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西瓜皮
简介:景乐喜欢上一个人,隐忍克己地喜欢了好多年,知道求不得,也不敢靠近他。直到有一天,那个人抽着烟靠在车上,跟她说:“季哥虽不是坏人,但也不会给你回头的机会,知不知道?”
01.龙舌兰
在甲板上,海浪边,夜色吞没月光。
景乐从来不敢想,在这样的一天,自己会被那个男人逼到栏杆边,微微仰着头承受一个来自他的吻。
力道深重,舌尖又烫又疼,像是尝过辛辣的烟草和焦灼的龙舌兰。
心跳不受控制,她有些慌乱地喊他的名字:“季哥……”
“现在知道我是你季哥了?”他带着薄茧的指腹滑过她的脸庞,微微抬高她的下巴,垂眸迎上她的目光,低低一笑道,“连我也敢骗,是胆大包天了?嗯?”
景乐抿住湿润的唇,目光躲闪,在接下来的又一個吻里彻底缴械投降。
是呼吸纠缠,也是无处可逃。
02.白兰地
直到药效发作前,景乐都没有怀疑过苏素,从来不敢想苏素会因为嫉妒她夺得了射箭单人赛冠军,从而下迷药害她。
从感到头晕开始,景乐就推开了围着自己的几个人,跑出了包间。苏素是她在射箭俱乐部里的训练搭档,相处一直很愉快,从来没有过争吵和矛盾。
也许这就是会咬人的狗不叫?
景乐头晕目眩,不敢坐电梯,更怕楼梯口有人堵着,直接上了五楼,却在穿过走廊过道的时候,撞进了一个男人的怀抱。
她的肌肤滚烫,触碰到对方温凉的手腕时,下意识地轻轻靠了上去。
一点儿龙舌兰的香气,焦灼迷人,是她熟悉的气息。
那人掐住了她的手腕,连同下颌。
“景乐?”
被准确叫出名字的景乐迷迷糊糊地睁眼看着他,视线模糊、大脑眩晕,她认不出人来,却知道对方身后跟了好些人。
她很难受,头也开始闷闷地疼了起来,轻轻呜咽了一声,感觉对方好像是皱了下眉,然后把她横抱在了怀里。
他声音低沉地问了一句:“是不是喝了什么东西?”
景乐想了好久,才说:“喝了一杯朋友倒的水……”头是晕的,反应也很迟缓,而这一状态一直持续到她被带进房间,冰毛巾覆上通红的脸颊后,她才清醒了一点儿,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
“季哥……”
住在谢家这么多年,景乐从来不敢麻烦任何人,更别说是谢家的邻居季明修了,而此刻她却不得不依赖他,怕他丢下自己离开。
不知道为什么,景乐有些委屈,觉得今天发生的一切都很糟糕,尤其是在这么一个糟糕的时刻碰到季明修,给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
她不敢伸手拉他,只能揪着被单,乌云般的长发散乱地披在身后,眼尾都晕出了红色。
少女是漂亮的,此刻尤甚。
然而季明修并没有多看她一眼,自始至终冷静得过分,仿佛从前不认识眼前的人,只是随手帮了她这么一把。
他声音清冷地问了一句:“有男朋友吗?如果有,现在就让他过来。”
过来做什么?当然是来帮忙解决她这么一个麻烦。
有那么一瞬间,景乐很想说实话,可到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说没有。
季明修皱了下眉。
景乐担心他为难,也怕他觉得自己是个麻烦,刚想说自己泡个冷水澡就好时,他开口道:“我会让医生过来给你打镇静剂,这段时间如果难受,随时告诉我。”
她愣愣地点了下头,随后侧了身,把头埋进了枕头和被子之间。
遇到这种事,她也会害怕和惊慌,也想寻求喜欢的人的安慰……可即使那个人就在跟前,她也不敢表露出分毫的喜欢。
这是景乐喜欢季明修的第五年,隐忍克己,什么都不敢多说。
03.威士忌
十六岁那年,景乐的父母因车祸入院,重伤难治,在医院双双离世前,她被托付给了父亲的好友谢庸。
同年她住进谢家,遇见二十三岁的季明修。
季明修是谢庸好友的儿子,就住在谢家隔壁,景乐见了他总会要叫一声“季哥”。
而她心动是在第二年。
那时谢家人带她去参加了一个酒宴,希望她能多出去走走,好从父母离去的阴影中走出来,只是没想到会碰到多事的人,在景乐落单的时候,对她各种谈论。
比如身世可怜,比如父母缘淡薄,又或者是命不好。
这种看似悲悯的恶意最伤人。
景乐浑身冰冷地站在耀眼的灯光下,无从反驳,也说不出解释的话来,直到有人揽过她的肩膀,把她护在了身侧。
“谢家的人,也是你们可以指指点点的?”
季明修的声音有些漫不经心,甚至带着笑意,但语调是冷的。景乐微微仰头看他,看到了他略带冷色的侧脸以及漂亮的下颌线。
他像什么呢?像是她渴望多年却一直不敢奢望的月亮,可望而不可及。
季明修很少回季家,景乐作为邻居,见到他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更别说近距离靠近他了。唯一一次例外发生在初夏,景乐参加在市郊射箭场举办的同学聚会,进大厅的时候,她碰见了来这里谈生意的季明修。
他身边都是商界名流,而他站在中间,身形挺拔卓越。他抬眸朝她直直地看过来的时候,景乐觉得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
看到她后,他停下和身边朋友的交谈,朝她走了过来,低声问她:“来玩儿射箭?”
景乐的心怦怦直跳,有些紧张地答道:“我不会。”
季明修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出乎景乐意料地说了一句话:“没关系,我教你。”
不得不说,季明修射箭的动作非常标准漂亮,从取箭到拉弓,最后射中靶心,肃肃如松下之风。
那天景乐才知道,季明修是射箭的高手,从小练习,还拿过全国青少年射箭锦标赛的冠军。
这里是他的主场。
“在这里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季明修对她说,“季哥会纵着你。”
所以从那天之后,她拼了命地练习射箭,为的就是能离他再近一点儿。
不管过去多久,景乐依然记得季明修亲手教她射箭的场景,以及他握住自己手腕时,长指的力道和温度。
初初动心,就沦陷在这样一个人身上,连挣扎自救都难。
就像那一个故事,弓在箭要射出之前,低声对箭说,你的自由是我的。
04.朗姆酒
医生打完镇静剂后,景乐很快就睡着了,昏昏沉沉地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她以为季明修在自己睡着后就会离开,没想到他并没有走,而是在沙发上看了一整夜的文件。
见她醒来,季明修放下文件,起身走到她跟前,问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景乐坐在床边,赤着脚踩在地板上,想了想说道:“手脚有点儿麻麻,过一会儿可能就好了。”
季明修“嗯”了一声,随后给下属打了一个电话,让他送一套衣服过来,报的是景乐穿的尺码。
通话结束后,季明修还告诉她:“我派人调查了昨天的事,与这件事有关的人我都会给他们警告,你不用担心。”
在景乐以为这个话题要结束时,他又说了一句:“听说你在射箭单人赛中得了冠军?很厉害。”
“砰”的一声,仿佛有烟花绽放,她的心又开始剧烈地跳动起来。
不知道是鬼迷心窍,还是一时胆大包天,景乐咬了下嘴角,问出一句:“那我可以要一个奖励吗?”
她揪紧了身侧的床单,紧张得不能自已,反观季明修一直冷静自持,像是什么都没有放在心上过,再轻易不过地答应了她:“想好要什么奖励之后,随时都可以联系我。”
想要一个人也可以吗?
景乐没敢问出后半句,几秒之后轻声说了一句:“谢谢季哥。”
……
大半个月过去,景乐还是没有想好自己想要什么奖励,目前想要的东西要么已经得到,要么再也得不到,她实在想不出自己需要什么。
这个奖励在最后会得到“兑现”,还是因为一场订婚宴。
季家的一个旁支订婚,与生日宴同办,谢家也在受邀之列。
谢庸及其夫人都在国外,谢庸的长子又在省外商谈投资赶不回来,景乐就变成了代为出席的那个人。
订婚宴的前两天,谢庸还特地打来电话,拜托季明修照顾好景乐。
彼时,季明修刚到谢宅,准备住个两三天陪陪谢叔口中的“小孩儿”,在景乐穿着拖鞋小跑过来给他放外套的时候,季明修不免笑了,口吻玩味地说道:“二十岁了,还算小孩儿?”
景乐正准备把他的风衣外套挂起来,听到这句话耳根都烧了起来,下意识觉得他的这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等到季明修结束通话后,景乐特地上前跟他说:“我不是小孩儿了。”
“确实不算,”季明修没打算再逗她,随意伸手揉了下她的发顶,“但你这个年纪对于我来讲,也是真的没长大。”
是小了一点儿。
尤其是那天她晕乎乎地撞进他怀里,肤白脸红,眼里都晕着水光,腰肢软得仿佛《青蛇》里刚变成人形的小青。
听到“没长大”这句话的景乐真的很泄气。
先不谈她和季明修之间只是普通的邻居关系,光是年龄,她就小了季明修七岁。
05.贵腐酒
订婚宴在八月底举办,地址在湖御山庄。
宴会是西式的,室内室外都精心摆放着自助甜点和水果。
景乐跟着季明修一进大厅,就察觉到了从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焦点主要落在季明修身上。
年轻有为、在商界颇有地位,一直以来他都是圈子里的高岭之花。就连此刻,也有不少人来找季明修谈合作,景乐不好跟在他身侧,主动让出了地方,去了露天场地,可是没待一会儿她就又回来找季明修了。
订婚宴马上就要开始,主持人致辞后有个跳舞环节,景乐在厅外的这一会儿工夫,就有两三个男子来找她邀舞。
她不想和其他人跳舞,于是在只有两个人的时候,问季明修:“待会儿我能和你跳一支舞吗?”
季明修半靠在露台墙壁上,长指勾着一杯香槟,姿态闲散慵懒,宛如人间妖孽:“不会是胆怯了吧?没事,有季哥在,去找个合心意的人跳。”
这是订婚宴,一般默认跳舞的男女心意相通,或者有意交往认识。
他笑着看她,目光深深,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意,又好像只是蜻蜓点水一样,即使知道了也并不在意。
景乐犹豫了下,问道:“那如果我说,这就是我想要的奖励呢?”
季明修微微扬眉,看着她,慢慢收起了唇边的笑,手里的香槟也被隨手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像那天一样,他说了“可以”,接着说道:“让我带你跳舞这件事,毕竟不太合适,我会尽早跟谢叔提,让他给你介绍合适的男孩子。”
以前他很少自称季哥的,说这句话也摆明了要和她划清界限。
他大概……快要猜到她的心思了。
景乐有些难过和无措,她只是想和季明修跳一支舞,与其一直被动地跟着他走,还不如……趁早结束自己的喜欢。
于是她心中生起了一股叛逆,改变了主意,道:“我不想和你跳舞了……我想……”
她想要一个吻。
下一秒,不等季明修有所反应,她就扯住了他的袖口,踮脚飞快地亲了一下他的嘴角,温热缱绻的,有一点儿香槟的气息。
淡甜,有樱桃与葡萄的复合味道。
这个吻快得好像一颗流星,“嗖”的一下她就退了回来,没敢去看季明修的表情,说了声“对不起”就想跑,然而刚转身就被对方紧紧扣住了手腕,光是听声音,就能听出他的不高兴:“跑什么?”
景乐低着头支支吾吾地没敢开口,恰巧这时候有个先前找过景乐的男生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朝他们走了过来。他谨慎地和季明修打了招呼后,再次礼貌地向景乐邀舞,只不过这次拒绝他的人变成了季明修。
“这支舞她要和我跳。”
说完,季明修就拉着景乐走向了已经响起了音乐的舞池。
而景乐不敢想,季明修居然带她跳了伦巴,从身体姿态到步伐,从柔媚的舞态到缠绵性感,每一步都踩在若即若离的挑逗上。
这样的一支舞本来就有表达男女爱慕情感的意思。
虽然别人也许不会察觉有异,更不会多想,但景乐还是慌了,紧张的手心都沁出了汗。
“亲人的时候不怕,这时候倒慌了?”
从声音里听不出他此刻的情绪,但景乐知道他生气了,并且是很生气。
06.杜松子酒
订婚宴还没有结束,季明修就带景乐回了谢宅。
在回程的路上,季明修一句话也没有对她说,到了谢宅院前,景乐下车好不容易鼓起勇气想跟季明修说话,他却没有下车的意思,直接让司机开车去了公司。
从某种方面来讲,景乐是有些固执的,她能隐忍克己地喜欢一个人五年,自然也能孤注一掷地去赌一把。
现在证明她好像赌输了,季明修对她大概一点儿感觉都没有。
景乐站在院子里想了很久,最后也没进谢宅,而是到外面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了学校附近的小公寓,擦了一整晚的弓箭。
那时候季明修教她射箭,失去自由的应该是她才对。
……
在暑假的这些天里,谢庸等人没有回谢宅,景乐也没住在那里,天天都在俱乐部练习射箭。有一次练习时,她走神被箭头划伤了手,流了很多血,只能去医院处理包扎伤口。
她因为换药跑了好几天的医院,结果在最后一天碰见了季明修身边的下属。对方来拿检查报告,景乐看见就多问了一句:“你受伤了吗?”
那个下属也认识她,没有隐瞒:“是季先生受了伤。”
他的伤势不重,当天处理完伤口后就离开了医院,但景乐不知道,从医院回到公寓后心神不定了很久。
犹豫了半天,她还是翻出了季明修的联系方式,发了条短信过去:“你的伤没事吧?”
半个小时后他才回复,只字不提伤势:“你最近没回谢宅住?”
景乐不知道该怎么回,难道要说,谢宅又大又空旷,她一个人住一整栋楼有些害怕吗?娇气得像朵菟丝花。
她翻来覆去地看季明修发来的短信,绞尽脑汁地想要怎么回复时,突然意识到,季明修怎么知道她没回去住?他又不是那种会派人监视她的人……除非这几天他都在季宅。
景乐匆匆收拾了下,叫了辆车赶了回去。
半个多小时的车程结束,她几乎是小跑着进季宅的,一楼的门并没有关紧,客厅内灯光明亮,季明修正坐在沙发上听助理汇报工作。
见她匆匆跑进自己家,季明修也并不意外,轻轻挑了下眉,饶有趣味地看着她问:“舍得回来了?”
这丫头平时看起来倒是乖乖巧巧的,还挺倔。
景乐咬了下唇,装作听不懂他话里的揶揄,犹豫着走到他跟前,看着他包着纱布的左胳膊,半晌之后才开口:“你的伤严重吗?现在还需要换药吗?伤你的人抓到了吗?要不要再去医院看看……”
她的问题特别多,最后还是在季明修似笑非笑的目光注视下才堪堪停住。
“伤不重,没必要再去医院,至于伤我的人……”他停顿了下,语气微微沉了一些,“平日里我不会管你住哪里、有没有夜不归宿,但是这几天不太平,你最好待在谢宅。”
言外之意就是仇家还没有抓到,随时都有可能发生意外。
季、谢两家交好,她又常常跟在他身边,难保对方不会伤害她。
景乐这才明白,季明修并不在意她平时住在哪里、有没有回谢宅,只是担心她会因为他而受伤。
嗯……這么一想,她好像还是个麻烦!
07.伏特加
麻烦归麻烦,回到季宅的第三天,季明修还是把景乐带出了门。他有要事要出面处理,多带一个人并不碍事,也就带上了她。
这次的目的地是季明修名下的一家会所,叫观澜,附近是西南中央别墅区,背靠马术场。
大概季明修本人也没有想到,在这里居然都能碰见意外,虽然意外的当事人是景乐。
会所这种地方,即使平时管控得再严格,也难免有漏网之鱼。景乐慢悠悠地走在一行人的最后面,结果在路过一个包间门口时,被一个醉鬼缠住了。
景乐一直在学射箭,手臂力气大,反应速度快,几乎是同时就把醉鬼掀翻在了地上。
与醉鬼同行的还有其他人,在他们围上来闹事前,季明修的下属先一步出面把他们“请”了出去。
景乐刚刚松了一口气,转身就迎上了季明修的目光。
“这么凶啊?”他笑着问道,似乎是有些惊讶。
她顿时窘迫了起来,再也不慢悠悠地走在后头了,而是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边。等进了包间后,她也是坐在季明修身边,自己安安静静地剥葡萄吃。
季明修的某个下属数了数,她一共吃了十七颗葡萄,一颗都没有要分给老板吃的意思。
又过了一会儿,季明修等的人来了,是一个富商模样的男人,一进场就把目光放在了景乐的身上,带着不怀好意的探寻意味,甚至戏谑地开口道:“观澜里还有这样的生意?其他会所也少见这样身段的……”
正在吃葡萄的景乐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季明修猛地起身,一拳打上了那人的胸膛,骨头撞骨头,一声沉闷的响。
“少打这些主意,”他的声音低沉冰冷得不可思议,淬着寒意,“我身边的人,你想都别想。”
尾音沉闷地压下,明显的警告意味。
之后,季明修拉着景乐出了包间,进电梯后她才从刚刚的事件中回过神来,担心地问道:“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和你没有关系。”
“那不谈生意了吗?”
季明修靠着电梯壁,语气淡淡:“这种人,不谈也罢,我不缺这一单生意。”
从观澜出来后,季明修开车带景乐回谢宅,没让下属跟着。车开到一半,景乐注意到季明修改了路线,并且提高了车速,她往后视镜里看了一眼,发现有两辆黑色轿车跟在后面,紧追不舍。
再然后,景乐听到了后面汽车追尾的声音,显然是故意撞上来的,同时季明修的声音响了起来:“有我在,别怕。”
下一秒,油门被踩到了底。
08.金酒
在高速行驶的过程中,季明修把身上的手机丢给了景乐,让她发送实时定位给一个号码,并且简单说明一下现在的情况。
两辆车,六人,故意撞击,制造事故。
二十分钟后,季明修驾驶的车辆开上了山道,车速不减反快。后面的车辆试图弯道超车,但未果,下山时被及时赶到的季明修的下属别住了一辆车。
但是事件并没有就此结束,对方狗急跳墙,另一辆车一个急转漂移没命地撞过来正好撞在景乐这侧的车身上,车身凹陷,玻璃瞬间布满了裂纹。
景乐吓了一跳,冷汗都冒了出来,但她不敢尖叫,怕开车的季明修分神,只能死死地咬住下唇。
她的父母就是因为车祸才离世的,从那时候开始,她怕极了坐车,如果不是必需,她宁愿走路,而今天发生的这些几乎要超出她所能承受的范围了。
……
季明修原本还要调转车头,但在注意到景乐惨白的脸色时,他立马停下了车,绕过车头把她抱下了车。
事发突然,他一时忘记了景乐对飚车一直存在心理阴影,刚刚车速太快,她很容易产生应激反应。
“看着我,”他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扬起脸,蹙着眉看着她,安慰道,“我就在你身边,事情已经结束了。”
可是直到警察赶到,季明修也没有把她哄好。
在派出所做完笔录后,有女警看景乐脸色不太好,轻声问她需不需要心理疏导,她摇摇头拒绝了。
季明修头一次感到小姑娘的固执。
他知道景乐喜欢他,更知道她当初学射箭是为了自己。那年她在射箭圈崭露头角,为她颁奖的还是季明修曾经的教练。
那时候她十七八岁,什么都不懂,最多的应该就是勇气。
彼时,他去谢家做客,在楼梯口碰见了她。穿着淡粉长裙的少女亭亭玉立,像樱花一样粉嫩,散发着淡淡的甜香气息。
季明修看她红了脸,犹豫纠结了半天,然后问他:“你能不能等我一下?我想送你一件东西。”
她重新跑回了楼上,把自己刚得到不久的奖牌装在盒子里,珍重地送给了他,连同藏好了的心意。
二十五岁的季明修在那一年收下了她的礼物,不知道为什么,迎上少女柔软清澈的目光时,他的心跳忽然快了一拍。
从回忆里回过神来,季明修拉住了已经走出派出所的景乐,在她疑惑地看向他的时候,问道:“是真的喜欢季哥?”
所有的心意都被揭开放在了明亮之处,无可躲藏。
景乐没想到他会这么直白地问自己,她一直以为,季明修不会再提起这件事了。她有些愣怔,呆呆地看着他,看他靠着车子,点燃了一支香烟。
辛辣迷人,有一点儿酒的味道。
半分钟过去,景乐静静地说:“是。”
烟雾不知道缭绕了多久,景乐也不知道自己等了他多久,正要一点儿点儿迷茫失望的时候,季明修对她说:“季哥虽不是坏人,但有一些事,我不会给你回头的机会,知不知道?”
有一些事就如同离弓的箭,一旦开始,就不能回头了。
要么中靶,要么掉落,沦陷。
那时的景乐以为,自己和季明修会是前者。
09.白酒
季明修对待感情一向认真,对景乐尤甚。
可能是反差,看起来禁欲清冷的人,倘若动起情来,只会比旁人更加彻底。
在跟踪事件尘埃落定后,季明修帶景乐去了海岛,结果第二天,她就发起了高烧,只能待在酒店里在落地窗前看海,景乐的心情很复杂。
这算是他们之间的第一次约会吧?结果她还发起了高烧,高烧不说,还打针吃药地受了好几天罪。烧退了一点儿后,她便抗议了,躲在被子里表示不想吃药,更不想打针。
姑娘乖是真的乖,难哄也是真的难哄,还不好骗。
季明修只能退一步劝道:“可以不打针,但药一定得吃。”
景乐顺着杆子往上爬道:“那我可以要一个奖励吗?”
上次她说要奖励,结果要了一个吻。
他扬了下眉,问道:“什么奖励?”
闻言,景乐从被子里爬了出来,坐在床头,微微仰着头看着他,眼尾还有些潮红,连同声音都闷软闷软的:“可以要一个吻吗?”
又是一个吻。
季明修目光深深地看着她,没说可以,也没说不可以。
“我们现在算是交往了吧?可是其他情侣交往,都有牵手、拥抱、接吻……你是不是还觉得我是个小孩子?所以从来……”
没有吻过我?
景乐的这句话并没有说完,因为站在床边的季明修弯下腰吻了她。
……
不到两分钟的一个吻,因为景乐差点儿窒息,最终停下。
“当初射箭要我教,现在接吻也要?”季明修捧着她的脸颊,看她耳根红了一大片,而且还在微微喘着气,觉得有些好笑,声音低低地问,“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景乐睫毛颤动得厉害,小声反驳道:“你不是不信上辈子、下辈子这种事吗?”
“之前是不信。”他眉眼微扬,很生动地笑了一下,“现在喜欢上了一个小姑娘,我倒希望有来世了。”
面对眼下此时此景,景乐是真的彻底红了耳根,最后乖乖吃了药,还打了退烧针。
在医生打针的时候,季明修蒙住她的眼睛,轻轻地吻了她的发顶。
该怎么形容此时的心动呢?
景乐想,大概就是想要一颗月亮,更想要他的亲吻吧。
10.朗姆酒
除了季明修,景乐没有喜欢过其他人,在感情这方面自然不是很懂,她想,季明修愿意和她交往,应该就代表他有点儿喜欢她的吧?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之间的交往另有隐情,可能不是出于喜欢,而是出于愧疚。
那天是季明修的下属送景乐去的学校,路上聊天时,下属无意提道:“季先生能有今天的事业,除了借季家本身的优势,更多的还是因为他手腕了得。”
这个下属很健谈,和景乐聊了不少,包括前两个月的车辆跟踪事件。
景乐这时候才知道,那次跟踪事件,原来是季明修早就设计好的。
他把自己作为诱饵引伤他的人现身。事件有轻有重,所以他一时没有考虑到她对飙车有心理阴影这件事。
在这之后他会答应交往试一试,大概也只是因为愧疚吧?
景乐被自己的想法惊到,一路上心神不宁。她想自己一个人静静,于是在周三那天向学校请假,买票去坐了游轮。
她还跟季明修撒了个谎,说自己一直在学校,可怎么也没想到,那天谢庸临时回国,季明修去学校接人,却得知她已经离校的消息。
在游輪上,景乐看了一整个早上的海景,下午昏昏沉沉地睡了一觉,等到晚上游轮中途停靠码头,她才醒来,发现手机上有好几通来自季明修的未接电话。
以及一条短信:“躲我?”
景乐顿时慌了。
她没想要躲着谁,只是想要一个人静静,今天一过她就会回学校,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她这么喜欢一个人,好不容易才能和他在一起,怎么可能舍得躲着他?
游轮靠岸,她急匆匆地收拾了下行李,想要提前下船,结果刚一出门,就看见了靠在栏杆上等候她多时的季明修。
紧接着是一个吻,又凶又重。
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她在招惹他。
也是在这一天,在游轮之上,季明修直白地跟景乐说道:“我会答应和你交往,确实有愧疚的原因在。”
景乐揪紧他的袖口,目光无措,担心下一句就是“分手”。
然而他开口说的是:“但我也不能否认,在交往之前,我就对你有好感。”
是喜欢的,也是想在一起的,但那时候他还在顾虑自己比她大了七岁的事实。直到那天她苍白着一张小脸,他怎么哄都没有哄好她时,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好像要失去她了。
只有当马上快要失去又或者已经失去的时候,人才知道自己最想要的是什么。
喜欢的种子早在不知不觉的时候深种于心。
于是季明修愿意破开重重阻碍,去拥有她,拥有一个像樱花一样柔软的小姑娘。
……
景乐还没有理清季明修说的那些话,想抓着他手臂,却意外看到他袖口下露出的红肿伤痕,像是椅子撞击磕碰留下的伤。
在景乐的逼问下,季明修解释道:“我把和你在一起的事跟我爸说了。”
伤也是他父亲一怒之下拿椅子砸的。
季父当时怒不可遏地骂了一句:“你比谢家的小姑娘大了多少岁?要不要脸?”
七岁的年龄差摆在那里,这么说起来,倒真像是他哄骗了小姑娘。
可那又怎样?动心已经成了事实。
此时此刻,他微微低头,抬起景乐的脸,发现她眼眸红了一圈,映在雪白的肌肤上,像是樱花的颜色。
这丫头也是真的难哄。
季明修没办法,低头温温柔柔地吻她,从唇边到眼尾,可最后她的眼泪还是掉了下来,哽咽地问他疼不疼。
疼吗?
看她掉眼泪的时候,有一点儿。
但其余一切都是好的,至少他拥有了心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