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民国电影对天津都市文化的建构

2020-10-20 07:30王海金
青年生活 2020年25期
关键词:电影都市天津

王海金

摘要:电影作为大众喜闻乐见的一种娱乐方式,它在满足人们精神消费需求的同时,又不断传递出一种新的价值理念和价值观,同时也潜移默化的影响着人们的消费习惯和行为方式。20世纪初电影作为一种新兴媒体传入天津,随着软件设施的不断改进和社会风气的推进,电影逐步成为民国时期天津人民的主导消费方式,并逐步为普通大众所共享。

关键词:电影;天津;都市

一、电影在天津的兴起

天津最早的电影短片是1900年法国人詹姆士.威廉的《中国教会被禁记》,虽然此前曽由法国百代公司的游乐场放过十来分钟的电影短片,但无详细资料可考。1904年慈禧太后过70大寿时,英国人送影片去助兴,但是中途发生爆炸,从此西太后禁止在宫中播放电影,但是民间却没有受此影响,反而茶园里的“影戏”越来越多,“而且在天津、汉口、广州等口岸城市也都相继出现了电影”。

1906年天津最早的电影院“权仙电戏院”在法租界开张,“银幕用白布做成,有几排长板凳,可容纳近300名观众”,那时的电影多为无声电影,也没有片名,影片中的广告只是介绍内容,故事情节多为猎奇和风光,如“天津洋人跑马”,这时的“电影放映也没有完全独立,影院大多请一些外国歌舞表演穿插其中”。电影最初传入天津的几年,多数为没有片名的无声电影,主要的消费群体还是外国人以及少数华人,主要原因是票价太贵,普通民众根本消费不起,仅二等座就需要大洋1元。直到中华民国建立以后,天津的电影院才逐步多了起来,如1922年建立的“光明社”就是规模较大的群众性影院。像日租界的“新明”和“皇宫”两所影院,无论是设备还是装饰,都成为时尚的代名词,“皇宫影院”不仅有藤靠背座椅,场外还设有咖啡和点心。到了20世纪20年代末30年代初,电影院集中到了法租界的劝业场一带,影院之间相距不过一百米,形成了档次不同的电影院群,这时候的电影票价也逐步大众化,一般为2角到4角之间,在普通民众可接受的范围之内。

1930年元旦,全市首家有声片《歌舞升平》在平安影院上映,轰动一时。但是当时这种以美国歌舞升平为主题的有声片,“对广大华人观众来说难有持久的吸引力”,直到30年代中期,随着美国故事片的涌入以及国产片质量的提升,这种情况才有所改变,而这时租界中的电影公司也与世界各大电影发行网建立直接联系,欧美流行的新片半年就可以在天津上映,一直到全面抗战爆发之前,像卓别林、嘉宝等世界影星在文化家庭几乎尽人皆知,天津的电影业也在1937年达到了空前的繁荣。

租界是一个华洋杂处的社会局面,自1860年天津开埠以来,西方列强在中国陆续建立了9个租界区,他们在借租界对中国进行政治控制、经济掠夺、文化渗透的同时,也将先进的技术、近代文明带入中国,“西方娱乐文化传播最广而影响最大的是电影艺术,也是首先从租界开始的”,平安电影院、光陆电影院、光明社、蛱蝶电影院是20世纪二三十年代天津租界中的四大电影院,拥有最大数量的观众,主要的消费群体为中国的达官显贵和来华的洋人,电影艺术也因此成为当时上层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影片主要以好莱坞大片为主,传播的是美国的价值理念和价值观,对青少年影响至深。随着其他娱乐设施的不断完善,在劝业场方圆百米内,到处都是红灯酒绿、歌舞升平的景象,那是的天津有“东方小巴黎”之称。

二、民国时期天津的电影营销

随着电影的大众化,电影公司之间的竞争也是呈现愈演愈烈的态势,为了在庞杂的市场中挣得一席之地,各大影院都采取各种营销措施来吸引顾客。

首先,以著名影星作为意见领袖,吸引消费者。这种现代化的营销方式在当时并不少见,而蝴蝶和阮玲玉是当时影坛上最耀眼的两位明星,如1929年12月春和戏院在《大公报》刊登如下广告“《富人的生活》,胡蝶主演”,光明电影院“中国电影皇后,殷明珠,最近主演新片,《豆腐西施》”,这种以影星作为主要的宣传方式在《大公报》中随处可见,不胜枚举。这种营销方式也不难理解,因为“电影营销常常是借助于与影片相关的某些实物(电影预告片、电影海报、明星照片、后电影产品等)来激发消费者的消费欲望”,同时报刊中这些广告中的影星名字和影院名称也都以粗大的字体引人关注。而在电影的放映与推广期间,电影院更是极力发挥明星的号召力,甚至邀请明星在电影放映的间歇期间为观众献歌,时人认为这是明星的收入微薄所不得以而为之,其实不然,影院本身更需要影星作为号召力,为他们招揽顾客,打开销路。

其次,丰富电影院的娱乐形式,增加其他娱乐表演。电影初入天津时,时人对这种新科技是抱有很大新鲜感的,但是时过境迁,随着大众热度的降低,影院需要更多的娱乐活动来满足观众需求,以维持影院的运营。因此许多电影院“转而邀请京剧名角到影院来唱大戏”,开始的时候京剧的名角并不常来天津,戏曲表演也不多,但是天津有广大的京剧消费群体,因此虽然票价昂贵,许多观众也是慕名而来,京剧在天津影院的逐步兴盛,以至于人们说戏剧的中心已由北平移至天津。除此以外,像马戏、魔术、歌舞也常常受到影院邀请,像皇宫电影院邀请张宝庆表演武术跳舞,光明影院也在电影休息时间开演舞蹈,据《大公报》记载,天津市“各电影院、有的加演跳舞、亦只是一种附属品”,而这些舞蹈为了吸引观众眼球,或为男女求情状,或为多个女子做舞状,为了迎合观众的低级趣味,舞者可以说是丑态百出,这种行为实在是观之不雅,但是电影院却因此效益极佳,楼下的散座可以卖到七八成,不过电影也因此超出原有的艺术范围,变为纯以营利为目的的行业了。

再次,进行形式多样的广告推广。电影院中的广告多以告知电影信息、放映动态和介绍影院形象。近代电影广告的形式也是多种多样,有的通过对语言文稿的设计,以故事情节作为卖点,凭借寥寥数语就能打动观众来购票观看。如新新电影院在《大公报》刊登的影片《战地双雄》广告“今天日夜开演,英国政府监制,惊心动魄慷慨悲昂之战事言情侦探大名作,坦克车大战、飞机队大战、重炮站”,虽然我们没有看过这部影片,但是从这段短文中还是能够清晰的了解到电影的主题以及其中的故事情节,相信这样的广告语对于广大男性喜欢枪战的影迷来说会是一个巨大的吸引力。除了简介电影内容以外,许多电影院也非常注重自身品牌形象的推广,如明星大戏院说自己“建筑好、布置好、影片好、音乐好、座位好,般般好,真正是新年寻乐的好地方”,至于这些硬件设施是如何的“好”法,却没有给我们一个详细的介绍,只有当时的看客能够体会的到了。当然有的电影院为了更好地宣传自己,也出台了一些别具一格的宣传策略,以显示自己与其他影院的不同,如蛱蝶电影院在《大公报》刊登“今天夜场(星期四五六)开演,注意本院特加中文字幕,法国五彩舞女生活时”,这则广告是蛱蝶电影院的一个特色宣传,它着重渲染电影院特加中文字幕,以彰显自身的独特性,富有创意,现代广告与传统广告的一个不同之处就在于现代广告贵有特色,因为“有特征的事物更便于让人鉴别和记忆”。除了以上营销手法外,天津的电影业还充分利用当时先进的印刷技术、摄影技术制作影星的小照、图片,或出售或赠送,以赢得影迷的争相购买,如光明影院曾经特别制作草帽形式的广告,送给商店和小卖铺贴在窗门上,广告背后印优待券,影迷剪下來去买电影票就能获得优惠。

最后,為了争取更多的观众,增加影院的电影收入,又实行一部电影拷贝在两家电影公司同时上映的方法,称之为“跑片”,这种营销方式在当前也非常多见。由于各大影片在全国各大城市进行周转,“天津所放映的影片一般来往于北京、天津、上海之间”,为了充分利用电影的拷贝,各电影公司在影片的上映安排上时间非常紧凑,由于当时的交通不便,只能依靠铁路运输,为了保证上映时间,吸引更多的影迷,影院规定各电影不得延长放映日期,即便是影片重演也要相隔数月,电影院频繁的更换影片主要目的还是为了保证客源,到了20世纪30年代,天津不仅与世界大电影公司发行网建立了直接联系,国内的各大电影发行公司也急于在天津建立发行网络,可见当时天津电影行业的繁荣。

虽然民国时期天津电影行业在广告宣传的过程中,不可避免的存在良莠不齐、文字低俗的商业现象,但是作为一种新兴的媒体形式,电影广告无论是在推动电影业的繁荣还是天津近代生活的现代化方面,都发挥了不可估量的作用。

三、民国电影对天津的都市文化的影响

电影作为一种传播媒介,在它诞生之日起,就承载传播社会文化的重要历史使命,民国时期电影在天津的传播、接受和发展的过程,恰逢中国社会剧烈动荡的年代,军阀混战、民族危机、抗日救国、男女平等、婚姻自由等等成为当时社会的主流话题,因此天津的电影业也不可避免的被打上了这一时期的烙印,反映着都市文化的变迁。

在20世纪二三十年代,五四运动的影响还是显而易见的,许多受到西方社会思潮、文艺熏陶的影剧人员大多参与了五四运动,因此这一时期的电影也就多为注意现实主义的描写,关注影片所展示的现实问题,如1933年明星公司出品了蝴蝶主演的电影《狂流》,电影以两年前的洪灾为主题背景,主要描写了在洪灾中人们的悲惨生活以及地主、官僚的刻薄、狠毒,同时关于恋爱在片中也做了很好的穿插,影片上映之后引起了巨大的社会反响,《大公报》评论“《狂流》是本年度明星公司最成熟的无声出品”。在这种反应社会现实的电影中,往往会寓情于景,以情感人,通过电影的故事情节来教育人们什么是真善美,什么是大爱无疆,传递着好人有好报、恶人终有报应的正能量信息,“电影与其他文学艺术一起反映民族艰难,呼唤社会理想的重建,鼓励生存勇气,培植开放风气”,因此电影在这一传播过程中起着弘扬中华民族传统美德,引导天津民众积极向善的社会意义。

社会通过电影规范人们的行为习惯,反之,个人也同样需要社会的情感庇护,电影作为社会传播的媒介,所起到的作用就是提供统一标准,将孤苦伶仃、无所依赖的个体收归社会整体的怀抱。在影院里充斥着欢笑、泪水,不同的个体之间既为银幕上所带来的故事情节认同,又被相似的生活经历所吸引,因此在影院中,个体与社会有着相似的价值判断,满足个体的归属感,“赋予个体以一种整体文化和社会的感觉”。以1929年天宫电影院播放的《爱情与黄金》为例,电影主要描写了一个银行小职员贪图富贵,不惜抛家弃子的故事。以当时的社会环境来看,电影的消费群体还是多以中上层人士为主,这种批驳社会现状的情节,能够完美的迎合大众的审美品位,形成情感上的共鸣,同时也以反面教材为例,传播时代价值,为影院带来活力。

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后,电影的社会传播价值又需要进一步升华,爱国逐步成为时代的主题,民族危亡的警示唤醒民族意识的觉醒,无论是制片人还是广大影迷,都希望电影行业能够脱胎换骨,改变20世纪二十年代那种歌舞升平、一片祥和的局面。再加上以美国为首的外国影片大量倾销中国带来了民族电影的危机,制片人也开始迎合现实,拍摄了大量荡气回肠,充满时代气息的影片,如1933年天津东马路青年会为进行抗日宣传,特举行电影会,播放由联华公司出品的电影《共赴国难》,影片主要讲述上海以老翁膝下四子一女在九一八事变后,前扑后继,奔赴抗日前线的故事。而左翼电影此时也蓬勃发展,尽管国民党当局的白色恐怖统治笼罩华夏大地,但是反应民族危亡的电影依然是层出不穷,1935年天津光明电影院公映《逃亡》,影片的中心内涵是:逃亡不是我们的出路,“我们的出路唯有同心协力团结一起,拿起一切拿得到的武器,抵御一切外辱”。总之,在1937年全面抗战爆发之前,天津的抗日电影宣传对天津民众的民族意识觉醒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

四、小结

电影除了是一门艺术以外,还属于大众传媒的范畴,无论什么时期,电影发展永远脱离不了社会发展的历史背景,电影既有审美功能,又有记录传播功能,这种多元的文化属性决定了它与都市文化复杂的关系,在特定的历史时期,电影的记录传播功能甚至超过了审美功能,“一定程度上影响了社会发展,推进了社会由传统向现代转变的进程”。天津电影业在民国时期的蓬勃发展,是构成天津都市文化的重要一环,对天津近代市民的文化价值取向产生了不可估量的影响。

参考文献:

[1]天津版《大公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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