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络互动能否缓解人们的孤独

常菲

4000万网友同时在线“监理”火神山医院建设、某手机游戏日活跃用户数量达到了1.5亿……网络世界在这个不同寻常的春节假期变得异常活跃。一场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让不少人被迫待在家中，通过上网来打发时间。可是，虽然此前不少年轻人都将“宅”生活视为理想状态，但是当“微博刷到脑壳痛”“追剧追到无聊”之后，人们才发现：这样的“宅”生活并非那么充实和舒适。与此同时，关于空虚、无聊的感慨也不绝于耳。网络互动，能否真正缓解人们的孤独？

美国社会学家雪莉·特克尔在《群体性孤独》一书中提出，通过网络，我们似乎是联系在一起的，但实际上又活在自己的“气泡”之中。我们用一种在线的“中介式”互动来传递声音、表达情感、寻求支持，但是这种新型的亲密关系使我们陷入了一种全新的孤独状态：對人际关系的焦虑、线上和线下身份转换的模糊、新的时空紧张感等。

这个春节，就有朋友坦言自己再也不想“宅”了：虽然每天抱着手机，在不同群组里交流叙旧、互报平安，但放下手机后，还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孤单与不安。网络世界不间断的联系，看似热闹非凡，却又在某种程度上让人类陷入了更深的孤独。

孤独是现代社会的通病，于是我们选择了上网。但是雪莉·特克尔认为，人们发短信、发邮件，上社交网站，玩电子游戏，从形式上看人际沟通似乎更轻松、更密切，但实际上却使人更焦虑、更孤单。因为我们在不知不觉中弱化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沟通的便利性也在降低着互动的价值。我们正在从个体的孤独走向群体的孤独，因为屏幕背后的你我都是一样的，看似活跃实则空虚，看似插科打诨实则焦虑不已。

5G、VR、云计算……越来越快的技术迭代不断地刷新着人们的技术认知，但是似乎并没有解决人们在技术使用背后的诉求：我们不仅要摆脱形式上的孤独，还需要真正的安全感。真正的安全感意味着我们的声音有呼应，感情有沟通，行动有支持。

有网友就说，由于一直在外地求学、工作，每周只能通过视频通话跟家人交流。可是这次回家过年，由于减少了亲友往来，反倒让自己与父母的沟通更密切了。与父母打打牌、喝喝茶、聊聊小时候的趣事，让他感受到了更为真切的亲情支持。有时，正是这种平淡如水的慢生活，才让我们重新发现并珍视现实中的互动与连接。

这次春节的特殊经历，让我们进一步确认：真正能够缓解孤独的，是现实世界的支持。一旦切断网络，一个人的生活立马变得寂静无声，周围没有任何可以提供问候和支持的人，网络上的互动似乎就变成了一种对现实孤独的逃避。即使身处网络之中，这种孤独也不会走远，反而会不断强化。

当然，我们也不必举起反技术主义的大旗，只不过要更多地从无处不在、唾手可得的网络连接中，找到那些真正与我们有关的人、事，不被眼前的浮华蒙蔽。

唯有降低对技术的过高期待和依赖，寻求真正的现实互动，才能让人在屏幕之外摆脱孤独，获取温暖。尽管没有人是一座孤岛，但学会独处、与自我对话，保持对他人和群体的真正好奇和关爱，是我们在当下的电子时代必须具备的生存能力。

（选自2020年2月5日《中国青年报》，有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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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列插图/老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