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钰涵 薛贞颖 (英)凯文·斯韦茨 殷雨婷
形式主义和功利主义在城市的长期发展中,对城市空间活力以及居民的生理、心理健康都造成了一系列负面影响[1]47。对于建设项目快速交付的追求、模块化的设计方法以及对于使用者需求的关注不足,使城市空间丧失特色[2]13,削弱了人与人、人与空间之间的社会联系。后现代主义思潮对忽略人境关系的城市规划设计方法进行了批判和反思,认为场所营造应当从人本角度出发,重视社会联系[1]47。尽管雅各布斯[3]、哈伯拉肯[4]、盖尔[5]等城市研究学者在很多年前就强调空间与日常生活的呼应,在现阶段的场所营造过程中,仍然难以有效、准确地落于实践。
因此,学界不断探索公众参与方式,从传统的问卷访谈到注重过程的参与式实践,再到以技术为媒介的大数据与众包分析和精细的生理数据监测。公众参与式规划设计实践是通过控制权下放的方式赋予使用者影响、塑造其所属空间的能力,让人们在共同参与的过程中认识到自己的价值,以此重塑人境社会联系[2]37-42,同时,也帮助专业人员更加理解使用者的真正需求。研究将从公众参与的原则、方法及实践研究出发,基于对主流公众参与方法利弊的探讨,提出一种新的方法——感知引导法(perception stimulation),尝试借助技术革新所带来的优势,突破以往公众参与方法在沟通、表达和设计实践中的局限性;同时,结合实际案例,阐述其工作框架,并分析其发展前景。
21世纪城镇化过程中,人口不断从农村向城市、从小城市向大城市迁移。除了显而易见的经济效益,城镇化的推动也有很大一部分源于人们对于社会接触的需求[6]。然而,受现代建筑运动影响和对经济效益的执着追求,以往由专业人员主导的规划措施产生的不适应性,使城市空间脱离了人的尺度,导致空间尺度失衡、城市千篇一律、空间缺乏文脉特质等问题,这种规划干预措施对社会和居民的心理健康造成长期的负面影响[7]。中国快速城镇化进程大多以自上而下的方式推进,尽管本地居民的意见往往才是解决问题的重要依据[8],这些意见却常常被排除在整个城市更新的过程之外[9]。以上一系列问题,逐渐唤醒了此前在公众参与过程中相对缺乏的社会学和心理学意识[10]。公众参与实践即希望从这一视角出发,在自上而下的专业控制水平与自下而上的自发控制水平之间不断寻找微妙的平衡,准确传递出城市居民的所想、所需,最大限度地利用和发挥城市增长带来的社会效益价值[7]。
公众参与实践主要包括公众意愿获取和公众参与决策2个环节。其中,参与者的广泛性、赋权的可控性、参与过程的连贯性以及组织者的应变能力都是保证公众参与顺利开展的重要因素[11],而“赋权”则是公众参与的基本原则[12]。Bickerstaff等[13]在此基础上提出,公众参与的过程应具备包容性、透明性、互动性和连续性,强调对弱势群体的关照、信息的公开、公众与规划设计师的双向互动以及项目结束后的公众评估过程。然而,受限于我国庞大的人口规模和巨大的公众背景差异,公众参与决策往往难以有效广泛开展。因此,大多针对公众参与实践的研究多针对如何有效准确地获取公众意愿这一环节。最初的公众参与实践很难同时确保参与的深度和广度,通常在小范围内展开,谁能参与、如何参与等都由专业人员决定,因此公众的参与程度有限[14]。不断有研究尝试突破这些局限,扩大公众参与的深度和范围,但全过程、高参与度的方法也仍然受限于开展范围、信息的传递及“转译”等问题。近年来,各类新技术的迅猛发展为改善传统公众参与方法中样本小、耗时长、投入多以及信息传递误差等短板创造了条件。
传统的公众意愿获取方法主要包括访谈、座谈会和问卷等形式,多由专业人员主导,用于了解公众对于场地现状的评价、对未来场景的意愿以及改造后的再评估等。公众参与中的访谈法通常应用半结构式访谈[15]和照片引导式访谈[16]两类,半结构式访谈由研究人员根据事先设计的框架向参与者提问,对研究人员的访谈水平有一定要求。研究人员对于所获信息的快速反应和判断分析能力,将直接影响获取公众信息的质量和丰富度。早期的照片引导式访谈是将研究场所以图像的方式直观地呈现给公众,适用于整体空间偏好[17]及品质评估和特定空间要素识别[18]的研究。基于该方法发展出的拍摄引导式访谈同样以照片为媒介,但将拍摄的主动权交予公众[19]。座谈法则是一种以结构化或半结构化、非结构化的访谈为基础[20],组织项目各方利益相关者探讨特定问题、获取相关资料和数据的方法,该方法通常包含准备、建组、访谈分析和报告4个阶段[21]。这一方法最终获得的成效既取决于访谈内容和访谈技巧,也取决于前期和过程中的人员组织方式。问卷法则多以结构型问卷的形式展开,因而对研究者访谈能力的依赖性较低,且可以通过网络、电邮、电话等方式进行,易于扩大公众参与的规模[22]。以上方法所收集的数据大多以定性的文本,或量化的定性描述为主,适用的空间尺度及类型较为多样,在信息挖掘的深度上具有优势。数据多由专业人员分析,再转译为规划设计领域的“语言”。然而,因普通公众未受过专业训练,当问卷或访谈的专业性较强时,很难保证普通公众参与者对问题的准确理解。此外,普通公众对于自身意愿是否能够准确表达,以及是否能够被专业人员准确理解并“转译”成规划设计方案都具有一定的不确定性。
为了减少这些不确定性,学界不断地寻找更具包容性的全过程公众参与方法。这一类方法通过剖析人与场所之间的互动关系,进而帮助专业人员真正地理解使用者的需求。同时,通过引导本地居民的高度参与,来重塑人们与其日常使用场所之间的有效联系。Kevin等以体验学为基础,帮助残障人士和儿童深度参与的社区改善项目(图1)[2]133-137、刘悦来等在上海开展的社区农园项目(图2)[23]以及温哥华的粮食行动计划[24]都属于强调全过程的公众参与式实践。其中,体验学方法所获得的公众见解及行为虽最终仍由专业人员解读,但多形式、长时间的互动过程很大程度上弥合了传统方法中的语言沟通障碍。社区花园项目和本地食物政策则以本地社区为主
1 体验学方法帮助听力障碍群体参与公交站台改善[2]184The improvement of bus stops by the hearing impaired population through the experiemic process[2]184
2 儿童们在自己参与设计的社区农园内活动Children’s activities in the community garden designed by themselves
3 互联网公众参与平台:路见Internet platform for public participation: PinStreet
体的参与过程本身,作为空间营造的一种结果。公众在参与这些项目过程中,被赋予日常使用空间的控制权,并在一个较为长期的过程中与专业人员、各利益相关群体之间建立起深入、友好的互动联系,逐渐消除各方之间在角色及沟通上存在的障碍,也体现了参与者的自我价值。然而,这类方法成本高、耗时长的特征在一定程度上阻碍了其大规模的应用推广。
随着互联网、人工智能和设备技术的快速发展,公众参与的样本量、地理空间的范畴均呈现爆炸性扩增。同时,对个体的探索也朝着更加全面、精细化的方向发展。技术革新对于公众参与方法的提升主要体现在以下3点。
1)打破参与规模上的限制。互联网和大数据的发展为公众参与提供了便捷的数据采集渠道和庞大的数据储存功能。公众参与式地理信息技术(Public Participation Geographic Information System, PPGIS)[25]96-97的发展使得研究者可以通过在网络平台建设互动式地图或问卷收集地理认知信息,突破了传统认知地图[26]方法的时空间限制,既具有较高的参与性,也能够显著减少人力、物力资源的投入。各类网络平台之间端口的打通也为在互联网渠道开展大规模参与实践提供了条件,如:与百度街景等关联的评价平台就能够积累各类人群对各个城市场所的评价数据采集。
2)突破时空的限制。无论是互动式网络地图问卷(基于PPGIS)[25]96-97、街景网络评价[27-28],还是大众社交平台的数据采集[29]3573-3582,对公众参与的时空间维度几乎没有任何限制。因而可以在不增加人力、物力投入的情况下,缩短周期、扩大规模。其中,街景数据时间线[30]积累中对历史街景的保存,更是为城市空间形态演变以及历史风貌的研究提供了跨时空信息。此外,基于虚拟现实技术的一些研究还尝试了在模拟环境中获取使用者的行为及感知反馈[31]49-66,使得整个参与过程无须受制于项目在现实中开展实施的进度,实现高效的全过程参与。
3)丰富公众参与的表达方式。传统由专业人员主导的参与方法中,未经过专业训练的参与者与专业人员之间在表达和理解上的偏差,一定程度上减弱了两方达成“共识”的可能。生理表征的测度设备如皮电、脑电等[32]28-33在规划设计研究中的应用,使得研究人员能够准确地理解参与者对于目标环境的反应,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语言沟通的障碍。生理指标的变化成为一种拓展的公众表达方式,帮助专业人员理解与决策。此外,越来越多基于大众网络媒介的数据源不断出现,如Facebook[29]3573-3582、微博[33]105-118、豆瓣[34]9等社交平台以及大众点评[35]21等生活服务平台,数据类型丰富、规模庞大,更是多维度地“表达”出了公众意愿(图3)。
在新技术和大数据涌现后,关于公众参与式实践的尝试更加多样化,解决了传统公众参与方法中参与规模小、样本受限、人力财力资源投入较大的问题。然而,由于数据源头复杂,各互联网平台提供的数据源中能够用于规划设计研究或实践的类型较为有限[36],导致借助网络平台和大数据等新技术开展的公众参与实践场景也因此受限。更关键的是,虽然借助生理仪器优势,可以帮助专业人员加深对公众意愿的理解,也能够帮助参与者准确表达出自己的意愿,但由于人的主观情绪受环境及很多其他因素影响,且生理表征变化反映的是整体环境所引起的感受,很难直接与环境中引起这些变化的具体特征或要素对应,因而对于规划设计实践的指导作用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
4 感知引导法原理The mechanism of perception stimulation
5 感知引导法实验过程The experimental process of perception stimulation
6 感知引导法过程The process of perception stimulation
此外,无论是上述传统的公众参与方法或是技术革新后的拓展方法,都很难兼顾广泛性和赋权2个核心的公众参与准则,无法保证公众意愿的准确表达和有效实现。因此,本研究在现有公众参与式实践的基础上,从人本主义视角出发,进一步利用技术革新优势,尝试构建一种能够更加凸显场所使用者作用的公众参与方法——感知引导法。从现象学视角迈向心理学视角,以参与者的感知体验反馈替代已有方法中的主观表述和行为反馈,减少因公众参与能力以及专业人员转译能力所造成的赋权局限。此外,借助技术手段在保证信息丰富程度和准确性的同时,加快对公众意愿获取和分析的速度,减弱以往公众参与中广泛性的局限。
感知引导法源于一项上海街景疗愈性要素的探索性研究[37]1-14。街景疗愈性是城市街道空间中社会效益的重要体现之一,而疗愈性作为主观感知的环境品质,却因缺少客观环境指向性而难以在设计中实现。又因疗愈性评价的方式复杂,以往的相关研究仍止步于判断某类环境是否具有疗愈性[38]、比较几类环境之间的疗愈性[39]以及判定某些特定要素是否具有疗愈性[40]等。然而街道环境中不仅要素种类繁多,且不同功能街道所包含的要素类型亦有所区别,很难分别针对每一种要素评价其作为街道空间组成部分的疗愈性潜能。因此,研究的主要难点在于如何能够以便捷、有效的方式在主观疗愈感知和客观街景元素之间建立联系。已有研究发现,眼动仪能够通过捕捉人的眼球注视点和运动轨迹等方法有效地建立人的视觉感知与环境中特定媒介之间的关系[41]。当外界产生语言刺激引导人们对某些话题进行思考时,人们大脑对这一信息处理后的反馈会无意识地带动眼球活动,将视线聚集在感兴趣的信息区域周围[42-43](图4)。环境疗愈性评价研究中所构建的各类心理计量学量表,为此次街景疗愈性研究提供了语言引导工具。研究结果发现,绿植环境中的人以及车辆是街道环境中对使用者的疗愈性体验影响最为显著的3类要素[37]10。研究结果与以往很多针对单一要素的疗愈性研究吻合,验证了感知引导法的可行性和有效性[44-47]。因此,最初的感知引导法是基于环境心理学构建的一种用于获取公众意愿的参与式方法,由问卷调查和眼动追踪配合完成。这一方法以语言(提问、描述等)引导参与者与环境进行感知层面的互动(思考、注意力等),依赖眼动追踪技术捕捉使用者对环境的真实反馈,用以指导相关的规划设计实践(图5)。
感知引导法认为人们的行为是对周围环境综合感知反应的结果,并尝试利用这一相互影响机制,借助生理感知信息仪器捕捉使用者对周围环境的感知和行为反应,直接建立主观行为感知与客观环境要素之间的关系。其应用过程包含:刺激、引导、捕捉和识别4个环节(图6)。“刺激”可以在真实或模拟场景中进行,主要包括图片、幻灯片、动态影像以及真实环境体验等方式。随着技术的发展,还出现了三维建模或采用虚拟现实技术建立的模拟场景等方法。“引导”则是借助以上依据研究或实践目标所设计的刺激源,引导参与者形成相关的感知或行为反应,如注意力、情绪或生理反应的变化过程,以语言的提问、描述以及情景模拟等形式为主。而“捕捉”是借助相关设备仪器迅速捕捉参与者的感知和行为反应,目前在相关研究领域采用较多的有眼动仪[48]、头戴式摄像头[49]、生理设备(脑电、皮电、心电等指标监测)[32]28-33以及虚拟现实技术[31]49-66等。“识别”则是最后对收集到的感知行为信息进行分析处理,以建立主观的感知信息与客观环境要素之间联系的过程。
表1 感知引导法的实证研究及应用实践Tab. 1 The empirical studies and application practices of perception stimulation
环境心理学认为环境通过影响使用者的感知,从而影响使用者行为[50-51]。规划设计中常常反向利用这一逻辑关系来寻找能够影响人们感知和行为的环境设计特征,却一直难以完全实现。感知引导法正是在体验学等逆向利用环境与行为关系方法的基础上,进一步逆向利用了环境与心理感知之间的关系,借助新技术和仪器发展所带来的可能性,直接建立了主观感知与客观环境特征之间的影响机制,用于指导设计研究和实践活动。感知引导法提供了一个人本导向的环境微观要素研究方法,使得公众的意愿能够以最直观的方式“表达”出来,为专业人员提供决策的必要信息。在感知引导法的内在逻辑中,人的感受和需求是构建研究方向的出发点。这一研究逻辑虽尚未被准确归纳总结,实际上已在其他相关研究中出现。例如,在疗愈性研究中,类似的逻辑被普遍运用于预先设定注意力疲劳情景,引导参与者进入疲劳状态,如:经历了高强度的学习[52]199-211,[53]1-24,极度疲劳需要休息时[54]401-417等,以帮助人们对环境的疗愈作用作出更为准确的评价。这即是从人们在日常生活中对疗愈的需求出发,识别在这一视角上对人们有益的环境类型。然而,此类研究实质上仅采用了刺激、引导2个环节,因而最终的结果只限于判定某类环境是否具有疗愈性,却无法指明与疗愈性相关的环境特征。与感知引导法一样能够最终将参与者主观意愿映射到具象的环境要素中的研究较少。辛普森等以真实的街道环境作为刺激,以预先设定的几类日常活动场景引导参与者与沿街界面进行互动,并采用移动式眼动仪捕捉参与者在进行日常活动时视线在沿街界面中聚焦的要素[55]50-57,[56]259-278。这一研究从人们在街道空间中进行不同活动时的体验出发,将人们的体验映射于街道环境要素,再寻求以设计手段回应人本需求的途径。此外,殷雨婷等从街道使用者对于在日常通勤等正常步行过程中的疗愈性体验出发,以真实的街道环境作为刺激,采用疗愈性问卷提问引导使用者进行相关思考,同样借助眼动设备“捕捉”使用者在行走过程中的高频注视点,以表征对行人疗愈体验产生显著影响的街景要素,从而探索能够使街景疗愈性满足行人预期的设计方法[37]8。
笔者随后设计开展了一系列针对城市空间的研究,以进一步验证这一方法的有效性和灵活性(表1)。研究着眼于城市居民对疗愈过程的需求,包括对街景昼夜疗愈性的比较研究以及对不同季相条件下的街景疗愈性的比较研究,均是通过了解不同环境条件下使用者的疗愈体验差异,针对性地提升街道环境。此外,团队还开展了针对户外真实环境与室内模拟环境疗愈性体验对比研究,以探索2种情况下的疗愈性要素的作用差异,鼓励人们走出户外的同时,寻找为人们提供在室内环境中获得疗愈体验的方法。
综上,感知引导法构建过程可以灵活地依据研究语境进行调整,并不断结合技术手段拓宽应用场景。刺激、引导环节以环境心理学和行为学为基础,适用于规划设计中以人境关系决策室内外物质空间营造为目的的相关研究和实践;捕捉、识别则是根据研究语境选择合适的技术手段,可选的方法随着未来技术进步将会逐步增加。感知引导法的应用前提是以优化使用者的体验和感受、促进人与日常环境形成积极联系作为最终目的,而这一方法本身则通过提高公众参与的深度,保证信息传递的有效性和准确性,使最终的场所营造结果能够最大限度地回应人本需求。与传统获取公众意愿的参与方法相比,感知引导法具有以下优势(表2)。
1)参与能力提升。以调查参与者直观的心理感受、体验,替代传统方法中以询问公众看法或评价方案好坏的做法,避免了各参与者因身体条件或受教育程度等原因造成的参与能力局限。
表2 感知引导法与各阶段典型公众参与方法的比较Tab. 2 Comparison of Perception Stimulation and typical public participation method in each stage
7 在设计过程中运用增强现实技术Using augmented reality in the process of design
2)专业能力下沉。以新技术替代以往方法中专业人员所承担的角色,提升了参与者感知反应信息的转译过程,弥补了专业与非专业之间的隔阂,是一种更具包容性、客观性与科学性的实践方法。
3)适用性增强。无论是专业人员主导的访谈、问卷等方法,还是全过程参与的体验学等方法,都要求研究者针对项目进行全面的设计,以保证整个过程的顺利开展以及收集信息的有效性。然而,这也带来了项目周期长、样本规模小、耗时耗力巨大等问题。当相关研究从心理学角度切入时,感知引导法的引导环节可以灵活结合已有的问卷、访谈等调查方法,对不同感知角度、不同研究目标以及不同参与人群展开。
相较于新技术发展下的公众参与方法,感知引导法能够突破现有方法中仅能将仪器等应用于表征公众意愿,而无法进一步指导设计的这一局限性,进一步实现了规划设计中的专业能力下沉。在其构建语境中,问卷调查(传统方法)与眼动仪(新技术)的配合形式,不仅弥补了传统方法中无法准确完成参与者意愿反馈及转译的缺陷,也突破了新技术参与方法中主观感知与客观环境要素之间无法建立指引联系的问题。通过建立感知反应与环境要素的直接联系,进一步减少了专业人员在实施中的干预;结合技术优势,迅速完成捕捉与识别的环节,获取公众对于空间要素的感知反应,分析过程快速简便,受时空间局限较小,具有大规模开展研究实践的条件(表2)。
然而,感知引导法也因其在捕捉与识别环节对于技术依赖程度较高,而受限于技术发展水平。目前较为成熟的感知行为信息捕捉仪器主要包括眼动、心电、脑电、皮电测试仪等生理测试设备,因此输入数据类型数量有限。同时设备精度限制和环境因素干扰导致采集信息的准确性仍待提高。此外,仪器配备的分析软件只能输出固定类型结果,如:眼动仪分析软件可自动生成注视点移动轨迹图、注视点位置坐标图、热力图等,难以满足日渐多元化的研究需求。由此可见,感知引导法未来的发展路径之一即是对新技术新设备的灵活吸收运用。除了依靠技术更新发展不断拓宽信息类型以外,感知引导法还可以延伸应用于规划设计的其他环节中。例如,伴随5G时代的到来,感知引导法与增强现实技术(AR)的结合将有能力为设计方案在现实环境中完成现状评估及“实施”评估的完整过程创造条件(图7)。
本研究在对传统公众参与方法进行讨论的基础上,结合技术发展带来的利好,提出一种包容性更强、语言沟通障碍更小且能够将规划设计中的权利、能力进一步下沉于更广泛的公众群体中的参与式实践方法——感知引导法。其中,刺激、引导与捕捉、识别组合形式的灵活性与信息传递表达的准确性是该方法的主要优势。刺激媒介、引导方式的不受限以及可捕捉数据类型的多样性,保证了该方法能够灵活运用于多种语境;与新技术的结合则直接建立人的本能感知反应与相关环境要素之间的关系,避免了专业人员的解读误差与参与者的表达误差。未来随着技术的飞速发展,感知引导法将在规划设计领域多语境中应用,获得大量公众反馈信息,为人本视角的精细化设计提供充分的决策依据。
图表来源(Sources of Figures and Tables):
图1引自参考文献[2]184;图2由刘悦来老师拍摄;图3由北京城未来科技公司制作;图4~7均由作者绘制、拍摄;表1~2由作者绘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