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纯 纪昊楠
欧洲第二波疫情正汹涌袭来,世界卫生组织报告称,欧洲每周新感染病例正在创下年初疫情暴发以来的最高纪录。
近期,法国、意大利、波兰,以及前期欧洲抗疫的“优等生”德国新增病例都创下单日新高。与上半年第一波疫情不同,这次势头更猛,不仅重击第一波疫情重灾区,而且连此前疫情较为缓和的中东欧国家如罗马尼亚、波兰、捷克等近期单日新增确诊人数都达到四位数。欧洲疾病预防与控制中心(ECDC)公布的欧洲地区新冠疫情“红绿灯”地图充分显示这一日益扩展的危情。
经济前景雪上加霜
与日趋严峻的疫情同样令人担忧的是欧洲经济的前景,可谓雪上加霜。
受到第二波疫情的影响,欧洲经济的复苏速度正在放缓。欧洲央行管委雷恩表示,欧洲经济反弹弱于预期,复苏形态看起来像是“截短的平方根”。相关机构和国家纷纷再次下调今年经济增长率。西班牙,意大利、法国等国经济将分别萎缩12.6%、9%、10%。而据德国五大经济研究所近日联合发布的秋季报告,连被誉为“欧洲经济火车头”的德国,不仅今年将衰退5.4%,而且明年增长也将只有4.2%,均比春季报告预测要糟。
据此预判,其一,随着法国、德国、西班牙、意大利等欧洲国家政府被迫再次加强限制性政策,欧洲经济活动趋于低迷。8月与9月欧元区综合采购经理人指数(PMI)较7月连续下滑,其中服务业PMI低于预期。
其二,与此同时,欧洲失业率较前期正在逐渐攀升,如果企业不能有效复工复产,许多依赖救济维持的企业将不得不裁员甚至破产,失业问题将进一步凸显。
其三,欧元区金融稳定问题也令人担忧。欧洲央行行长拉加德表示,由于债务水平飙升,欧元区的金融稳定风险正在上升。随着企业偿付能力的恶化,欧洲金融体系将迎来不良贷款的持续增加。
其四,抗疫前期,欧盟各成员国获准突破财政赤字限制,纷纷出台大规模赤字财政政策,扩大财政支出以保护企业、民生,不仅迅速推高了政府债务水平,欧洲多国政府公共债务已经创下历史高点。如法国今年的财政赤字将逾10.2%,公共债务则将达破纪录的117.5%。而且也为未来的复苏深深“埋雷”。
政策工具近乎见底
面对再度肆虐的疫情和严峻的经济形势,欧盟显得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政策工具箱已经囊中羞涩。
此前欧盟通过艰难的协商才达成的、包括3900亿欧元赠款在内的7500亿欧元的“复苏基金”,各国具体金额分配、实施细则等还在“扯皮”当中,可能要到2021年才会进行首次支出,远水解不了近渴。而第二波疫情的接踵而至,无疑又令救急纾困需求倍增,资金缺口横生。
而欧洲央行同样缺乏“武器”。7月到9月,欧洲央行始终维持货币政策不变,考虑到负利率和已经实施的空前规模QE举措等现实,其政策空间也非常有限。
欧盟还同时受到一系列外部环境的制约,一方面,脱欧后的英欧经贸关系谈判曙光未现,双方在公平竞争等问题上互不相让;原主要经贸伙伴美国疫情失控,美欧之间贸易摩擦依旧,航空补贴、数字税等问题矛盾重重。另一方面,功能失调、支离破碎的国际经济治理体系,再加上难以预料的全球疫情对世界经济的冲击,均恶化了欧洲经济的复苏前景。
民众出现懈怠情绪
抗疫与恢复经济不仅是政府的责任,更需要欧洲民众的配合,而民众普遍出现了倦怠心态和抵触情绪。
疫情二次暴发本身就与民众的松懈态度不无干系。而随着疫情变本加厉的二度来袭,欧洲国家内部是否需要封城禁足的争论再起,除了其可能对经济复苏的影响打击外,恐怕民众松懈、倦怠、麻木和抵触的心态,以及心理压力和承受力到了极限更为引人注目。
一是心态上,民众对第二波疫情低估,对限制性措施多有抵触,正如法国总理卡斯泰所说,太多人没有意识到“第二波(疫情)浪潮已经到来”,无视疫情恣意行事,乃至大搞街头政治的现象屡见不鲜。
二是现实层面,降薪、失业、停工、禁足等导致收入下降,生活艰难,正在侵蚀欧洲民众对于政府的信任,随着疫情带来的“战时政府”信任红利逐渐退潮。在法国,民调机构Elabe最新数据显示,只有35%的受访者信任政府能有效抗击新冠,73%的人表示对疫情发展很担心;在荷兰,对政府应对举措的支持率近期从75%降至65%;在英国,民众对执政的保守党的支持率从3月底疫情暴发初期的领先反对党工党26个百分点,到近期出现反转落后。凡此种种,疫情引发的经济社会问题将对欧洲经济复苏与社会稳定造成严峻考验,甚或衍生出社会动荡。这对欧洲各国政府以及欧盟领导层,均提出了新的治理和执政能力的新考题。
短期而言,欧盟及其成员国可借鉴他国抗疫成功经验,争取民众理解和支持,审时度势,加强疫情管控,推进疫苗研发,综合实施经济、社会应对政策,加大保民生稳社会力度。
长期来看,强大、一体、有机整合的经济与社会力量是应对诸如新冠疫情这样的全球化时代内外挑战的王牌。欧洲还需解决疫情冲击所暴露出来的综合性问题,诸如相关经济对策制定、干预工具协调、社会习俗引导、民众自律意识的培养、社会动员能力增强以及地方、国家和欧盟间的协调等。欧洲抗疫需要上下一心,“标本兼治”。▲
(作者分别是复旦大学欧洲问题研究中心主任、欧盟让-莫内讲席教授,复旦大学国际政治和公共事务学院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