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弘平
这些天,每日读上几首唐诗。读到的诗里,最喜欢的莫过于王维的《青溪》:“言入黄花川,每逐青溪水。随山将万转,趣途无百里。声喧乱石中,色静深松里。漾漾泛菱荇,澄澄映葭苇。我心素已闲,清川澹如此。请留盘石上,垂钓将已矣。”
读诗,万不可少了身临其境的想象。在我脑海里,诗里所谓的“声喧”,并不是喧闹吵嚷,应是溪水潺潺、汩汩而流的叮咚声。松林也不是枝繁叶茂、遮天蔽日的树林子。这里没有杂树,没有蒙络摇缀的藤蔓,只有挺拔高耸的青松。更重要的是,树木得疏朗有致,毫无阴森可怖之感,比“日色冷青松”要明媚一点儿,阳光能从枝丫间透过,越发增添一份深杳阒静。
溪水在松林间缓缓而流,清澈见底,水中菱荇和岸边芦苇的投影随着水波微微荡漾,轻轻招摇。菱荇和芦苇也得疏密有度才行,太稀稀拉拉则披离无状,太丰茂繁盛则杂乱无章。这一湾澄亮的青溪水,正如王维此时清明通透的心性,也让人想起“潭影空人心”的空寂和空灵,使得万虑全消、心无杂尘、六根清净。有了这份通透和清净,随口一赋,皆成天籁。
王维说自己是“兴来每独往,胜事空自知。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我想,王维每每探寻青溪时,也是一个人独往,缘溪而行,随山百转,忘我地徜徉于水光山色中,慢慢生出出尘的欢喜和遗世的宁静。
我读到《青溪》这首诗的时候,正是凌晨五点钟。窗外莫名的轟隆声时断时续,扰人清梦,让人整夜不能安眠。我一直辗转反侧,心烦意乱,索性起来读诗。一边读诗,一边随着诗人的描述缘溪而行,仿佛也走进了那片松林,听到淙淙的流水,看见林间的阳光、光影下清澈的溪水、水里的菱荇和岸边的芦苇,顿时心生欢喜,无怨无忧。
读诗完毕,一转头,窗外已可见金黄的曙光洒在河面和几户人家的屋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