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 静,景庆虹
(北京林业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北京 100083)
危机,之所以成为21世纪最为流行的热词之一,至少基于以下两点事实:一是在现实生活中,人类遭遇到愈来愈多的危机袭扰。各种人为的非人为的、一般的重大的、内部的外部的事故、灾难,经常地、频繁地发生在我们身旁。二是在主观认知上,人们越来越深刻地认识到,在这个危机日趋常态化、公共化的时代中,如何应对、处理、解决、战胜各种危机,业已成为人类如何生存、发展的重要议题。
当下,发生在全球范围内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以下简称“新冠肺炎”),是一次世界性的、具有严重危害性的公共卫生危机。截至2020年6月29日,全球新冠肺炎疫情累计确诊突破1000万例,死亡人数超50万例,平均病死率约为4.95%。面对肆虐的疫情,研究、探讨危机过程中的传播应对,是一项重大而紧迫的任务。
危机到底是什么?至今在学界并没有权威的定论。危机作为一种能被人们感知、体验的现象,其存在与人类的历史一样久远,人类正是在同各种各样危机的抗争与博弈中进化、发展的。危机现象是古老的,但对危机的探究则需放眼近代,无论是1982年的美国强生公司“泰诺”事件,还是1962年古巴导弹危机,即便追溯到1947年美国政府成立的“危机小组”,也不过七八十年的时间。[1]
危机的界定繁多,最早的如C.F.赫尔曼所言,“危机是指一种情景状态”,[2]巴顿认为危机是“引起潜在负面影响的具有不确定性的大事件”,[3]较为经典的如乌里尔·罗森塔尔的定义“危机是一段剧变和集体紧张的时期”,[4]国内学者则将危机一般解读为某种“事件”“状态”“结构”“变动”等。
在研判诸多危机的解释后,我们更倾向将危机看作是一种状态。 危机可以定义为:由于各种内部或外部原因,引发事物发生剧烈变化并造成结构破坏的一种状态。这也更接近古希腊医生希波克拉底创造“危机”这个名词的本意,即危机是指“决定以求转机之状态”[5]。
这个界定,可以延展出危机最为主要的三大特征:其一,突发、剧变性。其二,破坏、危害性。其三,关注、扩散性。因为危机本身突发性的剧变,造成对事物内外部的破坏、危害,必然引起社会公众的极大关注与扩散传播。因此,危机传播及其研究也就成为人们应对、解决危机不可或缺的重要环节。
于此,我们论及的传播有两个含义:其一是指信息的传输,即传播的形式和内容。其二是指人的社会交往,即传播的本质。在此前提下,我们对危机传播界定如下:危机传播是指在危机状态下,相关组织、媒介与社会公众之间交流信息与协调关系的过程。这个界定旨在强调传播在危机状态中主、客体之间的信息传递与社会交往的双重功能,这对我们准确、全面地理解和把握危机传播的本质特性,进而更好地管控、战胜危机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危机传播作为传播中的一类,同样与谁传播(主体)、怎样传播(媒介)、传播给谁(客体)、传播什么(内容)、传播结果如何(效果及反馈)五大要素直接关联。所不同的是,网络技术的发展和演进使得我们进入了一个人人手里都有“麦克风”、个个都能当“新闻发言人”的自媒体时代。中国互联网络信息中心(CNNIC)发布的第45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0年3月,我国互联网普及率达64.5%,网民规模为9.04亿个,网络新闻用户达7.31亿个;手机网民8.97亿个,手机上网比例达99.3%。在这种背景下,信源、信宿的关系发生了变化,其界限变得模糊不清。信道媒介也变得更为宽泛和多元,而以网络平台风头最甚。信息内容变得包罗万象、五味杂陈,真理与谎言同在。而就传播效果而言,也呈现出参差不齐、良莠并存的情景和结果。
对比传统时代和自媒体时代,危机传播中与五大要素相关的内容出现了巨大的差异(详见表1),尤其是危机传播中形成的民间舆论场,对危机期间的舆情有着至关重要的影响作用,会导致舆论暴力的出现,继而引发次生危机。
表1 传统媒体与现代媒体在传播要素中的区别
舆论,是指公众对于现实社会以及社会中的各种现象、问题所表达的信念、态度、意见和情绪的总和[6]。在社会主义国家中,党和政府与广大人民群众的根本利益是一致的,但这并不意味着二者对具体事物的认识与解读、看法完全一致,而是必然持有不同的观点,这就使得社会舆论有了“官方”和“民间”之分。由于两种舆论的利益指向在本质上是一致的,这一点决定了社会舆论主流价值观的官民认同。但由于理论认知的差异、观察问题角度的不同和信息掌握的不对称等因素,在特定的时空条件下,两种舆论也会形成失衡、对峙与冲突。
从传播媒介角度而言,官方舆论主要通过党的报纸刊物、国家广播电视台、通讯社以及政务微信、微博等新媒体传播;民间舆论则主要通过民间人际交往、社交网络平台(如私人微博和微信、QQ、抖音等)进行传播。这就形成了官方和民间两个舆论场,二者共存同在并且相互博弈兼容。在危机发生情景下,公众的知情、参与、平等互动意识瞬间膨胀,民间舆论流量陡然增加,张力持续放大,导致极端舆论行为发生,可能部分甚至全部冲破原有的社会舆论框架,引发社会秩序混乱和社会矛盾的对抗。因此,对危机传播中民间舆论场的研究、分析及应对,理应成为当务之急。
新冠肺炎疫情危机引发了社会公众极为广泛的关注,不论何种动机与目的,草根阶层的出现、带来海量言论信息,形成了空前的危机传播民间舆论场。黑格尔指出:“在公共舆论中,真理和无穷错误直接混杂在一起。”[7]民间舆论场正是黑格尔所说的“真理”与“错误”并存的公共舆论平台。现将其鲜明的表象特点解析如下。
其一,自发性与主观性:自主发布;个人所为。
民间舆论传播的主体是社会上的庞杂群体,从专家学者、行业精英、社会公知,到意见领袖、网红主播、草根民众各类人等,应有尽有。网络传播的特性决定了上述人说不说、什么时间说、说些什么、说多少、对谁说,完全是个人行为,无须旁人过问。这种自发的传播,带有极强的主观臆断色彩。在公共危机传播中,公众的心理平衡被打破,各种敏感信息都会被受众有选择性地接受,并迅速扩散、发酵,引发连锁反应。从李文亮事件看,无论李文亮等8人在微信群中讨论什么,无论当时提到的“SARS冠状病毒”日后是否真实存在,也无论他们在群中传播的动机与目的如何,其造成的结果则是敏感内容通过网络进入公众视域,瞬间会成为舆论热搜,无意中的个人行为便演化成现实中的大众传播,成为舆论场中的热点。
李文亮“吹哨”,众多网民转发,其本意都是提醒亲朋好友引起注意和警觉,自发参与、主观判断色彩不言而喻。
其二,趋同性与随意性:主流正向;随感而发。
就理论而言,民间舆论场汇集的主流声音应为大多数人的共同意见。因为公共危机事件牵扯到多数群体的切身利益,利益的一致性,使得舆论会趋于一致。但在现实中,危机本身及政府在危机应对中所呈现出的种种错综复杂因素,加之公众对某个问题认知、理解、评判的角度不同,又会使得不同群体的意见不尽相同,甚至截然对立。
例如方方封城日记引发的“方方现象”,支持者、反对者、声援者、讨伐者,形成了针锋相对的网民“社会撕裂”。一个作家,对于危机及应对有自己发声的权利,而众多网民也有自己对发声人“点赞”或“声讨”的权利。无论是认为她有知识分子良知的“责任心”和“真诚善良”的社会情怀,还是批评她置抗“疫”大局不顾、抒发阴暗悲伤情绪,有“汉奸”之嫌,都使得传播者在网络中形成是非难断、好恶为先的舆论对立。
就整体而言,在新冠疫情危机传播中,民间舆论场内大量信息是关注、预测疫情发展及趋势,介绍防控、治疗新冠病毒知识,赞扬抗“疫”阻击战中的英雄人物和业绩,安抚、疏导大众的恐惧、焦虑心理。其传播主题是趋同正向的,即支持党和政府的正确领导和科学决策,相信党和政府一定能带领人民万众一心、战胜疫情。
但由于民间传播的随意性,此次疫情中也有大量臆断疫情、调侃抗“疫”专家、妄议政府、制造恐慌与混乱的不实虚假信息,充斥于民间舆论场中,此类传播虽然不占主流,但其负面影响力不可低估。
其三,及时性与碎片性:弹指挥间;信息零乱。
网络时代的显著特征之一就是自媒体性,任何一个个体都可以自主地利用网络平台,向特定的个人、群体或者不确定的大众传递信息,每个人都能够在自由的、不受约束的时空里,成为某条信息的发布者或者转发者。移动互联平台的普及和5G技术的运用;中国传统文化中“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的遗风古训;改革开放以来公众对各类信息,尤其是负面消息的敏感度、关注度的迅速增强,这些技术条件和社会背景,使得自媒体在各类热点事件,特别是突发性公共危机的传播中,越来越多地充当了先行者的角色。无论是网络大Ⅴ还是普通民众,往往在“第一时间”就成为相关信息的发言人,短时间内,依靠亿万网民的发帖、灌水、转发、置顶、评论、热议,网络舆论迅速发酵,上演传播的“生死时速”,形成强势的危机时期民间舆论场。
民间传播的这种及时性,使得公众在第一时间获取到的不是官方信息,而是网民的各类言论,首因效应使得不明真相的人们陷入这样一种危机传播现状:四小时,敏感言论极速扩散;六小时,男女老少路人皆知;八小时,传播主题指向明确;十二小时,民间舆论道德审判;二十四小时,事件人物已处在舆论的风口浪尖之上。
在民间传播中,由于传播主体的信息来源、认知程度、表达能力、沟通水平等诸多因素受限,使得其传播的信息内容往往是不连贯、不统一、不完整、不系统、不全面的,呈现出碎片化的特点,带有极大的模糊性。这种支离破碎、断章取义、各取所好、盲人说象的传播,其结果往往是让受众无法了解危机事件及应对的真实情况,从而极易误导公众进入舆论盲区。
民间传播的及时性满足了社会公众对公共危机事件在第一时间知情的心理需求,在某种意义上起到了危机预警与及时防范的作用。但是大量零乱散碎的信息,又会造成传播内容的残缺、片面和混乱,继而导致许多信息严重失实和极不确定。全时全域,群体互动,即时反馈的网络“快递”,辅之“眼球效应”的非理性盲从,更使得“第一时间”获取信息的实效性与大量不实误导信息的急速扩散性共生并存。
其四,民粹性与失真性:全民传播;真伪难辨。
美国学者欧文·戈夫曼认为人们的社会行为是社会表演,“人生如戏,每个人都是演员”,其中有“误导的表演”,也有“神秘的表演”[8]。民间舆论场就像一个舞台,网民则是不同角色的表演者,在同一个场域中上演一出出悲喜剧。
首先,转型时期,各阶层、群体之间的现实利益很难统筹兼顾。政府与公众在某些具体问题上的看法和理解不同,会直接导致人们对政府及社会的不满,这种情绪的宣泄方式之一就是网络吐槽。其次,公众民主、参与意识明显增强。为维护个人权益发声,积极为社会治理建言,希望与政府平等对话,这一切诉求,在网络世界里可以得到充分的实现和满足。最后,由于我们许多具体制度和实施机制不健全、不完善,缺乏可操作性,官方与民间沟通渠道的单一且不流畅,人民充分享有言论自由等理念很难实际落地。因此,公众选择门槛低、速度快、影响大、范围广的网络平台进行言语表达,通过所谓“信息支付”与“政府权威”对话已成必然。[9]
作为与官方舆论场相对独立且带有对立、冲突倾向的传播场域,民间舆论场中“充满片面、怪诞、过激、虚妄的社会意见盛行,歪曲客观事实真相”,全凭主观好恶质疑,批判,攻击的民粹意味,“如果发展到极端,很可能会破坏社会秩序”[10]。
从历史上看,“两个舆论场”作为中国社会舆论传播的场域空间,是一种客观存在。传统媒体时代,官方舆论场一方独大,民间舆论场势小力弱。伴随着改革开放政治生态的形成,加之网络媒体的快速崛起与发展,两个舆论场的关系格局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正如汤普森所言,现代媒体的发展带来象征形式生产、流通及其意义的变化,既是一种结构上的颠覆,也是社会价值的重构。[11]自媒体时代,民间舆论场从隐性状态进入到显性状态,尤其在网络媒体上,其能量不断增强,影响力急剧扩张,在话语权竞争、舆论形成与传播、社会价值观导向等诸多方面,对官方舆论场形成了空前的挑战与冲击,同时也对整个中国舆论场产生了巨大的正、负面的双重影响。我们重点就其在新冠肺炎疫情危机传播的负面影响,分析解读如下。
其一,对消极情绪和负面舆论的叠加与放大。
如果在危机传播的过程中民间舆论场未得到有效的引导,社会负面舆论将会被无限制地放大,偏离官方舆论场的主流方向,造成人们思想领域的极度混乱,直接影响社会稳定和发展。[12]
此次新冠肺炎疫情,是中国前所未有的、威胁每一个人生命安全的重大公共卫生危机。谈新冠病毒色变的语境,生死攸关的严酷现实,使民间舆论场中的非理性情绪占比明显居多,凭借自媒体的叠加与放大效应,这种情绪的膨胀会造成公众舆论的极端负面化,成为疫情危机事件中引发公众恐慌心理的“助燃剂”。
例如,方方的封城日记中写道:“一个女儿跟在殡葬车后号啕大哭。妈妈死了,被车拖走,她无法为其送葬,将来或许也不知道骨灰在哪。”再如,“更让人心碎的,是我医生朋友传来一张照片。让这些天的悲怆感,再度狠狠袭来。照片上,是殡仪馆扔得满地的手机,而他们的主人已化为灰烬”。诸如此类的悲情陈述,被网民出于同情、怜悯、悲愤或其他心理,迅速传播到各大社交网络平台,以致大量没有接触方方日记的网民,也竞相转载、评论,使得民间舆论场中的消极情绪持续急剧扩散,负面信息的影响力被增强,“在裂变式循环传播过程中形成‘蒲公英效应’”[13]。
其二,加剧了公众对政府组织的不信任感。
自媒体时代,社会信息的传播不再依靠单一的传统传播载体,一部手机就可形成“人人都是传播者”的民间舆论场。在很多危机情况下,官方媒体还未得到第一手资料,普通百姓便已经发布新闻实况,开始引导社会舆论。例如,新冠疫情初期,就是因为有医生发现并传递医院病人所携带的可能是高传染性病毒的信息,民间先有了“发哨人”和“吹哨人”,进而才引起官方的关注。
从李文亮在同学群中发布有关华南海鲜市场确诊7例SARS的信息,到因“在互联网发布不实言论”被公安机关警示和训诫,再到感染新冠病毒住院,表示康复后尽快回到一线不当逃兵,直到因新冠肺炎不治去世,大量有关他的文章、议论、跟帖、视频在民间舆论场中炒得沸沸扬扬,大多都是对政府的猜疑、不满和指责。反观官方舆论场,由于各种原因对这样一个危机传播中的焦点人物少有评论,直到3月19号,新华社公布对李文亮事件的调查结果,这时距离2月7号李文亮不幸病逝已经40天有余。
官方正面信息传播的严重滞后,其“不能说,不敢说,不好说”与民间传播中的“抢先说,随意说,反复说”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不明真相,捕风捉影,主观臆断下的负面情绪,极易造成公众对官方的不信任感,严重损害政府的公信力。
其三,鱼龙混杂的信息传输成为谣言传播的推手。
随着“有图有真相”原则的盛行,民间舆论场逐步进入以“情绪在前,真相在后;认知在前,真相在后;成见在前,客观在后”为主要特征的后真相时代。[14]网络技术为公众提供信息的无限传输和迅速传播的“准入”机会,自媒体主体自身私人化、平民化的特点,政府对公众舆论的引导、把关力度不足,使得各类海量的不实信息混迹于公众舆论当中,其最为典型、影响最恶劣的莫过于谣言信息的传播。
新冠肺炎疫情危机中,民间舆论场中出现了许多不理性、不真实的声音。例如,借钟南山、李兰娟等知名专家、学者之名编造各种离奇段子,谎言惑众;以李文亮医生不幸殉职之事,歪曲事实,向政府发难;利用公众对疫情的恐惧心理,散布极端负面的谣言;为博公众眼球不问客观真实,刻意炒作不实信息;不明真相的“吃瓜群众”则盲目信谣传谣,甘当“手指党,”在“病毒式渲染气氛”中“娱乐”狂欢。这种极端“去权威化”的失真传播,使危机中的民间舆论场增添了更多的消极作用和负面影响。
《中华人民共和国网络安全法》第十二条规定:公民“不得利用网络从事危害国家安全、荣誉和利益”,不得“编造、传播虚假信息扰乱经济秩序和社会秩序”。2020年3月1日,颁布的《网络信息内容生态治理规定》,标志着网络安全法律的进一步完善和健全。
2016年2月19日在新闻舆论工作座谈会上,习近平强调“我们过不了互联网这一关,就过不了长期执政这一关”[15]。习近平在十九大报告中曾八次提到“互联网”,指出,“坚定文化自信,推动社会主义文化繁荣兴盛,要加强互联网内容建设,建立网络综合治理体系,营造清朗的网络空间”,实现新时代下的“网络强国”[16]。2020年2月3日,习近平强调,“当前疫情防控形势严峻复杂,一些群众存在焦虑、恐惧心理,宣传舆论工作要加大力度,统筹网上网下、国内国际、大事小事,更好强信心、暖人心、聚民心、更好维护社会大局稳定”[17]。
可见,党和国家对互联网的建设与管理十分重视,已经提升到了能否“长期执政”的政治高度。尤其是在危机事件中,政府对舆论传播的治理和管控,直接影响到危机应对的成效,亟须我们认真对待。基于此,我们针对危机中政府对民间舆论场的管控,提出以下四点建议。
第一,积极善待民间舆论场。
政府要树立正确的传播理念,积极支持、善待民间舆论场这一新生事物,真正把民间传播当成中国舆论场的重要组成部分。大力提倡广大网民以多元主体角色,共同参与社会治理,保障他们言论自由的权利,鼓励大家愿意说话,敢于说话,积极说话,实现民情民意的充分表达。1956年,毛泽东提出百花齐放,百家争鸣的“双百”方针,这一充分发扬人民言论自由的原则,在当今网络时代依旧是政府正确对待多种舆论、不同声音的行动指南。相信群众、依靠群众、尊重群众的首创精神,从而更好地服务群众,是我们党和政府的一贯作风。努力倾听民间舆论场发出的各种声音,了解掌握草根阶层真实的信息,并给予及时的反馈,从而更好地实现官民之间的信息交流与关系协调。
第二,科学治理民间舆论场。
民间舆论场作为相对独立的传播场域,其传播主体、渠道、内容、对象、效果等都与官方舆论场存在明显差异。由于民间舆论场在传播过程中带有明显的自发、随意和失真等特点,大众的激情被转化为愤怒和宣泄,精神被冠之以“恶搞”和“戏谑”[18]。因此,政府必须要对其加强依法管理并做到科学治理。一方面,利用好法律的强制性。国家要制定出一系列针对性强、约束力高的法律法规,依法治网,使广大社会公众知晓网络不是法外之地。另一方面,运用好道德的约束力。政府要积极倡导、弘扬主旋律,传播正能量的理念,提高公民的道德修养,提升民间舆论场中网民的整体素质,使社会公众实现从自发随意传播向自觉正向传播的转变,还民间舆论场一片净土。此外,政府还要根据民间舆论场的发展趋势,因时、因地的出台各项科学合理、切实有效的政策措施,在危机传播中,当好民间舆论场的“守望者”和“把关人”。
第三,充分借用民间舆论场。
德国哲学家哈贝马斯在1962年提出的“公共领域”理论,虽然不能简单套用于中国的民间舆论场,但民间舆论场提供了私人聚集的公共平台;在这个平台上的言论,真实的带有自由辩论、充分交流和理性批判的成分;继而形成的公共舆论也会对政府组织及公共权力产生有效监督。[19]就以上三点而论,民间舆论场事实上已经具备了哈贝马斯“公共领域模型”的基本要素,完全可以成为与官方舆论场同频共振的民间发声重要公共平台。危机发生后,政府可以利用如意见领袖、舆论达人、两微大V等信源可信度高的群体和个人,发布正确导向的信息,引导民间舆论场中大部分具有不稳定倾向的网民步入舆论正轨;还可以充分发挥明星网络明星粉丝数量多,受众范围广,传播速度快,影响大、效果好的优势,实现传播过程中的趋利避害。政府应该最大限度地借用民间舆论场的力量,挖掘其中的有效信息,发挥其正能量的最大价值,使其成为官方舆论场的有益补充。
第四,有效引导民间舆论场。
日本学者伊藤阳一提出的“三级模式”理论认为,政府、媒体和公众构成的“三级”,既相互独立又相互影响,要想构建理性的“公共领域”,抵抗负面的、消极的舆论侵袭,就要平衡好政府、网络媒体和公众这三个不同的话语主体间的相互关系。中国的国情决定了政府在这“三级”中的特殊地位,即主导和引领作用。各级政府组织必须要对民间舆论场中“人的思想与意识进行正确引导,真正为公众营造一个和谐、多元、民主且充满活力的舆论空间”[20]。具体到危机传播管理中,政府要做到第一时间公开信息,让民众听到并且相信真实的声音,尽可能避免谣言先于真实信息散布传播。要不间断地把危机事件最新进展公布于众,彰显官方的权威声音。同时还要针对民间舆论场中的不实、错误信息,及时予以纠正,引导、影响民间舆论趋同主流舆论的基调,使得官民两个舆论场尽可能相互融合。以体制内传播的开放性、包容性和主导性吸收、化解和改变来自体制外传播的挑战性因素,在去粗取精、去伪存真的引领过程中,让中国舆论场整体更加客观、真实、透明与健康。
民间舆论场的发展于我国整体的舆论环境发展而言是一把“双刃剑”。以新冠疫情为例,在此危机事件爆发后,表现出及时性与自发性,即事物本身具有的矛盾性。由此,政府要清晰地认识到危机传播中民间舆论场的特点与影响,不仅要对民间舆论场中的各类信息进行研判和监控,营造良好的舆论环境,加强对不实信息的管控与治理;也应借助这一民意表达平台积极地与社会公众进行线上互动,合理、有效、正确地引导和挖掘民间舆论场中的有效信息,实现治理管控与良性互动的有机结合。在此过程中推动我国政府治理模式革新,提高政府治理能力,最终促进我国和谐社会和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建设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