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德强
山林密布,公冶长书院就藏在山坳中。
村庄少而小,屋舍俨然,三三两两,遗落在山间平地。
书院若隐若现,欲往书院,需先征服长长的石阶。两棵参天的银杏树,在未登石阶之前,远远就能望,人们叫它们“夫妻树”。据传,是孔子与公冶长亲手栽下的,距今已近三千年,饱经沧桑,当地人又称其为“中华第一雌雄银杏树”。
树后是青云寺,缘山而建,庙宇宏阔。书院与青云寺东西为邻,一个逼仄的院落,两厢低檐琉璃瓦的石屋,三四块伫立的碑碣,五六棵不知名字的树木,七八根翠绿的修竹,真有点“环房皆山,裂石出泉,树稳风不鸣,泉安流不响”的幽静。
公冶长,春秋时齐国人,孔子入室弟子,名列七十二贤之二十,潜心治学,终生不仕。他还是孔子的女婿,夫妻二人远避闹市,遁迹山林。她援夫开座讲学、传道授业,與公冶长夫唱妇随、伉俪情深。因此,后人把两棵比肩而立的银杏树唤作“夫妻树”。
传说公冶长能够识别鸟语,然而,这项特异功连累其身陷囹圄,险遭不测。明代《青州府志》载:“当日有一鸱来报长曰:‘冶长、冶长,南有死獐,子食其肉,我食其肠。长往,果得獐,乃无意饲鸱肠也。”然而,公冶长从中获益,却违背了与鸱鸟的当初约定,招致鸱鸟的报复……
据我查找,史料中并没有公冶长在此聚众讲学的记载,坊间相传也许是人们一种美好的愿望。世人用公冶长的名字来命名书院,因为书院是个文化传承的处所,人们来这里探幽访古,感触传统文化的博大精深,倒也是乐事。至于书院起源于何时,又始自于何人,对游客而言就不再是多么的重要,也不会有多少人去认真在乎这些。基于这样的认识,我非常理解世人的初衷,也不反对为书院贴上一张名人标签。但是,我是一个遵从自己内心的人,更愿意相信它始自唐朝,兴于明清,这从院中尚存的三四块碑碣上的记载应该可以有一个大致的了解。
说到书院,在我脑海中赫赫有名的还属白鹿洞、岳麓、应天和石鼓四大书院。或许,有人质疑我的记忆出错了,不是白鹿洞、岳麓、应天和嵩阳书院吗?不!石鼓书院虽连遭日军兵燹,如今只见山石,不见书院。然而,石鼓书院就像当年的圆明园一样,即便只剩下些许断壁残垣,留给后人的却是永不屈服的精神和绵亘不断的文化传承。历史岂能忘记?石鼓书院不会也不应该就此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之外。否则,一座书院,即便“其为书,处则充栋宇,出则汗牛马”,怕也是徒有虚名,又何谈什么文化传递与育人效应。
论名气,论规模,论影响力,公冶长书院自然无法与四大书院相提并论,但是它的精义和内涵却同样的久远和深邃。我不禁想,书院经过了千年的发展,其间有兴衰,有起伏,它传承国学文化的功能始终没有改变。在不断加强传统文化学习的今天,书院作为历史文化传承链条上的重要一环,应当继续承担起它的社会教化责任。书院在传播传统文化精髓,复兴中华文明伟大进程中的作用是无可或缺的。
想到此,我似乎对自己心中所缺少的东西有了一个大概的答案。
要离开公冶长书院了,然而,我又忍不住多回望了几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