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波
摘要:砚台史的研究本应该古代美术史的范畴,但相较于书画,砚台便属于一个较小的门类研究,但这样的门类研究却能够成为书画研究的重要辅助。本文从文献与考古实物的角度去分析砚台造型艺术的发展,以《西清砚谱》收纳的唐宋砚的研究对象,从形制的变化、材质与开采技术、收藏文化三个研究角度来分析唐宋砚的整体发展特征以及对于明清砚的影响。
关键词:西清砚谱;唐宋砚;造型艺术研究;文人砚
第一节 砚台形制的单一转向多变
宋之前的文獻并没有专门收录砚台的著作,对于砚台的形制记录也寥寥几笔。故,对于唐代砚的研究只能从宋之后的砚谱以及被藏或建国后出土的文物为主。从现有资料来看,唐砚形制可分为石渠式与簸箕式两种。《西清砚谱》所载的唐代9方砚均为石渠式,石渠砚是由辟雍砚演变而来。魏晋时辟雍式砚兴起,隋唐时期达到鼎盛后慢慢衰弱。发展至唐代,辟雍式瓷砚退出历史舞台,辟雍式与之一同消逝。唐人为了获得更好的发墨效果,石砚逐渐兴起。为了更好的蓄墨能力与更加适合石头的材质,辟雍式从而转化为石渠式,与之同时产生的形制还有簸箕式。簸箕式是唐代所特有的,簸箕式的外形,从正上方观,砚面呈风字状,敞口状,故又被称为风字砚。而砚背通常有两至三足,方便提拿。唐砚的形制除了一些特别的仿生砚外,一般均为这两种。
砚至宋代,形制发生了重大的变化。宋代叶?的《端溪砚谱》是第一部有关端砚专著,其中记录了48种砚式,南宋高似孙《砚笺》中也收录了24种砚式,分别为人面、天砚、玉堂、凤池、风字、玉台、蓬莱、四直、八棱、马蹄、曲水、圭郎、官样、璧、斧、房相样、辟雍、莲叶、蟾、院样,笏。其中还有抄手式、太史公式、鼓式、石板式、双履式、卧牛式、石渠式、葫芦式,随形式先后出现在《中国古砚谱》中得以记载。宋砚的形制打破了唐代砚式的单一,从而转化为多元,自由,繁复的状态。宋代砚台形制可谓发展至顶峰,有近70种形制,以至元明清在形制上几乎没有太大的发展。宋代文人在追求砚石实用性的前提下,将自己的文人情趣与治砚相融合统一,便有了这近70种形制。
砚台从唐发展至宋,形制从单一转向多变,究其原因,可分为两点。其一,宋代文人起居方式的变化。宋代之前文人还是席地而坐,交椅、凳、案的传入与产生迫使宋代文人的坐姿从席地而坐变为垂足而坐。垂足而坐的坐姿使得文人在艺术创作中,执笔、执墨、磨墨的手法、姿势都有所变化。文人进行艺术创作的姿势变了,砚台的形制也随之丰富起来;其二,宋代,藏砚之风的盛行。当砚台不仅仅只为磨墨的实用品,而晋级为个人的藏品时,砚台的功能也从实用性转向审美性。也正是因为文人审美性的需要,唐代仅有的两种形制无法满足审美的需要,从而促进了更多形制的产生。
第二节 产地砚石开采技术的成熟
宋砚石开矿技术体系的形成体现在三点,其一,砚石的产地以及每个产地坑口的分类明确;其二,宋代的砚谱中已经有关于找寻矿脉的理论文献。北宋书法家米芾的《砚史》已经以砚台的产地为标准,将砚分为二十六种,并详加说明与比较。宋初还处在砚石开采期,采石的质量与特征的不同促进了坑口概念的形成,宋砚谱中已有所提及,同样也多次提及关于寻石、采石、选石的标准-“石眼”、“石病”。南唐时期,政府已经歙州设立砚务官。《西清砚谱》中就有其记载,“南唐元宗时,歙守以充岁贡是”岁贡足够能说明开采的量的稳定,设立官员则能保证一定秩序的开采秩序与开采规模,砚务官形制延续到了宋代。
《苏轼文集·铭》有载:“千夫挽绠,百夫运斤,篝火下缒,以出斯珍”,砚材既珍贵,寻石自然也不是易事。宋人早已积累了丰富的寻矿技巧。叶?《端溪砚谱》:“端州石砚匠识山石之文理,凿之五、七里一窟,自然有圆石,青紫色,琢之为砚,可值千金,故谓之子石砚。”这是一段关于子石坑的记载,“端州石砚匠可识山石之文理”,这里的“文理”就是指砚石矿脉的走势,按照现代地质学的说法就是矿床。石工懂得地层的叠加层序、矿床的走向,砚石分层与分布的规律,所以才能够“凿之五、七里一窟,自然有圆石。”不光如此,石工还能通过砚石表面判断石的好劣“凡有眼之石在本岩中,尤缜密温润,端人谓石嫩则多眼,老则眼少嫩石细润发墨,所以重有眼者也,青脉者必有眼”所谓青脉则为青色的石筋,可从原石表面所见。
宋代不仅仅有寻矿脉有着丰富的文献,还对于采砚石矿技术也是有着详细的记载。米芾《砚史》:“岩有四,下岩、上岩、半边岩、后砾岩,余当至其端,故得其说详。下岩第一,穿洞而入,不论四时,皆为水浸”。宋代陈公密已发明二孔法,所谓二孔便是在矿山上打上二孔,一孔为石工采石运输,一孔为疏导矿中水流。孔道自下而上,依顺矿床走势而建。“上岩之穴陟而取石,中岩之穴或陟或降,下岩之穴降而取石”,下岩矿洞,打孔以疏水流,工则行另一孔。米芾所言穿洞而入,这里的洞就是二孔法中石工所行的矿洞。宋代砚石采矿不仅仅只有二孔法,唐侍读《歙砚说》:“景祐中校理钱仙芝始得李氏取石,故处其地,本大溪也。常患水深,工不得入,(钱)仙芝改其流,使由别道行,自是方能得之。”二孔法只能适用于矿山的开采,而钱先芝改溪流,却适用于开采溪底的砚石。宋人比较详细地介绍了端歙二产地,其他砚坑所提甚少。
第三节 宋代砚台的交易与收藏的繁盛
乾隆在《钦定西清砚谱》序中有载:“内府砚颇多,或传自勝朝,或弆自国初。”可知《西清砚谱》所载的砚台来源有两种,一为前朝遗物,即为后世出土的前朝之物,如苏轼的结绳砚。关于此砚,《西清砚谱》的砚说有载:“入土年久,与铜器融粘青绿,斑驳可爱”砚与铜器相粘,这是因为作为陪葬器的砚与铜器长期埋于土中,铜器发生锈蚀沁入砚的结果。宣和梁苑雕龙砚也是如此,此砚是北宋都城汴京出土,砚背刻有“龙德膺符”四字,砚面及砚背都有不同程度的土沁;二为清代的收藏,即流传有序的藏砚。如米芾的远岫奇峰砚,砚背就刻有“子昂藏”行书三字,又有“宝晋斋”三字篆书。可知,此砚先为宋代米芾藏砚,后又由元代赵孟頫所藏。宋代吴儆田砚砚侧也可有“天籁阁珍玩”,百一砚砚背也可有“陆氏家藏”四字。《西清砚谱》所收录的砚台均为乾隆的精品藏砚,甚为宏大。
藏砚之风早在唐代就已盛行,柳公权在《论砚》中写道:“蓄砚以青州为第一”,“蓄”,积蓄之意。单一个“蓄”字可见唐代已盛行藏砚,柳公权还提出了藏砚的标准。到至宋代,砚台的交易与收藏则进入一个高潮。北宋时期的砚坑还属于开采期,皇宫以及民间藏砚数量极其丰富,后因开采过度,砚石数量较少。《西清砚谱》中北宋米芾与苏轼的藏砚多是端溪下岩石,而南宋文天祥的玉带生砚却只是子石坑的情况恰好说明此点。《宋史·列传第七十五》也曾记载,包拯在端州任职期间,曾让石工完成贡额后,余下的允许自由买卖,这样民间藏砚也得以保证。
宋代藏砚之风兴起,归因于两点:其一,宋代科举制带来文人地位的提高,故与文人相关的文化便能够兴起。其二,宋代手工业与收藏市场的健全,制砚有道,藏砚有渠。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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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单位:南京艺术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