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障艺术视域下的服装创意设计与应用

杜彩霞， 钱晓农， 孙一文

(大连工业大学 服装学院，辽宁 大连 116034)

故障是在瞬间影响系统整体稳定性的一种现象，并有引发其他不可预知后果的可能性。而艺术家认为故障发生时华丽、夸张、激烈的视听表现是一种难能可贵的艺术创作资源[1]。因故障艺术具有很强的时代性和特征性，可以通过材料的不断创新、观念的与时俱进，在服装创意设计中发挥重要作用，使服装呈现出更加丰富的艺术形态。同时，故障艺术具有不稳定性、非系统性、反形式性、瞬时性、模糊性、混乱性、任意性及不完整性等特点[2-3]，而这些正是随机性创作的出发点，可使所设计的作品具有强大戏剧张力和超出常规的审美体验。文中利用混沌理论进行故障艺术的视觉设计，并将该随机性设计思维应用在故障式面料纹样及扭曲错乱的服装结构中，以实现具有不确定性的服装视觉效果。

1 故障艺术概述

1.1 起源

人们在工作和生活中不可避免地遭遇各种“故障”，而艺术家认为一些“故障”发生时其华丽、夸张、激烈的视听表现是难能可贵的艺术创作资源，可以通过捕捉产品故障化过程中表现出的瞬间状态，将“故障”转化为一种利用“破坏”进行创作的新语言或方法，进而探讨这个与大众媒体追求的完美主义对立的审美观。事物不可能尽善尽美，缺陷美在美学上的实质是唤起人的某种特殊感受，激发其他联想，具有积极的意义[4-5]。例如，现藏于法国卢浮宫的《米洛斯的维纳斯》和《萨莫色雷斯的胜利女神》都是因暴力和意外造就的艺术品；佩里诺·德尔·瓦加画作《施洗者圣约翰的神圣之家》中,粗糙刻画的两位圣母和精细描绘的孩童形成鲜明对比(见图1[6])；波兰雕塑家伊格尔·米托拉吉和法国雕塑家布鲁诺·卡塔拉诺都是通过刻意制造残缺效果来提高作品张力，产生强大的视觉冲击力(见图2[7])。

图1 《施洗者圣约翰的神圣之家》Fig.1 The holy family of the baptist JOHN S

图2 残缺雕塑Fig.2 Incomplete sculptures

从技术角度分析，故障艺术是从软件、游戏、图像、视频、音频及其他数字设备的错误运行或不稳定运行中产生的，是艺术家们通过捕获数字设备偶然发生故障或人为诱导设备产生故障的瞬间样态，以此进行审美再创作的结果。从艺术角度分析，故障艺术追求的是偶然性，生活中一些小差错往往是灵感的最大来源，如电脑卡屏或死机蓝屏、声音失真或低采样率，以及噪音等原本人们置之不理甚至闻之色变的故障，都可以成为新创作素材融入原本领域，在视觉对比中感受到另类抽象的美感[8]。

1.2 研究现状

随着科技的进步，人们看问题的角度发生了巨大改变，由“错误”产生的艺术正逐渐转变成一种文化形式甚至是思维方式。新媒体艺术家菲利普·斯蒂恩斯(STEARNS P)的作品，即是通过变更软件或相机的程序达到一种朦胧的抽象像素效果(见图3[9])。美国艺术家杰夫·唐纳森(DONALDSON J)通过诱导红白机故障，记录出现类似像素的图像并制成针织围巾[10]。自此，艺术家先后推出了“read error”(读取错误)和“data knit”(数据编织)系列，均是利用软件将二进制数据可视化后转化为非常精细的图案，其中“malwear”是全新的电脑病毒系列编织物，它在围巾上展示了对互联网造成严重破坏的全球邮件系统Melissa 病毒(见图4[11])。

图3 菲利普·斯蒂恩斯的故障艺术作品Fig.3 Glitch artworks of STEARNS P

图4 Melissa病毒图案围巾Fig.4 Scarf with Melissa virus patterns

艺术作品能够反映所处时代的背景和思想[12]。当下人们生活压力较大，焦虑亟需释放缓解，否则这种负面情绪的累积突破阈值后会引发对权威和主流思想的质疑与反抗。并且技术的过快发展又导致了文化的空虚，因此关注技术本身的文化价值成为填补空虚最便捷的方式，这就是故障艺术在这个时代崛起的原因。

在许多日本设计师的作品中也可以发现故障艺术的特点。无印良品(MUJI)本意是“无品牌标志的好产品”，其极力淡化品牌意识，不强调所谓的流行，而是倡导自然、简约、质朴的生活方式，将产品内涵升华；川久保玲刻意暴露未完成的接缝，展示修饰边缘的痕迹，令作品呈现出无拘无束的美。

2 故障艺术的特性与设计原理

2.1 故障艺术的随机性

让艺术作品具有随机性与偶然性的目的是实现一些人性化特征，降低主观意识在创作过程中的作用比例。随机性是故障艺术的重要特征之一，可令设计过程相对失控，进而导致不可预测的结果，这种未知可以吸引观者兴趣，同时也会产生一种另类的审美[13-14]。

随机性将线性设计流程转变为非线性。故障设计就是一种非线性设计流程，是将设计素材置于一个充满随机性的系统中形成自组织，令其不断自行演化为具有艺术审美的产物，其演化的完成度没有标准，完全取决于艺术家个人的审美与思想。例如，通过扎染等方式对面料进行染色形成随机图案，经多次实验选出与设计者思想契合的扎染作品用于服装设计。

虽然故障作品的创作过程大多是随机的，但艺术家仍然需要保留最初的源图像，至少在美学上不能被完全摧毁。故障艺术是对故障的仔细模拟，并非完全破坏，从某种层面而言，故障艺术的创作过程就是在不断尝试中寻找破坏和审美的平衡点。

2.2 故障艺术的设计原理

故障艺术的设计是一个去物质化的过程，强调一种观念或思维方式，包括随机性、模糊作者与观众界限、多角度观察、全民参与艺术创作等。故障艺术是网络时代的人文主义复兴，在这个信息泛滥且不再充满新鲜事物的时代，艺术创作反映的也不再是新奇的技术问题，而是如何运用网络素材反映普通的文化环境。

故障艺术的设计要求尽可能降低人的作用，同时将错误或废弃物转变为创作资源，在系统内自行随机衍化，产生不可预测的结果且具有一定审美价值，而应用混沌理论进行故障艺术设计恰好符合其要求。混沌理论是指如果在确定的物理模型下给定的初始值有微小差别，经过一定时间的演算后，可能会得到与初始值偏差十分巨大的结果，其揭示出复杂系统内部有序与无序、确定与不确定、简单与复杂等矛盾统一的辩证关系。混沌理论在设计领域的应用通常表现为分形，主要用于服装图案、墙绘、包装等，同时混沌理论的分形自相似原理也广泛应用于服装面料纹样设计。偶然性是混沌设计和故障设计的重要特征，设计师在不断尝试中使故障艺术具有不可预测的结果。

3 基于混沌理论的故障艺术图案设计

基于混沌理论的故障艺术服装图案设计可以体现在图案色彩和图案形状上，引入故障设计思维中的随机性因素，实现与故障艺术相同的效果及目的，在无意识下实现作品的和谐统一，从而产生一种特殊美感。

3.1 色彩设计

受后现代主义拼贴与故障审美的影响，现代服装的色彩也愈发杂乱并力求突出个性，传统色彩的配色原理及审美观被颠覆[14]。随机性色彩是现代色彩设计框架外的全新领域，达·芬奇曾在《绘画论》中表示，在看到墙上污迹时他会产生强大的创造灵感，随即创作出令人惊叹的图景[15]。艺术家依据生活中发现的错误突破其原本的思维，通过对其进行解构，表现出随意自由的特征。

生活中大量艺术作品的色彩因遵循规律、符合常识而不具备随机性色彩的特征。但是，一旦有复杂的外界理化条件作为随机因素介入，就可能顺势产生出乎意料的美感。为了刻意制造随机性色彩，可以在原有浸染基础上整合渐染、段染、泼染等手段，形成色彩的深浅、肌理、色块轮廓变化等效果，体现随机性色彩生动随意的特点，并将原本应当解决、避免的故障转化为一种强调随机性色彩生动多变意境的设计手段。

3.2 形状设计

混沌理论在服装图案创意设计中的应用表现称为分形。几何图形的分形是通过数学规则用迭代或递归的方法在计算机上模拟生成的。从艺术角度来看，分形图案将取自自然的形态进行有序变换，创造多样风格，带来意想不到的审美体验。

分形图案[16]在整体上具有结构精细、色彩鲜艳等特点，但单个图形无法直接应用于织物图案，需要二次设计。例如，科赫雪花是以等边三角形3边生成的科赫曲线组成形似雪花的几何曲线，在经过上色处理后的单个科赫雪花图形基础上，用XFader软件生成二方连续、四方连续以及自由变换的复杂纹样(见图5)。图5的纹样可以认为是由最初的等边三角形不断重复自身演化(如分离、接触、透叠、覆盖、联合、单形与复形、正形与负形、分解再构成等)后，实现的多种构造样式，无论何种形态，都具有自身的分形规律可循。

图5 科赫雪花艺术效果Fig.5 Artistic effect of Koch snowflakes

在XFader软件中，静态X与静态Y的滑杆可左右调整以无缝拼接图形的边界；可以根据需要选择水平渐变、垂直渐变、水平镜像与垂直镜像，并进行简单的亮度、色调调整，还支持图形叠加、滤镜和3D波动等处理。图6为应用于服装中的科赫雪花分形变化图像。

图6 科赫雪花分形变化图像及应用Fig.6 Fractal change image of Koch snowflakes and its application

混沌理论的最大成就之一就是将确定性和随机性进行统一，使两者在同一系统内并存。故障艺术设计是创作资源的解构、拼接、组合，要求尽可能削弱主观意识在设计中的作用，以窥探基于混沌理论的故障艺术应用于服装设计中的实践思路。

4 故障艺术视域下的服装设计

4.1 故障艺术元素提取

4.1.1像素 像素艺术拥有高度现代化及信息化社会不可缺少的视觉语言，即便其忽略细节，但概括、抽象、简单、直白的形象更易于叙述、演绎情节。像素艺术这种依赖于电脑的数码艺术在构造和创作方式上却与不少传统手工艺的原理类似，如十字绣、马赛克、镶嵌饰品等。

故障艺术有助于复兴像素艺术。文中作品采用与传统像素艺术极端相反的手段进行表达，通过鲜明的主题、丰富的内容使作品更具冲击力。像素作品具有平面块状等特点，将不同作品组合后依然可以保证画面的整体性，因此文中认为可以尝试以像素艺术的形式设计服装。

4.1.2扭曲 图像扭曲是因线路受到干扰或镜头快速移动而产生的。文中将这种故障转变为创作素材，想象扭曲画作出现在现实生活中的场景，探索扭曲所具有的艺术性，通过扭曲图像、调整比例等方式改变作品的风格，从而在作品中起到强调的作用。

4.1.3拼贴 故障艺术与拼贴艺术具有诸多相同特征，均强调用思想的多元拼贴去抵制、对抗唯一性，突破标准和原则。蒸汽波(vaporwave)是故障艺术去物质化的体现，其本身也是一种拼贴艺术。拼贴在服装设计上表现为剪贴、重组、分层，从视觉艺术角度将像素文字或复古图案等元素混合、解构、扭曲，形成复古与未来的结合，虽相互矛盾却恰如其分。可以认为，故障艺术是拼贴艺术的一种表现形式。

4.2 故障艺术的服装设计

文中设计灵感来源于文艺复兴时期经典油画作品和故障艺术之间的碰撞，并与现代插画艺术相结合，形成古典绘画逐渐毁坏、破碎的效果。图7为故障化图案设计效果，图8为利用电脑软件模拟服装效果并绘制的最终效果图。

图7 故障化图案设计效果Fig.7 Design effect of glitch patterns

图8 服装设计效果Fig.8 Clothing design effect

服装作为载体，既反映流行时尚，又表达消费者主观感受。短视频软件的流行使“网红”产业更加繁荣，为了在服装领域抓住这个机遇，文中针对90后和00后人群设计出“网红”系列产品，具体如图9所示。该设计将古典画作人物与当下网络流行元素结合，古典人物头部保持原有风格不变，加入插画艺术，人物头顶生长植物，手绘线条勾勒身体动作，以此对抗传统古典主义的严肃刻板，打破了画廊艺术形式的局限性，使其不断更新，融入新血液。此外，扫描图中二维码，还可在手机App中得到古典绘画的动态故障图像。成衣效果如图10所示。

图9 “网红”文化插画设计Fig.9 Illustration design of “online celebrity”culture

图10 “网红”文化成衣效果Fig.10 Garment effect of “online celebrity”culture

5 结 语

故障艺术形式随着社会的进步不断演变，并且受到介质、操作和作品内容的影响。文中通过将故障艺术与现代艺术结合，利用混沌理论和故障艺术设计思维的相似之处，创新性地设计了故障艺术视域下的图案作品，其色彩和形状的结合实现了确定性和随机性的统一。故障艺术可以应用于服装的创意设计中，通过引入随机性因素对服装审美及意象进行表达，可以形成超出常规的表现形式和视觉效果。故障艺术的设计形式能产生出人预料的视觉体验，同时也伴随着不被欣赏的批评声，这就需要设计者具有发现、改造故障美的艺术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