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南高亚丽
周日和朋友到柳孜码头遗址公园去赏花,虽然马鞭草、金鸡菊、鼠尾草等开得汪洋恣肆,但我最喜欢的却是野生的茅草花,白茫茫的一片有诗意、有野趣、有乡愁。记得七八年前曾和朋友到沱河河岸游玩,盛开的茅草花飞扬如雪,我们拍的一组照片美不胜收。可惜第二年再去,因为要扩建河床,茅草全部被毁坏了,我们感叹现代城市的发展,导致那些原本在荒野生长的花草越来越远离了我们的视线。
这次再见茅草花,由于年岁的增长,我想到的还有关于茅草的童年时光,在春日我们呼朋唤友抽茅芽(茅草花最初的样子),细细柔柔的小茅芽甜甜嫩嫩的,是大自然馈赠的“绿色食品” (那时还没有这个说法)。抽取后的茅芽排列起来整齐洁净,自带一种美感。吃是一回事,一根根抽取的过程也充满了乐趣。
“毛毛根”(也许是茅茅根,小时候是这样叫的) 是在秋冬季节被大人们刨来卖钱用的,我们都品尝过,味道甘甜,一节一节的,有些像甘蔗。我们也在生病的大人倾倒的药渣里见过毛毛根,那时候生病喝中药是很普遍的。
虽然那时我们居住的房子叫茅草房,印象里却是用麦秸秆做的屋顶,因为茅草毕竟是野草,吃不饱肚子的那些年,土地是金贵的,不可能有供茅草生长的专属地。几乎每年父亲都要请人修葺房屋,堵漏补缺。即便如此,到了下雨的时候,屋里仍然有漏雨的地方,总要放几个盆子,整夜的梦里都会有“滴答滴答”雨水滴落盆里的清脆响声。
上中学的时候读了杜甫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感觉对他来说茅草是如此的宝贵。我们都是在屋顶上隔一段距离放置一块砖头什么的压麦秸秆用,而且中原地区基本上也没有那么大的风,不会发生“卷我屋上三重茅”的凄惨局面。想到历史上大名鼎鼎的杜甫为生活所迫,呼喊奔走向顽童们索要茅草,我体会到的是深切的悲哀和无助。现在一些景区里,也见过特意修建的茅草房,所用“茅草”分辨不清是什么材质。由于这些“茅屋”周围的景色极具现代气息,我难以从中找寻到儿时的记忆。
第一次见到“如火如荼”这个成语时,怀疑是不是人家将“茶”字写错了,后来知道“荼”指得就是茅草的花。还有一个成语叫“草菅人命”,“菅”和茅草在有些时候是指同一种草。古人把茅草看作是爱情信物的象征,宛如现今人们用玫瑰表达爱意一样,人家是“白华菅兮,白茅束兮”,或者“白茅纯束,有女如玉”。《诗经》中形容女子的美貌说“手若柔夷,肤如凝脂”,“柔夷”就是我们抽的茅芽,脑补一下几千年前的一个恋爱场景:茅草花纯白如云,男孩子采摘成束,献给心仪的女子,而那女子如玉般润洁,双手修长茅芽一样柔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