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彭懿摄影图画书为例探索中国原创儿童绘本的发展方向

2020-10-09 10:36刘玥
新一代 2020年19期

刘玥

摘 要:中国原创儿童绘本的创新发展一直受到关注。由于绘本在我国发展时间较短,中国原创儿童绘本创作一直存在如人才缺失、选题局限、形式单一等问题。儿童文学作家及研究者彭懿作为我国较早研究图画书的学者,对我国原创儿童绘本作出巨大的贡献,包括尝试新风格、开拓选题、创新形式等等,是中国第一个将摄影与图画书结合起来的作家。本文以彭懿的摄影图画书中图片表现形式更加纯粹的两本——《巴夭人的孩子》《驯鹿人的孩子》为案例,分析其特色与不足,并试着从这两本摄影图画书出发探讨中国原创儿童绘本的发展方向。

关键词:摄影图画书;原创绘本;绘本推广

一、彭懿及其主要摄影图画书介绍

彭懿:儿童文学作家、理论家,儿童阅读推广人,现任职于浙江师范大学儿童文化研究院。他是中国较早研究图画书的学者,著有《世界儿童文学:阅读与经典》《世界图画书:阅读与经典》,译著并创作了大量儿童文学作品及绘本;创新绘本形式,将摄影与图画书有机结合,创作了《精灵鸟婆婆》《巴夭人的孩子》《驯鹿人的孩子》《仙女花开》等一系列摄影图画书。

《巴夭人的孩子》是彭懿创作的第一本摄影图画书,记录了马来西亚仙本那一带海上之民的生活起居,具有里程碑的意义,13天内刷新图画书的印刷纪录。

《驯鹿人的孩子》以蒙古北境查坦族人为故事主角,記录其生活环境与日常生活。

二、《巴夭人的孩子》《驯鹿人的孩子》共同特色

(一)绘本图片由彭懿亲身拍摄,选题眼光独特

“相较于故事,作者在这本书里更重视的是真实,而真实正是摄影的本性。”[2] 童话作家常立这样评价《巴夭人的孩子》。《巴夭人》和《驯鹿人》作为摄影图画书,其中的每一张图片都来自于写故事的人亲自拍摄,提升了“讲故事”的真实性。英国著名艺术批评家约翰·伯格说:绘画翻译现象,而摄影直接从现象中引用[2]。摄影相比绘画更淡化了作者的主观色彩,从而使得读者可以见作者所见而保持各自独立解读,这大概就是彭懿说的“保持摄影本身的多义性”。

目前中国原创儿童绘本的创作,选题题材比较单一。杨牧之认为我国目前文学艺术类儿童读物创作呈现“三少一多”的特点,即文艺创作少、在很少的创作中写现实题材的少、中长篇小说少,而选汇编的图书多,这反映出我国儿童读物的创作缺乏创造力。童书编辑孙杨认为,中国原创图画书题材很少推陈出新。“很多题材都涉及中国传统文化,还有不少是中国民间故事。画风也都非常中国风。[3]”而彭懿的两本摄影图画书放眼世界,让中国孩子看到同龄人不同的童年,在区别中又存在共鸣,跳脱出中国原创儿童绘本受传统观念局限的教育意义,也没有强烈的道德教育或是素质养成的功利心。

(二)确立儿童自述视角

《巴夭人》第一句:“我,我们,我们是巴夭人的孩子。”《驯鹿人》“我叫托克寻,今年五岁,我是驯鹿人的孩子。”两本图画书都从开篇确立了儿童的自述视角。

陈伯吹说:儿童文学作家要擅于从儿童的角度出发。以第一人称叙事的儿童文学作品,往往能完美地契合儿童的接受心理,符合儿童的审美特质,帮助成人重拾“健康的儿童性”,营建和谐的文本关系,赋予作品活泼幽默、奇幻悬疑、纯真诗意的美学气质[4]。同理到儿童绘本,确立儿童的自述视角更容易引起儿童的共鸣和呼应,使故事主人公与读者形成一种隐形的平等互动关系。比如《巴夭人》中“有人说我们住的地方太美,美得像天堂。我不知道什么叫天堂,我只知道我生在这里,这里是我的家。”是非常朴素真实的儿童心理写照,无所谓外界评价,对于他们而言这片大海仅仅是他们生活的地方;《驯鹿人》“我会备鞍,我什么都会。”也是属于孩童的稚气表达。

彭懿的两本摄影图画书,在基于对儿童心理的了解上,以儿童自述的视角推进,贴合了儿童读者的心理状态和接受能力,获得更多的共通感受。

(三)故事风格朴素日常,忠于现实

彭懿认为,与西方的图画书画家相比,中国的图画书画家更愿意去追求一种意境之美。他们并不刻意去把一个故事讲得悬念迭起,有时甚至还会故意淡化故事情节,要的就是这样一种效果:一种水墨画般的东方神韵。[5]彭懿的作品往往体现一种朴素柔和的美感,这两本摄影图画书也在淡化故事情节。无论是《巴夭人》还是《驯鹿人》,彭懿将相机镜头聚焦于这些孩子们的生活环境和日常起居,比如巴夭人的孩子们捕鱼、跳水;驯鹿人日复一日的骑驯鹿、放驯鹿、打水劈柴。没有编造故事,也没有人为设计高潮,仅仅通过图片和文字纪实了生活细节,表现了孩子们在平淡生活中的期待和快乐。

(四)适合亲子共读

常立评价:“孩子将会看见无拘无束的海上游戏;成人将会思考‘巴夭人的孩子长大后会怎样;环保爱好者将会看见碧水和蓝天;教育爱好者将会关心儿童的受教育问题;学者则可能会展开阶级的、性别的、后殖民的、人类学的分析……好作品总是这样的千层糕。”[2]具有多义性的摄影作品和朴素的语言文字结合赋予了图画书“多样解读”的可能性。相比起现在儿童图书市场泛滥的性格养成、习惯养成类丛书,这两本摄影图画书的读者对象更加灵活自由,不同年龄段的人群都可以从中欣赏美丽的风景、了解新事物并有不同程度的思考。

在适合儿童阅读的基础上也可以面向成人,这样的图画书具有更大的意义和影响力。

(五)积极分享创作故事

彭懿的绘本中一般都会有一本小小的创作手记。彭懿说:“我觉得一个原创图画书背后的故事太多,太值得说出来,也会有很好的读者互动效果。大家来感受一下,这个有趣的故事是怎么诞生的,是很好的关于作品的延伸讲述。”这样的创作手记很像纪录片花絮,其功能主要体现在四个方面:一是提纲挈领,画龙点睛;二是补充叙述,丰富内涵;三是赋予活力,增添情趣;四是增强感染,引起共鸣[6]。同理到创作手记对绘本的作用上,绘本中能展现的故事有限,比如《驯鹿人》仅讲述托克寻一家的日常生活,而手记中表现的彭懿在拍摄过程中接触的蒙古翻译、司机和厨娘等人物,使得图画书想展现的查坦族人的形象更加立体丰满。同时,对于绘本教育缺失的中国家长们,这样的创作后记某种意义上是一种阅读指南,帮助他们更快理解绘本意图,从而在亲子共读时也可以有目的地引导孩子。这种形式的“内容补充”在现在的中国原创儿童绘本中是少有的,但却是彭懿的绘本所特有的。

三、两本摄影图画书体现的问题

(一)图片和文字的结合不满足易读性

出版人陈颖青认为:易读性是图书排版的第一律,是绝对不能违背的。而在这《驯鹿人》中出现了多处没有考虑易读性的排版布局。《驯鹿人》采用12寸照片的超大尺寸,但文字是以黑或白色的黑体字排布在图片角落,相比如此大面积、色彩复杂的摄影图片,文字部分的字号过小,给文字阅读造成了困难;其次,文字放置的位置和方式不合理,如某一页,图片是小主人公托克寻与当年新生小鹿的合影,小主人公和小鹿位于图片中心,背景是黄白的杂草,而这一页的文字却以白色的字体颜色布局在“黄白的草地”上,没有调整字号或处理背景,直接导致笔者在阅读时略过了这一页的文字,在阅读后文时发现文字不连贯才知道漏读文字。书中存在的字体过小或字体颜色与背景相近等问题,都不利于读者阅读。

(二)图文结合形式单一

如果说《巴夭人》还存在摄影图片各页大小区分,存在单页或跨页的图片形式变化、以及“文在图中”“文图分离”这两种组合形式,那么《驯鹿人》就完全没有图文组合的变化,整本书都是单页摄影图片加角落文字。笔者搜索了电商平台以及豆瓣等社交平台对于这两本图书的评价,其中有《驯鹿人》读者表示,觉得只是一本摄影集,只能看到图片的平铺。这其实也说明了在摄影图画书中,作者和编辑如何处理图文关系,通过文图配合使其体现出图画书的叙事节奏和灵动感是非常重要的。

(三)缺少营销,缺乏相关介绍

在笔者查询两本图画书的相关介绍时,发现搜索引擎中对这两本书的内容介绍和阅读推广区别很大。關于《驯鹿人》的介绍少之又少,电商销量一般、评价不多;视频软件中有一分钟左右的《驯鹿人》书籍广告,但点击量停留在120左右。对新形式的图画书,这样的推广力度远远不够。

比较而言《巴夭人》的营销是出彩的,在图书上市前组织了13场聊天群分享活动,3000多家绘本馆的读者、四十几万人听了作者彭懿的在线分享,高效抓住了目标读者。而彭懿对家长心理的了解和研究帮助他在分享时达到了更好的营销效果。同时,各教授、编辑、书评人的推荐,增强了影响力和读者信任。

二者的比较可以看出,新的图画书形式需要大量的营销来引流,而《驯鹿人》没有做到这一点。

四、从彭懿摄影图画书角度看中国原创儿童绘本的发展方向

(一)发掘新的图片表现形式

捷克教育家夸美纽斯表示:对儿童而言,图画将是最浅显易懂、最有效的学习方式[8]。以图画为主要表现形式的绘本,比文字更加直观生动地进行故事叙述和内容表达,更能满足孩子的审美感知,顺应儿童早期阅读的能力特点。同时,如果能以更加新颖的表现形式呈现,可以更好地吸引儿童的注意力。

在发掘新的图片表现形式方面,彭懿做出很大贡献。《精灵鸟婆婆》结合实景摄影和CG绘图给读者电影镜头一般的效果;《仙女花开》结合摄影与手绘给读者宁静的视觉体验。同样,近几年国内原创儿童绘本的表现形式也在不断创新,如张宁用布艺技巧呈现图画书《一只特立独行的猪》并获得丰子恺儿童图画书奖,这也证明绘本图画表现形式的创新有重大意义。

(二)提高审美,重视图文的协调

两本书中图文上存在的单调、不匹配、不满足易读性等问题,提醒出版人员在绘本排版时要提高审美,重视图文协调。“只有形式与内容的合理设置才能带给人们更愉悦的阅读体验。在具体编制绘本的过程中,往往会根据画面的大小决定文字与图片的摆放,考虑图片与文字的位置关系、排列、大小及与图片的关联性等问题。”[9]好的排版之于读者可以是一份好的阅读体验,也可以是对作者、出版社的顾客粘性培养。图文的适配、组合形式的灵活多变可以使绘本更加活泼多元、叙事结构更加明朗清晰。

(三)开拓视野,发掘更多主题

新京报采访彭懿时提到,国内原创绘本中,温情传统占据了主流。彭懿也表示我们的图画书多是传统、礼义、教育的,因此想出不一样的主题很难。

目前国内原创儿童绘本的出版,重复出版的现象越发明显,即选题重复雷同,内容大同小异,甚至装帧无新意的出版现象[10]。这种现象于出版社增加了资源浪费,不断出版题材重复不受欢迎的图书;于读者则增加了选购优质绘本的难度、降低对国产绘本的信任度,形成恶性循环。

因此,绘本作者和出版社要开拓视野,寻找更新、更广的绘本选题。放弃生硬的教导,如彭懿的两本摄影图画书一样,重视儿童通过阅读能够“看到什么”而不只是“学到什么”,如方卫平所言,我们都希望孩子通过童书的阅读,能够看见一个真实的世界,继而走向更好的生活[11]。

(四)加强绘本营销推广

儿童绘本的消费者多数情况下是家长,而中国的图画书发展时间还不长,多数家长没有接受过绘本教育,因此对于如何选绘本、读绘本也没有概念,容易盲目和功利。针对这样的情况,出版业不应只是迎合他们的需求,更应该做好绘本的营销推广工作,如加强新闻资讯对优质绘本的推广、开设宣讲会培养家长们理解绘本的能力等。

有学者认为,绘本产品想要被读者快速了解认知,运营渠道非常重要。绘本的运营需要出版业运用互联网思维,结合线上线下:“线上的运营,可以利用更有针对性、更精准的大数据营销;线下的运营,可以让消费者获得更为直观的体验,打消父母顾虑,愿意为孩子消费。线上认知与线下体验相结合,将成为儿童绘本运营的主要方式。”[12]

综上,加强中国原创儿童绘本推广力度是出版业在新媒体环境下关注的焦点。

儿童绘本对于儿童的审美认知和综合发展非常重要,中国原创儿童绘本发展也是近年来学者们关注的问题。虽然总体而言中国原创儿童绘本还存在很大的改进空间,但在多年实践中也出现了令人惊喜的作品。我国不乏优秀的儿童文学作家及绘本创作者,出版优质绘本是所有人的目标,因此,在创新中分析优势、查漏补缺并继续改进,将是中国原创儿童绘本进步和提升过程中不可缺少的环节。

参考文献:

[1]http://www.chinawriter.com.cn/n1/2016/0708/c404074-28538573.html《巴夭人的孩子》:像世界一样无所不包:来源:文艺报,常立,2016年7月8日.

[2]张杨.中国原创图画书的爱与哀愁——如何做出更温暖的图画书[J].传播与版权,2020(01):30-32.

[3]高洁.儿童文学作品中第一人称叙事的魅力[J].太原城市职业技术学院学报,2015(07):170-171.

[4]彭懿. 从两本中国图画书看东方的美学追求[J].中国儿童文化,2010.

[5]夏金轩.论纪录片花絮的功能——以《第三极》为例[J].电视研究,2016(03):71-73.

[6]张淑蓉.浅谈绘本文字与幼儿的审美发展[J].才智,2019(17):153.

[7]夏平.绘本中图像与文字之间的关系[J].出版科学,2016,24(02):36-39.

[8]欧阳予婧.从重复出版现象看中国原创儿童绘本发展[J].科技与出版,2019(08):144-148.

[9]方卫平. 让童年“看见”什么[N]. 中国新闻出版报,2014-07-17(006).

[10]韩文利.数字时代儿童绘本出版的新方位[J].中国编辑,2018(08):60-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