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是细节能达意

朱伟

【现实困境】

内心有莫名的感动，高涨的情绪，可提笔只有干瘪的几句，纵使有几多的不甘，也只能无奈地草草收笔。“缺少具体描写，传情达意苍白无力”，面对着如此评语，也知道老师要开出的“药方”是“丰富情节，补充细节”，可叹的是——非不为也，实无能为也！

【对策】

“夫缀文者情动而辞发，观文者披文以入情，沿波讨源，虽幽必显。”大多写作，通常要自内而外，先是对存在于周边客观现实的具体物件、事理有一定的接触、了解，进而在内心中激荡出情感思想，最终才好定下写作的内容;而细节就是这些触发你内心产生波澜的具体的事与物、情与理。可以说，在繁芜杂乱的万千事物中捕捉住那一瞬的变化与情境，是打开细节描写之门的钥匙。

【技巧】

情感的抒发总是要有所借助，即我们从课堂中所学的借景抒情、借事抒怀。换言之，情感与所借助的事物的关联度决定了抒情张力的强弱，也是衡量这一具体描写能力高低的标准。因此，紧密把握我们描写对象的内在品质，加以剪裁与搭配，使其成为我们表达情感思想的利器，是细节描写的关键所在。

一、观察与体验，发现寻常处的深情

心有所系，举手投足皆为情。描写人与人之间的情感，观察与体验是最好的方式。在日常生活中，我们要善于发现，去描写那些发自内心的、下意识的寻常举动，去捕获存在于日常生活的细节，在重叠、定格与聚焦中去展现琐碎生活中的不同寻常处。概言之，着力于从个人观察与体验去展现生活平凡中寓有的可贵之处。

这儿有一棵大树，树下是一辆早餐车，蒸笼开合间蒸腾着阵阵热气。男人正给蒸笼加水，一提一倒，极是娴熟。近旁拐口屋檐下，女人戴着透明手套，左手中托起擀好的皮，右手勺子挖出一勺馅料，左手一托，右手一捏，只一下包子就成了。一阵风过，雨钻进了衣领，女人打了个冷战。车边的男人应是感觉到了女人的颤动，快速走过来，轻轻地替她把围巾紧了紧。“妈妈！”边上水灵的孩子，胖乎乎的脸蛋儿，冻得通红的鼻子，看着母亲包包子，不时地讲着话，逗得妈妈咯咯直笑。男人不时转过着，看着他们，眼里满满都是轻柔的光彩。（学生习作）

这是一幅极平凡而温馨的场景。街角边再寻常不过的早餐摊点，在男人与女人的勤劳、孩子的天真之中，于微雨稍冷的天气中，在我们的内心中腾起了暖气。

二、延展时空，描绘世间丰厚内涵

时间在改变一切，空间又固执地保留着某些特定属性，让人们在回忆与前行中，触摸到了生活的厚重内核。写作中，当我们把身处的环境置于一定的时空时，原本已褪色的回忆会鲜活起来，眼前的欢快忽而捎带上了沉重，生活的厚重就此有了坚实的基础——在风雨的洗涤下，特有的地域孕育出了独特的风俗习性，使生活之上的人们与之血肉相融，有了亘久而鲜活的生机。

老房子升起的炊烟，雕刻着图案的门帘，那才是老街。雨水从老房子的青砖黛瓦上滑落到后院，在青砖地上溅起一圈水珠。巷尾老爷爷热汤面的味道还在口腔里流连，汤面上升起的白雾模糊了视线，在湿润的空气中烟消云散。味道弥漫在旧旧的后院，靠在人们身上渐行渐远。窄窄的过道两边，充斥人们喧哗的声音、蔬菜的味道。忆那年爸妈带我走过的老街，是否也这模样儿？房顶上破损的瓦，墙面上涂鸦的画，这是老街的腔调。透过手指看老街，翻新过的红瓦下曾经住着怎样的人家？锈迹斑驳的铁皮下曾经发生着怎样的故事？拿着手里一张张褪色的照片，那是以前的这里，思念一点点涌上心头。（学生习作）

旧生活与老物件是有生命的，“雨水从老房子的青砖黛瓦上滑落到后院，在青砖地上溅起一圈水珠”是江南水乡特有的景象，“巷尾老爷爷热汤面的味道还在口腔里流连，汤面上升起的白雾模糊了视线”是久远而鲜活的记忆味道，“翻新过的红瓦下曾经住着怎样的人家？锈迹斑驳的铁皮下曾经发生着怎样的故事”是人事在时空中的沧桑历程和平常生活的印记。这一组细节很有股“前望古人，后看来者”的浑厚情感。尽力在时空上加以拓展与延伸，是写作中展现细节魅力的一条捷径。

三、物我冥合，“大块文章”自风流

写文章，或是自出机杼，或是忘情山水，皆有可取处。而柳宗远“心凝形释，与万化冥合”，则为文章另一高远境。“大块无心兮，生我与伊”，人生天地间，“大块载我以形，劳我以生”，天地万物皆可入文——我们与万物，都应该是天地造化的文章。把自己融入到天地自然，一切皆可为情与景，下笔自可如流水，天下万处皆可观可赏。

夕阳西下时，落照将千姿百态的云霞染成异彩，赤金色的天光投射在广阔的水面上，再反射出来，闪烁不定，使得倒映出来的各种形象和颜色更加好看。太阳一落，蓝天立刻开始黯淡，彩霞也很快变成了浓云。霎时间苍穹便出现了一钩新月，点点明星。变化中的天地，真是一篇大文章、一幅大图画，充满了无穷无尽的创造力。

（钟叔河·《微山湖上》）

“变化中的天地，真是一篇大文章、一幅大图画”，这是何等的胸怀与眼界！从大处着眼，须由小处发力。不拘一事一物，跳脱出固有的局限，从天地自然的高度去描写世态风情，有着不尽的洒脱与壮阔的胸襟。

【训练】

理解并熟练运用以上技巧，根据提示，进行修改，使下文的细节呈现出具体而丰满的层次，具备较强的表现力。

我是真没见过能跟学生在夜市小摊边打成一片的教师。

我都有些心疼被大家团团包围的他，甚至有些后悔太高调把他带到学生聚集的热门摊点前。可仿佛笑意就没从他眉眼间散开似的，居然真的是来者不拒地一律请客。我正准备默默远离那堆恐怖的“白嫖夜宵小分队”人群，转身进入超市时，他突然回头叫住了我：“你还要买鸡腿吗？”

“啊……不用。”我逃离似的跑进超市。在结账时，无意间回头往门口看了一眼，发现他仍站在那看着我。这时心疼泛起一阵感动。我第一次遇见这样一个老师，如此温暖，如此细腻。  （龚佳佳）

【提示】

1.完整展现买鸡腿时师生间的言语、动作以及神态等细节。

2.着力于呈现完整的心理活动过程，以具体的情境，完整的过程，传递出师生间独特的交流与心理历程。

【習作】

我是真没见过能跟学生在夜市小摊边打成一片的教师。

“老师！快来帮我结账！”“老师我也要吃鸡腿！”“老师，我是你隔隔隔壁班的，我也能吃吗？”

“……”

他来者不拒，我却颇心疼被大家团团包围的他，可笑意就没从他眉眼间散开。我正准备默默远离那堆恐怖的“白嫖夜宵小分队”人群，转身进入超市时，他突然回头叫住了我：“你不是让我请你吃鸡腿吗？”

“啊……不，不用了……”我逃离似的跑进超市。

没想到那么多人中，他还记得我的一句玩笑话。在结账时无意间回头往门口看了一眼——不知道你有没有试过在揣着一丝希冀看向一个方向时，你所希望看到的那个人恰好也在看你？在对上视线的那一刻，不慌乱是假的，不开心也是假的。在听到旁边同学说他一直在门口等我时的惊讶是真的，心湖倏地氤氲成阵阵涟漪也是真的。我第一次遇见这样一位老师，如此温暖，如此细腻。（龚佳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