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风雅

2020-10-20 05:51胡建君
读者欣赏 2020年10期
关键词:雅集文人苏轼

胡建君

陈寅恪曾说:“华夏民族之文化,历数千载之演进,造极于赵宋之世。”作为中国传统文化的代表,宋代文化一方面是先秦、汉、唐以来儒家传统文化的总结,一方面又是近代中国文化的开端。如果说唐代之前是以戎马天下的“武功”彪炳史册,那么宋代便是以崇文抑武的“文治”安邦治世。宋时文人士大夫的心态,由唐人之外拓转为内省。

北宋文人尚雅,强调文才和德行,在崇尚理性的同时,追求闲适的生活,所谓“玩物适情”,便是追求艺术的生活化与生活的艺术化。宋代文人一改唐代天资纵逸的开拓张扬与高歌进取,从探索自然、人生转入体味内心。大漠孤烟、马上相逢的壮阔与奔腾,被庭院深深、暗香疏影的清雅与闲适取代。

在艺术表现上,宋代艺术不再呈现辉煌灿烂的气势与激情,而是转向含蓄宁静、优雅平淡的心境意趣。仅从文会雅集、文房纸墨、宴居闻香等几个日常的方面,便可窥见宋人在生活中讲究艺术格调,在艺术中融汇生活情趣的追求。

西园雅集图(局部) 绢本淡设色 29.3×302.3cm 南宋 马远(传) 美国纳尔逊·阿特金斯艺术博物馆藏

文会雅集

自古以来,文人雅集总是依托于诗文书画的闲适氛围,无论是纵情山水之间,还是畅怀居室一隅,三五知交,十数友朋,或焚香,或吹弹,或饮酒,或品茗,人间清旷之乐莫过如此。文人集会的源头可上溯到《诗经》,《小雅》中即有“酒既和旨”“我有嘉宾,鼓瑟吹笙”等宴饮雅集的场景。宋代文人更将谈文论画、宴饮品茗的日常交谊定型为一种雅化的生活范式,文人群体的雅集则是这种生活范式的集中体现。

西园雅集图(局部)绢本设色 34×191cm南宋 刘松年(传)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西園雅集图(局部) 南宋 刘松年(传)

文会雅集需要一定的物质基础和社会地位,因而从先秦到六朝,集会主要以皇室和贵族为中心。《诗经·小雅》描写宴饮雅集者乃“显允君子,莫不令德”,而且关系亲近,“岂伊异人?兄弟甥舅”。唐五代以来,世家大族在战乱中消失。同时,随着诗赋取士的科举制度的确立,人才选拔不再苛求出身,北宋名公巨卿多出身于庶族平民,范仲淹、欧阳修等皆是如此。因业缘关系,举子文人群体雅集的风气越来越盛,而且上行下效,且随着书籍的传播、教育的发展,文人群体逐渐扩大,其内部的书画交流、诗词酬唱和娱乐活动也大大增加,规模和频率都超过了前代。雅集成为宋代文人的一种重要活动方式和生活内容。

文人雅集不外乎泼墨挥毫、谈书论画、吟诗品茗、闻香听琴、谈禅论道、品赏雅玩等文化气息浓厚的活动。由于各艺术门类交融贯通,文人们往往多才多艺,于是产生了大量诗书画珠联璧合的优秀作品。元祜时期,苏门文人经常雅集赏画,常以不同时代的作品为题作画题诗。如元祜元年(1086年)的一天,苏轼、李公麟合作完成《憩寂图》,用的是杜甫诗句之意,由苏辙作题,苏轼次韵,黄庭坚作跋。《憩寂图》诗中有画,画中有诗,意象更在诗画之外,堪称宋代文人集体才艺的结晶。米芾的《西园雅集图记》描绘了宋人雅集的闲适场景,“汹涌于名利之域而不知退者,岂易得此”。

除诗文书画外,还有各类古书画、古物的鉴藏活动。北宋文人皆好读书,故有博物之识。从士人们留下来的尺牍中,可以看到文物在其间的流通过程,甚至还有古物的价格与交易的情形。欧阳修即撰有《集古录》,他广泛搜求金石拓本,除了赏玩,亦认为它们是可以证史的实物资料。李公麟也是赏玩金石的高手,他曾经研究古代青铜器上的装饰纹样,并把古朴的线条吸收到白描画法中。王诜也喜好古董,其宝绘堂专门用来收藏书画古玩,苏轼特作《宝绘堂记》记之。

以赏石为例,宋代赏石之风兴盛,亦得益于文人雅士们的推崇。当时著名文人如范成大、叶梦得、陆游、杜绾、赵希鹄等都是藏石赏石名家。值得一提的是苏轼、米芾这两位中国赏石史上个性昭彰、极富传奇色彩的大艺术家。

听阮图绢本设色 177.5×104.5cm南宋 李嵩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苏东坡玩石随性而投入,发生了颇多趣事。他在《前怪石供》中记述,元丰三年(1080年),他在黄州发现江边多美石,温润如玉,“红黄白色,其文如人指上螺,精明可爱”,“虽巧者以意绘画有不能及”。随后在扬州又获得两块罕见的奇石,白色“玉白可鉴”,绿色“冈峦迤逦”,质地、纹理、色泽均为上乘。他禁不住题诗赞颂,诩之为“稀世之宝”。苏轼善于把手中玩物与自然山川相结合,所思甚远。他还记录下了朋友王诜的几次夺石经历,表面上颇有微词,其实描绘出友人之间充满诙谐机趣的日常交往。

米芾更可谓“古今第一赏石名家”,他喜欢丑石。在安徽就任无为军知州时,米芾初入官署,见署衙庭院中立一块大石,“状奇丑”,而“憨然无邪,有君子之气”,便立命仆从为他更换长袍,整理帽冠,竟对着奇石下拜。米芾更提出“瘦、绉、漏、透”的赏石四要领,至今仍是人们玩赏太湖石的圭臬。

由于宋代文人的完美主义与精致作风,赏石的喜好在朝野上下迅速风靡。所谓“君子寓意于物,而不留意于物”,贵在不执意、不沉迷。文人在奇石上倾注自己的理想人格,抒发心志,一寄幽情。由于山水画的全面发展,宋人在山石的具体画法上亦趋于全面,勾皴点染兼备。奇石形象渐渐从人物画和山水画的背景中脱离出来,成為画面主体或独立构成。苏轼留下的唯一绘画真迹就是关于石头的,即《枯木怪石图》。画中木石不施丹青,脱略形似,平淡中含有清高沉郁的韵致。在崇尚写实的宋代,苏轼却提出观士人画如同阅天下马,取其意气而已,个性化的旗帜已然得到张扬,其高逸简率的笔墨形式亦直接开启了元风。

枯木怪石图 纸本水墨 26.5×50.56m 北宋 苏轼

米芾的个性更加极致。他鄙视流行的程式,不屑于严谨刻板的绘画技法,喜欢不可复制性的东西,行为亦出人意表。“米癫拜石”的轶事一直被后世津津乐道,据说他自己也画过《拜石图》,真迹早已不传,只留下倪瓒的题诗:“元章爱砚复爱石,探瑰抉奇久为癖。石兄足拜自写图,乃知癫名不虚得。”后世画家感念其痴,绘制了大量的《米癫拜石图》。甚至其轶事与形象已融入园林景点之中,像苏州怡园的“拜石轩”、留园的“揖峰轩”、颐和园的“石丈亭”等,都来自米芾拜石的典故。

文房纸墨

宋代绘画,无论山水、人物还是花鸟,都充满了不俗的生活气息与优雅格调。宋代文人是中国历史上很独特的一个群体,他们天资超逸,博雅风流,凭借书画艺术的平台,发乎创作,潜乎思辨,营造出独特的图式系统及自成格局的人文气象,对构建中华民族艺术气质发挥了不容忽视的作用。与书画作品相对应,心性优雅细腻的文人,以非同寻常的审美参与到手工艺品的制作中,比如对文房用品的设计与改进等,从而大大提高了相关手工艺作品的格调与品位。他们在实践及理论著述两方面皆体现出文人化、精致化、个性化的极致追求,文人画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迅速滋生且发展壮大起来。

仅以纸和墨为例,一窥宋人日常之精雅与用心。

澄心堂帖 纸本行楷 24.7×27.1cm 北宋 蔡襄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李白仙诗卷蜡笺 纸本行书 34.5×106cm 北宋 苏轼 日本大阪市立美术馆藏

经过隋唐300多年的技术发展和经验积累,造纸术形成完整的体系。两宋时期,画法变革,水墨画法逐步兴盛,使得纸质材料的优越性越来越凸显,纸本逐渐广泛替代绢本。淳化三年(992年),宋太宗下令用澄心堂纸拓印《淳化阁帖》,从此历代碑帖用纸大增。随着造纸术与印刷术的发展,甚至出现了纸印“交钞”取代铜钱作为货币流通的情况。相对于之前用皮纸、麻纸作为主要原料,宋代则大量使用竹、稻麦秆和其他草木原料来造纸,原料来源大大丰富,纸张产量迅速增长,并进入社会生活的方方面面。比如挡风采光的窗纸、驱蚊避寒的纸帐和纸被,还有节庆喜丧用的纸灯与纸炮等,不一而足。

喜欢诗文雅集的宋代文人,对文房用品的要求日趋精致化和个性化。比如苏轼用的一种麻纸,只有用成都浣花溪的水才能制成。他还试过海苔、竹或藤制作的书纸,皆紧薄好用。南唐李煜特制的澄心堂纸“肤如卵膜,坚洁如玉,细落光润,冠于一时”,至宋代依然风行。但苏轼用过比澄心堂纸更加得心应手的天台玉板纸,此纸细薄光润,坚洁如玉。看古人的笺纸名称就令人神驰,如碧云春树笺、粉蜡笺、芦雁笺、清江笺、水纹笺、鱼子笺、砑花纸等。其中砑花纸还分杏红露、桃红、天水碧等,上面砑着隐隐的人物、翎毛、花竹。而今可见的米芾的传世书纸上就隐有云中楼阁的图案,令人追慕斯世与斯人。

随着北宋各类加工方式如染色、砑花、印染、描绘、加料、泥金银,以及金银屑、金银粉及其他色料、药料的运用,名目繁多的笺纸大量出现。前代的加工纸在宋代继续发展,还有新的制作精良的砑花纸、水纹笺、染黄纸、鱼子笺等优质纸品出现。其时,谢景初制作的笺纸很有名,人称“谢公笺”,亦称“鸾笺”或“蛮笺”,光用色就分深红、粉红、杏红、明黄、深黄、浅青、深绿、浅绿、铜绿等,听来都如此赏心悦目。

墨竹图纸本水墨 97.8×42.6cm北宋 苏轼 美国大都会艺术博物馆藏

致季常尺牍(一夜帖)纸本行书 30.3×48.6cm 北宋 苏轼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与纸相应,宋代崇文抑武,大兴庠序,书院林立,制墨业发达。其时名家辈出,见诸史册的墨工多达100余人。另外,油烟墨的创立开辟了中国制墨业的新领域。宋代之前,中国制墨基本采用松烟为主要原料,许多古松因而被砍伐殆尽。沈括《梦溪笔谈》中记载:“今齐、鲁间,松林尽矣,渐至太行、京西、江南,松山大半皆童矣。”油烟墨的出现,适时挽救了原材料匮乏的危机,是制墨技术的一次重大变革,并深深影响到周边高丽、日本等国的制墨业。当时的徽州地区,油烟墨与松烟墨一度并举,特别是用“桐油烟”工艺制成的墨“坚而有光,黝而能润,舐笔不胶,入纸不晕”,为上等贡品。宋代以后油烟墨开始慢慢占据墨坛主导地位。宋画的“致广大,尽精微”与宋墨的尽善尽美相辅相成,文房四宝的精致化、个性化更是这种情况的写照。

由于制墨工艺的发展,宋墨更加坚固耐久。匠人们又创制了各种墨模,使墨式多样,增加了观赏性,迎合了宋代文人好古猎奇之心。文人们在使用之外亦开始专门收藏墨。僧德洪有题跋说:“司马君实无所嗜好,独蓄墨数百两,好之成癖。”

为了使墨更好地适应自己的笔性,也为了附庸风雅之事,当时的士大夫也热衷于亲自制墨,且不拘成法,颇多创意。苏轼在《书李承晏墨》中云:“近时士大夫多造墨,墨工亦尽其技,然皆不逮张李古剂,独二谷乱真,盖亦窃取其形制而已。”苏轼、黄庭坚、秦少游、陆游等都有亲自制墨的经历。虽然文人自制墨始于东魏韦诞(仲将),唐初李阳冰自制墨曾被誉为“坚泽如玉”,五代南唐画家韩熙载也有制作“麝香月”墨的记载,但直到苏轼、黄庭坚的年代,文人制墨的風雅之举才被推向高潮。

苏轼经常得烟造墨,并题曰“东坡法墨”“南海松煤”等,他在海南也有多次制墨的经历。他的文集中还有很多关于其他文人与墨的文字,如他记载王诜的墨与他的画一般讲究,皆为上品。《记王晋卿墨》云:“王晋卿造墨用黄金丹砂,墨成,价与金等。”用黄金丹砂来造墨,真可谓不计成本,有种“愿得黄金三百万,交尽美人名士”的气概,这也是天性风雅的宋人才能达到的境界吧。苏轼还记述了其他文人士夫之间互相赠墨的雅事,想来那份心境与情谊应与佳墨一般,馨香长驻,传之久远。

秋窗读书图(局部) 纸本设色 25.8×26cm 南宋 刘松年 故宫博物院藏

竹涧焚香图绢本设色 25.5×20.7cm 南宋 马远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宴居闻香

宋代士人亦好饮茶品香,茶饮内容丰富,有点茶、分茶、斗茶等几种基本形式。饮茶使火气下降,而香有助阳之功,因此茶与香相互补充,茶席上往往有一炉暖香。香,若即若离,既非实有,又非虚无,最接近神明的境地,像一种天人接引的暗示。吞的烟火,一直在中华文化的历史长河中绵延。远古时期,先民在祭祀中燔木升烟,告祭天地诸神。馨香一炷,逐渐进入日常生活。春秋战国时期,有五月“蓄兰为沐浴”的记载,佩戴香囊、插戴香草、沐浴香汤等已成普遍。当时常用的香料有蕙、椒、桂、萧、芷、茅等,这些香草出现在《诗经》《楚辞》中,像随风摇曳的千年往事。

斗转星移,直至宋代,香事文化达到全盛,可谓“巷陌皆香”。宋徽宗曾在朝元宫殿前焚烧香药,大宴宾客,香氛缭绕数里不绝。宴居焚香,在宋代已成为文人雅士的日常。苏轼有诗云:“焚香引幽步,酌茗开净筵。”他也留有名香,曰“苏内翰贫衙香”,是用白檀香、乳香、麝香等调和而成,还曾亲制“印香”,作为寿礼赠予弟弟苏辙。

“无吞何以为聚?”文人士子夜读有红袖添香,抚琴论道时以香为伴,钟鸣鼎食之家常备香食,晨钟暮鼓之地香气氤氲,从风雅的《听琴图》《文会图》《西园雅集图》到家喻户晓的《清明上河图》,皆能窥见香具或香店的身影。人们还用花果百草加入香料制成香饮,如“沉香水”“蔷薇露”“紫苏饮”等。宋仁宗还专为“香饮”排过名次:“紫苏为上,沉香次之,麦门冬又次之。”多少个日升月落,因为芳香伴随,滋生出深深禅意。风雅谦恭的宋人,最能体悟个中风情,就像陈与义所云:“即将无限意,寓此一炷烟。”

龙泉窑青釉鬲式炉 南宋 上海博物馆藏

沉香毕竟有些奢侈,我们身边即有简单的植物香料,随手可取。宋仁宗的张贵妃,便舍却名贵的“沉檀龙麝”,而用常见的松子膜、荔枝皮、苦楝花之类,温成皇后阁中香,真是不俗的女子。其实早有五代高僧知足,反对当时上层社会竞相攀用名贵香料的做派,“但摘窗前柏子焚”。这种小清新的享受也影响到了苏轼,他曾用铜炉烧柏子,闻香夜读。

另外,拥有汝窑、官窑、哥窑、钧窑、定窑的宋瓷,既提升了香具和茶具的格调和品位,也在很大程度上推动了香文化和茶文化的发展。宋人的风雅是自上而下的,皇家的品位亦会影响民间。《李师师外传》中有一段描述颇为动人:“帝尝于宫中集宫眷等宴坐。韦妃私问曰:‘何物李家儿,陛下悦之如此?帝曰:‘无他。但令尔等百人改艳妆,服玄素,令此娃杂处其中,迥然自别,其一种幽姿逸韵,要在色容之外耳。”徽宗品位非凡,他不会动心于寻常脂粉,独钟情于李师师由内而外的“幽姿逸韵”,并非在于其容色和衣饰,而是“素以为绚”的大美。正如他偏爱单色釉,崇尚含蕴内敛的青瓷,认为其最接近如玉的谦谦君子,那种素净温润、闲散淡远的自然美,有着内在的丰厚与光芒。尤其汝窑的雨过天青色,更是徽宗梦中玄秘的颜色,实乃颂简素之雅,顺万物之道。

变幻幽玄的钧窑,能同时驾驭绚烂与沉静两种风格,在微妙的光线下呈现出黄中带红、红中透紫、紫里藏青、青中寓白、白里泛红等种种色泽。由于釉层里的气泡对光线有搅动折射的效果,使釉中流纹意趣无穷。宋瓷深刻影响了日本的审美与文化。在《日本传统色》一书中出现的天青、粉青、梅子青等所谓的日本色彩,其实都是来自中国汝窑、龙泉窑、钧窑瓷器的颜色,堪比蔚蓝落日之天,远山晚翠,或湛碧平湖之水,浅草初春。而建窑瓷普遍表现出的黯淡与佗寂,如月华一般清苍,如万籁一般幽茫,如风雨一般无常,深深浸润了东方审美的风骨,融入我们幽微而永恒的日常。

斯人与斯世,渺焉不可寻。在如今快节奏的俗世间,在单纯的理想渐行渐远的年代,作为一种风雅的生活范式与文化现象,形式多样、意义纯粹的宋人雅集乃至宋人的日常,值得后人一再地追慕、效仿和研究。

撵茶图 绢本设色 44.2×61.9cm 南宋 刘松年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猜你喜欢
雅集文人苏轼
从善如流
苏轼错改菊花诗
苏轼吟诗赴宴
好玩不过雅集
第三回 文人气质一脉香
雅集,一门“复古”的时尚社交
苏轼发奋识遍天下字
辟雍雅集·“大美寻源——当代优秀书画家作品展”选登
文人气
这世上少了文人会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