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将仇报

2020-10-20 06:17苏酥肉
飞言情B 2020年8期
关键词:燕京刘鹏王爷

苏酥肉

简介:如果我知道自己会嫁给西南王,在他是质子的时候,我就应该对他好一些。

1

楚昱撩开我的盖头的时候,我想要抬起头朝他笑,却被他一把捏住了脸颊,他凑过来盯着我道:“谢知烟,你还是落在我手上了。”

“您朝我钩钩手指,我便过来了。”我笑嘻嘻地说,“燕京不知多少小姐嫉妒我能嫁给您呢。”

楚昱的手捏得更紧了,我感觉两颊渐渐保持不住笑意,最后只能用一双眼望着他。他突然松开了手,随后擦了擦我嘴角溢出的涎液,然后摁着我的嘴说:“嘘。”我噤声闭上眼,两只手紧紧攥着衣角。

“你不会是以为我要吻你吧?”楚昱问。

“不敢。”我迅速回答说,“我是怕您不高兴。”

房间里一时静得吓人,只有衣服摩擦发出的细微声响,我感觉到他的呼吸声慢慢地靠近,他又伸手摸了我的脸,这次不再像刚才那样粗鲁,反而轻柔到不可思议。他附在我耳边问:“太子有没有这样对你?”

没等我回答,他又轻笑了起来,手指划过我的脸颊说:“你站在太子身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嫁给我?”

我闭着眼,看不见楚昱,只好侧着脑袋在他的掌心里蹭了一下,然后嗔怪道:“我自然是高攀不起王爷的。”

这一蹭又坏了事儿,楚昱重新攫住我的下巴,道:“谢知烟,你有没有骨气?”

我睁开眼去看他,只见他冷冰冰地望着我,眼里没有一丝成亲的喜悦。我当着他的面又蹭了一下他的掌心,然后抬头望着他温顺地说:“王爷要我有,我就有。”

楚昱红了眼睛,我自是明白男人心里那点儿征服欲,遂又抬头去亲他,我才刚碰到他的嘴角,他就把我狠狠推开,恨声道:“谢知烟,你……无耻!”

他说完便甩袖离去。我穿着大红色的婚袍,一个人躺在床上,看着床顶默念:“谢楚王。”

燕京里有那么多温顺可人的小姐他不选,最后却偏偏选了我,他这是在给自己找不自在。

我正要起身时,楚昱又从外头推门进来,他一只手撑在我的脑袋边上,另一只手抬起我的下巴就吻了上来,他恶狠狠地道:“你就是想气死我。”

我双手环在他的脖子上,侧过头在他耳边轻声说:“不胜荣幸。”

楚昱的眼睛又红了,这次红得更彻底,他捏着我下巴的手逐渐用力。我伸手覆住了他的手,我的手是凉的,他的手却是滚烫,我将手挤进他的掌心中,将自己缩进他的怀抱里,然后轻声道:“王爷,你抱抱我。”

楚昱下意识地抱紧了我,我闭上眼,不一会儿就沉沉地睡去。

楚昱娶我的消息一出来,全燕京都在嘲笑嚣张跋扈的谢知烟也有这么一天。我得宠的时候,没少仗势欺人,当中被欺负得最惨的就是当年在燕京当质子的楚昱,把他当马骑,绕着草场走一圈算是轻的。最过分的是寒冬腊月,还让他脱了衣服下到结了冰的湖里摸鱼,等仆人把他捞上来的时候,他的脸都冻青了。

所以大家都知道,楚昱娶我不是因为爱,是因为恨。

離开燕京的前一晚,太子来到府上找我,他看了我许久后,问:“烟儿,你想留下吗?”我手上拿着陛下的圣旨,抬头望了他一眼道:“谢太子美意,知烟心领了。”

太子离去时,爹爹小心地问:“知烟,你答应太子了吗?”我摇了摇头。

爹爹松了一口气说:“嫁给楚王就是楚王妃了,留在燕京,你最多也就是一个才人。”他说着又笑了起来,道:“知烟总是最懂事的,爹爹只恨你是个女儿身。”

我转身朝爹爹一拜后提着裙摆回了寝房,爹爹在后头轻声道:“知烟,苦了你了。”

2

第二日一早,楚昱便在正堂等我。等我到的时候,他正在玩儿一把弓。这把弓有半人高,中间雕了一个虎头,两端用虎皮包裹着。我看了一眼便笑了,道:“王爷好兴致。”

楚昱拿起一个草果递给我,随后道:“你先吃一些垫垫肚子。”

我咬了一口道:“西南的果子就是香甜。”

“这草果是他们昨日才摘下来的。”楚昱擦着弓道,“你若是觉得好吃,便多吃一些。”

待我吃完一整个,楚昱的弓也擦好了,他从一旁的箭筒里抽出一支箭来比了比,随后转向我问:“王妃觉得本王的射艺如何?”

我笑道:“自然是世间无双的。我曾听闻楚王千里取敌首级,当时用的应该就是这把弓吧?”

楚昱没有回答,他起身走在前头,我不知他葫芦里到底藏了什么药,只好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手里还拿着果核。

等他在习武场站定后,我大抵明白他要在我面前表现他的孔武有力了。我站在一侧,心中已打好腹稿要怎么不重样地夸赞他。

“你相信本王能百发百中吗?”楚昱侧过头看向我。

今日太阳大,我站在背光处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一个劲儿地点头。

楚昱道:“那你站到草靶那头去,把果核顶在头上。”

我正迟疑着,他在旁边又问道:“你是不信本王了?”

草靶离这儿足有三十丈,若非有真才实学,他的箭绝对射不了这么远。于是我慢慢地走到草靶旁,又将果核顶在脑袋上,笑道:“王爷可要看准了,不然明日可又要娶妻了。”

我话音刚落,一支箭贴着我的脸飞了过去,直直地插入草靶中,箭羽还在不停地抖动,箭镞已经没入草靶,若这箭再歪一点儿,我已血溅当场。

楚昱动了一下手腕,看着我笑了一下道:“久未拉弓,手生射偏了。”

我正要说不打紧,又一箭擦着我的衣襟过去,射散了我的衣扣,外袍一下子松散开,我匆忙去揽,只听楚昱说:“别动。”

我顿时不敢动了,他手一松,弓弦一震,我感觉衣领被大力拉着往后拖,再回过神来,我已经被钉在草靶上了,果核碎了一地。

楚昱手上拿着一支新的箭,他又举起弓对着我,随后松开了手。

这次我既没有闭眼,也没有屏息,我盯着这支箭朝我眼睛直直地射来,等快到了,这箭又转了方向,一下子劈开了原本那支钉着衣领的箭杆。

我穿着松松垮垮的外袍,看着穿着整齐的楚昱朝我走来,他伸手轻轻擦去我鬓角的冷汗,随后看向我道:“王妃,让你受惊了。”

他说完,便像没事儿人一样牵起我的手,拉着我一起走到箭台处,将那把弓放在我的手里。他亲昵地贴着我的耳朵道:“本王听闻王妃曾在冬猎时为太子猎得一只梅花鹿,想必王妃的射艺也是不差的。”

那把弓比我举过的任何一把都要重,我用尽了力气还是举不起来,只好转头看向楚昱轻声道:“王爷的弓太重了。”

楚昱握着我的手一起举起弓,又递过箭道:“王妃,请。”

我拉满弓后松开了手,那箭颤颤巍巍地往前飞去,半路便栽倒在地。

身后顿时响起一阵哄笑声,一道洪亮的声音问:“王爷什么时候成了软柿子,连弓都拉不动了?”

我正要解释,楚昱先开口道:“刘鹏,你最好转过身去。”

刘鹏不知所以,正要开口询问,楚昱抬手便是一箭,吓得他立马转过身去。

我惴惴不安地看向楚昱,他低头替我系好衣襟上的扣子,在看到我疑惑的眼神后,他又把我的扣子解开了。如此反复几次后,他提声呵斥道:“刘鹏,你先去府外蹲一炷香时间的马步。”

我听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刘鹏转过头悄悄地看了我这边一眼,我朝他做了个鬼脸,他吓得立刻跑了出去。楚昱揪着我的衣领问:“谢知烟,他只是一个小小的统领,你连他也不放过吗?”

我抬头看着楚昱说:“我什么都没有做。”

“是,你只是看了他一眼,你……”楚昱说着说着,胸膛又剧烈地起伏了起来,他抓着我的衣襟问,“谢知烟,你能不能自爱一些?”

我垂眉听着他继续念念叨叨地训斥我,最后楚昱说:“谢知烟,你穿好衣服。”外袍衣领早就被箭镞撕碎了,就算穿好了也是有失规仪。

我拢了拢外袍没说话,楚昱像是终于看够了我窘迫的样子,解下自己的外袍罩在我的身上,然后问:“你为什么不向我求助?”他问完也不听我的答案,像被人追着一样匆匆离了府。

在他走后,我立刻解下他的外袍挂在手臂上,随后穿着被箭撕破的外袍往房内走去。

3

那日过后,楚昱不再来找我麻烦,我也乐得清闲。起初府里的下人对我还有些拘谨,后来见我不摆架子,他们便大着胆子缠着我问燕京到底好不好玩儿,那些话本有没有夸大其词。

我坐在亭中石凳上,小口小口喝着今早炖的菇子,思来想去也只记得夏日的避暑山庄和冬日的行宫,于是我支吾着问:“不是都一样吗?”

下人们面面相觑后小声问:“燕京过节也会一起唱山歌吗?”

我笑了笑说:“山歌不会唱,倒是会放烟火。”

他们还想同我说些什么,这时楚昱从远处经过,他们吓得作鸟兽散,我好笑地拍拍裙子,端着碗就要起身。

“你们在聊什么?”楚昱走近后问我。

“随便聊一聊。”我上前替他整了整衣領,随后抬头望着他说,“我替王爷去后厨盛一碗菌菇汤吧,菇子是早上刚送来的。”

楚昱没有动,依旧挡在我面前,他皱起眉头问:“我听到你同他们说燕京,你还想回燕京吗?”

我叹了一口气看向他道:“我在王爷身边开心都来不及,回去做什么?”

楚昱抓住我的手,执拗地望着我说:“谢知烟,你不要再对我花言巧语了。”

“我说好听的话你不爱听,说难听的话你又要生气。”我只觉得郁火攻心,脑袋也晕乎了起来,强撑着继续道,“你如果恨我,就休了我……”

“我偏不如你所愿。”楚昱狠狠地说,“谢知烟,我凭什么要听你的?”

他脸上满是倔强与不甘愿,就像那年被我要求趴在草场上时,他也是这样问我:“谢知烟,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话?”

我脚一软便要滑倒在地,楚昱一把抱起我,他先是道:“谢知烟,你别装了!”

喊了几声见我没回应后,他才慌了神,一边抱着我回寝房,一边朝旁边的下人喊:“快去找医师!”

我被他抱着晃了一路,只觉得反胃难受,他一停下,我就支着他的胳膊朝一边吐了起来。迷迷糊糊中,只听到一旁的侍女哭得凄惨。

楚昱呵斥道:“哭什么?王妃不是还好好的!”

我心中倒想,若是我这样死了也好,将我找个地儿埋了,之前他受过的那些屈辱同怨恨也可以彻底埋藏。

楚昱俯下身说:“谢知烟,你要是现在敢睡过去,本王就恨你一辈子。”他话音刚落,我就感到眼睛上微微一凉。我心想,楚昱该不是为我哭了吧?

“谢知烟,如果你现在好起来,本王就既往不咎。”他信誓旦旦地说,“真的既往不咎。”

医师终于到了,他搭了我的脉后,长舒一口气道:“王妃是因为菇子中毒才会呕吐的,每年吃菇子中毒的都有数十个,王爷莫要担心。”

我害怕他又以为这是我的计谋,连忙伸手去抓他的衣领。我伸出的手被他牢牢地握住,他俯下身子用额头贴紧我的额头,过了一会儿叹道:“说好这次让我欺负你的,你怎么又先欺负我了?”

他说完,便牢牢地抱住了我,手却还在轻轻地颤抖着。我努力睁开眼睛,看到了楚昱红了的眼睛,他看向我说:“谢知烟,你对我公平一点,行吗?”

我凑到他耳边轻轻说:“楚昱,下次你一定要报复回来,好不好?”

看着他微微放大的瞳孔,我便心安理得地晕了过去。

我感觉遍体生寒,好像又回到了冬日的燕京。太子最喜欢在白雪皑皑的日子去冬猎,他同我裹着狐裘,一同骑在马上,眼前是裂着一条缝的冰湖,周边除了护卫和不断挣扎的楚昱,一个人也没有。

太子向我侧了侧头,说:“西南那个质子可是把硬骨头,之前还在父皇面前给了孤难堪。”

他意有所指地望向楚昱,眼里的寒气比这冬雪还冷上三分。我娇笑着说:“殿下莫要同他计较这些,他骨头再硬,扛得住这冰湖吗?”

太子笑道:“还是你懂事。楚公子想为孤下湖抓条鱼,你们都别拦着他呀。”

一个护卫上前就将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楚昱推进湖中,他看向楚昱道:“公子心善,我等自是不敢阻拦的。”

楚昱在冰冷的湖水里来回起伏,他最后看我那一眼里有溢出的恨意。

我掩着脸继续同太子笑道:“公子为了殿下忙活得脸都红了。”

太子便揽着我笑,他伸手刮了刮我的鼻子道:“调皮。”

等湖里没了动静,护卫才找人将他捞了出来,楚昱早已冻得昏厥了过去,他四肢蜷缩着,头发紧紧地贴着脸颊,脸上泛起了青色。太子一看便倒了胃口,也没了冬猎的兴致,只让人快些送他回府。

我送别太子后,孤身来到楚昱的府中,门口护卫看到我便行礼问:“谢小姐怎么来了?”

“太子心善,專门嘱咐我来看看公子。”我笑道,“若公子病了,我怕有心人倒打一耙,说公子是故意陷太子于不忠不义之地。”

护卫都是人精儿,立马送我进了楚昱的屋子。他屋里空荡荡的,连件像样的寝具都没有。他是被西南王送进燕京的质子,这辈子都回不了西南了。而陛下在同西南王关系恶劣后,众人更是将对西南的怒火都发泄到了楚昱身上。

我进门的时候,楚昱已经醒过来了,他穿着单薄的亵衣,还在不停地咳嗽。见我进屋后,他撑着身子就要起来,我按住他的肩膀道:“不必行礼了。”

他脸上露出嘲讽的表情来,随即又是一阵咳嗽。我拿出冻伤膏抹了抹他手背上的红肿,犹豫了一会儿又抹上了他的脸,楚昱躲了一下,被我强硬地摁着继续抹完,他脸上尽是屈辱和难堪。

我俯下身子同他说:“楚昱,下次你一定要报复回来。”

回忆停在这里,然后我便觉得身子越来越冷,冻得我蜷缩成一团,身后有人将我抱住,那个人的身子很热,我忍不住靠近他,小心翼翼地在他怀里安心地睡去。

4

西南王府最近又热闹了起来,我一打听才知晓,是楚昱手下的胡将军要从蜀地回来了,这位胡将军还有一位妹妹,当时就传这位妹妹是内定的楚王妃。

胡小姐到的那天,我正坐在亭子里看西南地方志,她一进亭子,我便觉得整个亭子都亮了起来,胡小姐身上自带一股子朝气,让人看了便觉得心生欢喜。我放下地方志,为她沏了一杯花茶,道:“王爷正和刘统领在房中商议要事,小姐怕是要先等等了。”

“我是来找你的。”胡小姐不客气地将鞭子放在茶几上,脸上明晃晃地表达着对我的不满。

燕京讲究兵不血刃,西南却喜欢单刀直入,我想着有趣便笑了起来。她紧张地站起身,拿着鞭子道:“阿哥常说,你们燕京来的人一笑就是心里有鬼。”

我按下她的鞭子,说:“胡小姐不如先喝口茶。”

胡小姐噘着个嘴,不开心地背对着我坐下,等楚昱出来。

许是有人知会了楚昱,没过一会儿他就出来了,跟在他身后的刘鹏看到胡小姐,眼睛一亮,高声道:“我当是谁来了呢,原来是我们的胡妹妹,大老远就闻到你身上那股子泼辣味儿了!”

楚昱也跟着笑了起来,问:“胡将军来了没?”

胡小姐这才转过身来说:“阿哥在正堂候着呢。”

“那你这么迫不及待地进来见王爷……是什么意思?”刘鹏又笑道。

胡小姐脸一红,转身就跑了。刘鹏摸摸脑袋跟了出去。

楚昱上来见我依旧坐在石凳上慢条斯理地喝茶,俯下身子问:“你不害怕吗?”

我抬头看向他问:“怕什么?”

“正妃位置不保。”

我收拾着杯盏道:“如果这是王爷的报复,我无话可说。”

楚昱挡住我的手问:“你嫉妒了?”

“我没有。”我抽出手道,“王爷多虑了。”

说完,我便去了后厨,掌勺的师傅看到我便立马低下头。我放下杯盏,经过盛满清水的水盆后才知晓下人为何都不敢看我,因为我红了眼眶。

楚昱说得对,我确实嫉妒了,但我嫉妒的不是楚昱要娶她,我嫉妒的是胡小姐。她想要什么,喜欢什么,说出来便是了,世上自有无数的人将她喜欢的东西捧到她眼前。我却连喜欢什么都要看人眼色,更别提说出来了。

晚上西南王府大摆筵席,一来是为胡将军接风,二来也是为胡小姐和楚昱开心,好像所有人都认定他们会终成眷属。楚昱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他和胡将军有来有往地劝酒,胡小姐在一边焦急地让两人不要再多喝了,就算我离开,这个筵席也是完整的。

酒过三巡后,我扶着楚昱回了房间,然后让侍女去准备一盆热水替他擦身子,他红着脸抓着我的手说:“再喝一杯。”

我轻轻推了他一把,他清醒了一些,爬起来一把将我揽在怀里说:“知烟,你不要再说那些冷冰冰的话了,好不好?你能不能像以前那样,站在我看得到你的地方,让我帮你捡帕子、赶恶犬、陪你一起走夜路……好不好?”

“你喝醉了。”我想拨开他的手,挣扎着说,“王爷,你喝醉了。”

楚昱抱着我没有说话,他把头靠在我的肩膀上道:“知烟,你知道我没有喝醉的。”

“你不要喜欢我了。”我看向敞开的门说,“我做事欺下媚上,不择手段,当初对你的好,也是太子授意的。”

楚昱将我抱得更紧了,他抬起头胡乱地吻着我说:“不要说了。”

我镇定地说:“楚昱,我从骨子里就不是个好人。”

他突然就生气了,一把将我推开,又砸烂了房内的寝具,最后转头离开了卧房。

过了一会儿,下人进来收拾屋子,我坐在床上屈起双膝,将额头抵在膝盖上,心里自然知晓,刚刚我只要顺势答应了楚昱,日后的日子自然会好过起来,但我不舍得让他就这样放过我。

西南和燕京关系缓和的时候,楚昱在京中的日子过得还算好,既没有人想和他攀关系,也没有人去欺负他,他每日会跟着我们一起去学堂。从西南来的质子总是招人好奇的,我每次转过头去看他都会被他看到,他的视线和我的眼睛一对上就冲我笑,我便会立刻转回头。

听完我的话,楚昱的胸膛震动了一下,他轻笑了一声说:“我的喜欢和讨厌为什么要你自作主张,谢知烟,你太霸道了。”

我收紧了抱着他的手,感受着他温热的怀抱,带着哭腔说:“楚昱,我从来没有喜欢过太子,也没有和太子有过其他接触。我喜欢的从来只有你,是我的胆子太小,不敢反抗。”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楚昱低下头亲了亲我的嘴角说,“知烟,你再信我一次好不好?这次你什么都不用怕了,只要同我在一起就好。”

我一个人在黑暗里走了很远、很远的路后,终于重新看到了我的火把。

6

这个冬日格外的长,格外的冷,楚昱的膝盖时好时坏,他便总是坐在床上批阅公文,我搬了个板凳坐在他跟前为他磨墨。他写几个字就抬头来看我,我指了指一旁堆积的文书说:“你别总是看我,先把文书看完了再说。”

“看不够啊。”楚昱笑着说,“我堂堂西南王,难道连看你一眼都不许吗?”

我用手指醮了一点儿墨就去画楚昱的脸,他不躲不避就坐在床上看着我,我将手指往他鼻尖上一抹说:“大花猫。”

他的脑袋凑了上来,轻轻蹭了蹭我的鼻尖后说:“两只大花猫。”

说完,我们便一起笑了起来。他从一旁拿起帕子替我擦了擦鼻尖,然后说:“今年冬天难熬,燕京出了好些事儿。”

我垂下眼应了一声,楚昱又道:“开春的时候,我要回燕京述职,你要同我一起去吗?”

“不去。”我接过他的帕子,翻了个面儿就去擦他的鼻尖,没想到越擦越脏,我吓得赶紧收了帕子,想让外头候着的侍女打盆水来,他这模样万万不能让旁人看到。

见我要起身,楚昱拉了我一把,顶着一张花脸就要来亲我。我本想忍着笑等他亲完再去叫侍女,没想到他在快亲到的時候突然停住了,随后他放开我,背过身去,身子还一抖一抖的。

我忙站起身去叫侍女,楚昱急忙道:“你别走……”

他话音未落,我已打开了门,外头的侍女见了我都低下了头,肩膀不停地抖动着,我对年长的那个侍女道:“你去替我打盆水。”

侍女忍着笑应了一声,随后指了指自己的鼻子说:“王妃待会儿擦把脸再出来。”

我关了门便去照镜子,镜子里是和楚昱一般无二的花脸。

我拿起镜子就去找楚昱算账,他无辜地望向我说:“我没想到这墨这么难擦。”

我把镜子拿到他面前,随后说:“你和我也差不了多少!”

楚昱点了点头,一伸手就把我揽进了怀里,他说:“那我就放心大胆地亲你了。”

说完,他便吻了上来,我笑着紧紧地抱住了他。

开春后,楚昱好说歹说才说动我和他一起去燕京,我们先去了一趟蜀地,胡小姐见了我自是不喜,一连几日都闭门不见人。在我们要离开的前一夜,楚昱同胡将军喝酒去了,我被留在府中。

胡小姐推开我的门便问:“你同王爷说开了?”

我点了点头,朝她笑道:“多谢胡小姐成全。”

胡小姐拿着鞭子坐了下来,她撑着下巴左右打量了我一眼说:“哼,别仗着漂亮就可以随便欺负王爷,他这个人看着聪明机灵,没想到心眼儿比谁都死。”

“他欺负我还差不多。”我说完,又问,“只是我现在还不明白,你离开时说的花椒又是什么?”

胡小姐撇了撇嘴道:“王爷那个时候问我有没有吃过花椒,吃了花椒后嘴里只剩下酥酥麻麻的感觉,别的东西再也品不出味儿了。他说,你就是那颗花椒。”

楚昱是架着胡将军回来的,他一进屋便道:“以后再也不同胡将军喝酒了,这人酒品太差。”

“那在西南的时候你还同他推杯换盏?”我替他挂起外袍道,“我可从没见你喝得这么开心过。”

楚昱上前抱住我说:“那天我当你吃胡小姐的醋,所以才失态了,没想到当晚就被你拒绝了。”

我转过身看向他说:“闭上眼。”

他听话地闭上眼睛,我把一颗花椒塞进他嘴里,然后捂着他的嘴说:“嚼几下,咽下去。”

楚昱嚼了几下就变了脸色,他不能吐出来也不想咽下去,只好拉着我的衣角含含糊糊地说:“你这是谋杀亲夫啊?”

“你不就爱吃花椒吗?”我笑道。

他一下子明白了我的意思,强把花椒咽下后说:“对啊,花椒驱寒暖胃,我就是喜欢。”

“我已经麻烦胡小姐为我备了一大袋花椒,以后定让你日日吃,月月吃,年年吃。”

楚昱一下子变了脸色,拱手道:“斗不过你,甘拜下风。”

我上前亲了亲他的嘴角说:“骗你的,你这辈子只能有我这一颗花椒。”

楚昱笑了,说:“我真是拿你没法子。”

等进了燕京,我才发现燕京是真的变了天,我嫁到西南后便偏居一隅,从不打听燕京的事儿,这次回来才知晓陛下殁了,新帝不是太子。

楚昱先是带我拜会了爹爹,随后又带我去了原来的质子府,这座府邸已经被遗弃许久了,里头破旧不堪。

“我每次受伤,你就打着太子的名头来看我。”楚昱说,“你以为太子不知道吗?”

我蹲下身子捡起地上一个缺了口的碗说:“那又怎么样?”

“你若是心硬,就硬到底。”楚昱笑着说,“我也不会怪你的。”

“平日里已经身不由己了,若是连这点儿勇气都没有,那我也算彻头彻尾的忘恩负义了。”

楚昱不再说话,我转过头去看他,他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后,他看向我道:“太子曾经找过我,他问我怎样才会让你喜欢他。”

我抬头望向他,楚昱接过我手里的碗,又替我擦干净手后,说:“我一个字都没说。你说你不值得我为你做这一切,但你不知道,你的善意和温柔陪我撑过一个又一个寒冬,所有人都羡慕着我,嫉妒着我,你才是光。”

他说:“知烟,我好爱你。”

我转头便埋在他的怀里,低声道:“我也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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