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人工智能参与艺术创作已有时日。随着微软“小冰”的问世,AI(Artificial Intelligence,人工智能)艺术开始逐渐走向普罗大众,并引发了关于人工智能艺术的诸多探讨。基于此,本文从当代AI艺术的本质与作者归属性、人工智能在艺术创作领域的应用以及人工智能与艺术创作关系的批判性角度进行理性反思。虽然人工智能目前尚且无法脱离人类进行绝对独立的艺术创作,但理清二者之间的关系,对于未来人工智能的发展及其与人的和谐相处、实现“人类智能命运共同体”有重要的作用。
关键词:人工智能;艺术创作;关系反思
中图分类号:J0-05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4-8883(2020)20-0091-02
早在20世纪50年代后期,艺术家弗瑞德·纳克(Frieder Nake)就开始借助计算机技术进行视觉类艺术的创作。经过几十年的科技发展,现如今的人工智能已从计算机学科中脱颖而出,并在艺术创作领域掀起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大变革。由微软研发的人工智能“小冰”与人类歌手共同创作并演唱的歌曲《HOPE》,再次把人工智能推到了全新的高度。人工智能究竟能否称为艺术家,是学界一直争论的问题。计算机之父艾伦·图灵(Alan Turing)从创意定义的缺陷性角度提出,机器毫无例外与人一样具有创意的能力。英国艺术评论家乔纳森·琼斯(Jonathan Jones)却认为,人工智能创作的艺术作品背后蕴含的智慧甚至比不上影印机偶然程序错误产生的图像。尽管颇具争议,但不可否认的是,人工智能已经越来越多地参与到当代艺术创作的实践中,并逐渐把人类带向一个全新的人机协作的社会当中。
一、人工智能艺术的作者归属性与本质分析
人工智能参与艺术创作目前主要有两种形态:第一是通过大量深度学习人类艺术家的作品从而独立完成艺术创作,例如微软“小冰”在学习历史上400年间236位知名人类画家的绘画风格后,独立创作出7种不同艺术风格的作品,并集结成书出版。第二种是人工智能协同人类一起完成对作品的加工,例如华裔艺术家钟愫君(Sougwen Chung)与机械手臂一起,运用画笔在图纸上创作。钟愫君在采访时提道:“协同创作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它对于创作者身份提出了新的质疑。究竟谁才是控制者?又或者说,这种控制权的探讨真的重要吗?”
于雯雯针对人机协作模式下人工智能生成内容在著作权法上的权益归属问题提出,虽然人工智能生产内容具有一定程度的自主性,但是人类依然拥有对这套过程的启动权、修订权以及审核权,因此这依旧属于人类利用人工智能进行的创作活动[1]。人工智能本质上和其他人类发明的工具并无太大的区别。由此可见,两种创作形态背后的人工智能,都无法脱离人类的参与而实现完全的独立自主。因此,作者归属性都当为人类所有。
此外,在本质性方面,杨向荣认为,尽管人工智能艺术的出现极大地挑战了大众关于艺术本质的理解,但艺术依然应当是艺术家主体观念与自由意志的展现[2]。人工智能到目前为止还无法像人类一样独立表达情感,也无法从纯感性的角度出发,达到“情动于中而形于言”的自然效果。人工智能基于算法,可以批量生产看似精美的艺术作品,微软“小冰”每3分钟就可以根据命题创作一副绘画,但是这样一来,艺术的稀缺性就丧失了。
瓦尔特·本雅明(Walter Benjamin)在《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作品》中提出了艺术的“光韵”概念,并认为这是艺术作品最宝贵的品质,使艺术作品展现出了“神性”的一面[3]。而被批量复制生产的艺术品恰恰导致了这种“光韵”的消失。我们在理解当代AI艺术时,不妨将其看作缺乏艺术“光韵”的作品,只是当时的机械复制变成了今日的智能算法。因此,到目前为止,所谓人工智能创作的艺术作品并不能算得上是真正的藝术作品,而是缺乏真情实感的注入,仅仅具有形式美感和模仿本领的表层艺术品。
二、人工智能在艺术创作领域的应用
如果说,人工智能模仿人类作画是对传统绘画领域的一次挑战,那么对于影视行业来说,人工智能则彻底将其带入一个“幻真电影”时代(薛峰语),完成了由现实主义向虚实主义的美学转向[4]。从电影《阿凡达》开始,电影创作者逐渐认识到,伴随着互联网、游戏、动漫、虚拟现实、人工智能等新技术及其产品成长起来的千禧一代已经形成了将虚拟世界与现实世界交融起来的世界观、视觉观和美学观。在面对电影《头号玩家》里出现的各式各样的虚拟游戏人物以及人工智能形象时,观众并不觉得奇怪,而是自然而然地接受并乐在其中。电影不再严格追求写实主义,而是将现实与幻想结合起来,营造一种亦幻亦真的虚实影像。
除了对美学风格的改变外,人工智能同时也被越来越多地运用到电影电视的制作环节中。来自科技巨头IBM的沃森(Watson)人工智能平台就曾编写广告剧本,并获导演麦克唐纳(Macdonald)的大力赞赏,“假以时日,机器一定可以构建出一个精彩的故事或是一个伟大的角色”。在拍摄环节,人工智能+Motion Control(运动控制)技术+GPS遥控定位技术已经被大量采用,各种传统拍摄手法无法完成的镜头在这里都可以轻松实现。在后期剪辑方面,IBM的沃森机器人就在深度学习电影预告片的基础上,为《摩根》(Morgan)剪辑出了精彩的预告片。
在这里,引入人工智能电影的概念,以进一步说明人工智能与影视创作的关系。王坤宇在《人工智能电影概念:一个亟待厘清的元命题》中指出,在当前的语境下,人工智能电影是指人类生产的有关人工智能的电影[5]。早在1927年人工智能概念尚未被提出的时候,电影《大都会》就塑造了玛丽亚(Maria)这一机器仿生人的形象。后来的《银翼杀手》(Blade Runner,1982)、《终结者》(The Terminator,1984)、《星际穿越》(Interstellar,2014)、《超体》(Lucy,2014)等电影一再将人类对人工智能的想象提升到更高的高度。而由于技术发展的缓慢性,我们当前面临着艺术想象先于现实科技的错位局面,这种局面反过来会为科技的发展提供巨大的想象力支撑与反推动作用。正如科学家爱因斯坦所说,“想象力比知识更重要”。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人工智能将具备独立生产电影的能力。
除了电影这样复杂的艺术形式,人工智能在其他艺术创作方面也发挥着更加积极的作用。微软“小冰”2017年授权出版了历史上第一部由人工智能创作的诗集《阳光失了玻璃窗》,引起了各界的巨大反响。除了上述提到的音乐与诗歌,“小冰”还在主持节目、撰写新闻、视觉创作和视觉设计等方面进行了许多的尝试。现如今,“小冰”已经过7个代次的更新轮换,越来越出色的拟人能力与学习能力将使它在艺术创作上走出属于自己的一条道路。
三、人工智能与艺术创作关系的批判性分析
以微软“小冰”为代表的人工智能不断在艺术创作中占据主动性,由此引发的对于人类独特性的探讨开始被越来越多的人重视。根据以上论述,目前人工智能生产的艺术作品还达不到真正艺术的标准,仅作为具备形式美的表层艺术而长期存在。尽管有AI艺术品已经在佳士得(Christie’s)拍卖行登场亮相并以高价卖出,但不妨将其视为一场资本操控下的商业炒作个案,不需要太过担心。然而,人类在掌握人工智能技术之后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吗?黄心渊指出,技术是为艺术服务的,艺术内容才是根本[6]。尽管人工智能给艺术创作带来了极大的便利,但我们依然要积极发挥人的能动性和创新性。
宗白华曾说,“历史向前一步的发展,往往伴随着向后一步的探本穷源”。人类如何将自身的个人情感与生命体验融入艺术作品,并借助技术的方式加以实现,才是我们真正需要思考的。从人工智能端来讲,其是工具属性还是主体属性是一个需要明确定义的问题。人工智能若无法将观点与情感结合自身经历并放置于社会文化的大背景中加以表达,那么它距离成为真正的艺术家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因此,人工智能在艺术领域的分类发展很有必要。拥有工具属性的人工智能不需要具备人独立思考的能力,辅助人类完成复杂的艺术创作即是它的使命,作者归属性问题在这里也不复存在。而作为创作主体的人工智能,则需要摆脱“学习—模仿—混合”的创作路径,真正做到像人一样思考,因情而发,因情而动。唯有这样,AI才能真正拥有创作的主体性,其作品也才能被称为真正的艺术品。而要造就这样的AI艺术家,还需要人类更多代的努力。
四、结语
人工智能方兴未艾,关于人工智能与艺术的探讨也将长期进行下去。人类想要保持自身的独特性,就需要从思想观点与情感表达出发,建构起属于自身的独特价值。人工智能将会长期作为人类艺术创作的有力助手,协同人类将现代艺术引领到更高的高度,真正实现“人类智能命运共同体”。同时,在未来的世界,人工智能也有可能像人类一样进化出独立的思想,那时的艺术必定会被重新定义。
参考文献:
[1] 于雯雯.人工智能生成内容在著作权法上的权益归属[J].人工智能,2020(04):93-100.
[2] 杨向荣.从本质界定到评判描述——艺术定义的话语转型及其反思[J].社会科学战线,2020(07):180-188.
[3] 瓦尔特·本雅明.机械复制时代的艺术品[M].王才勇,译.浙江:浙江摄影出版社,1993:54-58.
[4] 薛峰.“虚实主义”与“幻真电影”:人工智能时代的电影美学转向[J].文艺争鸣,2020(07):113-120.
[5] 王坤宇,张桂丹.人工智能电影概念:一个亟待厘清的元命题[J].上海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20,37(04):24-36.
[6] 黄心渊.没有艺术的表现,技术将失去价值——黄心渊谈数字媒体艺术[J].中国设计,2020,33(12):49-51.
作者簡介:赵思超(1997—),男,山西吕梁人,硕士在读,研究方向:电视编导。