱）左边摆的箱和柜，（众）喜呀！（领唱）右边摆的箱和柜。（众）喜呀！（领唱）一床锦被盖鸳鸯。（众）喜呀！鸳鸯成对，凤凰成双;夫妻恩爱，地久天长;百年好合，五世其昌。

【灯亮。洞房内。

商 林：（情意绵绵地）小姐，雪梅，贤妻呀！

（唱）欢天喜地迎新人，

花烛高照赏娇容。

因祸得福成婚事，

从此情意两融融。

（揭开盖头）

哎呀！你，你是何人？

【爱玉跪。

爱  玉：我，我是爱玉。

商  林：你家小姐呢？

爱 玉：（吞吞吐吐）小姐……老爷不许小姐冲喜。

商  林：就设下李代桃僵之计，将你嫁入我家？

爱  玉：老爷有心悔婚，让小姐另结豪门。

商  林：哎呀，气煞人也！

（唱）爱玉她说真情气愤难平，

与小姐相逢欢聚是假非真。

雪梅呀有情就把商林会，

你不该以桃代李骗我商林。

爱  玉：（唱）公子休要生愁闷，

爱玉我愿做床前煎药人。

并非是人小心大生非分，

为的是小姐待我情义深。

只要公子病好转，

妻妾之名何足论？

商  林：（唱）相思聚首竟是梦一场，

李代桃僵更叫人痛断肠！

爱  玉：公子，小姐也是无奈啊！

（唱）老爷狠心拆鸳鸯，

小姐绣房空惆怅。

亲笔书信来奉上，

梅花图画表情长。

【商林读信。

商 林：（念）一拜上商郎夫少思少想……

【灯转暗，洞房内恍若梦境。

【秦雪梅上。

秦雪梅：（唱）一拜上商郎夫少思少想，

休将那绣楼事闷在心房。

二拜上商郎夫休将雪梅常挂心上，

是男儿理应当胸怀宽广。

三拜上商郎夫还念那二老爹娘。

莫为了儿女情荒废文章。

四拜上商郎夫精神长养，

心烦闷到郊外消散愁肠。

五拜上商郎夫早赴科场，

但愿你三元及第门庭显扬。

一封信写不尽相思相望，

金榜日花烛期地久天长。

【秦雪梅下。灯转亮。

爱  玉：公子啊，莫辜负小姐一片期待之情！

商  林：（唱）雪梅虽是真情意，

怎奈是只见书信不见人。

（捧起梅花图）

望梅止渴空欢喜，

一纸图画怎能除我病根？

墙上的画饼难充食，

天旋地转头昏沉！

【商林倒地，爱玉吓。

爱 玉：公子，公子！来人啊，来人啊……（跑下）

【灯暗。

第五场  情殇

【字幕：数月后。

【商父、商母上。

商  父：（念）可叹我们手脚慢，

商  母：（念）床前服侍不随心。

商  父：（念）辛苦爱玉已数月，

商  母：（念）日不闲来夜不枕。

【爱玉端药上，不小心打个趔趄，洒了一身汤药，作呕吐状。

商  父：媳妇？

商  母：你这是怎么了？

爱  玉：煎汤熬药夜眠迟，小受风寒无大事。（害羞）

商父、商母：辛苦你了，也要保重啊！

爱  玉：爱玉知道，请老爷夫人先去休息。

【商父、商母下。

爱  玉：（喊）公子，该喝药了。

【商林扶病出。

商  林：（唱）久卧病榻心惨然，

爱玉陪我受熬煎。

日夜不离常相伴，

患难之中恩比天。

爱  玉：公子不要多言，安心服药，待到病体痊愈，也好与小姐团圆。

商  林：（唱）心中常将雪梅念，

时醒时迷魂梦牵。

几次错认爱玉女，

化作雪梅两缠绵。

哎！雪梅小姐，我的妻呀，你今在何处呀！

爱  玉：小姐被老爷锁在绣楼，甚是可怜。

（唱）老爷狠心将小姐困，

小姐她情比金坚志不移。

都只为女儿之身难自主，

实可怜情投意合两分离。

商  林：（望天）小姐，你受苦了！

爱  玉：吉人自有天佑，公子，你与小姐定有重逢之期。

【四龙套上。陶荣持鞭上。

陶  荣：（念）陶荣马上笑哈哈，

鸿运高照人发达。

闻听商林病不愈，

再送喜讯到他家。

（虚情假意地）商贤弟在家吗？

商  林：陶兄！

陶  荣：贤弟，闻听贤弟身体不适，今日特来探望。

商  林：（蒙）噢，已有好转。（打量陶荣）你这是……

陶  荣：哈哈哈哈……

（唱）昨日金榜中状元，

明朝得配女婵娟。

丈夫在世无他求，

高官厚禄美良缘。

贤弟，这是请柬，（送请柬）你一定要来喝喜酒呀！

【商林愣住。

陶 荣：愚兄还要别处报喜，就此告辞。贤弟一定要来，到时你我再与雪梅表妹观画论诗，一试高下才好！（得意而下）

商 林：（念请柬）商兄在上，值此小弟金榜题名之时，蒙秦氏姑父厚爱，已与雪梅小姐订下婚姻之约，三日之后，便成大礼，企望贤兄莅临！哎呀！

爱  玉：公子，你怎么吐血了？

商  林：（唱）一纸请柬如利刃，

刺破心血头昏沉。

情知病体再难好，

快快请出二老双亲。

爱  玉：二老快快有请！

【商父、商母慌忙而上。

商父、商母：商林儿呀！

商  林：爹爹，母亲呀！

（唱）今日孩儿病沉重，

只怕是燈里油尽难再明，

实指望儿病好堂前能够尽孝，

又谁知白发人要送我这黑发人。

商父、商母：苦命的儿呀！

商 林：（唱）儿死后到秦府送丧报，

报与雪梅她知情。

棺材头前哭我几声，

纵死九泉也瞑目甘心。

爹爹，母亲，雪梅小姐……（死）

商父、商母：儿呀！（哭）

爱  玉：公子！（哭）

【灯暗。

第六场 吊孝

【灵堂。

【幕后唱：

任凭银河两阻断，

任凭老父铁心肝。

愿效当年祝英台，

誓死要与梁兄见！

【阴风惨惨，秦雪梅哭喊上。

秦雪梅：商郎，夫呀！

（唱）一盏灯照灵堂半明半暗，

灵前无人凄惨惨。

商郎，夫啊！

实指望潜龙有日冲云汉，

谁知道孤鸿无伴赴黄泉。

实指望洞房花烛两合欢，

谁知道红罗未暖挂白幡。

实指望琴瑟和谐多美满，

谁知道你少年殒命再难回还。

从此后吟诗填词给谁听？

知音琴声对谁弹？

从此后长夜漫漫衾枕冷，

空院冷轩无人怜。

商郎啊，

你撒手尘寰心太狠，

雪梅我今生今世恨绵绵！

【爱玉上。

爱 玉：小姐，公子已逝，小姐保重身体要紧！

秦雪梅：爱玉，公子为何突然而逝？

爱 玉：公子原本为陶荣所吓，爱玉照顾已有好转，不料陶荣又给公子送来封请柬，说是老爷已答应将小姐另聘陶家，公子急火攻心，就——

秦雪梅：苦命的公子呀，爹爹虽已答应，我还未点头啊！

（唱）梅花图上墨未干，

一世鸳盟变空言。

恨只恨陶荣诡诈弄谗言，

苦害得痴情公子命归天。

爱 玉：（哭）公子，我好命苦啊！商郎我的夫啊！

秦雪梅：（安慰）爱玉。

爱  玉：小姐，我……（欲言又止）

秦雪梅：你怎样了？

爱  玉：我，我，我已有身孕。

秦雪梅：啊？

爱  玉：（哭）小姐呀！

（唱）非是爱玉天大胆，

都只为日夜服侍不离公子身。

公子他思念你神智昏沉，

错将奴作小姐情意温存。

秦雪梅：（唱）见爱玉泣不成声我心难忍，可怜她一心为主代替雪梅来商门。

数月来伴公子身怀有孕，

到如今秦府不能回，商门难照顾，她何处存身？

左思右想无主见，

思绪万千难煞人。

（哭）公子啊——

【幕后唱：

君赴幽冥去路远，

主仆无依泪涟涟。

只哭得天也昏来地也暗，

黄泉寂静鬼心寒。

【雪梅哭昏。

爱  玉：小姐，小姐（试鼻息）哎呀，小姐——

【爱玉慌下。

【灯光暗。干冰起，如幻如梦。

商  林：（幕后唱）见爱妻哭失声心中怜悯。

【商林被两鬼差押上。

商 林：（接唱）叹只叹阴阳相隔恩爱难。

【秦雪梅起身相迎，鬼差拦阻。

秦雪梅：商郎——

商  林：雪梅——

秦雪梅：夫啊——

商  林：妻啊——

【以下对唱中，秦雪梅欲阻止商林离去，与鬼差舞打。

秦雪梅：（唱）生前不能结并蒂，

花好月圆尽成虚。

商  林：妻呀！

（唱）放不下二老高堂和爱玉，

求贤妻不离商门忍孤单。

秦雪梅：夫君但放宽心。

（唱）愿替夫尽孝心奉养双亲，

与爱玉同甘苦坦诚相见。

商 林：（唱）遗腹子出生后求你养育，学诗文勤教训望他成年。

秦、商：（合唱）说不尽身后事愁肠百转，再相逢除非是逃出生天。

【商林被鬼差押下。

【灯渐亮。

秦雪梅：公子呀！

（边思边唱）有道是妇人之义终身不改，

我与你既是夫妻亦知音。

今后事雪梅我主意已定，

從此后奉双亲自甘清贫。

有请二老！

【爱玉扶商父、商母上。

秦雪梅：拜见公公、婆婆！

（唱）商郎虽然身亡故，

雪梅如同你亲生。

二老身前奉晨昏，

身后养葬我担承。

爱玉妹休流泪莫伤心，

我与你拜姐妹同守孤灯。

爱  玉：小姐，你我主仆怎么使得？

秦雪梅：（唱）手拉爱妹跪灵棚，

商郎夫九泉下心愿达成，

我姐妹奉养高堂教遗子永不相争。

【秦福捧锦衣上。

秦 福：禀小姐，老爷有命，叫你脱下孝服，穿上锦衣，速速回府。

秦雪梅：回去禀复老爷，就说小姐死不回去！

【商父母热泪盈眶。

【灯暗。

第七场  教子

【幕后唱：

日月如梭两轮转，

时光飞逝十三年。

商家有子初长成，

打架读书都不凡。

【一群孩子玩游戏。两人一组：一个孩子背着另一个孩子，去拉其他孩子。先落地者为输。蔡云飞被商辂拉下后不服，攻击商辂。

蔡云飞：贱种小儿！小娘生的！

【两人厮打，蔡云飞被打倒在地。

蔡云飞：商辂，你等着，我找你寡妇娘算账去！

【转场。商家机房内。

秦雪梅：（唱）秋风瑟瑟冷露晞，

纺纱织布日复夕。

上奉公婆下教子，

姐妹相依受孤凄。

【蔡云飞上。

蔡云飞：（念）云飞小爷本姓蔡，

会打滚来会放赖。

昨天打到马家去，

今天又到商门来。（向商家扔石块）

【秦雪梅开门张望。

秦雪梅：蔡家小哥，你为何如此？

蔡云飞：秦大娘，你家辂儿打我骂我。

秦雪梅：有这事？

蔡云飞：你看，你看，打我骂我还不算，砸坏砚台掰坏笔。喊辂儿出来与我打，与我拼，拼拼打打也干净。我有三兄和四弟，窝里还有小兄弟。一拳一脚打死他，铁铲萝卜断根枝！

秦雪梅：（怒又忍）蔡家小哥，大娘我为辂儿赔礼。（拉蔡云飞进屋，给炒米和铜钱）再莫对别人说这事。

蔡云飞：哈哈，拿了果子和炒米，二百铜钱怀中揣，今天去，明天来，不当生意当买卖——

【蔡云飞下。

秦雪梅：这个冤家！

（唱）小辂儿惹出是与非，

不由我又是气来又是急，

玉不琢来不成器，

今天定打你这个蠢东西！

【商辂上。

商  辂：（念）走路东来到路西，

读书玩耍都第一。

蔡家小子不服气，

打得他满地找牙去！

（进房）见过大娘。

秦雪梅：今日为何回来迟了？

商  辂：与同学玩耍，所以回来迟了。

秦雪梅：与同学玩耍？是与同学打架吧？小奴才，你与我跪下。

商  辂：（不服地）跪就跪，我没错！

秦雪梅：（唱）恨声小奴才太不争气，

枉费了我为你一片心思。（举棍欲打）

商  辂：（唱）拖住家法辨是非，

谁人吃饭谁把碗洗，

谁人栽树谁脱枝，

你本不是我的亲生母，

我也不是你生的。

要打儿子自己养，

大娘真是厚脸皮，

打人家儿子不知羞耻！

秦雪梅：你，你哪里学来这样言语？

商 辂：我饭也会吃，书也会念，这两句话还不会说吗？

秦雪梅：你——

（唱）小冤家你没好没歹说一句，

却叫我秦雪梅身站哪里？

我为你抛却荣华换粗衣，

我为你不分冬夏守织机。

谁知你吃了果子忘了树，

吃了乌梅黑良心，

我含辛茹苦却又何必？（哭）

【商父、商母同上。

商父、商母：（喊）儿媳！

秦雪梅：（紧张）儿媳拜见公公婆母。

商 父：适才之事已然知晓。（欲打商辂）奴才！

商  母：（拦）他人小啊。

秦雪梅：他人小心不小，讲出话来如山倒。

商  母：他年纪轻啊！

秦雪梅：他年纪虽轻话不轻。

（唱）儿媳把前朝古人奉禀二老知。

安安七岁去送米，

周瑜九岁把兵提，

甘罗十二为丞相，

解缙十四穿朝衣。

那些人都是人生父母养，

辂儿也是爱妹妹生的，

难道说奴才不该长志气？

商  母：你比古人，能把孙儿折死了。

秦雪梅：（唱）婆婆护孙难讲理，

不如趁早两抛弃。

【秦雪梅跪地行礼，欲出门。

【商父、商母忙拦住。

商 父：儿媳，念在我那死去的商林儿面上，你不能撒手不管呀！

商  母：（担心媳妇真走，无奈）辂儿，这个家法，拿去给你大娘打几下，让她消消气。

【商辂摇头。

商  父：奴才！（打）

商  母：（拦）你打孙儿我不依。

商  父：我偏打。

商  母：我偏不讓你打。（两人争执）

【爱玉上。

爱  玉：公婆在上，儿媳有礼。

商  父：爱玉来了，这就好了。

商  母：坏了。

爱 玉：请二老回后堂安歇，儿媳自有道理。

商  父：好了。我们走吧。（强拉商母下）

【爱玉拿家法，商辂害怕。

爱  玉：（边打边唱）手指冤家连声恨，

不识大娘好心意。

一打你贪玩回家迟，

二打你说话不知高和低。

商  辂：（哭）儿知错了。

爱 玉：（唱）三打你恃才逞强心怀傲慢，四打你不念亲恩仁义尽失。

秦雪梅：（不忍心）妹妹，不要打了！

爱  玉：（心疼地抱住雪梅，哭唱）姐姐呀，我的好姐姐！

商 辂 ：（抱爱玉）母亲，我再也不敢了。

秦雪梅：（一边搀扶爱玉和商辂一边唱）

满天乌云尽散去，

有几句好言语儿要谨记。

浮浪子弟切莫理，

无赖之徒当远离。

圣贤之书常温习，

不忘感恩对天地。

忠孝仁义全做到，

方不枉我苦口婆心把你来勉励。

商  辂：儿明白了。

【雪梅、爱玉相视而笑。三人抱在一起。

【商父、商母悄上，欢喜而笑。

秦雪梅：儿啊，今日学堂教了什么？

商  辂：接对子。

秦雪梅：哦？那娘来考考你。国正天心顺。

商  辂：（接）官清民自安。

商 父：妻贤夫祸少。（有意看商母，商母不屑）

商 辂：（看雪梅、爱玉）子孝母心宽。

雪梅、愛玉：公婆来了。（行礼）

商  辂：爷爷、奶奶！

商父、商母：你们继续温书。

爱  玉：我去做饭。（下）

秦雪梅：是是非非谓之知。

商  辂：非是是非谓之愚。

商  父：书到用时方恨少，

商  母：事非经过不知难。

商  父：你怎么抢答了？

商  母：我会嘛。

【商辂鼓掌。

秦雪梅：忠厚传家久。

商  母：诗书继世长。

【商辂再鼓掌。

秦雪梅：雏凤学飞，万里风云从此起。

商  母：呃……（尴尬）

商  辂：潜龙奋起，九天雷雨及时来。

【商母和商辂再次击掌：耶！

秦雪梅：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

商  辂：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商母鼓掌。商辂兴奋翻跟头，商母也兴奋伸拳头。

【爱玉端饭上。

【一家欢笑。

【幕后唱：

三更灯火五更鸡，

贫苦人家百事哀。

争争吵吵寻常事，

开花结果自有时。

【灯渐暗。

第八场 拒婚

【寒冬腊月，北风阵阵。

【秦雪梅站立村口。远处的学堂传来读书声。

读书声：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

秦雪梅：（唱）春填诗词冬作赋，

苦读经纶效前人。

寒风阵阵雨雪近，

村头待儿放学时。

【陶荣上。

陶  荣：（念）孤灯不明思欲绝，

卷帷望月空长叹。

美人如花隔云端。

（唱）高官厚禄享不尽，

日日笙歌夜夜春。

满目庸脂和俗粉，

怎比当年意中人。

陶  荣：啊，大嫂有礼。

秦雪梅：还礼。

【两人对视。

陶  荣：（惊喜）表妹！

秦雪梅：（恨恨地）陶大人。

陶  荣：哎，还是叫我表兄的好。

（唱）喜出望外见表妹，

不枉我十数年常将你记挂在心。

秦雪梅：（唱）多谢大人有情意，

惦念我终身守节一寡身。

陶  荣：（唱）问表妹多年未见可安好？

问表妹独守空房可伤神？

秦雪梅：（唱）上孝公婆下教子，

姐妹情深似亲人。

耕织劳作虽辛苦，

心如止水乐安贫。

陶  荣：（唱）自从你当年商门去，

我茶饭不思魂无根。

秦雪梅：（唱）表兄休提当年事，

勤政爱民才是真。

陶  荣：（唱）表妹若是有情意，

我愿与你双宿双飞永不离分。

秦雪梅：（唱）天下女子知多少，

为何苦缠未亡人？

陶  荣：（唱）天下女子都阅尽，

难比雪梅女钗裙。

你若是将婚事来应允，

万贯家财供你终身。

【陶荣拿出一把钥匙，跪下求婚。

秦雪梅：可恼！

（唱）手指陶荣一声骂，

你空读诗书耍奸猾。

你明知我与商郎婚约定，

三媒六证全不差。

你明知商郎身体弱，

却花园之中将他欺压。

你明知商郎病势重，

送柬害人到他家。

你明知我誓死守节志不变，

还要费尽心思逼我改嫁。

任凭你寒风来肆虐，

我只做志向不改冷梅花！

陶  荣：住口！

秦雪梅：（接唱）我宁肯冰雪之中把根扎，

也不爱你金玉堂前癞蛤蟆。

陶 荣：呀呀呸！你竟将我这般羞辱，真正地可恼，可气！

秦雪梅：告辞！（逃）

陶  荣：（恼羞成怒）哪里走？（追）

【两人圆场。

秦雪梅：（唱）狂徒纠缠令人愤。

陶  荣：（唱）紧随慢赶步步跟。

【幕后隐隐传来商辂喊声：大娘——大娘——

【陶荣抓住秦雪梅，两人推来扯去。

【商辂上，分开两人。

商 辂：大娘！随儿回去。（保护雪梅下场）

陶  荣：（欲追）表妹！

【商辂回首，怒视而下。

【陶荣惊惧，站立不稳，差点摔倒。

陶  荣：（接唱）那少年面容似商林，

历历往事涌上心 。

【幕后响起第二场陶荣装鬼吓商林的音乐。

【陶荣惊慌恐惧，东逃西躲。

陶  荣：（接唱）背后做了亏心事，

到头自把苦果吞！

【陶荣喊叫逃下：啊——

【灯暗。

第九场 金殿

【音乐声中，皇帝带仪仗上。

【陶荣押商辂上。

皇  帝：（念）大明天子有道君，

凤阁龙楼太平春，

内侍摆驾金殿上，

文武本章奏寡人。

商 辂：万岁，陶荣诬陷我母，不可轻信啊。

陶  荣：万岁，商辂欺骗请封，不可轻饶。

【两人争执，重复各自的话。

【幕后鼓声起。

秦雪梅：（幕后）冤枉！

内  侍：万岁，商辂之母秦氏雪梅，现在午门外，击鼓喊冤。

皇  帝：宣她上殿。

内  侍：宣秦氏夫人上殿！

【秦雪梅背包袱上。

（唱）十八载风雨又添愁，

新仇旧恨聚心头。

只为鸣冤把金殿进，

恩恩怨怨从此休。

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  帝：秦氏，你击鼓鸣冤，有何话讲？

秦雪梅：万岁啊！（怒指陶荣）

（唱）手指陶榮心头恨，

十八年前来求婚。

雪梅执意不应允，

结下冤仇到如今。

皇  帝：陶大人，此话可真？

陶 荣：小臣但求名门淑女，岂能看中她这个寡妇。

秦雪梅：（气）你……

陶  荣：看她腹部凸起，定是身怀有孕，岂容抵赖。

皇  帝：大胆商辂，你母子若是谎言欺君，定斩不饶！

秦雪梅：万岁！

（唱）万岁不可轻听信，

臣儿不是欺君人。

冤屈似海难申辩，

唯请太医证明身。

皇  帝：如此就宣太医上殿！

内  侍：太医上殿！

皇  帝：秦氏，陶大人所说若是实情，你……

秦雪梅：民妇即刻碰死在金殿下！

【太医上。

太  医：参见万岁！

皇  帝：太医速速为这位夫人诊脉，以断是非。

太  医：遵旨。

【内侍抬案几上。

【太医和秦雪梅对面而坐。

【太医号脉，众人屏息。

【陶荣背对商辂，面向观众。

陶 荣：有仇不报非君子，心毒手狠大丈夫。秦雪梅呀秦雪梅，坊间传闻你与人私通，有孕在身，若被太医识破，看你还能如何逃出俺的掌心！

太  医：启奏万岁，臣已知晓。

皇  帝：且慢说来。商辂，你可知冒领封赠，该当何罪？

商  辂：欺君之罪！

皇  帝：陶大人，你可知诬蔑贞良，该当何罪？

陶  荣：罪该万死！

皇  帝：好。太医如实报来。

太  医：启奏万岁，这位夫人（犹豫地）身患重病。

皇  帝：何病？

太  医：这位夫人长年辛劳，气血亏损，只怕性命就在旦夕之间！

皇  帝：（惊）啊？（追问）是否怀有身孕？

太  医：呃，未见脉象。

陶  荣：（急）明明怀有身孕，你，你岂不见她腹部突出？

太  医：（蒙）微臣不知。

秦雪梅：万岁，请看。（解开衣扣，露出里面的棉背心或肚兜，上画“梅花图”）

（唱）都只为机房内潮湿阴冷，

日纺纱夜织布久坐其间。

为避寒梅花图内絮薄棉，

熬过了十数年雪重霜严。

商  辂：（感动而哭）我的亲娘啊！

秦雪梅：（接唱）可笑是陶大人管窥豹斑，

看旁人都是错轻易决断。

今日里在金殿真情说破，

万岁呀！

（接唱）指鹿为马前朝鉴，

莫让忠良再沉冤！

皇  帝：胆大陶荣，竟敢诬告！

陶  荣：（慌）万岁，切莫听信秦雪梅一派胡言。

（唱）秦氏本是我表妹，

自幼与商林定亲未拜堂。

她那时便不把妇道守，

私会商林在书房。

后来商林一命亡，

她不遵父命去吊丧。

留在商门十八载，

抛弃父母在一旁。

似这等违反纲常丑行径，

圣明君主岂能轻放？

皇  帝：（怒）秦氏，这些事，你为何不说？

秦雪梅：万岁爷啊！

（唱）陶贼他往日有怨把我恨，

颠倒是非有原因。

秦雪梅一世清白受尽苦，

并无有败坏伦常半毫分。

皇  帝：既无此事，难道是陶大人诬陷你不成？

秦雪梅：万岁可知民妇夫君死在何人之手？（手指陶荣）就是他！

（唱）十八年前夜深沉，

他花园装鬼吓我夫君。

害我夫染病还不算，

又送请柬到商门。

只说我有意悔婚弃前盟，

商郎他不明真伪气恨交加命归阴。

陶  荣：秦雪梅，你胡说！说我害死商林，你有何凭据？

秦雪梅：万岁请看。

【秦雪梅从包袱中拿出“鬼衣”和请柬，围绕陶荣圆场、展示。

【陶荣紧盯“鬼衣”和请柬，灯光变暗。

陶  荣：（受惊）哎呀！

秦雪梅：（唱）无耻奸贼睁眼看，

鬼衣请柬今犹存。

你公报私仇实可恨，

两面三刀欺圣君！

【幕后响起陶荣扮鬼时的音乐。

陶  荣：（恐惧）哎呀！（身段表现）

秦雪梅：（接唱）万岁呀！此时不把国法正，怕的是天下贞良尽寒心！

皇  帝：陶荣，你还有何话要说？！

陶  荣：万岁饶命！

皇  帝：武士们！

武  士：有！

皇  帝：将陶荣送刑部问审。

陶  荣：万岁饶命，饶命啊！

【武士们押陶荣下。

皇 帝：太医，秦氏夫人的病你要费心了！

秦雪梅、商辂：（跪）谢主隆恩！

【忽然，秦雪梅倒下。

商  辂：（急呼）母亲！

【灯暗。

尾声

【字幕：数月后。

【村口。一村民兴奋地喊：状元公回乡了！诰命夫人回乡啦！

【喜庆的音乐中，村民们围观谈论。

【幕后唱：

太医施妙手，

雪梅笑迎春。

多年苦寒病，

一去了无痕。

【秦雪梅和商辂上。

村民甲：老夫人，状元公，一路风尘，辛苦了！

秦雪梅：多谢多谢！

村民甲：双喜临门，可喜可贺！不知我等是否有福瞻仰圣上御笔，沾沾喜气？

【秦雪梅捧出诏书。

村民甲：（念）商门秦氏夫人忠孝双全，节烈无双，实乃我朝典范，特赐凤冠霞帔，黄金万两，荣归故里，安享百年。

（众人鼓掌）

村民甲：老夫人，状元公，回乡之后有何打算，需要乡亲们帮忙，但说无妨。

村民乙：是啊，盖房养老，我们帮忙。

（众人笑）

村民丙：找媳妇抬花轿，我们也帮忙。

（众人大笑）

秦雪梅：诸位，多谢了！

（唱）多谢乡亲来关照，

愿将万岁雨露分。

一份自家享平安，

一份散與众乡亲。

一份南学助学子，

一份相助孤寡人。

但愿得世上孤寡无贫困，

但愿得寒门也出栋梁臣。

（众人鼓掌）

【商父、商母上。

商父、商母：媳妇！孙儿！

秦雪梅：公婆来了。（施礼）

商  辂：拜见爷爷、奶奶。

【爱玉扶秦父、秦母上。

爱  玉：姐姐，你看谁来了？

秦雪梅：啊，爹爹！母亲！

【秦国政羞愧欲回，秦雪梅下拜。父女抱头而哭。

商  辂：（拜秦国政）拜见外公、外婆。

秦父、秦母：（悲喜交集）好孙儿。

商父、商母：亲家公！亲家母！

秦父、秦母：哎！

【一家相拥。

【众村民欢喜歌舞。

众  人：（合唱）山可移来志难改，

人间自有真情在。

风刀霜剑磨砺后，

一树梅花带雪开。

【全剧完】

（责任编辑 葛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