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达
开春时,父亲在院子里种下一株桃树,几乎没怎么管它,桃树就自顾自嗖嗖生长起来。
小姆指粗的树干一晃就变成了大姆指粗,两三岁小孩的个头抽成了七八岁顽童皮孩的个,如此好养且司空见惯,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它都是日常最普通的事物之一。
不名贵,不娇气,无所谓矜持。鸟雀会栖上枝拉坨屎在它头上,虫子也最爱,甚至在它身上排卵产仔,亦不为所动。那都是自然界常发生的自然事。
桃花要等到来年才能看了,灿烂的一季尽管短暂却是桃树一个年成里的大节。再过一年,还会生出小桃子,青皮绿脸的隐藏在叶丛中。这让我想起一个近义词:逃之夭夭。
是的,逃之夭夭也是桃之夭夭。
这么多年,一棵桃树看破的事,我始终未能看破。
处暑
到了处暑,天就该凉下来。一些持续高热的日子渐被替换,蝉鸣声里开始有寂静。掠过树梢的秋风不那么单纯,带着点意味深长的味道。燕子的翅膀下挟带了些许,来自高緯度的讯息。
熟透的叶子,已为秋虫准备好了新的归宿。
不再醉心于酷暑的浓烈,也不再沉迷于宵夜的宿醉。
厌倦了。火热得太久,就知道,每一个处暑,都是永恒为光阴的虚无,立下的无字碑。
临街的窗
三十多年前,我写过“临街的窗”,一篇瞎编的小说。以为生活及文学都是容易的事,我笔下临街的窗线条简单且无原型,抽象如同达利的时间。
那时我几乎不分白天黑夜,把流逝在街道上的浮躁华年,坠落在天空一角的扫帚流星,
荡漾在湖面上的漠漠涟漪,都作为我的写作素材。
我把躲在镜子后面偷窥到的秘密,悄悄记录下来加以虚构和描绘。试图借此打开那些想象中深奥莫测的临街的窗。
许多年过去了,我写下的这些文字并没有如愿固定成铅字。它们散失在风里。
无论存在过的,还是从未存在的事物,面对一扇临街的窗,我已无力再虚构一个火热的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