琵琶曲《新翻羽调绿腰》与唐代乐舞

2020-10-09 10:04赵如玉
艺术大观 2020年8期
关键词:敦煌壁画琵琶

赵如玉

摘 要:琵琶自西域传入我国中原,到唐代前后,风靡一时,唐代诗人岑参就有“凉州七里十万家,胡人半解弹琵琶”的诗句,可见当时琵琶演奏的普及程度。隋唐时期涌现了大量的琵琶演奏家和琵琶曲谱,演奏指法与技法也已发展得较为丰富,伴着唐代兴盛的燕乐、歌舞大曲、敦煌乐舞,琵琶在当时的燕乐乐队中独占鳌头,唐代大型乐舞中的歌、舞、乐均以琵琶为主奏乐器,琵琶成了音乐的象征,它也是在敦煌壁画中出现得最多的乐器,据统计,莫高窟壁画中不同款式的琵琶有700多支,堪称中世纪的琵琶博物馆,壁画里的反弹琵琶、飞天已成为一个时代的符号。由此可见琵琶在当时的礼乐制度及乐舞中被运用得极为广泛。琵琶曲《新翻羽调绿腰》是近现代创作的作品,作曲家根据唐代歌舞大曲的结构,用琵琶音乐重新勾勒出一幅完美的宫廷乐舞景象,乐曲独具古风,仿佛千年的时光都流淌在音符里了,直至曲终人散。[1]

关键词:琵琶;唐代歌舞大曲;敦煌壁画;琵琶曲《新翻羽调绿腰》

中图分类号:J648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2096-0905(2020)08-00-02

一、唐代歌舞大曲

我国原始音乐的形成就是歌、舞、乐三位一体的乐舞,中国的唐代是历史上的一个鼎盛时期,他以开放的气度和包容的胸怀,接受万朝来贺,吸纳着五花八门的文化,无论是诗歌、音乐、舞蹈等,在那个时代都创造了无与伦比的文学艺术精华。“童子解吟长恨曲,胡儿能唱琵琶篇”,上至宫廷下至民间,琵琶音乐的发展与普及在诗歌中也有了生动的反映。宫廷音乐的规模与水平也是历史上任何一个朝代难以企及的。唐代宫廷燕乐又称“宴乐”“讌乐”,即宴饮之乐,是专指天子及诸侯宴饮宾客时所用的音乐,起初完全承袭隋代燕乐体制,后来发展为首部,成为那个时期音乐文化的最高成就。[2]隋唐的音乐艺术,以歌舞大曲为主要表现形式,在大型歌舞套曲方面,当时的专业歌舞艺人继承相和大曲传统、吸取西域乐舞和唐代民歌、曲子的精华,创造出了古代歌舞的典范之作“唐代大曲”。他是集器乐、舞蹈、歌曲于一体的大型乐舞,内容十分丰富,其基本结构包括散曲、中序、破。其中散曲其节奏自由,常作为器乐演奏的引子,无拍无歌。中序,入拍歌唱,是快速轻盈的歌舞段,由器乐伴奏。破,以舞蹈为主,由慢渐快的歌舞段,最后在热烈的气氛中结束。散曲、中序、破这三大部分,有《绿腰》《凉州》等多套曲目,其中《霓裳羽衣曲》是唐代著名的歌舞大曲,相传是由唐玄宗李隆基根据印度《婆罗门曲》改编的,是一部非常具有浪漫主义色彩的作品。是音乐舞蹈史上的一颗璀璨的明珠。白居易的长诗《琵琶行》里也有“轻拢慢捻抹复挑,初为《霓裳》后《六么》”的诗句,其中的《霓裳》就是指《霓裳羽衣曲》。《六幺》也是一部著名的乐舞作品,唐代诗人李裙玉的《长沙九日登东楼观舞》中详细地记载了这一舞蹈的盛景。自古以来乐舞不分家,隋唐时期,琵琶音乐的兴起,从西域传入的曲项琵琶,在唐代宫廷与民间的音乐实践中,有了质的飞跃,并不断发展成为我国的一件重要的民族乐器。在敦煌壁画中也可见琵琶的运用及当时的重要地位,琵琶艺术日新月异的向前发展,在“燕乐”歌舞音乐的基础上,逐渐产生了一批具有强烈艺术魅力的琵琶独奏曲,从而脱离舞蹈独显风采。然而遗憾的是这些音乐却并没有被完整地保留和流传下来,那时没有录音,也没有像现在这样规范记谱方式,甚至在演奏上都是口传心授的传承。没有任何东西可以记载乐音,如今我们只是通过一些文献资料去推敲、去研究、去想象了,就像敦煌莫高窟的二十几卷琵琶谱,也是目前国内外仅存的唐代乐谱,也是现存世界上最古老的歌舞音乐语言,但因谱字古奥,难以索解,至今没有被完全破译,只是在被不同时期的音乐家们不断地在努力解译,通过唐乐节律及和声规律解译了古谱,但真实的旋律及歌舞情景却无法得到复原。[3]

二、琵琶曲《新翻羽调绿腰》

《新翻羽调绿腰》这首琵琶独奏曲是由杨洁明作曲,王伟华定指法,创作于1982年的作品。其中的《绿腰》又名《六幺》,是文章前面提及的唐代著名歌舞大曲。自唐代诗人李群玉的《长沙九日登东楼观舞》的诗句“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后,《六幺》更名为《绿腰》,是以独舞的表现形式为主,它与《霓裳羽衣舞》相比,艺术表现更为惊艳。《霓裳羽衣舞》是表现仙女超凡脱俗的一面,《绿腰》更注重舞姿变幻。在舞蹈音乐上音乐旋律更能为舞蹈增添色彩,肢体语言和音乐语言的碰撞似乎本身就是一种契合。而随着大曲的盛行,琵琶也得到了广泛的运用,为琵琶的发展创造了良好的条件,通过白居易《琵琶行》中“初为霓裳后六么”的句子中,便可以了解到唐代歌舞大曲《霓裳羽衣曲》在当时已以琵琶独奏的形式流传于民间。《六幺》也是由琵琶名手康昆仑在歌舞大曲的基础上改编而成的,这首乐曲在民间也时分流行。音乐本身就是一个时间艺术,它不像美术、舞蹈可以用图画描述出具体的形态,得以保存和流传,音乐的旋律是流动的时间艺术,在没有现代科技的岁月中,上千年的音乐艺术更是无法得到复原,对唐代乐舞的认知我们除了通过各种典籍,史料以外,还有比文字和文学作品更生动形象的文化瑰宝,那便是敦煌壁画,在壁画中我们可以看到许多乐舞的演出场面,敦煌石窟壁画乐舞艺术对后来的音乐家,舞蹈家,美术家等各类艺术创作者带来了无穷尽的创作灵感和创作源泉。琵琶曲《新翻羽调绿腰》的作者根据唐诗中对《绿腰》舞的描述,进行创作,并刻意地追求唐代歌舞大曲的风韵,在琵琶上加以发挥,让我们通过此曲仿佛看到了一幅唐代宫廷乐舞升平的锦绣繁华。[4]

此曲的创作结构也是模拟了唐代大曲的结构,乐曲分为五个段落,有五个小标题,第一个“散曲多拢捻”,取自唐代诗人元稹的《琵琶歌》“《凉州》大遍最豪嘈,《六幺》散曲多拢捻。”的诗句。乐曲开头的这一部分便是大曲中的“散”,节奏较自由,是中国传统音乐表现的常用手法——散板,由几个慢起渐快,再减慢的乐句组成,节奏时紧时松,旋律悠扬,第二个部分到第五部分的小标题分别是“轻盈绿腰舞”,“慢态不能穷”,“婉如游龙举”和“繁姿曲向终”,它们均出自唐代诗人李群玉的《长沙九日登东楼观舞》的诗句“南国有佳人,轻盈绿腰舞。翩入兰苕翠,宛如游龙举。慢态不能穷,繁姿曲向终。”其中第二部分到第四部分的音乐结构便是大曲中的“中序”,从第二段“轻盈绿腰舞”起,节奏开始上板入拍,旋律优美细腻,节奏比较舒缓,充分展现了宫廷舞伎轻盈妙曼,婀娜多姿的舞态,演奏技法上运用了大量的左手推挽音,还有许多小推拉,音色连绵柔软,右手四点轮和带轮的运用,使旋律更加活泼,对舞者的画面感也特别鲜活。第三段“慢态不能穷”在演奏技法先是上采用了摭分,音乐处理上慢起渐快,好似一个舞者在自由旋转,接着的乐段在节奏上运用了连续八分附点音符,再加以右手轮指来演绎,给人一种既有线条又有轻巧的灵动之感,情绪活泼俏皮,体现舞伎们的姿态百生,令人目不暇接。接着的第四段,“宛如游龙举”,运用了摇指,而且音域在低音区,用三弦的音位演奏,音色淳厚,气势浑腾,后又接着是一段勾轮,音区移到中高音区,音色明亮通透,这一厚一亮的交错,展现了舞伎们穿插如梭,犹如金鱼般地来回嬉戏玩闹的舞蹈场景。第五段“繁姿曲向终”同歌舞大曲里的“破”,也称“花十八”,此段为快板,音符密集,节奏急促,非常活跃,旋律在琵琶宽广的音区中跌宕起伏,左手按音音区跨度较大,对演奏者来说也有一定的技术难度,要求演奏者要有娴熟的演奏技巧。后半段强烈的扫拂加上快速的十六分音符的演奏,音区从中音区到高音区,犹如舞伎在不停地旋转,甩袖,好一幅绿腰舞在临将曲终时急速翻旋,高潮迭起的生动场面。最后结束在连续的扫拂中,干净利落。整首曲子旋律优美流畅,节奏节拍多变。颇具古风,每一个乐句,每一个乐段细致生动,乐音响起仿佛都能看到一幅动感的宫廷乐舞景象,直至曲终,脑海里的画面感也意犹未尽,总觉得此乐曲就是唐代大曲的一个写照。每每演奏到此曲时总能在其中隐约看到唐代乐舞伎们的舞姿,和大唐盛世的繁荣景象。[5]

三、结束语

千年前的舞蹈艺术、千年前的琵琶音乐,通过可查阅的文献资料和敦煌壁画中栩栩如生的艺术作品,以及敦煌乐谱的解译,我们都可隐约感受到千年前的艺术气息,强烈的画面感都会点燃每一位艺术家、音乐家跳跃的思维,通过乐舞壁画中的音乐图像,结合舞蹈动作,大胆的推测着与想象着乐曲的风格,琵琶曲《新翻羽调绿腰》这个作品便是做了一个新的尝试,它既不是寻找,也不是复制,是作曲家一个新的创作,所谓称作 “新翻”,为现、当代(创编)乐曲。在这个现代作品中,曲风依然会把我们撞回到大唐盛世,仿佛那些音符能带我们穿越一段时光,感一段诉不尽的风花雪月。

参考文献:

[1]庄永平.琵琶手册[M].上海:上海音乐出版社,2001.

[2]孙继南,周柱铨,主编.中国音乐通史简编[M].济南:山东教育出版社,2001.

[3]袁静芳,主编.中国传统音乐概论(音乐卷)[M].上海:上海音乐出版社,2001.

[4]李建隆,著.敦煌壁画中的乐舞演出与演出空间[M].上海:上海书店出版社,2013.

[5]上海音樂家协会琵琶专业委员会,编.中国琵琶考级曲集[M].上海:上海音乐学院出版社,20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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