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2019年度日本电影创作综述

2020-11-02 02:52曹岩王传琪
电影评介 2020年11期
关键词:日本

曹岩 王传琪

与“平平淡淡才是真”的2017年相比,2018年的日本电影创作在数量上进一步扩大,类型片稳扎稳打在发展,一些作者风格强烈的电影也在国内外影坛上颇有佳绩,尤其两部风格截然相反的真人电影——是枝裕和的《小偷家族》与上田慎一郎的《摄影机不要停!》在票房口碑上的双丰收,更是为日本影坛打入了一支“强心剂”。而2019年日本影坛又似乎回归到了“艰苦奋斗却无甚创新”的状态,年度本土票房前十几乎都是热门IP的改编,在国内评奖中饱受好评的《蜜蜂与远雷》和《新闻记者》也是改编于流行小说,年度票房第一则是新海诚执导的长篇动画电影《天气之子》。

整体来看,原创力不足对日本电影的低潮影响依然巨大,作者电影的创作缺乏亮点,一贯拿手的现实主义题材也不够针砭时弊。尽管这些年日本仍然牢牢把控着世界第三大电影市場的位置,但年度观影人次却以3%①左右的比例逐年下滑,不及邻国韩国。同时,日本电影的创作与市场反馈呈现出一个“封闭”的趋势,动画长片与IP改编的真人电影牢牢霸占了票房的前列,现实题材也更多是畅销小说的改编作品,对于真实事件的聚焦缺乏力度。如何利用本国已有的强大文化产品和独特的社会风貌,再现往日日本电影的国际辉煌,是近10年日本电影创作者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一、常规动漫题材热度依旧 原创作品仍需发展

从吉卜力工作室开始,动画长片在日本国民的心中就占据了不可取代的位置,近些年由于技术的发展和产业规划的调整[1],投入低产出高的TV动画剧场版和外传也越来越多出现在日本影坛上,《名侦探柯南》《哆啦A梦》的剧场版更被东宝打造成了固定的品牌,每年上映时都会在年度票房前十占据一席之地。同时以新海诚、细田守等为代表的个人动画导演也在不断磨砺,用作品为世界观众打造一个专属于他们的世界。

2018年,日本613部本土影片(邦画)的票房总收入是1220.29亿日元,而只上映了74部的动画片的票房收入则为426亿元,占比约为35%。其中,《名侦探柯南》《哆啦A梦》等经典系列作品余热不断,还出现了细田守执导的《未来的未来》、冈田麿里执导的《朝花夕誓——于离别之朝束起约定之花》等极具导演个人风格的动画长片,它们不仅在国外的电影节上屡获奖项,更在国内的中小规模艺术院线放映上收获了一定票房。这类风格多变、题材宽泛且多以亲情、爱情为主题的动画长片为日本电影带来了一股清新的力量,但在平衡商业化的道路上仍需发展。

热门IP《名侦探柯南》与《哆啦A梦》在电影剧情、动画产业链拓展、海外文化输出等方面都积极进行探索。2018年上映的《名侦探柯南:零的执行人》放弃了漫画原作青山刚昌所推崇的本格派推理,将目光对准于罪犯所受到的社会影响,用了几乎一半的篇幅来拷问日本法制体系。同年的《哆啦A梦:大雄的金银岛》以加勒比海为舞台讲述了大雄与伙伴寻找传说中海盗遗落宝藏的冒险故事。虽然仍有如“加农炮”等不甚合理的情节,但却用“无数小哆啦A梦”等专属于《哆啦A梦》的小细节挽回了之前几部剧场版的口碑劣势,让观众的情怀得以合理合情托付。

同样获得2018年本土(邦画)票房前十的《精灵宝可梦2018:大家的物语》,也选择讲述了小智二代征战新世界(道馆比赛)的故事,并与掌机游戏进行了联动,吸引了大量的游戏粉丝进入影院。在这一系列商业成功的背后,日本系列动画电影在创作上的单调重复以及泛商业化、娱乐化的问题也十分严峻,鲜少再有原作诞生于2000年后的系列动画电影脱颖而出。

位列2018年本土电影票房第十位的《未来的未来》是一部由细田守执导的独立动画作品,该片同时获得了第91届奥斯卡金像奖和第76届金球奖的最佳动画长片提名。每当故事的主角小君感到不高兴时,他就会穿梭到不确定的某个家人的过去与未来生活里,而讨厌的刚出生的妹妹则是这一切的契机。《未来的未来》与其说是小君的成长史,不如说是一家人守望相助的故事,本片也同时对日本生育率逐年下降、老年化不断加剧等现实问题进行了深层次的思考。

由人气导演新海诚执导的《天气之子》则获得了2019年日本电影票房第一。该片一如既往延续了新海诚精致的画面风格和灵动的配乐,但故事人物以及叙事节奏上似乎都不尽如人意,上映后遭遇到了许多如“平面化、模式化”的负面评价。影片讲述了一个少男少女用爱拯救世界的故事——未来的日本天气失衡,离家出走的离岛少年帆高与拥有改变天气能力的“晴女“阳菜在大都市东京相依为命,以祈祷放晴作为谋生手段,却因青少年身份等种种原因只能生活在城市的黑暗面,最后阳菜为了全日本和“自己爱的人”(心意相通的帆高)的晴天,献祭了自己。《天气之子》似乎想要复制《你的名字》少男少女跨越时空拯救世界的成功,但这次被大制片制度束缚后的新海诚却丢失了一贯的文学性,在借用“动画”这个特殊媒介表达人文观念时,让涉及到日本青少年抚养制度等现实问题的背景线更为混乱,也让两人的人物设定只剩少男少女的爱情可以清晰理解。人物的细腻心理和细节满满的画面并不能完全掩盖《天气之子》在逻辑和叙事上的问题,一贯擅长处理情绪的新海诚还需要调整自己适应商业化的影片节奏,弥补“故事性无力”。

2019年度的系列电影剧场版依旧是观众熟知的经典热门IP,年度本土(邦画)票房第二的《名侦探柯南:绀青之拳》,选择了让柯南(新一)与怪盗基德联手揭秘沉入新加坡海中的最大蓝宝石的案件的老套路,但剧本的严肃扎实让粉丝和评论家都大为称赞;《哆啦A梦:大雄的月球探险记》更将该系列动漫作品剧场版的思想提升到一个高度,将以往的成长问题上升到了反战和哲学问题。

近些年,二次元文化逐渐对主流市场进行渗透与占有,成为了亚文化景观中不可忽视的一个现象,这也为日渐低迷的日本电影产业带来了一个新的发展方向。日本漫改电影的票房一直十分稳定,也时有质量上乘的佳作,但“恶搞”的边界仍然是每部真人漫改电影难以逃避的问题,“脱力系”[2]电影在获得年轻观众认可后也逐渐走上同质化的道路。同时,如何吸引非漫画原著的粉丝也是创作者一直在探索的,流量明星的加入已让制片方尝到了甜头,但这始终不是一条可持续发展道路,或许让诙谐幽默的自我反思带领社会进行全民狂欢才是合适的转型之路。

二、类型片发展平稳乏力 现实主义创作陷于困境

日本电影的广度和深度绝对不仅仅在于动漫电影上。平成30年以来,人们似乎习惯了接受,接受一成不变的稳定,接受更轻松的结论来代替艰涩的思考。而泛娱乐化的动漫电影在这种社会大背景下逐渐拥有了更深的群众基础和更广的市场份额,尽管日本电影不断在探索耕耘着各种类型的创作风格,国内外的影评者心目中的日本电影还是如黑泽明、小津安二郎等具有深厚文化底蕴、社会意义的影片。

日本电影这些年也逐渐丧失自己的原创能力,陷于改编热潮中。日本的电影扶持体系本就薄弱,在经济下行的大背景下,同比票房的缩水也就意味着投入的缩减,继而如东宝、东映等大型电影公司对于原创作品的制作态度十分消极,倾向于重复利用或复制已有的爆款作品,作者电影的发展更是陷入困境,小成本电影大多是自娱自乐,现实题材缺乏力度。由此,“日本观众群体的审美被逐渐孤立,虽然这有利于日本本土电影市场自产自销的自繁荣,却从整体上使日本电影在多样性和艺术性上失去了求变的源动力”[3]。

被IP霸屏的2018年日本本土电影银幕,是枝裕和《小偷家族》和上田慎一郎《摄影机不要停!》这两部作者色彩浓厚的电影杀出重围,给了电影观众和从业人员极大的惊喜。《摄影机不要停!》作为新人导演上田慎一郎的处女作,制作费用只有300万日元(约18万人民币),用一镜到底的手法讲述了拍摄僵尸电影的剧组遇到真正僵尸的故事,但剧作构思上的巧妙使得该片通过网上的好评传播,进一步扩大了上映规模,票房超过31亿日元(约2亿人民币)。而投入巨大的知名导演是枝裕和的力作《小偷家族》则一举斩获第71届戛纳国际电影节的最高奖金棕榈,以是枝裕和式情感美学获得了全球观众的一致认可。

在《小偷家族》中,是枝裕和关于家庭与社会的反思又更进了一步。不同于以往电影中单纯不分阶级的“亲戚皆祸害,陌路有真情”,《小偷家族》更提出了“选择必须在有选择的基础上”這个人生命题,所以当影片的最后“家族”四处逃散时,观众不由思考:真切的情感是否真的存在过,那天的烟花真的美丽吗?导演在自我随笔集《犹如走路的速度中》中写道:“电影的存在并非为了个人,导演也不是上帝或者法官,设计一个坏人,故事(世界)也许就变得黑白分明,但我认为不这样做,反而会让观众将这个问题带回自己的日常生活中反复思索。”这或许正是温情之爱与残酷现实共存的《小偷家族》想要传递给观众的。是枝裕和是当下日本“物哀”式现实主义美学表达的杰出者,触景生情,由感及情,现实与浪漫交织才是是枝裕和式的伦理家庭电影。

2018-2019年的日本本土类型电影创作方面,新老影人均有不同的作品问世,也有一批值得关注的佳作,但惊艳之作实在缺乏。这些影片的题材类型仍然集中于日本电影创作的常见几大类型——爱情片、战争(历史)片、犯罪悬疑片、家庭(伦理)片等。

日本电影人对于爱情片的创作追求是永恒的,从《情书》《在世界中心呼唤爱》那时纯爱电影中无杂质的少年乌托邦,再到当下一些具有现代主义色彩的爱情片中对于情爱本质的探讨。平成末年的日本《电影旬报》年度十佳有两部改编自小说的爱情电影,分别是三宅唱的《你的鸟儿会唱歌》和滨口龙介的《夜以继日》,两部片子不同的角度描摹了爱情中的多人关系。《你的鸟儿会唱歌》继承了日本电影生活流的质感,用平淡的镜头语言描写了三个年轻人之间难以言喻的关系,更像是为年轻时的悸动和理想主义写的一首散文诗。获得第71届戛纳国际电影节金棕榈提名的《夜以继日》同样也是讲述一个女人与两个外形神似的男人的三角恋故事。作为滨口龙介的第一部商业片,他大胆使用刻意去社会化的背景设定,只描述男女主三人的生活细节,对观众所熟知的人与人之间的相爱过程提出了拷问,展示了爱情的多种可能性。日与夜从色调和表演上的强烈区分和大规模固定镜头的运用,让《夜以继日》像一幅表现主义油画,需要细细去品味。

2019年爱情片和青春片的创作数量依旧比较多,这也是新世纪以来日本电影优势发展的电影类型。在电影版《从宫本到你》中,导演完全放弃了以宫本为核心开展故事的原著设定,引发了不同的观影评价;年轻导演今泉力哉执导的《爱情是什么》片名看似小清新,但也用一连串互相对照呼应的人物关系,讲述了一个以爱的名义进行压迫的故事。近些年,日本的爱情电影偏好于探讨现实生存困境中人与人之间因为爱和占有欲产生的压迫奉献的关系,而少有乌托邦式的纯爱电影。从《夜以继日》到《爱情是什么》,似乎日本年轻人越来越缺乏真正意义上的爱,只能依靠施虐和被虐来确认爱的意义,证明自己的存在,这种扭曲的自我审视与人际关系似乎也是日本国民心理的某种体现。

在战争(历史)方面,一线导演赖赖敬久长达189分钟的《菊与断头台》获得了日本国内影评人的一致好评。该片运用女相扑手(同时兼有色情挑逗与抗争意味)这个日本独特的意象,一改以往历史战争片中女性作为“被观赏者”的形象,将她们变成了天真笨拙的侠士。此外,由冢本晋也编剧并执导,苍井优主演的古装动作片《斩、》也受到了较多的关注,入围了威尼斯国际电影节金狮奖。《斩、》借用了江户时代末期动荡不安的时代背景,但却并无多少对历史的指涉,而是用四个平面化的人物表达了平民与武士阶级的阶层不对等,对武士充满着批判。该片无疑是向黑泽明和《七武士》致敬,但却在影片立意上反其道而行之。站在经济平稳甚至略显下降的日本当下,电影创作者不断从经典作品中寻找灵感进行反哺,但无法与时代相融且困于导演个人私我表达的这些尝试大多是难逃困境的。

占据日本电影主流市场的一大主要类型是犯罪悬疑片。2018年值得关注的三部犯罪悬疑片《祈祷落幕时》《孤狼之血》《友罪》分别属于当下最热门的三大悬疑题材——痛苦之爱、警察黑道的斗争、社会真实案件的借鉴。放眼全世界,犯罪悬疑片极具象征意味的电影背景以及多元化的剧情和鲜活个性的人物是最适于表达大众心理,对赤裸裸的社会现实进行拷问的类型片种类之一。对于日本而言,从20世纪40年代的黑泽明到21世纪的中岛哲也,犯罪悬疑片的原创性内容越来越少,电影深沉的内涵力量也被过度娱乐化的创作和表达大量消解。2019年,东野圭吾改编作品、由木村拓哉和长泽雅美主演的《假面饭店》在票房上大获成功,但国内外的评价都表达了“剧情拖沓”之感。邀请韩国影后沈恩京加盟女主的《新闻记者》复刻了韩国电影对政治的严肃批判感,描绘了逼近政治权力黑暗下的女性记者和追求理想公务员之道的精英官僚间的对峙故事,但过于平稳和直白的剧本大大影响了导演与演员的发挥,主线情节中女主时不时大篇幅的抒情片段也让影片反转结尾带来的冲击感大大下降。

家庭伦理题材依旧是擅长含蓄情感表达的日本人的主战场,在是枝裕和远走法国拍片后,中年导演中野量太执导的《漫长的告别》和首次导演长片电影的吉见拓真带来的《在京都小住》得到了观影者的好评。《漫长的告别》讲述原是中学校长的父亲被确诊为认知障碍后,他是如何和妻子曜子及两个爱女度过生命中最后七年时光的故事。作为典型的日系温情电影,该片的历史长度跨越了地震、东京申奥成功等大事件,让小家族的改变融入时代的大变化中。而《在京都小住》的故事主角则是远离都市生活的老爷爷和来自东京的时髦侄女,两人在短暂的5天相处中游遍了古城京都,也交换了完全不同的两种生活经验,古都情怀和隔辈相处的共同记忆吸引了大批日本观众。

2018-2019年度的家庭伦理片一如既往呈现了几种风格,有如《日日是好日》《有熊谷守一在的地方》的自然生活治愈风,也有如《家族之苦》系列讲述家庭内部人与人关系的,还有像《铃木家的谎言》这样混合了喜剧等多种类型元素,将社会大议题与小家庭的故事连接在一起的。在类型片保证一定质量多元化发展的同时,日本电影对于现实的表达却越来越局限。电影作为一种独特的大众媒介,保持对现实的执着诉求是其根本诉求之一。而2018年除了获得“金棕榈”的《小偷家族》外,少见直接触及日本社会锋利尖锐的阶级矛盾或者是老年化等现实问题的电影,尽管多是现实题材的作品,但影片的背景更多存在于一个亦真亦假的虚化“日本”中,与在银幕中展现政坛历史等大事件推动国内改革进步的邻国韩国相比,日本电影的现实主义美学似乎更多为个体沉默的日本国民提供一个逃避的小世界,无法突破本土性和地区性。

喜剧片也是日本电影近年来火热的类型之一,尤其是恶搞历史和名人的题材。2019年度票房前十的喜剧电影《首相失忆了》是著名编剧三谷幸喜首次从编剧跨界到导演的一次尝试,讲述史上支持率最低的日本内阁总理大臣黑田启介被老百姓投掷石块砸到失忆,从只看金钱权利的恶德政治家转变为善良大叔的故事,荒诞的剧情正是日本人自嘲式的幽默。

2019年度日本影坛也出现了一部音乐题材的商业佳作,即来自老牌导演石川庆导演的《蜜蜂与远雷》。该片改编以日本国际钢琴大赛为背景,讲述一群身份天赋皆不的同年轻人在音乐中成长的故事。雖然艺术表现中规中矩,但在短短的一百分钟却将小说中对于“原生家庭、创伤心理”等深层次的话题具象化剖析给观众看已是难得。

三、日本影坛的新老接力与往复交替的IP热潮

令和时代的开年似乎是日本电影的小年,虽然几代导演都在坚持产出,并且出现了音乐电影等多元化探索,但高质量的佳作并不是很多,无论是从国际影坛的奖项还是国内票房的指标来看,都只能用“平凡无奇”来形容。2019年的日本本土电影票房排行榜中前十的电影除了喜剧片《首相失忆了》(《不存在于记忆中》)和犯罪悬疑片《假面饭店》,剩下都是动漫电影和真人漫改电影。低成本电影也未能再现2018年的短暂辉煌,口碑不错的作品几乎都集中于老导演的保持水准之作和日式含蓄家庭题材中。

树木希林的去世可能是2018年日本影坛最令人难过的事情之一,从《步履不停》的细腻母亲横山敏子,到《小偷家族》中的奶奶初枝,再到《日日是好日》端庄茶道匠人武田老师,她塑造了无数个经典而感动人心的银幕形象。尽管影坛依然呈现着“欣欣向荣”之势,但日本电影创作力量“青黄不接”的情况段时间内还得不到更多缓解。相比较日本导演的心酸,日本演员的培养多少令人欣慰,桥爪功、役所广司等老一辈演员仍然十分活跃,而如阿部隆史、长泽雅美登中年演员也口碑渐盛,铃鹿央士、关水渚等新时代演员们也日渐磨练出了自己的锋芒。

以是枝裕和、黑泽清、园子温、荒井晴彦为代表的日本中年一代创作者作为日本影坛的中坚力量,依旧艰苦耕耘在日本影坛上。是枝裕和在2018年《小偷家族》在世界范围内大获成功后,在法国拍摄了一部家庭伦理题材的长篇电影《真相》,并成为了2019年威尼斯电影节的开幕影片。其余导演如黑泽清、荒井晴彦等也纷纷回归了自己的拿手题材,以《火口的两人》《旅途的结束,世界的开始》等影片保持着创作水准,也获得了包括《电影旬报》在内的多项嘉奖。

而过去的两年,除了执导《摄影机不要停!》的“黑马”上田慎一郎外,有一定水准电影作品的青年导演、同样来自东京艺术大学的滨口龙介和真利子哲也,用截然相反的影像风格分别推出了《夜以继日》《那宫本和你》这两部佳作,逼仄又冷静的《夜以继日》更是获得了“金棕榈奖”的提名。更年轻一代的三宅唱、今泉力哉等人也用《你的鸟儿会唱歌》《爱情是什么》等描写日本年轻人水一样的爱情电影丰厚着自己的底蕴。

对比近些年的日本电影票房前十的电影和日奥、旬报等奖项的名单来看,可以发现日本电影的发展似乎陷入了一个循环中——热门IP改编电影和动漫电影的热卖让制作方选择倾斜更多资源到此,压缩对原创作品的投入,久而久之,尽管资本的试错成本不断降低,但日本影坛的原创力越来越匮乏,电影市场的审美与消费也逐渐疲乏。诚然,用已有普遍观众市场的热门文学作品/电视作品进行改编,对于商业电影来说是一件事半功倍的事。漫改作品的强大票房号召力已不用说,2018年度本土电影票房冠军《cold blue急救直升机》也是同名电视剧的剧场版。另外,改编并不意味着导演没有二度创作的空间,反而更考验着导演对于整部影片的把控能力,电视系列剧《行骗天下JP》两部剧场版不同的市场反应也充分说明了电影导演的重要性。但若连家庭伦理类型这类充满导演作者风格的片子都是改编自小说时,让人们不由开始担心日本影坛这股IP热是否真的是长久之计。

纵观日本电影的发展,类型电影和作者电影本应是并驾齐驱、创新发展的,现实主义题材的创作更应该具有力量。但伴随着大制片厂制度的崛起以及经济对影视行业的影响,日本电影产业变得“单调的臃肿”。在强大资本力量和“刹那主义”的国民文化消费习惯双重加持下,有固定票仓的类型片备受投资方的青睐,年轻创作者的小成本电影则缺乏“被看到的机会”。同时现实主义的创作也陷入了恶性循环的困境中,过于尖锐的现实话题作品也因为不被市场认可而缺乏成本的投入,继而也不能最大程度展现其艺术性,通过国际获奖来实现弯道超车。但不可否认的是,这几年东宝、东映等大制片厂的片子也有不少连成本都没有收回,他们“知名原作+人气班底=成功”的方程式似乎也开始走不通。从2018年《小偷家族》和《摄影机不要停!》的强大票房影响力上,我们或许能大胆猜测,未来的观众也许会倾向于更有质感和内涵的类型片甚至独立电影。可能在不久的将来,电影产业运作日渐合理的日本电影真的可以重振“小津安二郎”“黑泽明”时期的辉煌。

参考文献:

[1]刘斌,邹欣.日本动画产业价值链形态的创新与转型[ J ].现代传播(中国传媒大学学报),2019,41(06):131-135+154.

[2]拾部次元.如何看待日本动画中脱力系这种喜剧创作形式?用无聊来搞笑的造物[EB/OL](2018-09-01)[2020-04-28].https://baike.baidu.com/tashuo/browse/content?id=427d0d5adbb8d7c9075bccb7&lemmaId=4299049&fromLemmaModule=pcBottom.

[3]杨晗.单调的膨胀:制片垄断下的日本电影产业发展[ J ].当代电影,2019(12):124-1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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