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对儿童社会技能的影响

2020-10-09 03:33
教育生物学杂志 2020年3期
关键词:教养适应性密度

吴 越

江苏省苏苑高级中学(中国苏州 215000)

家庭功能是保持家庭系统正常运行和影响家庭成员心理健康发展的重要指标[1]。在整个家庭系统中包括2种家庭功能:亲密度和适应性[2]。亲密度指家庭成员间的相互鼓励和彼此间的亲近感[3];而适应性也称灵活性,指家庭成员满足于家庭生活中的不同规则和角色[4]。家庭功能对于儿童早期的身心发展有着重要的作用,积极的家庭功能能够促进儿童的发展,而消极的家庭功能会阻碍儿童的身心健康[5]。

社会技能是指儿童在家庭学校中正确合理地与家庭成员和同伴相互交往沟通的一种重要能力[6]。有研究者[7]认为,自控性和主动性是衡量中国儿童社会技能发展差异性的重要指标。在集体主义的背景下,为了增强团体的凝聚力,个体往往被要求抑制个人利益来满足集体的需要[8]。研究发现,中西方儿童的主动性存在差异。中国儿童的主动性与早期形成的依恋类型有关,安全型依恋类型的儿童表现更为主动,而其他类型的儿童往往表现出不愿意接触他人[9]。并且,中国儿童比美国儿童表现出了更多的社会退缩现象[10]。

李泽等[11]研究结果表明,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较低,即儿童与家庭成员间情感联结薄弱,并且家庭在应对问题时灵活性较差,会使儿童难以控制情绪,产生孤独、恐惧,影响儿童的社会技能。高水平的家庭冲突会使儿童出现行为和情绪问题,影响儿童自身的健康和社会交往能力[12]。家庭亲密度薄弱,会经历困难的家庭环境,父母焦虑、抑郁程度增加,从而降低儿童的生活质量,影响其正常的社会技能[13]。儿童与家庭成员之间亲密度不高,不能良好地适应家庭环境,会引起儿童的愤怒情绪,使儿童在学校生活中容易暴躁,不易平静,同伴关系糟糕,性格较为孤僻[14]。此外,随着年龄的增长,家庭功能能够正向预测儿童的学业成绩及同伴交往,家庭亲密度越高,儿童的学校表现越好[15]。有研究[16]发现,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对儿童的学校参与有着显著的作用,家庭亲密度越高,青少年能够更为主动地结交朋友,对学校也更有兴趣。对于幼儿的研究同样发现,家庭功能与社会技能显著相关,家庭亲密度和适应性越好,儿童的自控性和主动性也就越强[17]。

父母的教养方式可能是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影响儿童社会技能的重要中介变量。跨文化研究结果[18]显示,在不同的种族背景下,父母采用苛刻的方式教养孩子,会引起儿童的反社会倾向,这类孩子具有极强的攻击性,不愿意与人交往,并克制不住自己的行为,而且家庭关系不和睦。在幼儿阶段,父母教养方式的类型会对儿童主动性的发展有不同的影响,父母无条件地支持儿童有利于培养孩子的主动性,促进其自主性发展[19]。特殊的家庭背景中,例如军人家庭,父母子女双方有极高的认同感,但是父母对子女的控制地位较低,会导致儿童同伴交往中的主动性较差;而通过干预发现,父母对儿童的控制在家庭功能和儿童同伴适应之间存在着中介效应[20]。

大多数研究[21-22]均采用横向研究的方式,考察不同年龄阶段儿童的社会技能、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以及父母的教养方式。但是,这些研究都没有从纵向角度考虑儿童的发展问题。特别在幼儿时期,儿童处在快速发展的阶段,研究者[23]发现,4~5岁儿童的社会技能发展呈现非线性的增长模式。而对于婴儿期的儿童,随着时间的推移,母亲表现出更多的鼓励,儿童参与游戏的主动性越强,母子双方的依恋关系越好;相反,母亲过多的惩罚,会使儿童孤僻,更容易大哭大闹,不易控制[24]。

本文旨在探讨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对幼儿社会适应的影响,并进一步研究父母的教养方式在其中的作用。本研究做出以下假设:① 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父母教养方式、幼儿社会技能之间显著相关;② 随着时间的推移,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能够显著预测幼儿的社会技能;③ 父母教养方式在家庭亲密度和适应性对幼儿社会技能的影响中起到了中介作用;④ 随着儿童的身心发展,父母教养方式的间接效应会不断增大。

1 对象与方法

1.1 研究对象

采用随机整群抽样的方法,从上海市区的幼儿园抽取小班至大班340名3~6岁幼儿进行追踪调查。在T1阶段共发放问卷340份,半年后对先前调查的被试进行追踪,最终有效问卷为305份,有效率为89.7%。其中,男生157名,女生148名;小班108名,中班105名,大班92名;平均年龄为(4.97±1.07)岁。问卷由幼儿的主要抚养人(父亲或母亲)填写,由父亲或母亲单独完成所有问卷内容。

1.2 研究工具

1.2.1 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量表 采用Olson等[2]编制的家庭亲密度与适应量表第2版(family adaptability and cohesion evaluation scales,2nd edition, FACES Ⅱ)测量家庭成员间的情感联系和家庭不同发展阶段出现问题做出相应改变的能力。该量表经费立鹏等[25]修订,具有良好的信效度。量表由亲密度和适应性2个维度组成,共有30个条目。采用5级评分,1分代表“不是”,5分代表“总是”,亲密度与适应性的实际感受和理想状况得分是分开计算的。2个维度分相加的总分越高,表明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越好。本研究中该量表的Cronbachα系数为0.83。

1.2.2 父母教养方式问卷 采用Block[26]编制的儿童抚养行为Q分类来评估父母的教养方式。研究结果[27]发现,此问卷同样适用于中国人群。该问卷共包括9个维度,分别是接纳温暖、惩罚、引导归因、控制、社交鼓励、成就鼓励、独立鼓励、孝顺培养及溺爱与保护,共有69个条目。采用5级评分,1分表示“完全不符合”,5分表示“完全符合”。各维度得分越高,表明父母对此种教养方式越具有倾向性。本研究选取了独立鼓励和惩罚2个维度,这2个维度的Cronbachα系数分别为0.71和0.63。

1.2.3 幼儿社会技能问卷 采用孙圣涛等[17]编制的幼儿社会技能家长评定问卷。该问卷将社会技能分为主动性和自我控制2个维度。问卷共32道题,由父亲或母亲填写。采用5点计分方式,1分表示“完全不符合”,5分表示“完全符合”。该量表总分为2个维度得分相加,得分越高,表明社会技能的掌握水平越好。该问卷针对被追踪的儿童进行了2次施测,本研究中2次施测T1和T2时间段的Cronbachα系数分别为0.91和0.93。

1.3 统计学分析

采用SPSS 22.0 软件进行共同方法偏差检验、相关性分析、回归分析,利用SPSS宏程序Process 进行中介效应检验。P<0.05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2.1 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本研究中的所有数据均来自父母报告,可能导致共同方法偏差效应。因此,在数据收集过程中,根据相关研究的建议[28],分别采用程序控制和Harman单因素检验进行了相应的控制。数据收集后,采用Harman单因素检验法进行检验,结果显示:特征根大于 1 的因子总解释率为71.08%,第1公共因子的解释率仅为16.81%,小于40%的临界标准。可见,共同方法偏差并未在本研究中造成严重影响。

2.2 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教养方式和社会技能的描述统计及相关性分析

对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教养方式和社会技能的得分情况进行了描述统计和相关性分析,得出三者得分的平均数和标准差及其相关系数。从表1可以看出: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和惩罚方式呈显著负相关(P<0.01),而与独立鼓励方式及T1、T2的社会技能都呈显著正相关(P<0.01)。教养方式中,独立鼓励与惩罚呈显著负相关(P<0.01);独立鼓励与2次社会技能呈显著正相关(P<0.01);而惩罚则与2次社会技能呈显著负相关(P<0.01)。T1时间段与T2时间段的社会技能呈显著正相关(P<0.01)。以上相关性分析为进一步的回归分析和中介效应检验提供了依据。

表1 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教养方式和社会技能之间的关系表

2.3 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和教养方式对社会技能影响的回归分析

从相关性分析出发,为了研究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和教养方式是否对T1、T2的社会技能有预测作用,进行了回归分析。

由表2可以得出:在Step 1加入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预测T1、T2阶段的儿童社会适应。在T1阶段,家庭的亲密度与适应性可以显著正向预测儿童的社会技能(P<0.001),家庭成员与孩子间能够经常相互鼓励,彼此之间有充分的亲近感可以促进儿童社会技能的发展;同时,在T2阶段,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同样能够显著预测儿童的社会技能(P<0.001)。在Step 2用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及独立鼓励和惩罚2种教养方式分别预测T1、T2阶段的儿童社会技能。在T1阶段,亲密度与适应性依旧能够显著预测儿童的社会技能(P<0.01);但是在T2阶段,亲密度与适应性则不能预测儿童的社会技能(P>0.05);此外,父母采用独立鼓励的教养方式可以显著正向预测儿童T1、T2的社会技能(P<0.001);而父母若多采用惩罚的方式教养孩子,则会显著负向预测儿童在T1、T2阶段的社会技能(P<0.05或P<0.001)。

表2 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和教养方式对社会技能影响的回归分析

2.4 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教养方式对儿童社会技能的作用机制

根据上述相关性分析和回归分析得出,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和教养方式都会对儿童的社会技能产生影响,可是这种影响的作用机制还不明确。本文依据温忠麟等[29]提出的中介效应检验方法,采用偏差校正的非参数百分位Bootstrap方法估计中介效应的95%置信区间(95%CI)。该方法的运算均通过SPSS宏程序Process中的模型4完成[30]。中介效应(即系数乘积的估计值)的95%CI若不包含0,则表明中介效应存在。中介效应检验的结果如表3、4所示。

从表3对于T1阶段的中介效应分析可以看出,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对儿童社会技能的影响通过教养方式起作用。在路径亲密度与适应性-独立鼓励-社会技能T1中,亲密度与适应性对社会技能的直接效应为0.21,95%CI为0.10~0.31,通过独立鼓励的中介效应为0.29, 95%CI为0.03~0.13,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比例为7.16%;而通过惩罚的路径中,亲密度与适应性对社会技能的直接效应为0.23, 95%CI为0.12~0.34,中介效应为-0.20, 95%CI为0.02~0.09,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比例为4.66%。

表3 T1中介路径分析结果

从表4中T2阶段的中介效应分析可以发现,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通过独立鼓励对儿童社会技能的影响起完全中介作用,而通过惩罚则起部分中介作用。在亲密度与适应性-独立鼓励-社会适应T2的路径中,亲密度对社会技能的直接效应为0.07,95%CI为-0.03~0.16,包含0,说明直接效应不显著;亲密度通过独立鼓励对社会技能产生影响的中介效应为0.55, 95%CI为0.07~0.22,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比例为13.76%。而通过惩罚的直接效应为0.12, 95%CI为0.02~0.23;中介效应为-0.35, 95%CI为0.04~0.13,中介效应占总效应的比例为8.37%。

表4 T2中介路径分析结果

3 讨论

3.1 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教养方式、儿童社会技能的关系分析

本研究发现,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教养方式、儿童社会技能两两之间均呈现显著的相关性。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与独立鼓励的教养方式呈显著正相关,而与惩罚的教养方式间呈现显著负相关。该结果与前人的研究[31]相符,家庭环境越好,主要抚养者越会选择积极的教养方式;但若家庭环境较差,家庭成员间没有良好的亲密度和适应性,也会造成抚养者采用消极的教养方式。

儿童的社会技能受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以及教养方式的影响[32]。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和不同时段的儿童社会技能均呈显著正相关。同时,不同的教养方式与不同时段的儿童社会技能都有中等程度的相关,独立鼓励的教养方式与社会技能呈显著正相关,而惩罚的教养方式与社会技能呈显著负相关。家庭环境较差会造成家庭成员间彼此不满意,交流减少,孤独感增加,矛盾激化,往往通过较为消极的方式处理家庭事务,导致儿童在日常的社会交往中会缺少主动性[32]。相反,家庭成员间彼此亲密,相互鼓励支持,可以促进儿童共情能力的发展以及增强其自我控制能力[33]。

通过相关性分析发现,家庭亲密度与适 应性、教养方式、儿童社会技能两两之间都存在显著相关性,可是这三者之间的因果关系还不明确,由此,本研究还进行了回归分析。通过逐步回归发现,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能够显著正向预测儿童T1、T2时间段的社会技能,也就是说,家庭成员间有较高的情感联结,能够灵活地处理生活事件对儿童的自我控制和主动性发展有积极作用。积极的家庭因素能够预测积极的发展结果[34],因此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良好可以促进儿童对自我的控制,推动其主动性的发展,带来儿童发展过程中的各项积极结果。

教养方式作为家庭中的一个重要因素,对儿童的发展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35]。本研究结果表明,积极的教养方式对儿童的社会技能有显著正向预测作用,而消极的教养方式对儿童的社会技能有显著的负向预测作用。儿童得到独立鼓励越多,对其社会技能的发展越有利,而长期受到惩罚的儿童则不利于其社会技能的发展。积极的教养方式会减少儿童的外化行为问题[36],儿童长时间感受到父母的鼓励可以增强其自信心,增强其主动性,能够积极地运用相应的社会技能参与社会交往。相反,消极的教养方式则会使儿童产生负面情绪,情况严重的会产生抑郁、焦虑等情绪问题[37],从而影响其正常的社会交往。

3.2 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教养方式对儿童社会技能的作用机制分析

中介效应的检验结果表明,在T1阶段,教养方式在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和儿童社会技能之间起到了部分中介作用。通过独立鼓励的教养方式的效应量为7.16%,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和儿童社会技能之间的直接效应量为20.66%;而通过惩罚的教养方式的效应量为4.66%,其直接效应量为23.16%。有研究者[38]认为,积极的教养方式相较于消极的教养方式更能对儿童的发展起到作用,积极的教养方式可以加强父母与孩子双方的交流,而消极的教养方式则容易导致父母的教养压力,造成对儿童的忽视。由此,家庭成员间能够形成良好的关系,则抚养者更愿意采用积极的教养方式去鼓励儿童,从而促进其社会技能的发展。反之,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较差,抚养者采取惩罚儿童的教养方式,则容易造成儿童自我控制和主动性较差,影响其正常的社会交往。

在T2阶段,独立鼓励的教养方式在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和儿童社会技能之间起到了完全中介作用,而惩罚的教养方式在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和儿童社会技能之间起到了部分中介作用。相较于T1阶段,T2阶段的中介作用的效应量都有所增大,通过独立鼓励的教养方式的效应量为13.76%,其直接效应不显著;而通过惩罚的教养方式的效应量为8.37%,其直接效应量为12.26%。幼儿期处在快速发展的阶段,家庭系统对儿童的作用越来越大[39],儿童的社会技能在极短的时间内也能得到显著的提升[40]。本研究中,T2阶段的儿童社会技能伴随着年龄的增长发展迅速,教养方式起到的中介作用越来越大,说明随着儿童年龄的增长,抚养者所采用的教养方式对儿童的影响越来越大。而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对于采用积极教养方式的儿童不再起到直接作用,可能与良好的家庭环境伴随着儿童的成长形成了双方健康的交往方式有关。父母与儿童间的亲近感和对家庭事件的适应能够在父母对儿童的教养方式上体现,从而对儿童的社会技能产生影响。但是,惩罚的教养方式却不能反映出良好的家庭亲密度与适应性,儿童与抚养者之间形成的依恋关系和双方应对日常生活的方式依旧会对儿童自身的社会技能产生影响。

3.3 教育建议

综上所述,家庭中的各个因素与儿童的社会技能发展息息相关。父母在进行教养的过程中,需要根据儿童发展的规律来调整自己的教养策略,因此提出以下建议。① 父母在教养过程中需要重视与儿童之间的关系,建立良好的亲子关系,不能过于放纵孩子,也不能过于严厉,孩子在成长过程中必然会需要父母的指导,但这并不意味着父母能够控制孩子的发展。在保证孩子安全的前提下,给予孩子适量的发展空间有利于家庭成员之间亲密度和适应性的提高,建立和谐的家庭环境。② 积极的教养方式始终有利于儿童社会技能的发展。随着儿童年龄的增加,父母需要在一定范围内把控儿童的发展轨迹。有利于儿童发展的事件要及时进行鼓励,不断强化儿童的良性发展。面对儿童错误的事件要适度进行惩罚,在保证儿童身心健康的前提下,使儿童认识到犯错的严重性和改正的必要性。③ 适时调整育儿策略,儿童发展不是一成不变的,是多样性的发展过程。因此,父母不能从始至终只采用一种教养方式来养育儿童,根据儿童发展阶段中的不同表现,调整自己的教养策略,一方面有利于亲子双方形成默契,促进家庭和睦;另一方面提高父母自身的育儿能力,降低育儿过程中的压力,增强效能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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