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业教育对大学生创业意愿的影响研究——基于创业政策知晓度的中介效应模型分析

章子豪， 黄安胜b,2， 蓝启钰a

(1.福建农林大学 a.公共管理学院，b.创新发展与公共政策研究中心， 福州 350002； 2.复旦大学 国际关系与公共事务学院， 上海 200433)

教育部发言人在2020届全国普通高校毕业生就业创业工作网络视频会议透露，2020届高校毕业生规模预计将达到874万人，同比增加40万，再创新高。就业人数增加，就业市场呈现出供需不平衡现象，将引发更大规模的就业冲击，劳动力市场管制增加了劳动力成本，短期内会减少劳动力需求。此外，近期席卷全球的新型冠状肺炎带来的经济下行压力下，不少企业通过精简裁员的方式度过难关。种种因素之下大学生将面临更为严峻的就业形势。在较为困难的就业背景下，激发大学生创业意愿、鼓励大学生创业是缓解就业困难的有效途径。

大学生创业行为是在创业意愿的驱动下完成的。以往的研究结果表明创业意愿可能受到多方面因素影响，如：个人特征[1]、家庭背景[2]、创业环境[3]等。其中创业教育作为创业环境的组成部分引起了学界广泛关注，学者们通过多种方法探讨创业教育对创业意愿的影响。创业教育对创业意愿的直接影响方面：杨洁利用元分析方法测算得出大学生创业教育与创业意愿呈正相关关系，效果里量为0.29[4]；石巧君基于湖南省高校调研数据利用OLS模型探讨创业教育对创业意愿的影响，发现创业教育对创业意愿具有正向影响，影响程度达到 69.6%[5]；Kolvereid基于计划行为理论发现创业教育对创业意愿的作用是直接的[6]；刘加凤基于计划行为理论的视角，引入创业教育变量。结果表明，接受创业教育有助于提升大学生创业意愿[7]。此外，在创业教育对创业意愿的中介效应分析方面：张秀娥发现计划行为理论的3个认知因素在创业教育与创业意愿中起到部分中介作用[8]；许慧通过研究发现创业教育不仅能够直接影响大学生创业意愿还能通过创业自我效能感间接影响创业意愿[9]。

纵观文献，在以往研究中，学者们对创业教育与意愿间的中介作用的研究较为缺乏，其中，中介效应的研究焦点集中于大学生的心理因素，忽略了外部因素可能在其中起到的重要作用。而创业政策知晓度是创业政策是否落地的重要指标与创业教育和创业意愿都具有极为密切的关系。根据中国知网数据库查询，以“政策知晓度”作为主题的创业研究文献仅有11篇，创业政策知晓度在创业研究中还有较大的研究空间。基于以上认识，本文的创新之处在于：第一，本文将创业政策知晓度作为核心变量，分析创业政策知晓度对大学生创业意愿的影响。第二，本文尝试将外部因素政策知晓度作为中介变量，探讨创业教育对创业意愿的间接影响。

1 理论基础与研究假设

1.1 创业教育对创业意愿的直接影响与研究假设

创业教育是帮助大学生实现创业理想的重要手段，创业教育能够促进个体创业意愿的提升。首先，创业教育涉及多领域综合性理论知识；其次，创业教育采取的实践性教学能够培养学生的创业技能，如创业计划书撰写、创业模拟等[10]。通过理论与实际操作相结合的培养模式，提升大学生创业资本。Peterman等人运用GEM模型发现，接受创业教育学生的创业意愿相比于对照组有所提升[11]。Matlay通过实证分析发现参加创业教育使得个体的创业意愿提升了1.3倍[12]。Martin等等经过严格筛选，得到42个研究共16 657名学生组成的样本。研究结果表明，创业教育能够提升个体创业意愿在内以及创业知识、技能等人力资本[13]。Solesvik等的研究结果证实了，学生的创业意愿能够通过创业教育进行提升[14]。综上，以往研究多数学者认为创业教育与创业意愿存在正向相关关系。本研究结合以往学者研究成果提出创业教育假设。

H1：接受系统的创业教育能够提升大学生创业意愿。

1.2 政策知晓度的中介效应与研究假设

根据前文所述，本文做出的创业教育假设即接受系统的创业教育能够提升大学生创业意愿。经过文献回顾，创业教育与创业意愿间中介效应研究存在较大的研究空间。而创业政策知晓度是创业政策是否落地的重要指标与创业教育和创业意愿都具有极为密切的关系。因此，本研究尝试以政策知晓度为中介变量，探讨创业教育对创业意愿影响的间接效应。首先，在创业教育中时常涉及与创业政策相关的信息，甚至有高校专门设置课时用于政策解读，这都将有利于提升大学生对创业政策的知晓度。不少学者建议在创业教育课程中加强对政策解读的重视。如：黄兆信认为在创业教育课程中加入创业政策评价与研判，将有利于帮助学生了解相关创业政策[15]。王焰新认为创新创业教育体系中，应当重视政策解读，提升学生对创业政策理解，从而达到更理想的教育成果[16]。如今，国家持续推进大学生创业帮扶工作，陆续出台一系列政策文件。对政策及时解读，提升学生政策知晓度是当今创业教育工作的重要内容。其次，政策知晓度能够影响大学生的创业意愿。政策知晓度是判断创业政策落地与否的重要指标，较低的政策知晓度往往使学生对政策的理解停于表层，无法享受政策所能带来的帮扶与便利，对创业意愿产生影响。在现有研究中，有学者发现，创业政策知晓度以及了解度将有利于创业意愿提升。如：胡金伟通过对257名医学生的问卷调查实证分析得出，由于较低的政策知晓度，医学大学生的创业意向普遍偏低[17]。曾珠利用Logistic模型分析成都在校大学生的创业意愿，证实了较高的政策了解度能够显著提升大学的创业意向[18]。综上，创业教育能够提升大学生的政策知晓度，进而激发大学生创业意愿。因此，根据提出政策知晓度假设：

H2：政策知晓度是创业教育影响创业意愿的一个途径。

图1 中介效应作用机制图

2 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2.1 数据介绍

本研究所采用的数据来源于福建省4所高校实地调查素材。在抽样过程中考虑了福建省内不同层次高校的大学生(本科)，抽取了福建省内的4所本科院校：厦门大学(世界一流大学建设高校)、福建农林大学(福建省重点建设3所高水平大学之一)、闽江学院(普通本科)和闽南科技学院(民办本科)，调查地点包括福州、厦门、泉州。从上述4所高校的大二、大三、大四年段随机选取30名大学生作为调查对象。调查时间主要集中在2018年1月-6月，调研人员来自于福建农林大学公共管理学院调研团队，在调研前已对调研成员进行系统培训。调查采取大学生口述、调查员填写问卷的形式，采用分层抽样与简单随机抽样相结合的抽样方法。共收回381份问卷，有效359份，有效率94.23%。

2.2 变量与测量

本文的因变量为大学生创业意愿，创业意愿是影响创业行为的关键变量。创业意愿即为是否有创业的打算。参照邴浩等人[19]的做法，以问卷中“您是否有创业的想法”作为判断标准，设定为定类变量，凡回答“有创业打算”的大学生均视为有创业意愿者，否则视为无创业意愿者。样本中有159人有创业意愿，200人无创业意愿。具有创业意愿的学生达到样本总量的44.29%。

核心自变量创业教育是指以大学生个体与学校因素为主，以政府等外部环境为辅，使大学生具备与就业、创业相关的一系列相对完整的知识、技能与精神素养。以问卷中“是否有接受创业教育的经历”，对大学生受创业教育的程度测量。设定为连续变量：“从未有过、上过一两门创业课程、上过较多创业课程、接受过系统的创业教育”。样本中有73人从未接受过创业教育，239人接受过一两门创业课程，38人接受过较多创业课程，9人接受过系统的创业教育课程。可见当前对大学生的创业教育工作还有较大的提升空间。

中介变量为大学生对创业政策的知晓度。创业政策知晓度与所获得政策帮助紧密相关，通过梳理近年福建省大学生创业政策内容，将大学生创业政策划分为七个维度。分别是创业孵化政策(有关创业场地扶持)、创业融资政策(提供贷款援助)、创业财政政策(资金扶持与补贴)、创业税收优惠政策(涉及税费减免)、创业准入政策(有关精简办理)、创业教育服务政策(如教育培训、信息咨询等)、创业人才政策(涉及安置落户、休学创业)七个维度。通过李克特五分量表(1～5分别表示完全不了解、不太了解、一般了解、比较了解、非常了解五个观点)测量大学生对政策了解程度。对应问卷中：“您对孵化、融资、财税、准入、教育服务、人才、创业风险保障政策的知晓程度”。首先，使用因子分析法对政策知晓度进行降维处理。通过分析收集数据可以发现，359名高校大学生对于七种类型的创业政策知晓度的平均得分停留在2.183分。多数大学生可能只是听说或者知道有这些创业政策，但对于创业政策的内容还停留在最表层。通过对原始变量进行相关分析，得出KMO值为0.925 4，KMO值在0.9以上说明七个维度政策知晓度非常适合进行因子分析降维。结果见表1。

表1 政策知晓度因子分析

参考以往研究成果，本文将控制变量划分为个人与家庭两个层面进行研究。在个人因素方面，大学生性别、年级、专业、班干部经历都设为定类变量；在家庭因素方面，亲戚创业变量设定为定类变量，家庭收入划分为五档的连续变量。变量描述性统计分析见表2。

表2 变量的定义及描述性统计

2.3 方法与模型

1)Logistic模型。本文构建以下计量模型分析创业教育对大学生创业意愿的影响：

Y=f(x1，x2，x3，…xn)+u

(1)

由于大学生的创业意愿测量采用有意愿与无意愿两种情况，适合采用二元Logistic回归模型并用最大似然估计法对模型进行估计。假设大学生创业意愿的概率为pi；1-pi则表示大学生无创业意愿的概率，则Logistic回归方程如下：

(2)

(3)

其中，x1，x2，x3，…xn为各影响因素，核心解释变量包括：创业教育、政策知晓度；控制变量包括：性别、专业、地区、年级、班干部经历、亲戚创业、家庭月收入。

2)中介效应模型。本文借鉴温忠麟等学者[20]的方法研究创业教育对大学生创业意愿的直接影响和间接影响。其模型设定如下：

Y=cX+e1

(4)

M=aX+e2

(5)

Y=c′X+bM+e3

(6)

在上式中，因变量Y为大学生创业意愿，自变量X为创业教育，-为中介变量政策知晓度。方程(4)检验创业教育对大学生创业意愿的直接影响，即总效用；方程(5)检验创业教育对中介变量的影响；方程(6)是加入政策知晓度后创业教育对大学生创业意愿的间接影响，即中介效用。

3 实证结果分析

本文通过Logistic模型探究创业教育对大学生创业意愿的影响。在回归之前，先对各自变量进行多重共线性检验。各变量之间的VIF值均小于2说明变量间不存在严重的多重共线性问题。表3为Logistic模型估计的结果，其中模型1、模型2为控制变量对创业意愿的影响结果。模型3为加入创业教育后的分析结果，模型4为加入中介变量政策知晓度后的结果。模型5为全变量的边际效益。

3.1 基础回归结果

模型4回归结果显示创业教育在5%水平上正向影响大学生创业意愿。结合边际效益分析结果，创业教育每提升一个单位，大学生创业意愿将提升9.18%的概率。创业教育能够提升学生人力资本、社会资本、拓展人际关系、丰富创业渠道，培养周边创业氛围。因此，假设1得到验证。

中介变量政策知晓度在5%水平上显著影响学生创业意愿，且边际效益为8.41%。换而言之，政策知晓度每提升一个单位，大学生创业意愿将提高8.41%的概率。当前，多数创业政策未能对大学生创业起到实际帮助，与政策宣传不到位有极大的关系。学生对创业政策的知晓度普遍偏低，甚至不乏完全不了解的情况。提高学生的政策知晓度能够帮助学生得到尽可能多的各方援助，进而激发学生的创业激情、提升创业意愿。

在控制变量方面，非毕业班学生较毕业班学生的创业意愿更强。可能的原因是，处于毕业阶段的学生面临较大的毕业压力，家长对于学生就业选择的干预也将高于非毕业生，导致创业意愿受影响；家庭亲戚能促进大学生创业意愿，可能的原因是，若有亲人处于创业状态容易营造良好的创业氛围，亲人通过日常生活潜移默化传授创业知识与创业经验将有利于大学生创业意愿的提升。这一结果与魏巍等人[21]的研究相同。

表3 回归分析结果

3.2 政策知晓度的中介效应作用机制

根据前文论述，政策知晓度是影响大学生创业意愿的重要途径。因此，本文借鉴温忠麟等学者整合的中介效应模型研究。检验政策知晓度在创业教育与创业意愿的中介效应。参照中介效应检验步骤。第一步，本研究中方程(4)中创业教育对创业意愿在1%的统计水平上显著，且回归系数c=0.092，符合中介效应第一步检验条件，因此进行第二步检验。方程(5)中创业教育对政策知晓度在1%水平上显著，其回归系数a=0.259。在创业教育课程中，课程内容将涉及与创业政策相关内容，能够提升大学生对创业政策的知晓度。方程(6)中政策知晓度对创业意愿在5%水平上显著，回归系数b=0.084。在第三步检验中，加入中介变量政策知晓度后，大学生创业教育对创业意愿的影响在5%的统计水平上显著，回归系数c’=0.022，中介效应比为0.191。政策知晓度在创业教育和创业意愿之间存在部分中介效应。因此，假设2得到了验证。通过对回归系数进行整理，如表4所示，创业教育对创业意愿的直接效应为0.092(c)，创业教育通过政策知晓度对创业教育的中介效用为0.022(ab)，政策知晓度中介效用占创业教育对创业意愿总效应的比例为19.13%。

表4 政策知晓度的中介效应分析

4 结论与启示

对大学生进行创业教育不仅能够提升其创业技能，还能激发其创业意愿，促进大学生创新创业，缓解就业压力。但目前大学生对于创业政策的知晓度较低，学界关于大学生创业政策知晓度的研究十分缺乏，较低政策知晓度严重阻碍国家对大学生创业帮扶工作的开展。因此，本文通过对福建省3个地市4所不同层次高校的359份问卷进行实证分析，通过构建Logistic模型和中介效应模型，以创业教育为自变量、政策知晓度为中介变量、创业意愿为因变量进行分析。研究结果表明：第一，创业教育在5%水平上显著影响学大生创业意愿，创业教育每提升一个单位，大学生创业意愿将提升9.18%的概率。第二，创业政策知晓度在5%水平上显著影响学生创业意愿，且边际效益为8.41%。创业政策知晓度每提升一个单位，大学生创业意愿将提高8.41%的概率。第三，创业政策知晓度在创业教育对创业意愿的影响中起中介作用。其中中介效应占比为19.13%。第四，亲戚创业与学生所处的年级都将影响大学生创业意愿。

综合上述结论可以得到如下启示：

1)完善创业教育课程体系。本文的研究结果表明创业政策知晓度在创业教育对创业意愿的影响中起中介作用。因此，各高校在创业教育课程设置中应当着重加入创业政策解读与分析部分。在创业教育课堂中，通过对创业政策进行梳理与提炼，提升大学生创业政策知晓度，让大学生及时、高效的获得创业帮助，激发学生创业激情。

2)加强创业教育宣传。本文的研究结果表明接受创业教育程度越高大学生创业意愿越强。由于创业教育工作宣传不到位，许多学生对于创业教育课程知晓度低，甚至对本校是否提供创业教育课程并不了解，十分不利于大学生创业意愿的培养。因此，各高校应当加强对创业教育的宣传工作。一是充分运用媒体宣传，利用校电台、校报、学校官方微博、公众号等介绍宣传有关创业教育的信息。二是配合政府开展创业宣传活动，深入开展各类专项宣传活动，对高校大学生进行面对面宣传，并提供政策咨询服务。三是积极举办各类创业活动，各高校可以结合自身优势与资源开展多元的创业活动，利用创业活动与创业教育相结合的方式提升创业教育的知晓度。

3)完善创业政策宣传。研究结果表明，增加大学生的政策知晓度能够提升其创业意愿。然而，当下许多创业政策都无法达到预期的效果，对大学生的帮扶效率低下。政府以及学校创业政策宣传工作不够到位是其原因之一。因此，在政策宣传方面，提高创业政策的宣传覆盖面和公众知晓率，是创业政策得以落实的重要前提。一是继续发挥并进一步挖掘已有宣传渠道的功能，如官方报纸、官方网站、广播电视、相关部门和服务机构的宣传栏等；二是积极探索利用新兴传媒，合理选择利用政策宣传工具，如手机APP、官方微信、微博等，并与现场宣传活动相结合，提高大学生对创业政策的理解与把握，激发其创业兴趣，培养其创业能力，提高其创业意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