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电影文化交流探析

一、影视作品传播在“一带一路”中的纽带作用

“一带一路”（the“Belt and Road”）是“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简称。2013年9月和10月，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在出访中亚和东南亚国家期间，提出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重大倡议。国之交在于民相亲，民相亲在于心相通。“一带一路”的发展以沿线国家的“民心相通”为基础，而民心相通的根本路径就是文化的交流与互鉴。2015年3月，国家发展改革委、外交部、商务部联合发布了《推动共建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愿景与行动》，明确将“文化交往”作为“民心相通”的重中之重，并使之进一步成为加速“一带一路”实施的重要途径。文件指出，要在“沿线国家间互办文化年、艺术节、电影节、电视周和图书展等活动，合作开展广播影视剧创作及翻译，联合申请世界文化遗产，共同开展世界遗产的联合保护工作”。这无疑为我国以及沿线各国的文化交流与合作指明了一个清晰方向。如何把握文化交流的历史契机，推进沿线各国的文化传播与建设，是我国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之间文化交流与合作所面临的重要问题之一。

影视文化产业作为我国文化传播的软实力支柱[1]，在与沿线国家的文化交流合作中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在“一带一路”倡议的推进过程中，如何把影视文化传播融入倡议整体布局，找到属于影视文化产业新的传播路径，处理好影视作品的“引进来”与“走出去”之间的关系，是当下亟待研究的问题。中国以及沿线国家的优秀影视作品能否在“一带一路”倡议下蓬勃发展，沿线区域文化交流合作能否顺利平稳进行，也是影视产业发展所面临的机遇与挑战。

不可否认的是，沿线各国的经济发展程度和政治背景不同，使得各国、各地区的文化发展存在着差异，在影视文化作品的传播过程中，受到各国受众价值取向、消费习惯以及接受心态的影响，影视文化作品的传播难免面临着考验。如何降低影视文化传播过程的“文化折扣”，以及如何减少“文化折扣”在文化贸易上的影响[2]是首要挑战。解决好“文化折扣”问题，才能更好地发挥影视文化在文化交流过程中的巨大潜力，以更好地展现影视文化产业在“一带一路”倡议中的纽带作用。

二、影视文化产业发展中的“文化折扣”现象

“文化折扣”指的是由于文化背景的差异与多样，国际市场中的文化产品不被其他地区受众认同或理解，从而导致其自身价值的降低。加拿大学者霍斯金斯和米卢斯将“文化折扣”进一步引入到影视文化贸易上来，并提出“文化折扣”扎根于一种文化的特定的影视产品，基于受众相同的生活方式和观念，但由于不同国家或民族之间所存在的风格、价值观、信仰、历史、神话、社会制度、自然环境和行为模式等方面的差异，文化吸引力在其他地方会出现不同程度的减弱现象[3]。这种吸引力的下降从而产生了不同程度的“文化折扣”，对受众的接受程度和产品在国际市场的效益产生直接的影响。

由此看来，“文化折扣”概念最早运用在影视文化领域，这足以说明影视文化产品的先驱性和代表性。作为最具国际化特征的文化产品类型，影视文化绝不能忽视“文化折扣”对其产生的一系列重要影响。我国影视文化资源，例如电影、电视剧与纪录片等，在出口到海外时，虽然在审查制度上经过文化、宗教、历史等层面的排查与配音、字幕翻译的校对工作，但依然不能排除“文化折扣”的影响。语言、受众偏好及审美预期、信息解读的复杂性[4]等方面的隔阂，是不能通过上述排查解决的，这种隔阂，便使得我国影视文化产品在海外市场的“文化折扣”程度很高，面临着传播范围狭窄以及接受效果不佳等一系列问题。

影视文化产业所面临的上述难题均会导致“文化折扣”，这也成为中国电影在国际化道路上所必然面对的“拦路虎”。所以，我国电影要“走出去”，就要尽可能减少“文化折扣”所带来的不利影响。在此背景下，重新审视“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我国影视文化产业的发展现状，从当下对未来的发展路径做出透彻的思考，对我国影视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整体发展具有一定意义。

三、“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我国影视文化产业发展现状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地区大多是发展中国家和新兴发展经济体，其人口数量众多，经济发展速度快，对新兴文化接受程度高。这些国家的文化资源十分丰富，影视文化产业发展也极具潜力。全球影视文化产业增速最快的中国，经历了时代的洗礼与层层改革创新，在自身实力不断增强的同时，也积极支持周边国家建立影视文化产业网，力求为全球的影视文化事业做出贡献。本研究以电影行业为例，通过梳理“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我国的电影市场情况，对其发展现状及面临的问题进行分析。

（一）“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电影产品在我国市场情况

自“一带一路”理念提出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与我国的影视文化产业交流范围持续扩大，合作内容也在不断地扩展，合作成就颇为显著。2014年7月3日，我国与韩国正式签署了《中韩电影合拍协议》[5]，双方均提出互惠互利的影视文化发展政策，最大限度地为两国电影业的共同发展创造更加宽松的发展空间；此外，我国又与俄罗斯签署了电影合作协议，并举办了“2016—2017年中俄媒体交流年”“2017年中国—中东欧国家媒体年”[6]等活动，确立了上百个影视文化的合作项目。近年来，俄罗斯电影逐步走入我国市场，深受我国人民的喜爱，也取得了很好的票房成绩。随着电影合拍协议的确立，“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与我国确立的相关影片立项数量颇丰，近年来崭露头角的合拍影片有中印合作的《大唐玄奘》《功夫瑜伽》《大闹天竺》，中泰合拍的《索命暹罗之按摩师》，中越合拍的《越来越囧》等一系列影片。

从“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影片引入数量情况来看，如图1所示，自2013年以来，“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在我国院线上映的电影数量上总体呈现出上升的趋势。除2017年引进数量略微下降，其余年份的影片引进稳中有升，2018、2019年更是实现了倍数的增长。从艺恩电影智库发布的数据可以看出，2013年以来，“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院线电影放映场次从113.58万次增至635.72万次，上升趋势明显，由此可见我国对沿线国家的影片引入抱有很高的市场期望，并且给予了极高的重视。上映量的显著提升，直观反映了电影合作协议的成功推进，也给沿线各国的电影引进创造了进一步扩大引进和交流的基础。

图1 2013—2019年“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电影引进情况

“一带一路”沿线引进影片的来源国家非常广泛，包括俄罗斯、印度、韩国、泰国、南非、马来西亚、保加利亚、波兰、捷克、新加坡、奥地利、智利、老挝、土耳其、乌克兰、克罗地亚、斯洛伐克、伊朗、黎巴嫩共19个沿线国家，其中从俄罗斯引进的影片数量最多，从2013年以来共引进了26部；印度其次，为24部；韩国第三，20部。其余国家共引入了15部。影片来源国以亚洲、欧洲沿线国家为主，少部分来自美洲以及非洲国家。

作为“一带一路”沿线重要国家，印度影视业以其鲜明的民族文化特色在国际电影市场上取得了成功，由此成为仅次于好莱坞的具有影响力的电影品牌。印度电影在其国内外的表现都非常引人注目。在印度，本土电影的院线占比90%，而海外的影片引入仅仅占10%，很难与印度本土电影相提并论。此外，印度电影在海外市场的成绩也十分夺目，部分影片的海外票房成绩甚至超过了本土票房，譬如在2017年，印度电影《摔跤吧！爸爸》在我国上映，收获了巨大的成功，一时间各大院线掀起了印度电影“观影潮”。笔者收集了从2017年伊始到2019年上半年我国内地从印度引进的电影信息，从中选取了相对热门的11部影片，并对这些电影的上映日期、票房、影片市场、豆瓣评分来进行分析，结果如下表所示。

表1 2017—2019年印度电影引进情况

续表

从上映时间来看，引进电影在我国内地院线上映的时间比在印度国内上映时间晚了很多，除《印度暴徒》外，其余电影在我国内地上映日期均推迟了半年、一年左右。口碑电影《摔跤吧！爸爸》是在印度上映半年后才引进到国内，《一个母亲的复仇》更是在印度上映将近两年后才引入到国内。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出我国电影严格的引进审查制度，但也延缓了一些口碑极佳、反响热烈的好电影进入我国市场的时间，不利于新电影的前期市场盈利。

从票房成绩来看，引进电影在印度与在我国内地进行比较后可分为三类：第一类是在印度票房很高，在我国内地票房表现也极佳的电影，这类电影的代表是《摔跤吧！爸爸》，在印度票房总额为4.15亿元，在我国内地总共收获了12.99亿票房。该片凭借极具吸引力的剧情成为火爆我国内地市场的影片，票房成绩也一路走高，在上映首周就超越了同期上映的美国漫威大片《银河护卫队2》，并且创下了单日票房九连冠的历史，这也是非好莱坞引进影片的最高纪录。

第二类影片的特点是在印度本土反响一般，但在我国上映后成绩极佳。这类影片的代表有《神秘巨星》以及《调音师》，其在我国的票房总额分别是印度本土票房的近10倍和3倍。《神秘巨星》励志喜剧的题材对于印度观众来说略显平庸，但在出口到我国时却产生迥异的效果，这也说明了我国观众对外来文化的新奇态度。在《摔跤吧！爸爸》中担任男主角的阿米尔·汗再次出演《神秘巨星》的男主，对绝大多数的中国观众来说，阿米尔·汗就代表了印度电影，这在一定程度上也增加了许多观众对电影的好感与期待。《调音师》在我国内地电影市场获得一致好评，除了本身精彩的悬疑剧情外，该片以其自由、开放的解读吸引了很多影迷的关注，其票房成绩十分显眼也就不足为奇了。

第三类影片是在印度本土大获好评，但在我国内地却反响一般。这类影片有《巴霍巴利王2:终结》和《印度暴徒》，前者在印度票房近7亿，却在我国内地院线遭遇“水土不服”，以不到8000万的成绩惨淡收场。《巴霍巴利王2:终结》拥有浓郁的印度文化，因此印度观众很有共鸣。但在我国上映一周便受到一些网友和观众的质疑，认为该片剧情天马行空，“内容看不懂”，口碑下滑。我国观众对于影片中的印度民族意识、宗教史诗背景所知甚少，使得观众只得其表而无法深入共鸣，影片的输出效果也大打折扣。另外一部影片《印度暴徒》，与之前在我国内地上映的《摔跤吧！爸爸》《神秘巨星》《起跑线》等影片相比，观众看到的印度引进片在题材上的“套路”已经有些千篇一律，导致审美疲劳，再加上影片自身尴尬的特效和质量平平的剧情，让这部引进片在我国院线吃了“闭门羹”。

从电影时长来看，引进电影普遍存在被删减的情况。在这11部影片中，除《神秘巨星》外，其余影片都或多或少缩减了时长，原片长超过150分钟的影片都被压缩在了150分钟以下，其中《摔跤吧！爸爸》的缩减时长甚至达到了29分钟。超长的影片时长和低廉的票价是印度电影的标配[7]，但这种特点却并不适合我国院线的口味。我国院线播放的中国影片时长基本控制在两个小时以内，众所周知的“超长叙事”漫威电影系列影片的时长也普遍在150分钟左右，很少出现超过三小时的电影。时长的缩减是为了更好地适应我国影视市场，但内容上的删减也会影响观众对整体电影的观感，导致一些情节衔接上的不连贯，使得观众不理解前后剧情的关联，这不仅影响到影片整体的播放效果，也直接影响了影片的口碑及上座率。

通过对引入的印度电影的特征分析，我们可以发现近年来由印度引入的优秀电影为数不少，这些取得优异票房表现的影片有一些共性特点，比如在制作水准上十分精良，内容上不落俗套、贴近生活，故事情节真实感人，体现了商业和艺术价值的平衡。现如今印度影片已然成为“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影视来源的重要分支，对我国影视产业的发展也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我国应继续引入优秀印度电影作品，增强与印度影视文化的交流与合作，学习与借鉴印度通过影视作品来提升国家影响力的成功经验。

（二）我国电影在内地与海外市场情况对比

“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以后，中国电影在国内市场上实现了稳步增长，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然而在赢得良好口碑的同时却无法在海外票房上有所突破，具体数据如表2所示。

表2 2013—2019年，中国电影内地及海外票房统计[8]（部分数据无法获得）

从表2统计的数据来看，近年来中国电影票房在内地取得了很好的成绩，2013年到2015年票房实现了翻倍，2017年的票房成绩是2013年的近三倍，到了2019年则相当于2013年的五倍，增速迅猛。海外的票房成绩相对来说逊色不少，虽然近年来的海外票房逐年上升，但从占比上来看，增幅没有显著提升，仍然保持在10%左右的水平。国家电影局没有公布国产电影在2018、2019年取得的海外票房成绩，但从几部热门大片和周边市场的表现来看，情况不容乐观。2018年内地电影票房亚军《唐人街探案2》在北美票房总额约为人民币1340万元，不敌其在内地票房的百分之一，而这已经是2018年我国内地影片在海外市场所取得的最好成绩，由此可见内地与海外票房相差悬殊，海外市场还亟待开发。内地和海外形成的强烈反差让人不禁反思，我国电影何时才能真正走向国际市场？

根据2016年发布的《中国电影在“一带一路”区域的传播和接受效果》调查报告，“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受访者对中国电影总体接受程度不佳，近三分之一的受访者对中国电影不感兴趣。我国内地电影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的出口以及传播情况欠佳。笔者选取了从2016至2019年在我国内地票房前8位的电影，从票房、海外上映国家以及豆瓣、烂番茄①评分这几个角度，对我国电影在内地与海外市场情况做出分析，结果如表3所示。

表3 我国内地票房前8位影片的海内外市场情况

从票房成绩来看，我国内地电影票房排名第一的《战狼2》内地票房总额达56.85亿元，创历史新高。改编自神话故事的国产动画电影《哪吒之魔童降世》也收获了超50亿元的票房。而这两部影片的海外票房仅为内地票房的2%左右，对比非常悬殊。《红海行动》和《唐人街探案2》在我国上映后好评如潮，出口到海外时口碑则一度走低。《红海行动》是我国用好莱坞战争大片的方式讲述爱国主义情怀的影片，但海外受众尤其是美国观众对好莱坞式的动作特效已经审美疲劳，观影热情较低也在情理之中。而对于《唐人街探案2》，有外媒评价其“粗糙的幽默感、生硬的情节和快餐式的节奏”不能让观众买账，这表明影片不过硬的质量无法吸引海外观众。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上映首天就火遍大街小巷的《我不是药神》，该片几乎没有在除美国以外的海外地区上映，但这也不影响该片在海外火爆的口碑。印度、英国、美国的各大影评机构和报纸都给出了相当高的评价。有海外评论家称之为中国版《达拉斯买家俱乐部》，认为其朴实的台词和揭露现实的剧情牢牢抓住了观众的心，让人不禁设身处地地进入角色，感受面对生死时的无奈。这也体现了深刻的主题与打动人心的剧情对于观众来说才是最吸引人的。

从这几部电影的海外上映地区来看，我国的“爆款级”口碑电影出口海外基本上都面向英语国家，如美国、英国、澳大利亚等，却几乎很少在“一带一路”沿线国家上映。从这几部影片的上映情况来看，我国热门电影目前在“一带一路”沿线上映的国家基本分布在东南亚，如泰国、马来西亚、新加坡以及越南。根据Box Office Mojo②数据统计，在国内揽收超30亿元票房的《美人鱼》在新加坡和马来西亚院线上映的票房总额分别达到79万美元和195万美元，打破了当地的华语电影票房纪录，实属罕见。这应当归功于东南亚与我国相近的风俗习惯以及观念认知。另一“爆款”电影《战狼2》却并未在新加坡和马来西亚上映，这也说明影片中如果包含太多产地国文化色彩的元素，如《战狼2》中的爱国主义相关内容，由于一定的文化差异，海外观众的接受态度自然不一样，即便出口海外也难免出现观众不理解其中的文化内涵等一系列问题。

内地观众与海外观众对于我国影片的整体评价也值得关注。将豆瓣网和烂番茄网站上搜集的数据进行对比，可以得出以下的结论：1.我国与海外观众的打分结果基本相似，豆瓣评分偏高的影片相对应的烂番茄新鲜度也偏高，反之亦然。影片《哪吒之魔童降世》的豆瓣评分为8.5，相对应的烂番茄新鲜度也达到了88%，无论是内地还是海外的观众都无一例外赞赏了该动画电影精致的画面和通俗易懂的幽默笑点，这也是其豆瓣评分和烂番茄新鲜度很高的主要原因。2.部分影片在内地与海外获得的口碑不一，有些影片在内地豆瓣评分一般，但烂番茄指数却很高。著名电影人周星驰的作品《美人鱼》的口碑呈现了两极分化的现象，其国内豆瓣评分较低，有观众批评影片没有内涵，也有观众不理解其无厘头的笑点和粗糙的特效。但《美人鱼》在国外上映却没有遭遇“水土不服”的问题，海外观众对其评价很高，烂番茄新鲜度高达95%，综合评论网站Metacritic上的八篇评论都打出了75分以上的成绩。这部科幻喜剧对生态保护主题的抓取，是打破文化壁垒的金钥匙。环境破坏、生态危机、底层生存等现实主义主题，是全世界各种文化都能较好接受的，因而该影片在顺畅的文化传播基础上获得了良好的海外票房。

从上述分析可以看出，《美人鱼》影片中所包含的价值观通俗易懂，其蕴含的传统文化元素不多，更容易被海外观众所接受；《我不是药神》影片有关医疗健康的话题与精彩感人的故事情节，打动了不少海外观众。诸如此类的影片构建了全世界情感共鸣的故事情节，不需要观众具备相同或者相似的文化背景、价值理念和风俗习惯，如此才能有效避免“文化折扣”的负面影响。在影片创作的过程中，不断寻找不同国家、不同地区之间的文化共性和创作的契合点，尽力扩大影片的潜在受众人群，用更为通俗易懂的叙事方式来进行艺术的呈现与表达，才能唤起不同受众的情感共鸣和认知体验。

四、多举并进推动“一带一路”影视文化产业合作与发展

（一）克服“水土不服”，实现影视文化内容上的创新

无论是印度引进的部分电影到内地遭遇“水土不服”，还是我国部分电影出口海外票房不理想，这都说明“文化折扣”的巨大影响。在引进与出口的过程中，由于历史、地理、语言等方面的原因，影视文化总会面临文化折扣的问题，如何克服“水土不服”，有效降低文化折扣，首先需要找到不同文化的契合点，实现文化心理上的接近。例如可以通过融入他国元素、加入全球议题来提高自身吸引力。《流浪地球》所构建的国际视角恰恰说明了这一点。影片里的“联合政府”汇集全世界各国人民的智慧，在地球各地建造上万座行星发动机，让观众感受到了世界人民团结一致的力量，也自然而然得到了海外观众的青睐。我国电影成功“走出去”更要放眼世界，要选择国际化的题材和叙述方式[9]讲述海外观众能够看得懂的中国故事。

此外，应注重影视文化作品自身质量的打磨。优质精良的内容才是一个好作品的核心，也是后续交流与传播的基础。一个作品需要考虑故事情节的设置、角色安排、拍摄手法、后期剪辑等诸多方面的因素。此外，题材选取是否真实自然，是否能引起观众情感共鸣，后期的生产制作、宣传营销是否到位，这些细节都需要通盘考虑周全。想要在国际市场上讲好中国故事，让海外市场看到我们的特色，我们必须从自身的内容上进行精炼与完善，创造出彰显我国特色的影视文化品牌。

我国影视作品也要注意总结海外发展经验，了解不同国家及地区受众对内容的偏好。譬如东南亚沿线国家的观众大多喜欢喜剧、爱情类的题材，《美人鱼》在越南、马来西亚的火爆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中东欧的观众则更欣赏具有艺术观赏价值的影片。不同性别、年龄层次的观众对内容的喜好也不尽相同。了解不同受众的审美，把握其审美喜好，才能更好地打开市场，促进影视文化的交流与发展。

（二）加快审查速度，全面拓展影视文化传播渠道

缓慢的审批速度，是阻碍海外优秀影视作品进入我国的一个重要原因。以电影审查为例，我国对引进影片审查时间较长，对其内容主题上的筛查十分严格，有些海外影视作品由于种种原因无法上映，但实际上这些影片所讲述的主题与内容不一定就无法为我国观众所欣赏。我国电影相关审查部门应该冲破传统观念的藩篱，适当放宽引进准入标准，以国际化的视角包容海外影视作品的多样性。

在传播渠道方面，有关部门可将审批权限下放到各大视频网站，促进网络视频平台和电影院线的合作与建设，鼓励民间合理上传国内外优秀影视作品，实现自下而上的文化传播交流。作为我国国内知名的视频网站，哔哩哔哩目前播放量前几名的影视剪辑片段多是有关美国漫威的主题，其视频点击量极大，这些片段均又通过个人剪辑与上传，使得广大网民们接触到漫威系列所包含的超级英雄的相关娱乐内容。民间的各大视频媒体平台的传播速度快，涉及范围广，政府应鼓励民间在不侵犯原版版权的前提下进行创造性的视频剪辑与上传，充分发挥各大视频网站平台的作用，汇集民间智慧，促进影视文化产业良性发展。

（三）发展多语教育，开展民间影视文化作品交流活动

“一带一路”倡议提倡“合作开展广播影视剧精品创作及翻译”，海外优秀影视作品的翻译与我国影视文化作品对外译制越来越受到国家的重视。为此，应采取有效措施促进影视译制行业的发展，政府部门应当建立影视作品翻译标准规范，在行业内广泛推广。我国拥有多所外语类高等院校，其他高校中也大都设有多语种专业和语言学专业[10]，应该加紧多语人才的培养，尝试将更多语种国家的影视剧等文化产品引入课堂，并开展相应的影视剧文化、国别意识形态等学术研究[11]，有利于培养出精通国别与区域研究的专家，为进一步开展影视文化交流合作做好人才培养工作。

此外，我国应重视民间影视文化作品的重要作用。“一带一路”倡议提出以来，政府间的国际电影周、电影节活动频繁开展，这些官方的影视文化交流活动的确在国家层面实现了文化交流与合作，但效果不尽人意。北京师范大学提供的中国电影海外观众调研数据表明，半数以上的海外观众对中国电影知之甚少，中国导演与演员在国外认知度不高。要改变这一局面，就需要发挥民间力量，在合法前提下，鼓励民间创作、开展百姓间的文化交流活动。与政府间官方的影视文化交流所不同的是，民间的交流活动更为深入，来自民间的作品帮助世界全面了解中国文化、社会、人文的各个方面，也帮助中国更好地了解世界。

五、结语

“一带一路”沿线国家和我国的影视文化交流收获颇丰，但仍有很大的发展空间，也面临着一系列的问题。在交流合作过程中，不仅要尽可能地减少海外传播中的“文化折扣”，也需要不断探索、发展新的传播路径。在未来，“一带一路”理念下的各国影视文化的发展也需要不断完善与创新，在各区域内实现文化包容，推动沿线国家影视文化产业的深入合作，实现可持续发展与繁荣。

注释

① 豆瓣评分是观众在观看影视剧后给予的评分的平均值，分数为十分制，分数越高代表该部作品质量越高，越受观众喜爱；烂番茄新鲜度指的是对一部影视作品的整体评价，分数为百分制，百分比越高代表该部作品受欢迎程度越高。

② Box Office Mojo是美国在线的电影票房数据统计网站，旨在通过分析、评论、采访和最全面的在线票房追踪这种艺术与商业结合的方式来介绍电影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