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思“续”

2020-11-09 02:52刘会
黑龙江教育·中学 2020年10期
关键词:竹楼静夜思乡

刘会

李白的这首《静夜思》写于扬州,时间是唐玄宗开元十四年(公元726年)九月十五日(农历),当时李白26岁。

开元十四年(公元726年)春天,李白打算到扬州去。临走时,金陵友人设宴践行。李白豪情满怀,诗兴大发,举觞而吟,向水感慨,《金陵酒肆留别》就这样喷薄而出:“风吹柳花满店香,吴姬压酒劝客尝。金陵子弟来相送,欲行不行各尽觞。请君试问东流水,别意与之谁短长。”

到了扬州,李白与诸多好友过着惬意豪放的生活,好不快乐。这样一直游玩到了当年的秋天,却忽然病倒了。病中的李白思绪万千,觉得前途渺茫,感慨良多。于九月十五日的夜晚,在旅舍的园中散步赏月,写下了这首妇孺皆知的《静夜思》。

离家一年有余,这首诗毫不掩饰地表达了李白当时的思乡之情。其实在同时同地,李白还写了一首《秋夕旅怀》,更能表现李白对家乡的思念。《秋夕旅怀》:“凉风度秋海,吹我乡思飞。连山去无际,流水何时归。目极浮云色,心断明月晖。芳草歇柔艳,白露催寒衣。梦长银汉落,觉罢天星稀。含悲想旧国,泣下谁能挥。”

这一天的夜晚,想必是秋高气爽,月明星稀。扬州的旅舍外,秋虫唧唧,月亮清冷的光辉洒向大地。喧闹了一天的城市静了下来,随之静下来的还有年轻的李白那颗不甘寂寞的心。举头望月,低首思乡,情如潮涌,感慨良多。月明明,风飒飒,故乡远,现实近。前途、前路、前程,功名、功利、功德,家乡、家事、家国,眼前景、心中事、脚下路,齐涌心头。亦或者,涌入心头的,还有家人,或是佳人,也不得知吧。总之,是见景生情。

我们今天所读到的这首《静夜思》是明朝传诵的版本。还有一篇是宋朝传诵的版本:“床前看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山月,低头思故乡。”

无论是哪一个版本,我们都可以想象得出,当时的李白,独自徘徊在清冷皎洁的月光下,旁边就是水井的围栏。水井在当时应该是家家都有的一种生活设施。所以,看到井,自然地想起家乡水的甘甜。在院中踽踽独行,偶或坐在围栏上小憩,思绪万千。“明月光”也好,“看月光”也罢,都是这“月光”勾起了李白的思乡情。病中的李白,离家一年多的时间,建功渺茫,羁旅他乡,这时候人的心都是脆弱的。唐代虽然也沿袭了前朝“科举取士”的制度,但是每年能够通过科举这条路而走上仕途的,也就二、三十人。更多的,还是靠有威望的名人或是五品以上官员的举荐才能踏足官场,这才是入仕的捷径。所谓“终南捷径”便是很好的范例。而李白历来不屑于“科举取士”,始终也是希望走一条入仕捷径的。所以,在游历的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为了交朋好友,结识权贵,可以说是“千金散尽”,毫不吝惜。因为他始终自信:“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当时的李白虽然名声在外,但是并没有更好的机缘得到皇帝的赏识。要知道,李白的志向可不是安逸于只做一个地方小官或是幕僚,他的理想是“国家”,是“天下苍生”,“愿将腰下剑,直为斩楼兰”(李白《塞下曲》)。所以说,当“月光”洒向大地的时候,又一轮月缺月圆,促使着功名未成的李白不得不认真思考下一步的发展了。况且,“床”,对于李白,可能也是一种特殊的记忆符号吧。所以李白写“床前明月光”,而非“窗前明月光”,或是“树下”“亭前”等等。而这一个“床”字,又为后世读者带来了多少“费评章”的争议,至今也没有一个定论。

在《长干行》这首诗中,李白以一妇人的口吻写到“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并不是“绕树”,也没有绕着小亭子,而只是“绕床”。在中国南方的庭院中,栽上几棵金橘树、桂花树等都是很普遍的。杜甫在成都居住期间,还曾在草堂前栽种了几棵枣树,虽然有邻人经常偷偷来打枣,但是有着一颗仁爱之心的他也是见而不逐的,“堂前扑枣任西邻,无食无儿一妇人”(杜甫《又呈吴郎》)。李白笔下“两小无嫌猜”的两个小人儿,本已“折花”,然后“绕树”也是很正常的游戏流程。但是李白偏偏写了“绕床”,可见这个“床”,在李白的心目中是有着一种烙印的。可能记忆中的“床”,正承载着李白情窦初开时一段难以忘怀的情感?亦或是少年居家时一段不能忘却的经历?

古代的井栏,一是起到保障安全的需要,再也有夏夜倚栏而坐,在其旁纳凉小憩的作用。月光皎皎,倾泻而下。“床前明月光”,是李白的所見,月光明亮如昼,如水般流进院中的每个角落。朱自清也说:“月光如流水一般,静静地泻在这一片叶子和花上。”“床前看月光”,是李白的行为。月亮是最能引起旅人思乡之情的。杜甫也说:“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一轮明月高悬于天,对于李白这种有着浪漫情怀的人来说,他是不能视而不见,无动于衷的。心高气傲如斯,怎能“任他明月下西楼”呢(李益《写情》)?那岂不是对良辰美景的一种亵渎?况且李白从小就对月亮有着喜爱之情和充满着一探究竟的心态的。“小时不识月,呼作白玉盘。又疑瑶台镜,飞在青云端”。(李白《古朗月行》)长大后,月下独酌之时也不忘邀月同饮。“花间一壶酒,独酌无相亲,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李白《月下独酌》)与友人对酌的时候也是恣意豪饮。“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李白《将进酒》)所有这些都表明,李白是个“月控”,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辜负九月十五,月圆之夜的这轮明月的。所以,月下独行,对月沉思,是很自然就发生的事情。

当看到满院清辉的时候,李白又联想到了什么呢?霜!“疑是地上霜”。九月十五,初秋已至。但是扬州这个季节还不至于见霜。所以李白说“疑是地上霜”,好像是地上结满了霜。言为心声,我们可以想见,当时李白的心境一定是凄凉的。病中,远离故乡的他,靠着与友人的书信,或者是互相传阅的诗词来支撑一颗孤寂的心灵。在这样的夜晚,想到自己的身体与命途的境况,心情低落也是很正常的一种反应。院中只有李白一个人,“背着手踱着”,就如千年以后的朱自清。“一个人在这苍茫的月下,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可以不想,便觉是个自由的人。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一定要说的话,现在都可不理。”(朱自清《荷塘月色》)朱自清可“不理”,而李白真的能做到 “都可不理”吗?很难!如果能做到,那就不是浪漫的李白了!这是由人的性格决定的。“凉风度秋海,吹我乡思飞。”而后写就的《秋夕旅怀》,可以说是《静夜思》的解读。《静夜思》暴露了他的心境,思乡心切。睹物思人,触景生情,《秋夕旅怀》恰恰详述了心境的状态,“连山去无际,流水何时归”,思念如连绵的山峦般旷远,思乡如滔滔流水般绵长。“目极浮云色,心断明月晖。”可见,这清冷如霜的月光,给李白的心绪带来了多大的影响!“芳草歇柔艳,白露催寒衣。”物质决定意识。夜凉如水,衣薄影单,难怪李白觉得这月光“疑似地上霜”了。凄凉升自心底,寒意来自眼前。“晨起动征铎,客行悲故乡。鸡声茅店月,人迹板桥霜”。(温庭筠《商山早行》)这里也有月,但是是晨月;这里也有霜,是早晨真的霜,有脚印留在上边。也给人一种寒意,因为也有“悲故乡”的情绪在心头。“境由心生,物随心转,心之所向,境之所在”。所以说,李白见“月光”而“疑”为“霜”,是真实心境的自然折射,这也是符合心理学的规律的。

“霜”来自哪里?来自李白的心底。所见之“光”来自哪里呢?来自天上的明月。所以,一种下意识的动作,就是“举头望明月”。我们说,李白从小就喜欢研究月亮。他能看到月宫中“仙人垂两足,桂树何团团”(李白《古朗月行》),他能想到问一问:“白兔捣药成,问言与谁餐。”(李白《古朗月行》)他也曾经停杯质问:“青天明月来几时?”“嫦娥孤栖与谁邻?”(李白《把酒问月》)最后也得出颇具哲理的结论“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李白《把酒问月》)无论是古人、今人,明月都是代表着一种思念的意象。张若虚说:“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张若虚《春江花月夜》)苏轼在想念自己的弟弟苏辙的时候说:“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在思念自己亡妻王弗的时候,也梦中见到“明月夜,短松冈”。李商隐年过四十,不惑之年,在追忆过往,缅怀心中伊人的时候,甚至有些怨怒于锦瑟的“弦”多,竟然有“五十”根,“一弦一柱思华年”,但是,最后也说:“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李商隐《锦瑟》)也是寄思念于明月。所以,李白当时的境况是思乡心躁,疾病缠身,前途渺茫,在这种心境和际遇下,很自然地要寻找一处灵魂的栖息地,安放一颗孤寂的心。目标在哪里?循着光明的来处,在天上,在明月之上。一轮明月,今夜照耀着滚滚的长江水。千里之外,也是这一轮月,还是这一条江,虽远隔万水千山,却共沐一片清辉。

举头,是李白为寻找游荡于青天之上的思绪。“望明月”也好,“看山月”也罢,见月,是李白目之所及的终点。明月,极言月之亮,月之圆;山月,极言山之高,月之远。可见宋、明的两个版本,都是后人对于这句诗的不同理解的记载,或曰“改动”。中国历史上,自明代开始,文人就养成了篡改前人作品的习惯。顾炎武在《日知录》中就曾说:“万历间人,多好改窜古书。人心之邪,风气之变,自此而始。”

家乡的月亮今夜如何呢?也这么圆,这么亮吗?是否被乌云笼罩?是否躲在云后自怜?

家乡的月亮也这么远,这么高吗?在青天之下,远山之上,他的下边是否就是家乡呢?

举头望月,低首沉思。连续的三个肢体动作和一个心理活动,“举”“望”“低”“思”,把此时李白的无奈呈现在所有人的面前。李白本是一个乐天派,浪漫主义是其思想的主流。就在李白离川到南京的途中,路过庐山,还吟出了“飞流直下三千尺,疑是银河落九天”(李白《望庐山瀑布》)的豪迈诗句。但是,再浪漫的情怀,在现实面前可能也要有所收敛。诗即在此,远方在哪呢?任何一个人,不可能把心底的一切都赤裸裸地呈现出来。几百年后的唐婉就说:“人成各,今非昨,病魂常似秋千索。角声寒,夜阑珊,怕人询问,咽泪装欢,瞒,瞒,瞒”。(唐婉《钗头凤》)每个人的心底都有一块别人不能踏足的自留地,那是每个人心灵栖息的港湾,不容别人窥测。实际李白的心底又有什么样的想法,又有多少人生规划没有实现呢?羁旅他乡,身边有几个人可以全抛一片心呢?可以推心置腹的人在哪呢?是不是远在家乡呢?所以李白睹物思人,见月思乡。

“低头思故乡”思故乡,思什么?李白在这首诗中没有说,这就给了所有读到这首诗的人一个无限想象的空间。故乡,可能只是李白心中的概念,亦或是一个人?一件事?一个场景?父亲?母亲?亦或是只比李白小两岁的妹妹“李月圆”?

这里有一个故事。李白小的时候,经常和妹妹李月圆一起跟父亲读书,两个人的感情很是深厚。据民间传说,李白当时离开四川的时候,是带着这个妹妹的未婚夫一起出游的,但是在湖北游历期间,这个准妹夫一病不起,客死他乡。当消息从湖北传回蜀地的时候的,李月圆悲痛欲绝,立誓终身不嫁。李白自离开蜀地家乡后,也终生再未回去。是不是也是无颜见妹妹月圆之故呢?月圆之夜思月圓,也是情理之中。终身未嫁的妹妹一直生活在父母身边,代兄尽孝,所以李白也很是感动,为妹妹建造了一座竹楼作为绣楼,由于妹妹洗脸梳妆后常将混有胭脂水粉的水泼向楼下的竹林之上,时间一长,竹子就都批上了一层水粉,故此楼又称为“粉竹楼”。但是此楼建成后,历代经常被毁,毁再重建。据史料记载,清道光十七年(公元1837年),朝廷在被明末战火中所焚毁的粉竹楼的遗址上再次重建粉竹楼,而且规模比照之前更宏大,增建了表演戏剧的舞台,并建有厢房,以及李月圆的塑像。遗憾的是,历经百余年之后,也因年久失修,后来仅剩下了山门。建国后的1963年,四川省政府文物保护部门才开始立碑保护粉竹楼。1987年,江油县政府决定,将当时彰明中学院内的太白楼拆迁,与粉竹楼合二为一,在粉竹楼遗址上再次重建粉竹楼。新建的粉竹楼分为上下两层,陈列着表现李白与李月圆兄妹情深的书画作品,而且楼柱上镌刻了一副对联:

登楼已销魂,剧堪怜粉竹芳丛、蒲花古井;

邀月当酌酒,莫辜负红岩夜雨、漫波斜阳。

这首《静夜思》之所以能够妇孺皆知,重要的一点原因就是它的通俗易懂。往往我们教牙牙学语的孩子背诵古诗的时候,这首诗一般也是首选。但是,不同年龄阶段的人在读这首诗的时候,内心的感受肯定是不一样的。孩童时,只知道明月在天,并不知故乡很远,所以是无情的。少年时,望天空之月,本还身在家乡,可能所思之“故乡”,仅仅只是一墙之隔的邻家女孩或是意中情郎。及至中年,羁旅他乡,“故乡”又是什么样子呢?村口的柳树是否依旧丝长?家中的老母是否已白发苍苍?儿时的玩伴是否健在?房前屋后,左邻右舍是否还是记忆中的模样?恍惚间,似乎有了“光影斑驳,霜结于地”的错觉,抬起头,明月依旧。故乡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了呢?一千个人有一千个样子,一千个人有一千种景象。宋代词人蒋捷有一首《虞美人·听雨》的词:“少年听雨歌楼上。红烛昏罗帐。壮年听雨客舟中。江阔云低、断雁叫西风。而今听雨僧庐下。鬓已星星也。悲欢离合总无情。一任阶前、点滴到天明。”雨是不变的,变的是人的年龄和心情。这一种心境的产生,从唐到宋,自古至今,皆如此。

虽然说“低头思故乡”,仔细分析,李白这一“低头”,所“思”的真的是故乡吗?从李白的性格和出游的目的来分析,李白低头之“思”,可能更多的,并非故乡,而是远离故乡时,心中的梦想和家人的企盼吧,再或者,想的应该是下一步的前程,衣锦还乡的荣耀吧。

我们从李白的另一首诗《广陵赠别》来分析。

“玉瓶沽美酒,数里送君还。系马垂杨下,衔杯大道边。天边看渌水,海上见青山。兴罢各分袂,何须醉别颜。”当年李白病愈,离开扬州的时候,友人相送,在大道边,垂杨下,系马驻足,又是开怀畅饮。这里的送别,没有依依之态,尽是畅想,还有无限的期待。所以,李白说:“兴罢各分袂,何须醉别颜。”当时的李白,心中依然有梦,身外已然有名,可以说,正是踌躇满志的决然心态,才使得他表现出了“何须醉别颜”的旷达,其实,殊不知李白当时也可能是对前路茫然懵懂的。所表现出的高调与激昂,更是一种在朋友面前的心理安慰。扬州,本应该就是李白心中的诗和远方。但是又怎样呢?并没有达到预期的效果,反而把父亲给他投资的“三十余万金”挥霍殆尽。生活境遇以至于到了很是孤苦的境地。所以,我们可以认为,李白的扬州之旅,是一次失败的行程,也因此,才有了这首千古流传的《静夜思》。

从这首诗的题目看,《静夜思》,“静”是环境,是闹中取静。但是从另一角度来理解,也可以说是李白当时的人生际遇——落寞。月圆之夜,身处繁华都市,怎么能够“静”呢!但真实的情况确实是“静”,这一“静”,就说明此时的李白很孤独,没有了莺歌燕舞,没有了把酒言欢,一个人孤零零地蜷身于他乡旅舍。二十六岁的年龄,正是喜欢热闹的阶段。况且又没有成家,“静”,就不应该是李白的生活状态。但恰恰就是真的“静”,这只能说明此时的李白,人生际遇应该是“落魄”,酒肉朋友离他而去,所以,只能是静静地,一个人伤感地,拖着病体,或是久病初愈,在月下踽踽独行。这样来理解,“静夜思”,或也可以称之为“夜,静思”。

秋夜。明月。一定是“蝉噪林逾静,鸟鸣山更幽”(南朝梁王籍《入若耶溪》)的境界。所以此时在李白的耳中,这个世界是无声的,是那样的“静”,甚至静得让人错觉仿佛时间都因“静”而止了。尽管偶有几声远处传来的鸟叫,或是近旁秋虫的低吟,这些都已经入不了李白的耳了,“万籁此都寂,惟余钟磬音”(王建《题破山寺后禅院》),况且可能亦无钟磬之音,唯有寂静和寂寞。然而,也正是因为这个“静”,李白才得以沉下心来回忆,来思念,更是思考。所以说,“静”是氛围的渲染,更是情绪的勾勒。“夜”是时间,是无眠之夜。“思”是行为,是深深思念,亦或深刻反思。从整首诗来看,作者李白写了两种活动,一是身体的动作,一是内心的活动。身体的动作如宋代版的“看”,以及“举”“望”“低”,内心的活动如“疑”、如“思”,身体的动作写明了动作之夸张与天空之辽远,内心的活动表明了心情之无奈与思想之复杂。因为这些肢体的动作与内心活动的描写,言简意赅,浅显易懂,就使得一首脍炙人口的小诗呈现给读者,千年以来一直为人所传诵,妇孺皆知。诗虽短小,却无论在唐诗世界,还是与以后的宋诗相比,都有着极高的文学价值与地位。

可能也是因为在扬州的失意,或是其他的原因吧,当年冬天,李白离开扬州,转道河南,而后重返楚地,于唐玄宗开元十五年(公元727年),至湖北安陆(即今天的湖北安陆县),一住就是十年。这十年,实际也是李白的第一段婚姻生活。十年中,依然交朋好友,游山玩水,用其自语,即“酒隐安陆,蹉跎十年”。正是在此地,李白得遇孟浩然,结为挚友。开元十八年(公元730年)三月,当得知孟夫子欲往扬州时,便相约在黄鹤楼相别,故有《黄鹤楼送孟浩然之广陵》的名篇传世。

我们细品李白的这首《静夜思》,初读,似是一首思乡之作。细读,思乡的情绪仍是浓浓的。再细读,这二十几个字陪伴了百代人,在明月下、夜空中飘荡了一千多年。字里行间,除了思乡之外,一股“剪不断,理还乱,是离愁,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李煜《相见欢》)的情绪也如李煜一样,挥之不去。李煜愁的是家国不在,繁华如梦。而李白,我们透过其思乡的字里行间,感受到的却是报国无门的焦躁与忧虑。故借望月而思虑,因思虑而思乡罢了。品罢这篇《静夜思》,深深地同情于那时、那地的太白仙人了。于是,感怀而作:《静夜思》叹

望月思乡光疑霜,举首低头心已殇。

去国经年志未满,可叹李白独倚床。

編辑/赵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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