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偶

萧子盈

放学路上，女孩闷闷不乐地低着头，下意识地踩地面上蜷縮成一团的枯叶，将它们踩碎。书包里的卷子似有千斤重，她走得极慢。昨天的数学测试，没有取得让妈妈满意的好成绩，今天在课上还被老师语重心长地教育了一番。

入冬后，气温忽高忽低，断续地拉扯了几周，到最近才降得厉害。冷风肆意地在单薄的街道上驰骋，似乎不满这道路的束缚。女孩将双手塞人口袋，在转过下一个路口时，再次看向墙上那张海报，那是木偶剧院新节目的宣传海报。女孩喜欢精致的玩偶，她想去看看木偶们起舞的样子。它们也会表演芭蕾吗？

家里是明亮的，却不温暖。进门看见的，和往常大体相同。妈妈倒在沙发上睡着了，脚半悬在沙发边，脚旁的地板上是没摆好的高跟鞋。今天又去外地跑业务了吧，女孩心里想着，给疲倦不堪的妈妈盖上外套。这个时候的妈妈是沉静的。她叹了一口气，把翻涌上心头的某种情感压回原处。

她也累了。拿起水瓶，想倒杯温水，倒出的却是冷水。她回到房间，把头埋在巨大的玩偶熊胸前，不去听时钟的“嘀嗒”声，不去想八点的芭蕾课。

刚开始学习芭蕾时，她揉着自己胀痛的脚尖，强忍泪水。妈妈在一旁显得很高兴，欢快地为她收拾舞鞋舞裙，嘴里不住地念叨：“我的孩子天生就是学芭蕾的料！刚刚那几个动作，跳得比所有人都好！我小的时候可喜欢芭蕾了，如果不是家里条件不好，现在说不定就当上芭蕾老师了。生在这么好的环境里呀，你是最幸福的……”女孩看着妈妈眼中喜悦的光，心情复杂。她想她应该是不讨厌芭蕾的才对，可她学芭蕾就是提不起劲，也感受不到快乐。

她是一个乖女孩呀。永远顺从父母，不反对他们的决定，每天课间都静静坐在座位上，一遍遍练习自己不明白的题目，和朋友相处也一直保持微笑……这有什么不好呢？

等到大雪覆盖了整座城市，她还是没能看到木偶剧院的新节目。走在街道上，看着那张已略显残破的海报，觉得它仿佛在寒风中哀号。

木偶开始表演的那一天，女孩刚好参加芭蕾比赛。在会场，妈妈得意地扬着那白花花的报名表，无声地炫耀着。而她心里很失落，动作变得僵硬。

她们都在台上跳着芭蕾，跳着悲伤的舞步。

比赛结束后，妈妈买了一只穿着雪白舞裙的牵线木偶送给她，作为奖励。“它和你一样可爱。”木偶女孩脸上甜美的笑容确实十分动人。女孩紧紧抱着冰冷的木偶，什么也不说。

当晚，女孩剪去所有束缚在木偶身上的丝线，揽着它进入梦乡。

这是一篇扣合当下社会现实的小说，文章以第三人称叙事，娓娓道来，

读来有几分沉重，叉令人警醒。“木偶”是小说的标题，也是小说的主线，甚至是小说人物的代名词，女孩是妈妈操控的“木偶”，妈妈何尝不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操控的“木偶”？女孩乖巧、懂事得令人疼惜，内心的忧伤令人动容，无声的反抗更令人心惊，但是妈妈什么也感觉不到。小说以“女孩剪去所有束缚在木偶身上的丝线，揽着它进入梦乡”作结，表达了女孩渴望挣脱束缚和控制的愿望，流露出愤怒、反抗的情绪，也表现出无奈的心理，令人深思。

（指导老师：肖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