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求平等，不能让女性独自战斗

赵亚红

有人曾在网上盘点过那些商业大咖的“谎言”，我同事讨论得最激烈的一句话是，前蚂蚁金服董事长彭蕾称自己最大的亮点就是“胸无大志”。作为商界少有的成功女性之一，竟说自己胸无大志，这不免让那些一直奋斗却成绩平平的职场女性百感交集。其实，对于彭蕾女士的自我评价，我还是比较认可的。阿里巴巴一直非常强调公益事业，每个阿里人都有自己的“脱贫KPI”，彭蕾的“脱贫KPI”主要就是女性。彭蕾希望能帮助农村的妇女和家庭。这对于那些致力于改变世界的大志向来说，不就是胸无大志吗？作为一个在职场打拼的男性，我十分敬佩那些在家庭和职场中奔波的女性，这个社会对她们的要求既高又苛刻。当然，正如彭蕾所说：“协调工作和生活很难，但并不矛盾。”职场女性，从来就不是一个个体，而是代表着职场半边天甚至大半边天的未来。要想让这样一个群体能够更好地为企业创造价值，需要人们从纠正偏见思维、打造多元环境、构建支持体系等方面来帮助职场女性乘风破浪。

纠正性别偏见思维

根据招聘公司 HiringSolved的研究，在硅谷前 25大科技公司中，只有 19. 6%的员工为女性。职场中出现性别不平等的现象源于根深蒂固的性别偏见。人们头脑中长久以来存在许多刻板印象，比如“女人那么拼事业干吗？做得好不如嫁得好”；事业成功的女性，总会被问到如何平衡家庭和事业，但男性就不会；单身女高管常得到“这么大岁数不结婚怪不得脾气这么差”的评价，而单身男经理则是“黄金单身汉”。这些评价和观念恐怕只是职业女性遭遇的性别偏见中的冰山一角。

当代女性在职场上的艰难处境不仅来自就业门槛的“明枪”，很多习以为常的职业偏见等“暗箭”带来的压力只会更隐蔽也更无解。同工不同酬这些显而易见的歧视，即使被诟病已久，也仍然得不到妥善解决。促进性别平等是一项全球共识，特别是增加女性在经济中的参与和机会，不仅是一个平等问题，也是一个经济发展问题。

我们看到，一系列国际标准和框架的制定为促进两性平等、增强妇女权能做出了积极贡献，例如《消除对妇女一切形式歧视公约》《北京宣言和行动纲要》以及联合国可持续发展目标。妇女在经济中享有平等参与的机会是重中之重。妇女地位委员会（CSW）还将妇女的经济权利和机会作为其重要主题。

在性别平等大议题下，各国各地区也采取了实践行动。欧盟（EU）坚决支持全球范围内的性别平等和增强妇女权能活动。2019年3月，欧盟和联合国妇女署开始了一项为期三年的WeEmpower Asia项目，以推动妇女在企业中的机会和领导地位，旨在为包括中国在内的七个亚太国家带来可持续的包容性经济增长。

作为欧盟的一个成员国，瑞典政府于2014年采用了女权主义政府和女权主义外交政策的理念。在瑞典，妇女的经济权能和工作场所的性别平等仍然是优先任务。

在我国，促进性别平等和增强妇女权益方面取得了巨大进展，但挑战和歧视依然存在。数据显示，中国女性的劳动参与率为68.8%，是男性的83%；上市公司董事会中只有9.4%是女性。促进性别平等是一项全球共识，特别是增加女性在经济中的参与和机会，不仅是一个平等問题，也是一个经济发展问题。

一旦女性得不到制度上的有力支持，出于风险考虑，会被动或主动止步于晋升机会面前。尤其是国家开放二孩政策以后，企业对于女性存在更大的偏见。尽管在招聘中，企业不敢明目张胆地写出“不招女性员工”等字样，但在实际操作中，还是会设置各类障碍，阻止招聘或提拔女性员工。

女性在遭遇偏见的时候，必须发声，指出不合理的地方。很多时候人们更倾向于将男性的发展潜力与女性的工作结果进行比较，这本身就不公平。为了避免性别偏见，HR在招聘和晋升评估时，应按照潜力和结果真实地记录候选人的表现。

百胜中国女高管这样评价选人用人的理念：“我相信只要有公平公正的平台，女人会干得很好。更重要的是，这样的平台让员工们在成功面前拥有同样的机会。我们设有晋升评估委员会，由多名经验丰富的委员组成，公司所有中高层员工的晋升都需要通过统一考核。考核时，所有候选人必须来到总部，与晋升评估委员会面对面交流。这一机制能有效避免单个领导对人员晋升的影响。我们通过公开、公平、公正的选拔，让晋升的干部知道要靠自己的能力，让落选的干部知道差距和改进的方向。”

推动性别平等，能使企业在业务上以更好的创新和表现获得竞争优势。在企业内部，尤其是在负责开发解决方案和产品的技术岗位上，提升女性员工比例是非常重要的一环，有助于在设计过程中考虑如何通过改善设计和外形让产品同时满足男性和女性的需求。因此，联想集团要求所有公开招聘的岗位中至少有 65%的岗位有 1名或 1名以上女性候选人。

打造包容多元的环境

职场女性尤其是步入30岁的职场女性，或许面临焦虑和自我怀疑，或许期望在短暂的休眠期后重返职场，却陷入无从下手的困顿僵局，有些人渴望职业生涯的突破与转型，却遭遇隐形就业歧视。因此，企业包容的工作环境是促进性别平等的重要策略，它更能让女性突破局限，发挥自身的潜能。

面对女性职场中普遍存在的育儿问题，目前，国内越来越多的企业在装修新办公室时，特意设置了哺乳室，为产后复工的女性员工提供母乳喂养的便利。一方面是提供硬件设施，另一方面它体现了公司的态度，这是在告诉员工，他们人生的每一个阶段公司都非常尊重。

以WeWork为例，这是一个开放创新的平台，肩负着基于工作场景推广性别平等的使命。平台致力于为全球女性会员提供便捷舒适的办公环境，帮助女性克服职业成长过程中的诸多困难。平台所强调的共情能力、沟通协作能力以及坚韧不拔的品质支持所有职场女性释放她们的超能力，帮助她们在工作中不断争取脱颖而出的机会。同时，这些职场女性也能凭借她们的独特视角，将生活中汲取的灵感应用至工作中，与WeWork共同创造更独具匠心、更细致、更人性化的空间和社区。目前，WeWork的女性员工比例不断攀升，全球范围内有越来越多的女性会员加入了WeWork社区，开启逐梦之旅。

人们常说，“女性想要踏入男性主导的世界，需要付出3倍的努力”。但是在阿里，曾有个女合伙人，坐月子的时候被告知晋升为副总裁。还有一些女性在面试后知道怀孕了，也同样拿到了offer。阿里每年有集体婚礼，还允许有双职工。

还有的企业为留守儿童的妈妈们提供就近工作的机会，通过提供基本的福利支持和灵活的工作时间，让妈妈们在工作的同时可以照顾家庭。肯德基中国已开放 280多家餐厅为“小候鸟妈妈”优先提供就业岗位。对于那些从中层向高层晋升的女性，生活中正处于成家育儿阶段，因此集团会为新母亲员工提供弹性工作制。除此之外，女性职场晋升的问题不应该只能通过女性自身的努力达成，否则又加重了女性的负担。

构建社会支持体系

女性职场影响力的打造无法独立于社会和家庭而存在，因此我们呼吁社会搭建支持体系，避免给女性角色下定义。比如在疫情期间，有的企业双职工家庭建议女性职工留在家带孩子；还有人喊出“女强人不是好妈妈”“我只想做个好妻子不想事业有成”……这些口号从大众角度定义了女性的家庭价值而否认了女性的社会价值。但当家庭和事业出现冲突时，我们不应通过刻板的恒定标准向女性或男性施压，而是应把决定权交回到每一个家庭手中。

有专家指出，在教育阶段应该培养女性能量的意识。以美国为例，从中学就提出了明确的女权（ girl power）的概念，学校会有相应的课程，社区会有专门的比赛，公司也会有专门的职业发展规划，因此女性在成长过程中会有明确的认知、系统性的培养，有助于提高进取心。

我们发现，在女性意识较强的国家和地区，女性领袖会通过多种方式进行经验分享，比如奥普拉的演讲、桑德伯格出版书籍，让女性有很多可以学习和模仿的对象。而在中国，尽管当下的职场新人对于成功经验有着强烈的渴望，但受文化因素影响，女性领导者往往很低调，分享也仅限于小众的社交组织，缺乏有影响力的女性企业家持续向社会输出内容。更让人失望的是，尽管在市面上，也会出现一些标杆性的女性人物，但内容大多是“婚姻失败后女性如何逆袭”“平民女如何嫁入豪门”等“励志鸡汤”。这就会强化人们对女性固有的印象，如成功的女性都是婚姻不幸的、长得好不如嫁得好等等。

当然，对于女性同胞，也有无奈之处。新时代女性不僅要实现个人的社会价值，还有一个角色，这是绝大多数女性无法逃脱的，那就是生儿育女。对于育龄期的女性，如果恰好此时也是职场上升期，许多女性就不得不二选其一，无法两全。因此，对于处于育龄期的女性，社会应提供包括哺乳室、学龄前儿童托管、家政服务、送餐服务等在内的生活服务，减轻女性在家庭和育儿中的负担，帮助女性解决家庭的后顾之忧。

女性职场影响力的提升，不能仅靠一己之力，也绝非一夕之事，更不可能一蹴而就。企业应建立性别平等状况报告制度，将性别平等状况纳入企业年度报告，要求具备一定人数规模的企业说明女性录用情况、员工性别比、管理层性别比等指标，每年通过企业信用信息公示系统向市场监督管理部门报告并公示。这样的方式将有助于提醒用人单位履行法定义务。

从政府层面讲，可根据企业性别平等的实际情况进行星级评定，获星级评定的企业，在政府采购、工程招投标、国有土地出让、授予荣誉称号等评审时加分，增加相应机会。建立就业性别歧视投诉处理机制。人社部门应制定人力资源市场投诉处理的程序规定，畅通人力资源市场投诉窗口接待，及时受理和处置就业性别歧视相关投诉举报。

此外，应给予女职工集中的企业减税优惠政策。比如以女职工占比达到一定比例和企业履行女职工劳动保障义务情况较好为条件，给予企业增值税或所得税一定比例的退税；不以女职工占比达到一定比例为门槛，按照女职工人头，给予企业增值税一定比例的退税。凡招用女职工的企业，都能享受到税收优惠，在规定的比例或金额内，女职工人数越多，享有的优惠越多。

改变一件事，要动之以情，晓之以利。于公，对于企业来说，消费群体有一半是女性，为了更好地了解顾客的需求，企业应该重视女性员工的发展，这样企业的决定会更全面，业务表现会更好。于私，女性为了自己的姐妹，男性为了自己的妻子、女儿的发展，都应该尽一点力。只要我们行动起来，做出改变，女性在职场中向前向上的那一步就可以迈得更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