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童年

吴梓进

在湖南省道县仙子脚镇的吴家村里，有一片很大的山头，在那里，我时常品味着我那温馨的童年。

十月的风又翻动起安详的落叶，奶奶去世的噩耗传来，使我的思绪一下子飘回几年前，那是清明节放假时发生的故事。

不必说那青砖白墙，也不必说那绿水蓝天，不必说柴门闻犬吠，也不必说落日故人情，单是那小屋前的一片空地，就承载着无限的回忆。

那空地上仅零零碎碎地长着些黄草，可就在那黄草上，流溢着我的情感。每天傍晚时分，寂静的余晖平铺的那一刻，土地上的每一个坎坷都被映照得灿烂，这时候便是大人们最幸福的时候，从田地里回来，泡上一壶茶，在院子里闲聊，我们在前面玩耍着，一群雨燕便出来高歌，把天地叫得苍凉。那一次回到老家，爸爸为了让我体验生活，特意拿出老家里那把饱经沧桑的斧头，带着我走进那座山头，帮奶奶砍柴。爸爸走进那座山，仿佛又走进了童年，那是一种与大自然的呼应，他凝视着山，山也凝视着他，仿佛好久不见的老友。我正在这感情中编织着我的童年——找到一棵合适的树，抡起斧头砍下去，惊走了林子里一树的鸟。爸爸说：“砍伐的树木要符合自然生长的规律，否则这里早就是一片荒地了。”我很受触动，抚摸着这粗糙的树皮，砍完后，反而更有一种对大自然的敬畏。我技术并不好，那树已是千疮百孔，到处是斧头留下的伤口。这时忽然下起来了大雨，我们把柴分好段，拿一根绳子绑起来，挑着一步一步走，全身湿透。雨越来越大，我们走出山头，瞬间暴露在天地之间，同时，我们看到了另一个人，那是奶奶！她一手撑着把雨伞，一手还拿着把雨伞，在家门口不远处走着，她不知道我们在哪里，也不知道要往哪里走，可就是不回屋。我們跑着，飞快地，她终于看到了我们，吃力地抬起另一把伞递给我们，与我们一同走回去。她脸上的皱纹使我辨认不出她的表情，她走得很慢。回到屋，那火炉一直烧着，似乎是为我们而准备的。这是我对她的第一印象，也是对整个故乡的第一印象。从记事起，我就没怎么跟奶奶说过话，这第一印象也就成了我最后对她的印象，很简单，却又不平常。

大概确实是一年以后，奶奶去世了，看见父亲和他的三个哥哥、三个姐姐痛哭流涕，我也和小侄子不停地跪拜，因为奶奶使我渐渐回忆起了许多小时候的事，那确实是一段美好的童年：老柏树千年如一日地伸展着枝叶，云在天上走，鸟在云里飞……

这是在道县老家我童年的故事，虽然不多，但值得回忆。现在很少有机会回去了，也不知那棵古树究竟怎么样了。对于故乡，我突然觉得它并不止于一块特定的土地，而是一种辽阔无比的情绪，不受空间和时间的限制，这情绪一经唤起，便已经回到了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